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也有些着急,叫那丫环快去请太医来,可保山却伸手拦住,
“这里已有最厉害的婆子,她们都没什么办法,那太医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何况这一来一回又得多长时间,先让青姑娘想想办法。”
孙保山满脸苦闷,对着白青说道,
“青姑娘,你尽管放手去做,若是保不住孩子,定也要救活我的芳儿。”
白青瞬间感觉身体僵硬,血脉不畅,可她又想到这一大一小两条生命,自己可绝对不能犹豫不绝。她镇定心神,目光坚毅,说道,
“我一定会救下他们母子二人!小乙哥,给我找些烈酒过来,我试试看!”
小乙握住她手,给她力量,她咬咬牙,转身再进到房中。好在这孙保山平日虽不喝酒,却爱私藏一些好酒,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保山只是片刻便取回烈酒。白青接手过来,看了看腰间青蛇,向几人点了点头,
“我去了!”
几人一齐嗯了一声,也不言语。小乙看其余三人面色凝重,心中也是苦恼万分。他心想若是青青能够成功还好,若是不成,那她定然会比自己去死还要难过,不知觉也是攥紧童陆胳膊,童陆吃痛,却也未作挣扎。四人在外边度日如年,好长时间,几位太医竟匆匆赶来,守在门外研究对策,尚未看过里边情形,就一个劲的说要保母弃子,这让公子和保山大为不满,干脆把他们支走,免得碍眼。众太医吃了瘪,悻悻然退出院去。小乙心想,太医在此,竟是入不了门,诊不了病,这也太过荒唐了,可他依旧相信白青能够处理好一切,保住大人和孩子。
丫环们进进出出,看着不断端进端出的血水,四人都是紧张到了极点。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这屋内传传来叫喊之声,小乙听得明白,是些老妇人,听这些妇人不住嘤嘤念叨,孙保山差点没忍住就要冲进屋去,小乙心想他进去只能让人更加手忙脚乱,一把将他抱住,孙保山向前之势很猛,小乙没办法只好将他按在地上。孙保山稍稍平静下来,侧耳倾听里边动静。不多时,一阵孩子啼哭之声响起,屋内传来欢喜哭声。屋外众人皆是喜极而泣,心想这孩子怕是保住了。一个丫环含泪带笑轻探出头,
“恭喜孙老爷,喜得公子,只是这夫人……”
小乙手上放松,孙保山一下跳了起来,急切问道,
“夫人怎么了,夫人怎么了!”
那丫环被他这一跳吓得不轻,喏喏道,
“只说是还需要些时辰,也不知,也不知……”
那丫环再说不出来,却是轻轻抽泣,又关上门回转进屋。
小乙几人心上一点也未放松,不一会两个婆子抱着个婴儿出了屋来,孙保山接过一看,心中父爱泛滥,不住掉泪。小乙看这小子眼睛小小,尚未睁开,这出生之后也不想着睁眼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竟是睡得正香,他脸极胖,堪比那平日见到的出生两月的孩子,难怪会让他母亲如此艰难。他脸上褶皱极多,似个小老头一般,鼻子塌陷,嘴唇半张,小小舌头留出一截在外,很是讨喜。保山把他交给小乙,自己则在房门处探询。小乙没抱过这刚出生的孩子,不过手里也大致有些分寸,
“这小子可真胖的,难怪芳姐姐生得如此辛苦!”
童陆也接过孩子仔细查看,揪住那胖胖小手上下晃悠,
“小乙哥,要是找到姐姐,让她给你和白青操办婚礼,你俩也生个娃娃给我玩玩!”
小乙苦笑道,
“孩子是拿来玩的么,而且有了孩子还怎么行走江湖呢!”
童陆回呛道,
“谁说有了孩子就不行的,你看那些农家妇人,用块破布把孩子往身后一绑,照样不耽误农活。”
公子见二人又吵吵上,轻轻接过孩子,那孩子一到他手上竟是慢慢睁开了眼,公子撅嘴逗弄,孩子口中也是不断吐着泡泡,惹得几人欢笑不已。孩子双眼最是干净,最是纯洁,小乙看着这孩子也是喜欢得不行,转念间,又想到自己从小跟着阿爷长大,从来也没见过双亲,心中生起一丝酸楚,不过这酸楚也只是一瞬而已。这院中稍稍有些微风,婆子便把孩子接抱过来,退了下去。
没了孩子在旁,几人又似丢了魂一样,举手投足皆是不安。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那门轻轻开启,白青全身上下皆是艳红一片,双手沾有鲜血,不断往下滴来。众人傻眼,小乙见她疲累已极,赶紧上前扶住。白青似那重犯刚受过酷刑一般,一时无力,瘫倒在小乙怀中,望向孙保山,轻声说道,
“嫂子应该不会有大碍了,多休养一些时日便好,只是,只是,这个……”
孙保山喜极而泣,握住白青双手,血水也把自己双手染红,
“只是什么?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白青这才缓缓说来,
“只是以后她只怕再不能生了。”
白青说完,眼中尽是黯然之色。院门外几位太医听得真切,相互交谈起来,本想入院与白青说上几句,可又怕公子不喜,只好趴在院门偷偷往里瞧看。孙保山听完,只是轻轻一笑,
“青姑娘救了我妻儿两条性命,这大恩大德已经无以为报,能不能再有孩子,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青姑娘,你赶紧到客房休息,这里就交给下人办好了。”
白青点点头,一位丫环带着小乙白青去了客房,童陆拉住另一位了解之前屋内情况,公子也是好奇,一起在旁听来。那丫环也认识公子,不敢违逆,慢慢说来,
“那白青大夫进来时,夫人正大出血,几个婆子急得不知该如何下手,我们也是慌了手脚,整个屋内乱成一团。白青大夫说大家冷静,一切都听她安排,那俩婆子虽说经验老道,这时已然没了办法,只好听她所言行事。那时夫人又昏睡过去,情况十分危急。白青大夫仔细检查一番,然后取出银针,在夫人身上扎下数十针。之后,她又向那婆子询问了许多问题,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们一时紧张,倒是没能全听进去,似乎是提到了生孩子的一些细节。我们端来热水,又准备好各种白青大夫需要的各种东西。白青大夫从腰间取下一只短剑,用火烧过,再淬入酒中,再用干布擦净,如此反复多次方才回到夫人身旁。我们都知道她要如何,都是不敢再看。过了好些时候,我偷偷看过去,只见白青大夫从夫人腹中捧出一个孩子,那孩子满身是血,没有一丝哭喊,也不知是死还是活。她割断脐带,把小公子交于婆子。婆子提住小公子双脚倒挂起来,用手轻轻拍打小公子后背,又是好长时间,小公子终于叫喊出声,我们见此情形,高兴得哭了出来。婆子给小公子收拾好后,怕老爷们过于担心,于是抱出门来给老爷们观瞧。后来,白青大夫又取过针线,在夫人下身缝缝补补,我胆子比较大,便按照白青大夫要求擦拭血水。她非常冷静,精神集中,一点也没有偏颇,夫人下身伤口被一一缝合,眼看着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虽然虚弱无比,应该也算是把命保住了吧。”
公子与童陆长舒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那丫环又道,
“白青大夫还说,夫人需要很长日才能恢复,还要我们好生照顾,以免留下后遗之症。”
公子点头,让那丫环忙活去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有惊无险,这青姑娘不错,有颗善心,又医术高名,是个好姑娘。”
童陆咧嘴笑道,
“公子莫不是又想要给她寻门亲事,那可别怪小乙哥暴起伤人哦!”
公子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若是给他俩办个婚宴,倒是不难。”
童陆摇摇头道,叹道,
“我们早就说好,要先把姐姐找到后,再为他二人操办。公子还是不用费心了。”
公子叹了口气,又道,
“对了陆陆,他俩这一对,倒把你晾在一边,你心里如何想的,会不会有些嫉妒呢!”
童陆苦笑道,
“我啊,早就习惯了,一天没见他二人,心里倒是空落落的。我们三人一起,倒也过得开心。等有一天找到姐姐,我便跟姐姐一起走,让他俩自己玩。”
童陆偷笑道,
“要我不在,他们肯定过得比现在惨!哈哈,哈哈!”
公子笑笑,回道,
“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见见你们这位姐姐,在你们口中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啊!”
童陆一听,也是来了兴致,把陆子苓夸上了天,连这公子也感叹这女子只应天上有了。二人说笑一会,这才发现孙保山早已不见了人影,童陆笑笑,知道他关心夫人,早就进屋陪伴去了。公子与童陆走回前院老树下坐下来休息,丫环端来茶水甜点,二人也不客气,取来便吃,感觉又似吃了一顿喜酒,整个人都舒爽起来。几位太医见已无大事,识趣的遁走了。
小乙将白青送回客房,见她慢慢睡去,这才关门出来。听说童陆二人在前院,便自己找来。小乙摆了个手式,童陆知道白青只是有些累了,便错过一个位置让小乙坐下。丫环又端来酒菜,三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倒也轻松。公子没沾酒水,却说自己当年如何能喝,小乙童陆都不相信,吵闹着要定个日子好生与公子切磋切磋。三人聊得正起劲,一个俏丽丫环慌张赶来,不小心摔倒在地,又奋力爬起,小乙一见,赶紧上前扶起。那丫环见到公子,没了主意般大哭起来,
“要生了,要生了,夫人也要生了!”
来人正是那环儿贴身的丫环,公子一听,手中茶碗一松,掉落在地,摔得稀烂。那太医刚走不久,小乙赶忙说道,
“我去把太医追回来,陆陆,你去把青青叫醒,跟公子一起赶过去。至于那婆子,还是一起叫上吧!”
三人分头行事,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聚到了隔壁。公子看白青累得不轻,心想这太医定然也是见多识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若是真有问题,再请白青前去查看。于是几个太医和婆子一齐被让进了屋去。公子这才拉过那丫环问道,
“夫人为何会如此,时日不对,这腹中孩子也只八月,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丫环脸色惨白,喏喏的道,
“夫人从孙大人那边出来后,就一直在大口喘气,我们为她轻推后背,她这才慢慢恢复过来。她让我们过来看看孙夫人情况,我担心夫人,便一直在门口守候,让玉兰一人去了孙府。玉兰过了很久方才回来,说是孙夫人已无大碍,我听得屋内无声,以为夫人睡下了,便没敢打扰。可没过多久,夫人又大声叫喊起来,我们冲进屋内,发现夫人抱着隆起的小腹不住挣扎,我们扶住夫人,眼睁睁看她痛得汗泪直流,却硬是不知如何才好。我突想起公子也在孙府,还有那太医和婆子,这才一路小跑过去。”
47 徒生凶险未有不测,气色如常内心惶惶()
众人守在屋外,只听得那环儿不住大声叫喊,又不知这屋内情形,公子焦急万分,不住捶打手心。白青欲要入内,却被公子拦住,
“这几位都是老太医了,应该不会有问题,你就先休息休息,若是不成你再来想办法。”
白青点头,也是时刻注意屋内动静。过了很长时间,屋内传来孩子啼哭之声,几人这才松了口气。房门打开,婆子将孩子递给公子,
“又是个小公子,真是好福气。”
众人都是欢喜,几位太医也一齐出来向公子道贺,公子乐得合不拢嘴,迈步就要进门,与一个丫环撞个满怀,
“这么急干什么,夫人没事了吧!”公子笑盈盈说笑。
“公子,夫人她,夫人她出了好多血!”那丫环说完便大哭起来。
公子拉住那几位太医,问道,
“你们不是说没问题了么!为何还会这样!”
太医们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一位战战兢兢说道,
“刚才一切都好……”
公子怒道,
“你们什么都没看见是不是!”
那太医怯怯点头,表示都是隔着帘子,依照婆子说法,然后指导婆子丫环如何做法。
公子大怒,
“我都不介意这事,你们竟敢!!哼,要是环儿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白青早已抢进屋内查看,看到那般情形也是心惊,心想若是自己坚持进来,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她稳定心神,让丫环婆子配合着治疗,又过了好长时间方才走出屋来。小乙见她神情憔悴,也是心疼不已,赶紧将她扶到石桌旁坐下,公子飞快钻进屋去。白青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小乙哥,要是我一开始进去就好了,都怪我不好,都怪我!”
小乙摸着她柔顺长发,
“你也尽力了,不过这里到底出了何事,那环儿姑娘怎么了?”
白青长呼一口气道,
“出血过多,生完孩子后众人也未注意,以为环儿姑娘昏睡过去了,婆子丫环收拾好后便给她盖上被子。好一会,那丫环才发现床边流下血来,要是再晚些发现,只怕就要丢掉性命。要知道,这可是大出血呀!”
小乙轻声问道,
“那现在又是怎个情况?”
白青无奈道,
“血虽止住,但环儿姑娘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就怕留下病根,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呢!”
白青流下泪来,一旁童陆嘟着嘴道,
“为何环儿姑娘会早产,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白青摇头叹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先受那孙夫人刺激,后又不小心磕碰到了吧。现在就希望她能好生恢复,不要留下后遗之症。”
童陆拉拉小乙,
“小乙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一人说。”
白青有些疑惑,却也未加拦阻。小乙跟着童陆来到院中角落,童陆在他耳旁轻声说来,生怕他人听到,
“小乙哥,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想那太医为何如此这般救人,我有种预感,这事可没有这么简单。”
小乙一想,也是大惊,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做了手脚,故意让夫人早产,这些太医也可能是那人派来查看情况,碰巧遇到,然后趁机下手?”
童陆微微点头,
“只怕是这样了,小乙哥,咱们要不要告诉公子。”
小乙摇头道,
“我也不知,这事有些复杂,要不暂时别说,先看看环儿姑娘恢复情况。”
童陆点头,二人商议已毕,这才回到白青身旁,白青见二人不愿与自己说明,却也不问究竟,她知二人若真刻意相瞒,必不是什么好事,干脆也不再多管。公子出了屋来,坐在小乙身边,看着白青说道,
“现在我连这太医也不能信任了,青姑娘,能否求你个事?”
白青点头应允,
“嗯,公子,但说无妨。”
公子继续说道,
“青姑娘,能否多留你些时日,为我环儿引针开药,把她身子调理好才是。”
白青看着小乙童陆,看二人并不反对,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这又有何难,我们留下便是,正好小乙哥也需要好生休养,看他老是喝酒,不知还要恢复到什么时候。”
小乙摸摸头,傻笑看着白青,又听白青道来,
“公子,能否求你个事?”
公子点头,又听白青说来,
“经此一事,我又觉得自己医术只是学得皮毛,可否让我有机会向太医们多多请教学习。”
公子笑道,
“这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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