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人完全没有察觉，仍是微笑着，带着些许软软的口气说：“可是，我看到他流眼泪了……”
丑的动作僵住。
顿了顿，低声说：“血红的眸子里，流出的眼泪却是透明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能抑制内心的疼痛，如果可以让他不再难过，不再哭泣，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所以，当他开口挽留，我便再也不能后退。
或者说，不知不觉，就已经走上了没有后路的那条道路，等发觉想要撤离时，都为时已晚。
我不知道白到底怎么想，也不能分辨他到底对我抱有怎样的情感，但是，至少，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
虽然，迟早还是会失去，或者这次失去的痛楚会让我都不能活下去，可是却还是很任性地，伸出手去……
丑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然后退回原本所在的位置。
她思绪有些混乱地趴在窗口看着白纪雅发呆。
“我想要他幸福。”喃喃低语。
丑垂下眼：“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她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慢慢褪去：“恩，我知道，迟早有天，他会忘记我。”
“不是。”
“我身边的人，都会这样的。”她强调。
“可是，我们不是人。”丑平静地陈述。
她终于再次回头，呆呆看着那孩子惨白的脸色。
对，所以，不会再被忘记。
“可是，你是人类，人类会死，会忘记。”还不待她脸上的喜悦露出来，丑又说道。
是啊，我都忘记了，之所以能一直忍受着那样被遗弃的感受活下来，就是知道一切终将会有一个结束。
“但是，他，”朝窗外恭敬地行了个礼：“只要愿意，可以拥有永恒。”
她知道指的是白纪雅。
“……为什么呢？”半天，也只能发出这一疑问。
丑没有回答。
我，只有一辈子，最长不过百年，那么白呢？永恒？那是多久？既然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抛下，为什么还要挽留？为什么？
心口闷闷的痛着。
脑中尽是想些乱七八糟的，却始终无法探出头绪。
原本以为是我，却不想是他。
白不会没想到这一点，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所以，如果你真为他好，请让他喝下这个。”丑的手轻巧地往上翻，一支装着绿色液体的小瓶出现在掌间。
“……这是什么？”
“大岐大人特制的药。”丑淡淡说，用我的来生换来的。“将你的血液混在里面，就可以让他忘记你。”
“忘记……”她呐呐不能言语。
“怎么，你宁可他永生追忆，也不愿忍受百年的孤寂？”丑冷笑，“他跟人类不一样，虽然表面是那么不近人情，却比人类温柔善良多了，人类是我所知道最自私最无耻的生物。”
“你也曾经是人类。”她呆呆提醒。
“正是因为我曾是人类，所以我才清楚。”他哼了哼，“这个，你要不要？”
看看小小手掌中的瓶子，缓缓摇头：“不要。”
丑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森：“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了。”刚才果然是该刺死她，再拿她的血来配药的。
“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她笑了笑，“你不也曾经是人类吗？为什么可以陪伴他。”
丑愣住。
她托着下巴看看白大老爷在那罢工不合作，身边的人围着团团转。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想跟丑一样，陪伴他经历永恒。”
丑回神，咬咬唇：“如果你知道你要面临什么，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如果你知道你这一世结束就会成为那高高在上的神祗，你就会反悔现在说的话。
“是吗？”她不置可否地，“我是很阴沉的人，而且也很悲观。”
“啊？”丑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跟自己剖析起性格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可以待在他身边，我就觉得一切都会好的，明天也是值得期待的，”笑，“我前阵子躲进山里，都只能靠感觉来分辨人，眼睛看不清楚，坐火车来这里，觉得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只有男女长短肥瘦之分，但是现在我看得见。”点点白纪雅的身影，“黑色的头发，玉般的皮肤，明亮的眼睛，稍微上扬的眉……”说着又自己傻呵呵地乐了起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难怪其他人我都分不出来。”
“我不愿意只有百年的时间看到他，我怕我离开白就会失去养眼的而变得看不清这个世界。”她轻声说，“你知道这个方法吧？”
丑撇撇嘴：“你去问他吧，我想你去问他会比较好。”而他，也绝对不会愿意告诉你的。
“白知道吗？”她略微有些惊讶地，随即又点点头：“也对，他看起来比你大。”
犹豫了一下：“他……是我的主人。”还是稍微透露了一点点讯息。
“主人？”她先是茫然，然后貌似了解地，“难怪白喜欢使唤你呢。”
重点根本不在这好吧？我是想让你了解我们的主奴关系！丑无语，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啊，对了，我还得去菜市场呢。”她突然想到。
“那么，我先告辞了。”丑也识趣地准备回到同类那边去。不过，这次预计的任务一个也没完成，想吓唬她，自己被吓，想杀她，下不去手，想让她给主子下药，被她辩驳得无话可说。
“啊，等等。”她绑上头发，“我去菜市场拿不动那么多东西，你帮个手吧。”
“啊？”
“还有，你的指甲都脏到发蓝了，还那么长，要好好修理下哦。”笑着说道。
这下真把丑给吓到了——她看到我刚才要杀她了！
“我想跟白分享我所看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所以，别妨碍我。”口气淡淡地说，看了眼神色无措却又装得一脸若无其事的丑，突然笑道：“对了，今天晚上做什么点心呢。丑喜欢什么，我可以做给你吃哦。”
“……不用了，谢谢。”丑僵硬地回答。
“哎，真是个别扭的孩子，我先去里间换衣服了哦，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们一起下去。”她笑眯眯。
换好了衣服，丑默默地走前面，向佳影提着针织袋走后面，去服务台咨询了菜市场的路线，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住的楼。
“我跟主人说一声。”走到了剧组工作场地还差百米的样子，丑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给白纪雅发信息。
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丑。
这孩子长得还真是可爱呢，眉清目秀的。
忍了忍，没忍住：“请别盯着我看。”
看看怎么了，我盯着白看都没见他说我：“好了吗？那我们去吧。”
丑刚要点头，突然震动传来，伸手按了几下，才说：“主人说他过来，你在这别动。”
不是正在拍戏吗？怎么过来？她疑惑。
丑冲门童招个手，“请搬张椅子来。”门童马上进大厅搬了把椅子摆在树阴下。
“先坐着吧，我可不想让主人以为我怠慢你。”冲她指指椅子。
“你不坐吗？”她问道，“你是小孩子呢，哪有我坐着你站着的道理。”
“我不是人类。”走到椅子边站好。“如果不想让主人惩罚我，请坐下来。”
“哦~”拉长声音应道，坐下，看着花园外围的高大绿色植物呆呆问道：“白是很严格的人吗？”别人不坐椅子也会惩罚丑？
“你说呢？”略带笑意的声音从植物那边传了过来，然后就见白纪雅轻巧地从花园拱门走了出来。
她笑：“不算是，至少对我一点也不严格。”
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附下身看她那微微上仰的笑脸，也笑道：“是吗？”
“哥哥，请坐。”这边丑已经机灵地搬了张椅子过来了。
“去玩吧。”他赶苍蝇一样地挥挥手。
“是。”
向佳影看着丑离去的身影欲言又止。
“我坐坐就回去拍戏了，到时我再叫丑过来陪你去买菜。”看出她的心思，笑着坐了下来。突然话锋一转：“你刚才要出去怎么不给我电话，还要丑通知我，而且，你怎么见着丑的？”
“我走出去房门就见到丑了啊，他说剧组人带他过来玩的。”她眼睛眨啊眨地说。“我见他那么无聊的样子，就说带他去逛菜市场了。”
“是吗？”
“恩。”用力点头。
好在他也没计较这话的真实性，“你还没说为什么出去不告诉我。”
“……忘记了。”
“哦？”他笑眯眯地，“我不是叮嘱过你吗？出去一定要告诉我的。”要是被月破那些家伙带走囚禁起来怎么办。
她侧过身，盯着白纪雅俊美无铸的脸看。
“恩？”白纪雅瞪她，“你想这样就蒙混过关？”
“才没呢。”她懒回椅子上，“我在看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脸瞥在一边，她用眼角偷偷观察他表情。“你在担心我。”
“谁，谁担心你了。”果然慌慌张张地解释了起来，“你这样的家伙我才无所谓呢。”
“对啊。”她认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嘛，所以出去也就没必要跟你报告啦。”
白纪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世英明居然被这家伙给下了个套子。
眯起眼睛，危险地靠过来：“好哇，居然现在知道算计我了啊！”一边想去拧她的脸。
她笑着站起来准备逃，白纪雅当然不会轻易让她跑掉，伸手就去拉，结果，她一个没站稳，就没头没脑地撞在了他胸口上。
好痛！
在心里哀号一声，抬起头来准备恶整这女人一番的，谁知可能因为贴得特别近的关系，这人死命盯着自己看。
粉粉的，嫩嫩的，软软的，闪耀着诱人的光泽，看起来就很好吃，很香的样子。
仿佛被蛊惑了般，她伸舌舔了他的唇瓣，很满意，如想象中美好，凑过脸去轻轻噬咬。
第二次，第二次了……
脑中不断回响这一认知。
她牙齿细密在唇角轻咬的触觉居然让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轻颤。
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白纪雅呆呆地任由那女人上下其口。
心中一团混乱地开始背诵起十分小的时候，师傅告诉自己的修炼法诀：妖怪们通过吸取日月精华，跟别的生灵肌体碰触，或者直接食用来获得的精气。
我们现在这情况当然不是，对，千年前，唯一一次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未遂的对象，是小泉，但是，我并不打算去吻她，只是想独占她，想帮她解除春药而释放欲望。
等等，欲望，我……
他十分骇然地发现欲望居然莫名其妙地冒了上来。
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技巧可言，只是单纯的咬好不好，也没有做出半点撩人的姿势，我也没有喝酒，更没喝混了春药的酒。我也已经脱离狐族生理本能很久了，而且，现在是秋天。
我这在发什么春啊！
我居然想吻回去！想狠狠地吻回去，想品尝她口中的味道，想让她染上我的气味，想吞掉她……
白纪雅还在发愣苦恼，向佳影已经停止了对他的摧残。
虽然香滑嫩软有嚼劲，但是一次吃掉可是不太好，留着以后慢慢来。
这样想着，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站起身，理智回来了，呆住。
从耳根一直脸红了下来，在心里尖叫：我刚才做了什么啊啊啊啊！
羞愧得几乎要去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还是跑吧，跑吧。
啊啊，我为什么只知道咬啊，早知道就跟他来个法式热吻啊！
为此刻还抱着这样想法的自己而越发的汗颜。
算了，我……
抬腿，准备闪人。
才迈开半步，手臂再次被抓住，往后一拉，等人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他腿上了。
“恩？”双唇被啃得如血般艳丽的红唇微微扬起，“没见过你这样的，吃干抹净就想走？”
傻看着男人的脸，“我……”我还没吃到呢，就被你安上这么个罪名，我太亏了！因为看不出他的想法，所以这话只敢在心里抱怨。
“算了，”他低声笑，暗哑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十分性感，“我不生你气。”慢慢地探过脸来。
“等……”她不自在地，不敢去看他。
停了一停，他眼带笑意地：“怎么了？”
“靠太近了，我们，我们站着说话……呜？”话没说完，就被人霸道不失温柔地吻住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唇。
瞪大眼。
啊，不行，靠得越近就觉得他越好看，我心脏都要飙出来了，还是闭着眼吧。
不过，这下，总算如愿，吻到他了。
这还没想完，被突然窜进口腔中那软软的东西给惊了一下，是舌头吗？为什么舔我的舌头？好奇怪……
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子因为缺氧几乎无法思考，也就意乱情迷地做出了本能反应。
等等，这家伙在摸哪？
微凉的风，总算让她暂时恢复理智，趁着白纪雅给她呼吸时间的空档，她支吾了一声：“白，手。”
白纪雅终于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由后背把手伸到人家衣服里面去了。
大口呼吸，然后抱住她，不敢去看她的脸，怕看到她那双眼含春的模样当场就把她给吃掉了：“抱歉，我失态了。”
当然，心里的震惊不是失态这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欲望对于自己这样的高等妖怪来说，完全可以控制，可今天居然失控了，这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可是，我为这个人所失态的事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
耳边听到白的心跳好快。
不过，也可能是我的心跳快。
反正都混在一块分不清了。
嘿嘿，嘿嘿……
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说不出的雀跃，说不出的幸福满满的要膨胀整个人。
“白。”她傻笑，搂住他的腰。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笑着，轻柔抚摸她的头发。
出外景去（下）
差不多到了晚上六点才收工，饶是白纪雅这样的家伙也觉得有些疲惫，大家各自散了回房间。
他也回到住的套房。
才推开门，就听那女人在里面兴奋地：“欢迎回来，主人。”
刚准备微笑，突然觉得不对，主人？这女人说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向佳影穿着女仆装跑了出来，一脸灿烂笑容：“您工作辛苦了，主人。”
主人，她真的在说主人，不是我听错……
感觉太阳穴似乎抽了一下，他微笑地问道：“这是什么打扮？”
“真是的，主人。”她一脸诡异的笑容。“我是您的仆人啊。”
……
是，没错，她穿起来不难看，但是我完全没人类那种奇怪的爱好，而且，她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
“立刻给我换下来。”
“咦？为什么？”她不解地，“我刚才照镜子好像还好啊，你不喜欢吗，主人？”
“还有别叫我什么主人。”喜欢女仆装的男人类或许是因为想借由女人身着女仆装和必恭必敬的态度来获得支配的快感，但是我没兴趣，因为已经处于这样的位置太多年了。
“反正迟早会变成这样的嘛，你就先适应一下啦。”她不但没去换衣服，还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行了，别挡着我。”拨开她，往里走，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过来：“什么叫迟早会变成这样的？”
“哦，那个啊，丑不是说你是他的主人嘛，我要是想跟他一样，肯定也得叫你主人的嘛。”
“跟他一样？”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只能呆呆重复。
她，她怎么知道的！！
“不可以吗？”疑惑地眨眼，“丑说你可以告诉我这个方法啊。”
“不，”吞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