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点头道,
“难怪那葱头前辈指定要在此处等候。哦,对了,浪哥儿,你是否见到一个叫蒜头的前辈,断了双腿,一天没个正形!”
浪哥大笑起来,
“哎呀,哎呀,他在我这里住了足有一个月呢!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小乙又问,
“他此时还在这儿么?我前阵子来过一次,没见着他,也没见到你来着!”
浪哥摇摇头,回他,
“他一个月前就走了,说是要带那小和尚去长安,什么什么寺来着,哎,他也没说清楚。前些日子忙这忙那,你没能见到我,也能理解。”
小乙又问,
“他那双腿怎样了?恢复情况如何?”
浪哥儿回道,
“走的时候似乎全好了一般!按理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只短短一个来月,便全好了,我看他跑得比兔子还欢,真是太神奇了!”
小乙笑道,
“他的神奇之处可不止于此!对了,那葱头前辈这些日子可曾来过?!”
浪哥儿想也不想,只是摇头,
“没,从上一次见他后,已经好几个月了吧,再没见过。或是他来过,但没遇上我吧!啧啧,没想到这两兄弟竟然有如此大区别,葱头蒜头,真是两个极端啊!”
小乙道,
“葱头前辈与我们约好在这茶馆碰头,他却这长时间也没过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童陆接放道,
“小乙哥别担心了,葱头蒜头,哪个头都不是好惹的头,要想找他们麻烦,都是自讨苦吃!咱们啊,还是先管管自己的肚子才是!”
几人已然到了茶馆边上,小乙曾经来过一次,却也没有留意,此时有空,方才仔细看来。茶馆下边立起十多根木棍,支起横向几条梁来,梁间搭着木板干草,便能挡下雨了。棚顶十分整齐,应当经常有人修整。再看四周,用整块木板支起,便是四面墙了。较大的缝里填有黏土,晾干之后,便能挡风。一面墙边整整齐齐码着好些干柴,若是不再补充,坚持个一两月也不会有太大问题。茶馆中间便是一个圆形土灶,上边放有三只铁壶,火苗窜起,壶水滚滚,正煮着茶。估摸着是怕烟把这屋顶和墙面熏黑,灶上还有一只不小的烟冲。灶边一张小桌,上边摆满了茶碗,客人喝茶,随时可以从这取用。再往外边,便是五张茶桌,把这茶馆挤得满满。天快黑了,就只两人坐在一桌,看到浪哥儿进来,便向他招手,应该是个熟客。
小乙叹道,
“浪哥儿,你这里收拾得真是不错!”
浪哥儿笑道,
“只是多用了些心,地方不大,来这的人舒服一些,我也就更开心一点!”
小乙笑道,
“浪哥儿,你平日也住在这里么?”
浪哥儿回道,
“是啊,里边还有一小间,若是我不在,有客人需要,也可以让他住的!”
童陆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摸着肚子眯眼看着浪哥儿。浪哥儿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让你们饿肚子,真是过意不去!你们先吃些茶,我去去就来!”
小乙拉住他,浪哥儿解释道,
“我这里没备上吃食,马上去寻些回来!”
小乙本想说可以一起回城吃喝,可看他这般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
浪哥儿给三人倒上清茶,然后走到挂在门边的木箱前边,开箱拿钱。小乙看他没取出几个钱来,只怕他手头也不宽裕,正想说话,另一桌客人开起玩笑来,
“浪哥儿,怎么,又没钱了?需不需要支点给你,这下月的茶钱,我便一次性给了!”
浪哥笑道,
“不用不用,只是这几位好友刚到,想要多拿上些钱,好生招待招待!”
童陆看着小乙摇头,小乙这才放弃要给浪哥儿银钱的念想。浪哥儿笑着出了门。不多时,那两位茶客休息好后,便离去了,正如浪哥儿所说,他们临走时自觉放下了茶钱。
过了好长时间,浪哥儿方才回来。他手中提着一壶酒,还有烧鸡煎鱼炝豆饭食,肩头还挂着一小袋青果。
“嘿嘿,饿坏了吧!我怕你们饿着,于是就在酒楼里买了些熟食。我这茶馆虽小,在这里吃喝倒也痛快!”
小乙过去帮他,这许多东西摆了满满一桌,虽然只是普通酒菜,但此时一见,也都口水直流。浪哥儿看三人这样,也是欢喜得很!
“你们喜欢就好!”
小乙笑道,
“浪哥儿,你真是太客气了!你不会对人人都是这样吧,那你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浪哥儿道,
“有需要的不用多说,有缘份的绝不怠慢!你们与我有缘,嘿嘿,你看看我这口牙,要说没缘,谁能相信!”
浪哥儿张大了嘴,给三人看那牙缺。几人一齐大笑起来,再不跟他客气。小乙扯下一条鸡腿递给他,浪哥儿接过放入口中,边吃边讲,
“别看这些都是些寻常菜品,可得来也是不易!你们可不知道,我可是排了好长的队才买来的。还有这酒,更加不易得,还是因为我脸熟,这才托人寻来,不过也只寻来这一小壶。小乙哥你腿伤还未痊愈,不过我估摸着,这酒少喝一些,也应当不会有太大影响,咱们四人喝这一壶也差不多了!”
小乙口中嚼着一个鱼头,问他,
“这是什么酒,又有何讲究?”
浪哥儿回道,
“这酒可是楼外楼的招牌,寻常人有钱都不一定喝得着呢!”
小乙三人皆是一惊,齐道,
“这酒是楼外楼的酒?”
五七 隐蔽之地鱼虾满藏,不速之客防不胜防()
“怎么,你们也知道这楼外楼?”
浪哥儿疑惑问道。小乙回他,
“以前有好友请喝过这楼外楼的酒,也不知是不是同一种酒,浪哥儿,来咱俩喝一个!”
小乙取来几个空碗,各自倒上半碗,刚好把那一小壶酒分完。
“这酒不在多,只要是和对的人,哪怕是喝些清水都成!浪哥儿,什么都不多讲,来!”
二人碰碗,也十分默契的只轻抿了一小口,味道与之前喝过的那酒一个样,应该是同一种酒了。小乙又道,
“听说这楼外楼每年也只能酿那百十来坛好酒,也不知与不是?”
浪哥儿摇头道,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那友人,只怕太长时间没到成都,还不知如今情况。大概五六年前,楼外楼的老掌柜死后,他儿子继承了父业,这小子倒是心思活泛,楼外楼规模短时间内增加了许多。以往老掌柜不将制酒秘决告诉他人,因而每年只那些许好酒。小掌柜则不一样了,他不仅教人制酒,还放权让他人经营管理,这楼外楼的生意啊,真是更上一层楼了!我听老人说来,这新酒比起老掌柜亲手所酿,还是要稍稍差点火候,不过这酒已是极好,寻常人也吃不出来!对了,我今日带回的,可是那已存不多的老酒,真是十分难得的!”
小乙看着这酒,十分感激,
“浪哥儿,真是让你破费了!”
浪哥儿马上回道,
“千万别说这些,来了我这,一切都交给我就是了!”
几人吃喝完毕,就在这茶馆中歇下了。秋后夜里有些寒意,可这茶馆之中常年有火,却是温暖非常。茶馆夜里也不将那门关死,只用插销扣上以防猛兽来犯,门缝能伸手进来,想要从外边拨开门销也十分容易。浪哥儿说还有不少行夜路的人,为他们留个门,累了,便进来歇息一晚。
第二日,还未天亮,便有几个客人过来,一进到茶馆,便围在火边烤手,自动动手去倒茶暖胃。
“他娘的,这刚一入秋,便冷成这个样子。嘿嘿,浪哥儿,你这生意马上就好起来了!”
一听他说话,便知是个熟客。浪哥儿迎了出来,与几人说话,
“我这茶馆小本买卖,更多是为大家行个方便,至于这能赚多少钱,其实也不太要紧。你说的倒是,今年就没几个热天,入秋之后更似初冬一般,这柴火可得多备上一些才是!”
那人喝口热茶,舒服的大喊一声,
“舒服舒服!浪哥儿,你这还有吃的没,这城门未开,还得等上好久!”
浪哥儿一摆手,回他,
“我昨天夜里刚回,现在也是饿着肚子哟!”
那几人都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着喝茶闲聊。
小乙来到浪哥儿身边,道,
“浪哥儿,依我看,你平日多备些吃食,客人来喝茶,顺便吃些小点,你也能多赚上一些不是!”
浪哥笑笑,
“以前倒是常备有的,只不过我很多时候不在,这小点之类,就不太好备下了。我到外边寻些吃的,待他二人清醒过来,便能吃上热饭了!”
童陆白青早被来人吵醒,再也睡不着,不过还是不愿动弹,依旧斜靠在边上眯眼养神。小乙看看二人状态,对浪哥儿道,
“咱俩一同去吧,此时去叫他俩,反而要被责怪。对了浪哥儿,你这没什么坏人过来吧!”
浪哥儿回道,
“坏人都还没起床呢!”
二人齐笑,一同出门,浪哥儿背上好大一个背篓,说是若是有空,便带些干柴回来。出了门来,天边刚起白线。
“浪哥儿,咱们要去何处寻吃食来着?”
小乙问他,他笑着回话,
“本来可以在就近的几处农舍借上一些,可这时辰尚早,不好去打扰。这南边三五里外有处小树林,林中有条小河,那儿能捉些鱼虾,若是运气好些,还能打上几只野兔之类!”
小乙笑道,
“这么好的地方,还能把这鱼虾留给你?”
浪哥偷笑起来,掩嘴轻语,
“小乙哥,你可不要跟他人说道,那儿其实是片乱坟岗,平日里几乎没人过去的!那儿可是我的秘密基地,虽然不常去,但每次去都收获颇丰!”
小乙去看他那背篓,果然有鱼网,这小子故意说是要去寻柴回来,原来也是为了作个掩护。二人行得极快,到了小树林边,天还未大亮。浪哥儿整理那鱼网弄了好长时间,小乙把那背蒌装满干柴后,他才理了一小半。天亮了起来,树林之中却仍一片昏暗,不过小乙总算能看清这树林。只见林子极密,长满杂草,过来时,自己身上也沾满了小刺,拔都拔不干净。再四下看去,不少草势高些,来到近处,便是一处土坟。小乙就近查看一番,好几座坟头都已塌陷,绝不像是有人祭奠的样子。
“这里如此阴森恐怖,浪哥儿,你这胆子还真够大的。”
小乙看这河水有些浑浊,也不知是否真会有鱼。浪哥儿一边整理鱼网,一边回话,
“我之前也怕呀。不过肚子饿了,也就不在乎这许多了。我爹在时带我来过一次,我便记下了。后来多来几次,也就再不怕什么了。不过这林子里偶尔会有些鬼魅之音,可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我想了想,只怕也是因为这声响,才无人敢来这边。这下好了,我在这儿捕鱼,更加没人打扰了!可别小看这河,这里边鱼虾可多了去了!我一网下去,便够一日之食!”
浪哥说完,那鱼网已然准备妥当,这一网撒得又大又圆,刚一落水,便有鱼虾乱窜!小乙惊呼道,
“真没想到,这鱼这般多!”
浪哥儿慢慢收网,笑道,
“这林子密,树上的好东西,也大都落入这河中,作了这鱼儿的美食,平日里也无人来捕,所以有这许多鱼儿也就不足为怪了!”
小乙看这网鱼货不少,也过来帮忙,抬起鱼来,小乙大笑出声,
“嗬哟,这么多,你这一网,我们四人得吃上一天了!”
浪哥儿也很开心,
“那就把小的放了,只留几条大的,咱们晚些时候去楼外楼吃酒去!”
小乙又道,
“浪哥儿,你这般有钱么!”
浪哥道,
“小乙哥,这你就不用管了,钱不是问题!”
二人把那小鱼放走,留下大的用绳串起,放在肩头。刚要回去,浪哥儿却不好意思说道,
“小乙哥,刚才太兴奋了,这肚子有些……”
小乙笑道,
“人有三急,快去吧!”
浪哥儿放下背蒌,寻了处野草不太扎屁股的地方蹲下。只听得几声气响,他大呼过瘾,好不痛快。二尺之外竟然有人!他身子突然一抖,差点坐到刚才卸下的东西上边。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小乙,小乙脱掉裤子,与他并排一处。
“哎哟,是小乙哥啊,你可把我吓惨了!”
小乙捂住鼻子,道,
“浪哥儿,你这屎也真够臭的,早知道离你远些了!”
浪哥儿笑道,
“小乙哥,我们昨日吃喝都是一样,想必你的那份儿也不会太好闻!”
小乙大笑起来,
“那是那是,我吃得多些,只怕要更胜一筹了,哈哈!”
浪哥儿又道,
“吃饭人多味变香,拉屎同坑更舒爽!”
小乙大笑起来,
“浪哥儿,你这从哪学来的,说起来一道一道的!”
浪哥儿笑道,
“乡下人的俗话罢了!”
二人一边拉屎,一边说笑,那味道也不似之前那般猛烈了。正愉快间,这头顶栖鸟飞窜,竟是被惊着一般。然后几声低嚎,似鬼哭一般,好不吓人!小乙向浪哥比划了个手势,二人闭嘴上了嘴,低下头来。
只听得远处窸窸窣窣,竟是有他人过来。二人慢慢探头过去,瞧看那方情况。只见一人站在河水对面朝这四下观瞧,小乙二人隐在草中,这河面弯弯曲曲,倒也不易被人发现。草太密集,二人也看不出那人装束,只能觉察到他气息绵长,并非寻常百姓!这人如此奇怪,竟然独自一人来到此处,还真是让人奇怪。二人互看一眼,便已决定留下观察。
可这一蹲,便是大半个时辰,二人双腿早就麻了,但又怕一动,便被那人发现,引起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这人行为怪异,必然是别有他图!
那人一动不动,站在那处,又过好一阵,这才转身过去。
“你来了?”
那人开口,小乙二人更是一点不敢动弹。另一人开口道,
“嗯,来了!”
“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叫我出来么。”
“此事紧急,已是迫在眉睫了!”
那人又道问,
“这里真的安全?”
另一人又道,
“你都在这一个多时辰了,是否发现了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
“原来你早到了!有话快说!”
另一人回道,
“我暴露了!”
那人大惊,道,
“二十多年,竟然被人识破?那你又是如何逃出的!”
另一人又道,
“还好我警觉,发现了些不同寻常之处,才多加小心了些。我这后背在逃走时被划了一刀,现在还在冒血呢!”
那人远远查看,果见那伤口极长极深,
“一会找个乡野大夫看看,应该不致丧命!你这次回来,到底有何事发生?”
另一人回道,
“西边,又要乱了!”
那人咬牙道,
“这群恶贼,修养生息这么些年,终于又安奈不住了!这老的混蛋,小的长大了,也成了混蛋,就是他娘的混蛋命!”
“老七不要发怒,小心伤了身子。这西边的情况你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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