《逐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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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尘录-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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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吃完,大山站起身来,向这母女二人微微一笑,

    “走啦走啦!”

    说完便走,七子十分尴尬,笑了笑,跟了上去。母女二人没有挽留,站在原地看二人出了门去。

    出了门来,却见一支小船悠哉悠哉,飘荡水中,大山向船夫招手,那人一见,便将小船靠了过来。二人上船,回头再看,母女二人傻乎乎立在门头,表情呆滞,不带喜怒。

    船夫话不多,大山说了去处,便自行撑船,二人也得了清闲。

    “大山哥,这母女二人你认识吧!好像头脑不太清楚!”

    七子不好直说,也就这般描述。大山叹了口气,道,

    “脑子有问题,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我留下了些银钱,尽一份力罢了。”

    七子点点头,回道,

    “这病怕由母传女,只怕不好治的。”

    大山点头,

    “没治的,不过看她二人衣食倒是无忧,也是这雅州人善,还能容得下她二人,不至于被视作妖魔与怪物。”

    七子叹了口气,

    “如你所说,二人只论生计都已十分不易。大山哥,我们是否再助她们一把。”

    大山摇摇头道,

    “你我助得了一时,又怎能助她们一世!更何况,二人现在过得其实不错。那家中虽然清简,却已经够她们生活之用,吃穿也是不愁,小孩子的红布鞋可不是寻常人能够穿上的。咱们一路已经见过不少贫苦百姓,相比之下,她们算是过得极好了。”

    七子思索片刻,也觉有理,便不再多想,只愿二人心无挂牵,在这山水之间欢欢乐乐度此一生。

    小船顺水而下,也是极快。水面渐宽,行船也多了起来,临岸住户不少,也有那莺歌燕舞之地点缀声色。岸边一处临水码头聚集了几艘大船,有人肩扛货物送入船中,再由船中那人摆放码好。孩童在船上船下嬉闹玩耍,偶尔撞到船工,引来一阵骂声。小船在码头不远处停靠下来,大山给了些银钱,带着七子上了岸。

    岸边有几处酒家,吃客倒也不少,几家商铺半开着门,都是卖些码头用具。斜刺里一条小巷,里边灯红酒绿,有男男女女穿梭其中,明眼人一看,便知所干勾当。大山七子来到一处酒家,看不清楚店招,因它早已被烟熏黑。大山找了处空位坐下,马上有伙计上前招呼,

    “两位大哥吃些什么,本店招牌熏肉熏鱼都给来点?”

    大山看这小伙十分机灵,心情也是大好,

    “酒水自是少不了,这菜嘛,拿手的都给上来,若是有上等的雅鱼,也来上两条。”

    七子听得有趣,大山竟是换了本地口音,与其他人说话并无任何区别。那伙计飞快回应,迅速回报去了。

    “大山哥,你这雅州话说得地道,我是完全分辨不出呢!”

    大山咪起眼来,品了一口茶水,道,

    “这雅州话音调倒是好学,你若待上一段时间,也可以的。”

    二人说谈一会,数道大菜依次上桌,酒水也紧跟着上来。七子看得眼花,惊道,

    “大山哥你看,这几道菜这般粗犷,还真是少见!”

    大山笑笑,回道,

    “这熏鱼熏肉被烟熏过百遍,烟香早就深入肉中,当然可以生吃了。若是再加工一番,可能会更好看些。有人怕这肉生,不敢尝试,其实味道还不错啦。赶紧尝尝!”

    大山拿取一条鱼来,从中撕开,递给七子。七子接过一看,这鱼皮应只随意刷过,仍留有烟灰,肉色暗红,倒也不像生肉。他咬了一块,拦出鱼刺,大嚼起来,只觉烟味极重,初时有些呛喉,多咀嚼片刻,肉香浓郁起来,倒是没那般难受了。

    “嗯,味道还行,挺有嚼劲,越嚼越香!”

    大山已经吃完那半条,慢慢品着酒水,

    “别吃太多,还有那雅鱼没上呢!”

    七子知他说话用意,留下些肚子等那鱼来。

    好一会儿,一大锅鱼端上桌来,七子身起瞧看,只这大锅便占了桌子一半,对这鱼也是更加好奇。大山把碗敲得铛铛直响,引来周围食客的厌恶神色,他夹起鱼头放入大碗之中,把碗装得满满,仅看这鱼头,便知这鱼绝然不小。

    “这鱼头美极,长这么大还真是难得,入了我的口,也算是它的福气!”

    七子瞧他吃相滑稽,自己也夹了一块吃了起来,只觉鱼肉软嫩,还带有些甜味。这么大鱼,能有这般口感还真是难得。大山飞快吃完鱼头,十分满足,

    “哎呀,真是鲜美!”

    说完,他把筷子伸进大锅之中,翻腾几下,用手取出两物件。七子惊道,

    “怎么,这汤中还有东西?”

    只见大山将那东西擦干,平平放到桌上,说道,

    “这雅鱼极有意思,腹中藏剑,你看这小剑,多么漂亮!”

    七子定睛看来,果然那鱼骨形似小剑,十分的精致。他取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舍不得放下。大山端起锅来,大口喝那鱼汤,直到肚子撑起老高。七子给自己也倒上一碗,一见这纯白汤汁,顿时胃口大开,三两口下肚,不带一丁点的鱼腥,鲜美绝伦,回味无穷。

    “这汤真是绝了!看似平淡,喝入口中却是千滋百味,这百味千滋又慢慢归拢一处,美的恰到好处!啧啧!啧啧!还要再喝上一碗!”

    大山满脸笑意,说道,

    “你现在可以啊,都能品评这美食了,不错不错!”

    七子笑笑,又干了一碗。

    大山倒上两碗酒来,递给七子一碗,把自己那份一口喝完。

    “喝完酒咱得找个住的地方才是。”

    二人喝完那坛酒,一点也没有浪费,大山付了钱,与七子一同出了酒馆。转了一阵,七子只觉眼花缭乱,慢慢看不清东西,眼皮极重,再也睁不开来。他只隐约记得二人走了很久很久,至于如何个走法,却是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待他醒来之时,也被周遭吓了一跳。原来他是昏睡过去,被大山带到了此处。大山在不远之外靠墙闭眼休憩,轻微有些起鼾,却也不太大声。二人身处一间正房,房中亮有烛火,各处布置得极为规整,有几样女子用品,看起来似乎是位少女的房间。七子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赶忙跳将起来,他轻声说话,

    “大山哥,咱们这是在何处,这好像是人家小姐的房间。咱们,咱们在这,怕是有些不妥。”

    大山慢慢睁开眼来,回他道,

    “无防无防,早没人住了,咱们借宿一晚,明早便走。”

    七子又问,

    “这里看起来这般整洁,怎会无人居住!大山哥莫要骗我了!”

    大山笑笑,回道,

    “放心吧,不会有人过来。除非,除非是鬼!”

    七子打了个激灵,四下看了看,又回到床前,

    “大山哥,你说这里会不会真有鬼?我曾听过那故事,说是有神仙化做女人,为凡间男子洗衣做饭,还为其生儿育女。”

    大山哈哈笑出声来,

    “这你也信!不过若是有人这般对我,倒是舒坦得很。”

    二人说笑一阵,忽听得房外有些动静,大山一动不动,七子却是寒毛直立起来。那烛火慢慢燃尽,整个房间暗了下来。窗外隐约有些月色,也漫了一些进来。七子握紧了手中木棍,盯睛盯着门窗,若是有东西进来,定要让它好看。

    好长时间再无动静,大山鼾声大起,七子也是稍稍放松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把棍子放下,轻轻坐靠在床边。刚一靠下,那窗外人影一闪,飕飕几下,吓得七子赶紧又跳将起来。过后,又再无响动。七子明明看得真切,可想想之前忘了一路如何过来,便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再看大山,一点反应也没有,应该没甚大碍。

    不多时,那影子又闪动一下,几个怪声响起。七子听得真切,确定有东西在外边骚扰。他抓紧棍子,慢慢来到窗边,集中精力辨别那外边事物。

    又过好长时间,那声音再次响起,七子刚要破窗而出,查看个究竟,却听真人声音传来。

    “你确定在这里边!”

    “确定确定,我这一路跟来,又让二狗子在门外盯着,定然不会有错的!”

    “这里闹了这么多年鬼,一进来,真是凉飕飕的,哎哟,这破门板,差点没把我指甲盖给刮掉!”

    “我看你是怕了,真是没出息!”

    “谁没出息!就你能!一会动起手来,看谁先求饶!”

    “哼哼,明明知道那二人中了迷药,这才跟来。若是他二人未中迷药,你可敢来?!真是可笑!”

    “哼,不服咱俩真刀真枪来上一场,谁输谁是孙子!”

    “来就来,怕你不成,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哎哟,我的哥哥们,咱们现在正事要紧,待到捉了那人,分了赏钱,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我怕那药有异味,份量放得少些,好在二人都喝了不少。若是他们药效退了,那可不好办啰!”

    “哼,要不是为了大事,现在就把你狗日办了!”

    “怂人还要逞强,事一成,老子就把你给砍了!”

    “哎哟,快些停了,看那房门关得严实,应该就在里边了!”

    那几人不再说话,听得四周没有动静,这才慢慢靠近过来。

    七子在里边听得真切,这窗外有三人,再加上盯梢的共计四人,都是想来暗害自己的,他咬紧牙关,心想必要亲自出手,将四人一齐打倒。七子感觉到那三人贴在窗户之上,探听里边动静。他始终不发一声,屋内就只大山的鼾声此起彼伏。

    “嘿嘿嘿,这药力不错!他们应该睡得正香,咱们进去一道绑了,活人可值这个数!”

    “什么!”

    “什么!”

    “这么多!哎呀,奶奶的,拼这么一次也是值了!”

    三人慢慢拨开窗户,七子也是蓄势待发,就要给三人迎头一击。

    忽然,这窗外光影闪动起来,伴随众多高低呼唤,时远时近,有狂放大笑,又有阴森尖叫,有儿童啼哭,又有老人呢喃。七子吓得双手发起抖来,还好自己意志足够坚定,这才稳住了身形。

    “哎呀妈呀!果真有鬼啊!哎呀呀!快跑呀!”

    “你个胆小鬼啊!哎呀呀!等等我呀!”

    “啊啊!你们慢点啊!慢点啊!”

    “……”

    三人叫唤着跑了出去,七子躲在窗边一动不动,只听得外边大门砰的关上,还有那门栓的活动之声。

〇二 光阴似水物是人非,蜂蝶乱舞本性而为() 
窗外鬼声骤然停下,七子轻轻探出头来,想借那月色查看外边情况。忽的,那声音再次响起,由远及近,最后就似在耳边发声一般。七子哪受过这般惊吓,差点跌坐在地,他满头大汗,屁股刚一触地,大手往下一撑,蹭的站起,大喊,

    “是人?是鬼!速速现身!”

    长棍把窗顶开,七子鼓起勇气把手探了出去,未见异象,他翻身出去,四下查看,再无任何发现。他四处观瞧一阵,觉出这是一处小院,院中房舍大都破败不堪,只他们所住那间有所不同,应是有人常来打理。七子慢慢回到屋中,大山仍旧睡得香甜,他刚一坐下,门外又是鬼声四起。七子这次胆子壮了许多,赶紧持棍出门,那鬼音极速消去,可还是被七子辨明了方向。他装作并未发现异常,无意识的四处游走,其实早注意到了旁边轻微的喘气之声。他不作声色,慢慢靠近这方,待到长棍所及之处,便要发招。正此时,却听得身后又有鬼声,他也不管其它,径直朝之前那人攻去。七子心道这人故意扮鬼吓人,可要将他捉住,问个缘由。长棍还未触及,却被怪力弹开,七子这下真是大惊,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七子,慢着!”

    原来是大山,七子这才慢慢平复心情,静下来听大山如何说道。

    “出来吧,这里没外人。”

    七子好生奇怪,四周却是缓缓现出几个人影,七子心中盘算,竟有五人之多,两大三小,皆是黑衣打扮,隐入黑色之中确是不易被人发现。

    “这外边太黑,进屋说话。”

    众人跟着大山进去,大山摸出一节烛火点上,屋内有了光线,七子这才看清这几人模样。只见两位大人脸上抹满黑泥,一点不见人样,衣衫褴褛,外黑内白,在黑暗之中舞动起来,倒真有些吓人。再看三个小孩,也是一般模样,不太吓人,倒是有趣得紧。七子疑惑问道,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此处扮鬼吓人!”

    那两位大人目不转睛盯着大山,并未听到七子说话,七子看他二人这般模样,应该事出有因,只待听他二人说话。

    “你,你是?是姑,姑……”

    大山微微点头,那二人竟是惊声尖叫起来,随后又赶忙捂住了嘴,为表兴奋,二人还是在原地上下跳动一番才停将下来。三个孩童大的十岁初头,小的不过三四岁,三人都觉有趣,嘻笑着奔跑开去,大山抓住一个最小的抱在怀中,小孩也不怕生,伸手要去够大山的面具。七子满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知道对方并无敌意,心头也是放松不少。大山捏着小孩脸蛋,笑问道,

    “说说吧,怎会在此处扮鬼?”

    那男人回话道,

    “哎,这家中衰败,房子也被抵押出去,眼看就要被那些人给占了,我没办法,也只想出了这招。没想到,还真管用,头一个被吓傻了,后来流言传开,更是没人敢来。于是这宅成了凶宅,常人不敢靠近。最近上眼皮子老跳,还以为会有恶事发生,害我提心吊胆好一阵。哈哈,原来是喜事,大大的喜事!”

    大山示意众人坐下说话,道,

    “哎,一下这么多年,没想到这宅子竟然还没被人占去!”

    那人回道,

    “哎,可不是么,一晃就是十多年。自从你们走后,老爷一病不起,不久就与世长辞了,也是从那时起,家道中落,再无往日气派景象。公子顽劣至极,一两年间便败光了所有家财,再后来四处借债躲债,家宅女佣尽数卖光,都还不够还本的。哎,可惜这祖辈多少年的努力,被他一朝毁了个干净。”

    大山早已猜到七七八八,道,

    “哎,世事无常,也怪不得别人。”

    二人一同摇头叹息,这次换作妇人说话,

    “这公子变卖家宅之后,自知这雅州境内再无容他之地,便卷款私逃,听说路上被人抢了,最后沦落为难民,死在逃难的路上了。不过没人亲见,作不得真的。不过,不过,公子没吃过苦,没遇过事,只怕,只怕在外边也是极难的。”

    说着那妇人掉下泪来,泪水沾上黑泥,又被她一擦,把脸弄得更花,小孩看到直乐呵,妇人破涕为笑,笑骂一阵这才收住了口。看着这些个小孩,七子也觉欢喜。大山思索片刻,问道,

    “这老宅房地契可都还在?”

    那男人回他,

    “当给了吴老五,可他也怕鬼呀,想要出手,却是没人肯要,现如今只怕白送人也没人敢要。至于这房地契,应该也还在他那里。”

    “开赌场的那吴老五?哎,这小子爱到他那去,只怕这家财也是大多装进了这老家伙的腰包。”

    男子点头,又道,

    “可不是么!听说这房地契只当了三分之一所值,当真是心黑!”

    大山又问,

    “这吴老五可还在老地方?我去把房地契拿回来。”

    男子回道,

    “还在那雨城东巷,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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