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回问道,
“之前不是讲过了么,怎的还要问来?”
宁大人道,
“我是说他的身份你可知晓?”
小乙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宁大人道,
“你不用再打马虎眼,我眼睛好使,不会认错?”
小乙道,
“怎的,小宁你也认识他?”
宁大人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他数次!”
十多年前,那不是宁大人正自春风得意之时么?莫非他真的见过公子?小乙回他道,
“兴许你是记错了!看他年纪,也只二十上下,若是十多年前,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这么多年,孩童的容貌变化巨大,你仅凭记忆,又怎能断定是他!”
宁大人道,
“我也没有绝对把握,但至少,至少有个五成!”
这宁大人这般执着,必然会继续查验清楚,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来,那可不太好挽回错误了!
小乙道,
“小宁啊,若真是他,你会怎么办?”
宁大人摇摇头道,
“我早不是曾经的自己,又怎会去管曾经的人和事!”
小乙笑道,
“你倒是想得开,不过我觉得这样自在逍遥的日子,才是真正适合你的!”
宁大人干笑两声,
“自在逍遥?呵呵,哪有什么自在逍遥!”
小乙又道,
“你总是有这许多负担,才会活得这般辛苦!不如尝试放下一切,做个闲云野鹤?”
宁大人摇头道,
“我命不该如此!”
小乙又道,
“命又不是天定,可别过早定论!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自己好生考虑考虑!”
宁大人不再多言,童陆却还在回味二人之前讲述的话,问道,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跟什么?那人是谁,讲出来听个明白啊!”
小乙宁大人一齐回他,
“也没谁!”
童陆听小乙这般说话,也知其中深意,既然不便明说,那人定是大有来头!于是他岔开话题,又说起吕夫子来,
“小乙哥,吕夫子现如今怎样了,也不见他来,怪想他的?”
小乙笑道,
“你想他来,我看是见鬼了!他啊,正跪在门口思过呢!看这样子,也不知还要跪上多久!”
童陆也笑了起来,道,
“看来恶人还有恶人魔,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物相生相克,就像小宁能克我们,吕夫子克小宁,邹先师又能克吕夫子一样!哈哈,哈哈!”
小乙笑道,
“你啊,总有那许多歪理可说!”
童陆笑道,
“我都是实话实说啊!”
“确实是实话实说啊!哈哈!”
门外竟然有人接话!话音刚落,柴房门从里面别住,他推不开来,小乙起身来到门口,问道,
“怎的,这屋里潮得很,烧烧火也不行?”
门外那人嘿嘿直乐,说道,
“是我啊,我送你的那把扇子,可还在你包中?”
小乙心头一懔,竟然是他?他打开门来,果见一人嬉皮笑脸立在门口,手中仍然保持着敲门姿势,张口大笑,好不喜庆,只道,
“怎的,不欢迎我么?”
五〇 贵友不弃同食共饮,小舍清寒有苦自知()
小乙笑着把他迎了进来,道,
“你若不嫌弃,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异义!”
公子笑道,
“这话讲得好,这话讲得好!瞧瞧,这火烧得可真够旺!”
小乙把门掩上,并不关死,他知外边有人守护,给别人留个门,也算是对人家职业的尊重吧!
“我说公子,邹先师没事了?”
公子回道,
“我家老师身子一直硬朗,当然不会有事!不会今日倒是被气得不轻,差点没能喘上气来!”
小乙道,
“我们也只是想戏弄一下吕夫子,没想邹先师竟差点晕了过去!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公子笑道,
“老师也无大碍,你们不必放在心上!老师过来看看师哥,也是想了解书院的真实情况,若都像学子们那般表现,又怎知平日是何样子!所以啊,老师让我过来谢谢你们,顺带再了解一下你们有怎样想法!”
小乙取了几根干柴,搭成一个小凳。公子倒也不客气,轻抬衣衫,坐了下来。
小乙道,
“其实啊,我们也只来了一天,对书院里的大事小事也不太清楚!”
公子笑道,
“看你这模样,哪像是长待书院的,我在这儿见到你,便猜到了一二!说说吧,你们是如何进来做工的?”
小乙把众人如何进来,如何被吕夫子发现,又如何答应他来做帮工简单说给公子听。公子边听边乐,到后来变成了大笑不止,
“哎呀,没想到啊,师哥还有这等本事!”
公子看了看众人,最后把眼神停留到了宁大人那边,他思索片刻,回道,
“咦,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呢?难道咱们以前见过?”
宁大人回他道,
“乡野小民,公子应该不会见过我的!”
公子点点头道,
“可能是我见得人太多,有些迷糊了吧!”
公子与众人说谈一阵,肚中却是咕咕咕叫了起来,小乙乐道,
“公子饿了不成?”
公子摸着肚子,回道,
“你们可不知道,老师现在只吃素食,我与他在一起,也只能跟着吃素!哎,没个油水,真是吃不下饭啊!”
小乙笑道,
“公子真是有福之人!我见后院还有一只大公鸡,不如”
公子拍手叫嚷起来,
“好好,杀了吃肉吧!小乙,你会做吧?!”
小乙双手一摊,又道,
“我会倒是会,不过这鸡可是每日打鸣,要叫学子们起床的!若是吕夫子怪罪下来,那这责任我可是担不得!”
公子笑道,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尽管去拿,我明日还他一百只鸡!”
小乙道,
“那说好了啊,这么多人作证,你可不能赖皮!”
公子道,
“我说话算话!对了,咱们这么多人,一只鸡怕是不够,你看还有没有”
小乙笑道,
“公子你也真是,你自己贪吃还要拉上我们!”
公子也笑了起来,回道,
“所谓团队作案,怎么也要更有底气一些嘛!”
众人呵呵一乐,小乙出了门去,不多时,便从后厨带了好些东西回来,那鸡被开膛破了肚,毛虽被小乙拔光,仍就是好大一砣!公子一见这鸡,也是两眼发绿,站起身来把小乙让了过去。
小乙这烤肉的本事着实不赖,没几下,这柴房之中便只剩下了这烤鸡的香味,不止公子,其余所有人都在咽口水,宁大人虽然强力自制,可他那喉结却不会说谎,还是不时的上上下下!
那鸡整翻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小乙便把厨房之中拿来的肉食先烤了众人解馋。公子吃上一块,赞不绝口,
“小乙,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嘿嘿,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跟我一齐回去?”
小乙笑道,
“可以说还没想好么?”
公子笑笑,回道,
“没关系,我说的话,一直有效!”
小乙突然想到什么,跑到柴堆里边摸索一阵,取了那酒囊出来!
“嘿嘿,昨日只喝了几口,此时还有大半呢,正好有下酒菜,咱们就着喝点!”
公子很是兴奋,说道,
“哎呀,没想到,在师哥的书院里,还能有这等待遇!你还别喝说,在师哥眼皮子底下,偷偷吃肉喝酒,还真是相当的刺激呢!”
小乙笑道,
“公子,你今夜不必回去照顾先师了么?”
公子轻声回话,
“师哥在那儿呢,他们肯定会促膝长谈,我留在那儿,也没甚用处!嘿嘿,其实不是老师让我过来,是我自己要过来找你们的!看师哥出丑,我也很开心啊!”
小乙烤得过慢,童陆等人哪里等得及,自己动起手来,自顾吃喝。众人与公子不熟,宁大人只是盯着他看,也只有小乙与他说话了,小乙问他道,
“怎的,你俩之间还有过节不成?”
公子道,
“不能说是过节,只是他太过严厉,有段时间真是快要把我逼疯了!不过有老师在,我也只能干受气!”
小乙笑道,
“原来如此!那建这书院,让吕夫子来管理,也是先师的意思?”
公子点头道,
“一个人做学问真是没劲,不如教书育人来得实在!这一点,我和师哥倒是意见一致!这也算是官办的书院吧,老师让师哥过来,也是想他做了这山长,能够稍稍收敛一些,可没想到啊,他竟然更加变本加厉了!”
小乙又问,
“这书院已经办了这么久了,先师都没来过的?”
公子回道,
“据我所知,老师是来过几次的,不过应该也没能发现问题所在。我呢,倒是第一次来,遇上了这等好事,嘿嘿,也是没有白来!”
小乙烤了块肉递给公子,公子吃得极慢,细细品味,
“比我家里的还要好吃百倍!”
小乙笑道,
“过奖过奖!”
公子又道,
“对了,你们接下来又要如何,不会还要在书院之中待下去吧!”
小乙笑道,
“那还不是听吕夫子的,他若要我们多留几日,我们也只好认了!何况我们现在出去,立马就有麻烦事了!”
小乙眯眼看着宁大人,公子问道,
“有什么麻烦事,你都处理不得?”
小乙道,
“若是公子替我求情,没准能够有商量的余地!”
公子指着自己,道,
“我?又要如何来做!”
小乙朝宁大人一噘嘴,回道,
“喏,你跟小宁说上一声,小乙他们都是好人,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公子看了看宁大人,又回头望向小乙,完全不知其中缘由,
“这样就可以?”
小乙点头,他便对宁大人道,
“小宁啊,你就别为难小乙他们了,他们是好人,我都知晓的!”
这话一出,宁大人显得有些焦虑,脸色也有些不大对劲。小乙赶忙补充道,
“小宁啊,你觉得怎样?”
宁大人思虑良久,方才回道,
“恕难从命!”
没办法,小乙挠头不止,真是不知还要如何做才好!公子被人拒绝,倒也不生气,只道,
“小宁啊,凡事多往好处想,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宁大人毫无回应,伸手将瓜哥手中的酒囊夺了过来,里边酒水已然不多,他便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公子眼看没了酒,问众人道,
“不如我让人去取些酒来?”
小乙道,
“咱们躲在柴房吃喝也罢,若是再这明目张胆的取酒来喝,只怕不太好吧!”
公子想想也是,忽的又想起什么事来,喜道,
“哎呀,我怎么忘了,师哥那儿应该也会有不少好酒!我爹可是送了他不少,嘿嘿,还有,他平日滴酒不沾,少个一坛两坛,应该也不容易发现的!那么多好酒放着,真是浪费,不如咱们取来喝掉!”
小乙来了兴致,公子笑道,
“小乙,你跟我一齐过去看看,我负责带路,你负责搬酒!”
有人带头,小乙当然说好,于是二人摸黑前行,小乙知道周围有高人在场,但也学着公子那样小心翼翼前行,自己都觉好笑!
有公子带路,很容易便到了吕夫子的住处。与普通师长的住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窗上的贴纸有些不同罢了。门没上锁,看来吕夫子在书院之中的地位超然,即便不锁,又有哪位敢随意进来!若是小乙单独过来,只怕也不敢靠近,只是现在有了正主在前,自己当个跑腿的,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二人进了屋内,公子点上了烛火,整个屋里的布置,也着实让小乙大为吃惊!只见右侧一张小床,也只三尺来宽,床上放有书籍,垒得老高,足足占去了一大半床上空间,吕夫子那等身形,只睡这么一点,想必翻身都成困难!这床边上置有一张极为简朴长方桌案,上边有笔墨纸砚、印泥章盒,除此之外,也就几件日常吃饭喝水的用具。这屋另外一边,有几只大箱子,公子一一打开,有装着换洗衣物的,有装收藏字画的,当然也有装酒的。
小乙奇道,
“这吕夫子也太过简朴了吧!”
公子也很意外,回他道,
“我也没想到,师哥竟然过得这般清苦,哎,他这酒,我倒真不好意思再拿了!”
小乙点头道,
“你若让我拿,我也真下不去手了!看来,吕夫子不仅仅是对学子们严厉,对自己也是一点不留情面!”
公子也道,
“是啊,本来我也是有师嫂的,可师哥总是忙于教学之事,难得回去见她一面。多年前,师嫂病故,师哥却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可是刚巧碰到各国学者交流,事关国家尊严,师哥为了大义,连妻子最后一面也没见着!这书院啊,是师哥向老师提出来的,所以一切事宜都由他来安排。他本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师哥痛失爱人,无心再留,老师虽然不愿,但也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回到长沙,督建起了这书院!哎,师嫂没能给师哥生下个一男半女,师哥又不愿再娶,他来到这书院之后,从始至终只是一个人,他把全身心都投到这书院之中!”
小乙叹了口气道,
“原来吕夫子也是伤心之人!哎,我在想,今日之事,是否做得有些过了!再见他,该不该向他说声抱歉!”
公子道,
“没事没事,师哥虽然厉害了些,但绝不是小气之人,更不会徇私偏袒、公报私仇!”
小乙点头道,
“那咱们回去吧,若是被吕夫子遇上,还真不太好解释!”
公子同意,二人将一切复原,开门出来,公子一头撞到一人怀中,他抬头一看,好不尴尬,只道,
“师哥,你回来啦?我,我们刚来找你,你没在,正要去老师那儿寻你来着!”
这人正是吕夫子,小乙一见他,也是有些畏惧,他想,不知这吕夫子在门口待了多久,刚才二人说话,没准也被他听了进去。他心中暗骂,那些所谓的高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废物,连吕夫子回来都不通报一声!
吕夫子倒没什么怒意,说道,
“你要寻我,怎的不去老师那儿,我之前可一直没有离开过的!你,你竟然在书院之中喝酒!老师可还没休息,你便喝上了?”
公子赶忙道,
“师哥,我只是喝了一小口,不碍事的,你可千万不要跟老师讲哦!”
吕夫子看看小乙,冷冷道,
“你可别要跟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可不是正经人!”
小乙想要回怼,什么叫不是正经人,可公子伸了手拉他,他才咽下这口气,又听公子道,
“师哥,你先歇着,我们就先走了啊!”
吕夫子问道,
“你不是找我有事么?怎的什么都不讲明便要离开?”
公子笑笑,回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老师有没有放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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