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吧,养这么些好汉,真是不值啊!”
马老爷气得喘不过气来,跟班不时为他拍着胸口,也确实起到了效用。
大山放声大笑,说道,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七子手中握紧一根绿竹,严阵以待。看刚才三场比武,单拿一人出来,七子也绝对没有胜算,可面对这样情景,他即便是拼了性命,也定然不能后退半步!再看大山,倒是十分潇洒,一手轻轻放在背后,手指松弛,没有一点如临大敌的样子!
一个大瓜锤砸将过来,这山水林荫之中,瞬间沸腾起来,直把那书声都压了下去。七子耳中嗡嗡直响,心道,要打就打呗,叫唤个什么劲!没来得急多想,两只齐眉棍便攻民过来,七子大惊,哪里还敢多想。也不知是自己太弱还是怎的,只这两位同胞兄弟过来与七子纠缠,看来他们也明白,七子这边,根本不需这么多人手!七子虽然有些不爽,但事实就是如此,倒也怪不得别人!
令七子没想到的是,这二人虽然是一母同胞,武艺也在伯仲之间,可相互配合起来,却是哪哪都不顺手!七子若是单对一人,兴许也只能坚持个二三十回合!可这二人一同来攻,竟是相互削减了不少,反而让七子能够在二人之间周旋!长棍攻击范围广,也没他人过来帮忙,三人便这般单独战在一处,再不管他人如何!
再看另外一边,大山已然夺了一只金瓜锤过来,一手持锤左挡右砸,猛的一个大转,锤子带风,呼呼作响,这地方太小,近处之人后退不急,被这一锤扫倒三人,一人受力重些,呕出一口鲜血来!大山突围出去,跳到那竹排之上,对众人道,
“你们平日在这上边打斗,也不知今日有没有胆跟我来上一回!”
马上有人应战,其余各人却是很有风度的退了开来,让那人与大山单独较量!也不知这擂台是否有种威严,让人不敢敢随意亵渎!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竟然变成了一对一单挑!七子一见,也是大喜,若是单挑,要想胜过大山,只怕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人来!
这边还没开打,马老爷那边却是被人擒住!那跟班歪倒在一旁,不知是否受了伤!拿住马老爷这人尖嘴猴腮,真似个猴儿模样!他叫嚷起来,
“快些停手,否则这马老爷就没命啦!”
七子这边三人离他较近,便同时朝那儿看去,也是默契的停下手来。那猴儿很是得意,好像自己做了多大贡献一般!可几人停下片刻,又继续打斗起来,七子看他那模样,也不似个练武之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小混混,也想要分一杯羹,不过就他那样,能不能得到好处,还得看别人心情怎样!没人正眼瞧他,那猴儿原地蹦跳起来,哇哇大叫,
“你们,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他另一手握住一把小刀,比划到了马老爷脖颈之上!
“快看,快看,再不听我的,我就弄死他!”
他刀身不停抖动,只怕是从未做过此事,心头害怕得很!虽故作镇定,可谁人看不出来,七子心头好笑,也不想去理他!他更是大怒起来,叫嚣臭骂不停!
三人都不管他,继续打斗起来。七子与那二人缠斗一阵,忽然,听得一声闷响,紧接着似有重物掉落在地,刚一回头,却见那猴儿捂着头蹲在地上,不住哀嚎,一老头站在他身后,怒气冲冲说话,
“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
七子再看那地上,竟是好厚的一套书籍,书籍用麻绳绑好,外边还包着硬制封皮,难怪能把人打痛呢!
。
二八 来客成双一文一武,天涯路远前尘作古()
使棍二人停了下来,看着身后那老者,很是不解。七子这才仔细看他,只觉这人天庭饱满,一身的正气,再看他衣着装扮,正是位教书育人的夫子啊!回想之前听到的朗朗书声,更是不会有错了!
二人持棍警戒,问那夫子道,
“江湖之事,还请夫子不要插手!”
那夫子却不理二人,指着马老爷喝道,
“老是与我对作,这下得报应了吧!你看看这些粗人,胸中无墨,一个个的背信弃义,哪是君子所为!读书本是向善的好事,你可倒好,处处与我为难!哼,今日若不是我来救你,你就等死了吧!”
马老爷竟是蹦跳起来,几乎要把脸都贴到夫子脸上,大声嚷道,
“我就是讨厌读书,就是讨厌你,你又要拿我怎样!”
二人又吵在一处!那猴儿后脑之上肿了一大块包,此时正用一手捂住那儿,慢慢站起身来,他泪流满面,哭着怒斥夫子,
“你个书呆子,这儿有你什么事,还不赶紧回去给小娃娃洗尿布!”
夫子手中戒尺糊了上来,正好打在那猴儿脸上,便是一声巨响!猴儿又蹲了下去,捂着脸大哭起来。七子清楚看着他脸上起了一道印来,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想,这夫子果然厉害,要不平日又该如何去管那不听话的顽劣孩童!猴儿吃了这一记,也不知会不会长些记性!
有几位见这边出了状况,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两个废物,连他们都收收拾不了!”
一边说这话,一边往这边赶来。七子心道不好,这夫子看起来也只是凶一些,如何能够敌得过这些武人。他趁二人注意力不集中,赶忙奔到了夫子和马老爷身前。过来三人,加上之前与七子打斗的二人,一共五人之多,而大山那边,正陷入车轮战,这些人也并未一无是处,只怕一时半会也难以解决。七子咬紧牙关,正待与敌交手!那几人却是轻笑出声,一点不把几人放在眼中。
七子心想,自己被擒倒无所谓,若是能保他们二人,也算得上做件好事!他抄起家伙,大喊,
“你们快走,这里不用你们管!”
夫子脾气不是太好,喝道,
“要你逞什么英雄,让些给我让开些,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怎样!”
七子哭笑不得,此时又是进退两难!那几人听夫子这般说话,反倒是有些犹豫了!
“你快上,把人绑了!”
“还是你去的好!你去的好!”
“喂,怎么,你怕了不成?”
“谁怕了,谁怕了!”
“……”
几人竟是推让起来!夫子却是手持戒尺,站到七子身边,真是威严无比,让人一见心生惧意!那几人似小孩犯错一般,一个推一个,竟然没人敢上前一步!七子憋笑,可被夫子瞪上一眼,瞬间又把笑给收了回去!
可这边还是粗人多,有个小矮个儿看不惯,空着手便走了过来。夫子那戒尺使得熟练,啪的一下,打在那人左脸上!那人哪里愣了一愣,怒气上涌,便要上来将夫子撕碎!夫子反起一尺,又打在他另一边脸上!这两下打得极重,不仅响动大,效果也是极佳,那人脸上眼见着就红肿了起来!小矮个儿大怒,从腰间取了一把弯刀出来,与平日见农家割草用的镰刀相比,差别也不是很大。
可那弯刀刚握在手中,他左右脸上,又各挨了一下,速度之快,七子也没能看清!七子心想,今日可又遇着高人了,自己前边还逞能,倒是让人看了笑话!
那小矮个儿弯刀横向一拉,攻向夫子腰间,夫子站在原地没动,略微收腹便躲了开去,然后又是两下,那人脸上又起了两道印!小矮个儿哇哇大叫,弯刀从下而上攻来,夫子身子扭曲,呈现出非常怪异的姿势,刚刚好躲过这一击,之后,不用多想,小矮个儿脸上又中了两下。七子看着都觉得疼!
小矮个被打懵了,站在当场不再动弹。他哭了,竟是被这戒尺给打哭了!他边哭边喊,
“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般打过!我娘也舍不得这般打我啊!呜呜!呜呜!”
夫子却大喝一声,道,
“不准哭!再哭还打!”
小矮个儿一听,更是大哭起来,这下可好,不听夫子的话,可不又要被打了么!又受了两下,小矮个儿方才停住哭声,不过仍旧抽泣不止!他身后几位已经退开老远,本来还在嘲笑那小矮个儿,夫子一瞪眼,也一齐收住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马老爷张大了嘴,看着夫子,惊讶程度不比七子低。好长时间,方才开口说话,
“你,你,你竟然这么厉害!倒,倒是小瞧了你!”
夫子也不理他,大声叫喊起来,
“你们都给我停下,再不停下,可别怪我戒尺的厉害!”
那几人亲见了小矮个被打,心有余悸,一齐退到了边上。这老爷子嗓门儿也真够大的,他这一声,只怕是整个山上都能听到!大山那边刚刚锤锤翻一人,也立在竹排之上看向这边。大山一见夫子,赶忙把那大锤丢入水中,双手举过头顶,大声回话,
“没打架,没打架!”
夫子大喊,
“还不快过来!”
大山乖乖走了过来,虽有这许多人在中间,此时却没人上来阻扰。夫子一人便镇住了这百十来号人,当真是厉害得紧!七子
看大山也变了副模样,对这夫子更是大感兴趣。大山来到这边,殷勤道,
“夫子,你来啦,你看看,怎么气成这样!那边马老爷已经备好饭菜,咱们过去边吃边说!”
夫子一尺打了过去,大山嬉皮笑脸,急忙后退躲开,
“哎呀夫子,我脸皮薄,可经不住这个啊!”
夫子扬眉道,
“哼,还敢躲!”
夫子又要开打,却听得身后一人大声哭喊,
“小尾儿,你怎么啦,你可千万别死啊!”
夫子停下手来,回头看去,只见那马老爷抱着跟班,双眼通红,泪流不止!
夫子问他,
“怎么回事!不就被敲了一下么,还能死了不成?”
大山脸色突变,窜到马老爷那边,跟班躺在马老爷怀中,一动也不动,他面色惨白,一占生色也无。大山用手轻探鼻息,又将双指放在跟班脖颈一侧,
“死了。马老爷你节哀!”
马老爷一听这话,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把这尸身抱住,似乎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那即将冰冷的。大山再看跟班后脑,血水已然凝固,伤口不大,但也能致命!
大山来到那猴儿身边,猴儿六神无主,浑身发抖。大山轻轻拍他一下,说道,
“人死了,你倒是做了回恶人!”
猴儿把身子缩在一团,抽泣不止,哭声凄厉,七子听来,也觉难受。
大山道,
“哭也没用,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
哭音慢慢停了下来,猴儿翻坐起来,双膝并在胸前,把头靠了上去,双手摸着脚腕,就这般思索着。
大山不再理他,又来安慰马老爷,
“说是意外也成。没办法,人死不能复生,你先难过一会吧,但也别太久了,这儿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
马老爷不管其他,悲嚎不止。众武人也是受了他不少恩惠,听他这般哭来,也是有些不忍,索性就让他哭个够吧。
大山来到夫子身边,轻声道话,
“你俩斗了一辈子气,也该消停一下了。哎,他也没多少念想,这小尾巴死了,到时候没牵挂了!”
夫子皱起眉头,连叹数口气,
“也罢,也罢,我不与他计较便是!”
马老爷哭了好久,寒风席卷而来,吹得脸生疼。有人支撑不住,烦燥起来,
“老爷要哭就让他哭吧!咱们先把这家伙收拾了!”
众人蠢蠢欲动,大山无奈道,
“夫子,你看看,是他们要来找我麻烦,我也没办法啊!”
夫子怒道,
“我看谁敢来!”
那戒尺比划起来,便作风响。众人一时不敢动弹,可还是有人带了头,大喊,
“去他娘的,老子不管了,一齐砍了了事!”
那人一把长刀紧握手中,口水四溅,便要出来较量。七子心道,难不成使刀的都比较粗犷一些,这点耐性也无。那长刀闪了出来,便有其他人取出武器,跟他一齐围攻上来!
大山只说一句,
“借你戒尺一用!”
夫子低头时,手中戒尺已然不见,听得一啪啪两声,带头那人两边脸颊一齐红肿起来。被大山这般羞辱,他岂能善罢甘休,大刀左劈右砍,杀招尽出。地方不大,其余众人也未上前,就只他和大山对招。大山身子较他灵活太多,那刀虽猛,但刀速较慢,大山只在他四周游走,哪会让他碰着半分。啪啪又是两下,与之前夫子打人一样,结结实实打到了脸上。
“夫子,这下怎样?”
大山还不忘问那夫子。夫子不理会他,把衣袖往两侧一甩,背到了身后。
大山又给了那人两下,那人在众人面前受此大辱,连命也不想要了,刀刀都是杀招,但也破绽百出,大山不愿再与他纠缠,于是戒尺往他肚脐上一点,那人痛苦倒地,大刀虽然仍握在手中,但已然构不成任何威胁!
“咱们一齐上,我看他怎么抵挡!”
众人再不管其他,齐齐围攻了上来。大山把戒尺丢还给夫子,让他能有个防身之物,自己则赤手空拳迎战来人。
双方还未交上手,却是簌簌簌,一连三只利箭,正正好插入大山身前平地之上,然后一道白光闪现,场中多了一人,看他银盔银甲,双剑剑柄握在手中,随时能够出剑伤人!
此人一出现,哪里还有人敢动!一人结结巴巴道,
“将,将军,你,你怎的也来管这闲事?”
那人回道,
“今日这事,我管定了,若是与他们为难,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这话一出,众人不敢再出半步。大山上前拍着那人盔甲,赞叹道,
“哇,哇,哇!我说欧阳兄啊,你可真是太威风!这样穿出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欧阳明。怎么说也是个将军,背后有军队撑腰,试问有谁敢惹!七子见他现身这两下,果真是位高手,难得他能抽空过来帮忙,否则众武人齐上阵,大山再厉害,只怕一时间也难以脱身!
欧阳明道,
“说笑了,说笑了!”
他又对那些武人道,
“不想惹事的赶紧走,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大山起哄道,
“哎呀呀呀,将军果然是将军,说话也这般有力量!”
众武人心头盘算,这将军必然不会一人前来,己方若是与他起了冲突,打不打得过他们联手不说,惹到了军武,那可不是好玩的,再说,钱与命相比,还是命比较重要一些!有个台阶下,便顺着下去吧,也算是给辽欧阳将军面子!他们今日与马老爷撕破了脸皮,也无人再好留下,于是便有一个算一个,排队下了山去。
这山涧只留下了几人,变得清冷起来。天气寒冷,那跟班的尸身已然僵硬,可马老爷仍旧不愿放手,七子心里不太好受,想着,若是不来这儿,只怕他也不会出事,越想,心头就越是难过。
大山说道,
“放手吧,一切都结束了,是该换个活法了!”
马老爷也知道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只道,
“让我再难过一会!”
大山笑笑,
“好,我们就在这等你!”
说完,大山寻了件大衣过来,披在马老爷后背之上,然后过来与那猴儿说话,
“我说,你都想到什么了?”
猴儿哭丧着脸,回道,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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