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里有饮料。这个乌龙闹得。
车厢里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和白天相比还是差了好几个光年。贺小倩倚在车窗上眯起了眼睛，田玉戴着耳机听歌。坐在我外侧的梁菲雨和金童小声交谈着，梁菲雨不时被他逗得捧腹大笑。我微微摇头，一旦出了学校，学校里的那点小恩怨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推推扭头看着窗外的苏甜悄声说道：“姐，我睡不着怎么办啊？”窗外黑呼呼的一片，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苏甜收回视线，目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是那么近距离地打量着她，无可挑剔的甜美脸蛋，温柔似水的眸子，披肩秀发黑如墨，还有挂在她脖颈的白色围巾。“是不是冷啊，如果冷得话，我背包里还有件外套呢？”
火车上有空调，我倒不觉寒冷。“不是啊，就是睡不着，好像打了兴奋剂似的。”
苏甜笑了一下，她指指我脖子里的相机，说道：“都晚上了，摘下来吧，要不然戴着不舒服。”我‘哦’了一声，取下相机，放在梁菲雨背着的小包里，实在是懒得再折腾了。
苏甜告诉我，这种事情很常见，通常情况下第一次出远门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心理。就像高考前激动的不能入眠一样，人类在面临人生中比较重要的大事或者从没发生过的经历时脑细胞总是异常活跃的。
好吧，貌似有些道理。我才不承认自己会紧张呢，这只是兴奋的。“姐，刚才你没有生气吧？”我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不是我弟弟么，姐姐当然不能生弟弟的气了。”苏甜镇定自若地说道，隔了这么一小会，云淡风轻的甜姐姐又回来了。
不生气就好，我瞄了梁菲雨一眼，此刻她正在玩手机呢。确定她没有偷听，我得寸进尺地说道：“姐，到了丽江我们能不能住在一块啊？”注意到苏甜有些羞恼，我赶紧解释到，“其实是这样的，我不是跟我们班梁菲雨说过要邀请朋友一块旅游吗，她当时忘了问我邀请的是男生还是女生，就自作主张的订了三个标准间，押金都付了的。你看啊，你对面那个女生要和梁菲雨一块住，田玉和金童一块，我当然只能和你一起了。”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若蚊蝇。没办法，这还是我第一次欺骗苏甜呢，我能把谎话说得这么顺溜已经很佩服我自己了。
苏甜静静地听我说完，之后像是陷入了思考，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耐不住了，怕她真的生气。“姐，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到了地方我们再找酒店就是了，只不过押金退不了了。”
“不用麻烦了，姐和你住在一个房间就是了。”苏甜目光灼灼地盯了我一会，终于松口了。只不过，她特意强调了那个‘姐’字。
我有点小兴奋，正要和她多聊几句，苏甜却说了一句，她困了。我有些怅然若失，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苏甜一定察觉到我在骗她了。
吱吱，吱吱，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两个字，卑鄙。转过头，梁菲雨若无其事的玩着手机。大冬天里，我的脸颊还是有点烫，梁菲雨一定听到了我和苏甜的谈话。
其实梁菲雨早在订房的时候就问过我了，我当时假装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心里却是存了自己的小九九。果不其然，梁菲雨订了三个标准间，顺遂了我的心愿。
哎，她一定是生气了。
郁闷的我登上QQ，靠，这么晚了，没想到周彤竟然在线。
自从和她分开后，我已经把她的备注标记成了她的名字。
小凡：这么晚了还没睡，是不是因为我还没睡啊？
我从隐身状态突然杀出，准备深夜袭击她一下。
周彤：某些人是不是自以为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啊！路小凡，我警告你，别再说这么恶心的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靠，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周彤就这么大煞风景啊！这极大地伤害了我聊天的热情，她懂不懂啊！
小凡：干什么呢，还不睡？
周彤：你不是说我在想你吗？
小凡：……
周彤：不跟你废话了，我要玩会游戏，马上睡觉了。
几乎是我刚收到这串信息，周彤的头像就暗了下去。这就是我平常不会主动和她联系的原因，周彤实在太让人挫败了，她不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啊。
我刚想下线，张萌萌的信息却发过来了。
萌萌：路小凡，你在？
小凡：我当然在了，我永远都在。你呢，这么快就到德国了？
萌萌：那当然了，我现在刚到酒店。路小凡，你猜猜，现在我们这几点啊？
我撇撇嘴，这种问题有什么好猜的。不过，时差这种东西确实好神奇啊，如果我们来回在两地之间穿梭，理论上一天绝对大于二十四小时了。
小凡：我们这刚凌晨，你们那应该是下午五点吧。张萌萌，你没有出去转转啊？
萌萌：笨蛋啊你，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睡觉倒时差，明天就要去瑞士维毕尔雪山滑雪。哼，又要坐车，讨厌死了。
小凡：靠，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没出国要后天才能到达昆明，不对，过凌晨了，是明天。你倒好，半天就到了欧洲国度你还不满意啊。
萌萌：我可没有站着，我现在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给你聊天呢。
躺着才怪，我猜张萌萌现在一定是趴在床上，两条小腿随意地踢打着，枕头垫在胸口，小手纷飞，嘴角是得意的笑容。
小凡：张萌萌，问你个问题啊，外国也能聊QQ？
萌萌：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外国到处都是wifi呢？
小凡：既然外国那么好，那你别回来了。
萌萌：路小凡，我知道你羡慕，你嫉妒，我才不生气呢。对了，我明天要去滑雪了，你就没有什么给我说的？
小凡：哦，你不说我倒忘了，别忘了多拍几张照片。
萌萌：路凡，你怎么不去死啊！滑雪那么危险，你就不知道安慰我一下啊，哼，没良心的家伙，休想让我给你带礼物了。
小凡：不是不关心你，而是你真的敢滑雪么？我可是记得你连一中不到两米高的城墙都不敢跳呢？
萌萌：路小凡，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就给你发我滑雪的照片，我让你小瞧我！
看到张萌萌发过来的短信，我真的有点怕了。海拔上千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凡：张萌萌，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你可别乱来。好，我关心你，我很关心你，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滑了。
萌萌：路小凡，你气死我了。
这是张萌萌发过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她也下线了。
我不放心，许多本该避免的事故都是赌气造成的。虽然她的父母会陪在她身边权衡利弊，但是凡是总有意外啊。我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张萌萌，不管你是亲身参与其中还是站在一侧观看，落入画中，我感受到的都是静态的美。旅游讲究的是一种平和的心态，讲究的是与世无争，计较太多，就失去了旅行的意义，不是吗？期待早日见到你。
点完确定发送，我暗暗后悔刚才有些不经过大脑的言论，早知道就不逗她了。
“最后一句话不错。”梁菲雨凑过头来。“原来张萌萌去欧洲旅游了，有钱人呐。”
“你不也是有钱人，年年都会旅游？”我收起手机，说道。
“你错了，这些钱都是我省吃俭用下来的，还有一些是过年的压岁钱。不过，我就算再怎么攒钱，想要出趟国也不容易。”
“喂，这里还坐着一个比你更悲催的呢，梁菲雨，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啊？”我不乐意了，梁菲雨省吃俭用剩下来的钱就可以旅游了，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呵呵，也是呢。”黑暗中，传来梁菲雨的笑声，很有穿透力，但并不吓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彩云伴海鸥！
我们是在腊月十九号早晨到达昆明的。
一下火车，我就把穿在身上的羽绒服扒了下来。一想到北国正处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际，这地方却是四季如春，我就有种小小的嫉妒心理在发酵。
也许是地处高原的缘故，我站在火车大厅外面，伸手下意识地抓向天空，仿佛自己一伸手就跃入云端似的。
“小凡，你看，红嘴鸥。”苏甜朝我挥手。
我顺着苏甜的目光望去。三两只飞鸟在空中盘旋着。红嘴鸥尖喙，红嘴。两只爪子也是红色的，就像是刷了一层红油漆。羽毛大都是白色，只有最后的羽翼是从白到黑的过渡色。整个体型和家里养的鸽子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它的性格是否有那么温顺。
早在下车的时候，我已经重新把相机挂在了脖子上。大致回想了一下苏甜教给我的技巧，我右手握住相机手柄，左手拖住镜头，左腿向前迈了一小步，调整好角度，迅速地按下快门。
咔，海鸥飞翔的姿态落入画中。
我想，我骗了张萌萌。虽然画面里的海鸥是静止的，可是我感受的依然是动态的美。栩栩如生，我不是佩服自己的拍摄技巧，现在的我只能依样画葫芦，根本谈不上什么技巧。我只是看到这张照片就想起了刚才海鸥飞翔的画面。这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首歌。
问一声那海鸥
你飞来飞去有何求
问一声那彩云
你飘来飘去多烦忧
看看看潮来又又又潮往
那那那波涛滚滚永无休
让彩云伴海鸥
一起翩翩飞飞飞
……
问一声那彩云
你万丈柔情为谁留
看看看春去又又又春来
那那那爱恨绵绵永无休
让彩云伴海鸥
一起翩翩飞飞飞
……
海鸥早飞得不见踪影，歌声依旧。苏甜的声音没有原唱的辽阔和大气，可是她的歌如泉水叮咚，直击我的心灵。我心下大动，将此刻悠闲惬意的苏甜入画了。
苏甜脸一红，不唱了。她从我脖颈里摘下相机，让我站在火车站外面的台阶上给我拍了几张照片算作留念。可惜，去买返程车票的梁菲雨他们从大厅出来了。我竟然有点讨厌他们这当口出来，简直是破坏气氛。
“路小凡，你好像有点不高兴啊？”梁菲雨递给我一张车票，讥诮地说道，“是不是我们打扰你们了啊？”
差不多吧，我心里想着，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梁菲雨，你这位旅游达人，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
“先买去丽江的车票，买完之后，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就在昆明转转，顺便吃饭。如果时间紧迫，我们就随便买点东西在车上吃。不知道我这样安排路公子有什么意见？”梁菲雨促狭地说道。
“好吧，路公子我同意了，小菲的主意甚好。”‘路公子’的称呼听起来还不错嘛，我有些得意地想。
梁菲雨找了一位乘客，让她给我们六人拍了一张合照。照相的时候，我看着苏甜，她笑得很甜。
毕竟我们六人每人都背着一个包，如果坐公交车很不方便，还是打了两辆出租车到了西部汽车站，打听到从昆明到丽江要八九个小时的车程，现在都快十点了，想要在市区逛一下的计划也随之泡汤。直接在汽车站买了食物和水，我们坐上了去丽江的大巴。
不同于北方的万物萧条，这里的景色依然翠绿。可我已经无心观赏，实在太累了。汽车颠簸在旅途上，我竟然靠着苏甜睡着了。被苏甜摇醒的时候都是傍晚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了一路。
从车里下来，有些冷，我缩了缩脖子，这里就是丽江了么。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梁菲雨通过电话后不久，一个中年女子就来接我们了。在她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家叫做‘非鱼’的客栈。
我瞬间有种错觉，自己是回到了古代，要不然它也不会起‘XX客栈’这样的名字。更奇的是，丽江古城里大都打着‘客栈’的招牌。由于是晚上，我们来不及细细游览，只能跟在中年女子后面走马观花地看一下。
我猜梁菲雨之所以选择这家客栈，是她的名字和这家客栈的名字不看字的话听起来是重名的，也许她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非鱼客栈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并没有名字的高远之意，而是像春节的对联一般透露着喜庆，寓意招财进宝。
庭院里，藤椅随便摆放，花草树木肆意生长，我想到了一篇文章，《那片绿绿的爬山虎》，就是那种意境，一切都是绿的，一切都是崭新的。美中不足的是，庭院里有辆电瓶车，破坏了这份美感。我微微有些失望，老板娘一定不懂美学，好不容易产生身临其境之感，却突兀地冒出来一辆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你把它藏起来也行啊！
客栈是二层楼，进到屋子里，一如既往的古朴。我们登记了一下信息，就准备去休息了。其实分房子的时候，还是产生了一点分歧的。二楼是观景房，价格高不了多少，谁都想去。我看出来苏甜也是想去的。我略施小计，终于占领了主动。等我拉着苏甜上楼的时候，田玉终于领悟过来上当了。我采用的是各个击破的方针，先和田玉二人大谈绅士风度，金童二人一听，立马退出了争夺。轮到梁菲雨与贺小倩的时候，我又大打感情牌，说我们都是同学，只有苏甜孤零零的一个和我们不是同校的，你们总得大度些吧，这样，梁菲雨也放弃了，尽管咬牙切齿的不服气。
等服务员把我和苏甜领到门口走开之后，我和她互望了一眼，脸都红了。
长这么大，我只和周彤同床共枕过，那一晚我们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此后关系也就确定下来了。
“小凡，你叫我什么？”苏甜移开了目光，声音却很坚定。
“姐姐啊，怎么了？”
“你知道就好，我们进去吧。”苏甜笑了笑，推开门，先进去了。
我懂了，她是在警告我。我无奈一笑，也跟着进来，随手把门反锁了。苏甜正在那收拾书包，留意到我的举动，竟然后退了一步。我哑然失笑：“姐，你不至于害怕我吧？”
苏甜脸颊迅速抹上一层红晕，她垂着头，从背包里拿出睡衣。“小凡，我想去洗个澡。”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柔弱的苏甜，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姐，我乖乖地呆在这里玩电脑，保证不偷看。”
苏甜点点头，脱下外套，拿着睡衣进入了卫生间，一会里面传出了哗哗哗的水流声。我莞尔一笑，苏甜说得对，她是我姐姐来着，我可不能有什么想法。话是这样说，我还是有点想入非非。我拍了自己一巴掌，情绪才平复下来。电脑开机的功夫，我趴在窗子上看着古城夜色，想到苏甜正在洗澡，我连忙又把窗帘拉上了。
我登陆企鹅，换了一句个性签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摘抄一句古代诗人的话或许很没有诚意，但是这句话正符合我现在的心情。来到丽江古城，就像与世隔绝，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张萌萌发来的信息很快告诉我，我还在这个星球上。
萌萌：路小凡，你到云南了？
我知道更新的签名被她看见了，只好与她聊天。
算起来，张萌萌所在的时区差不多是中午，隔了一天，她又给我发来了短信。我心中一动，点开了她的空间。张萌萌空间里的确有滑雪的照片。她穿着厚厚的滑雪服，戴着盔形帽，鼻翼上架着大大的茶色滑雪眼镜，手上拄着两根滑雪杖，脚下踩着滑雪板，眼睛分明看着镜头，要多得意有多得意。我扑嗤一乐，这明显就是摆拍啊，我打赌，她根本就不敢滑下去。知道了张萌萌平安无事，我对她仅有的一点担心也尘埃落定。
小凡：是啊。你呢，还在瑞士？
萌萌：怎么可能，我现在在巴黎呢。刚陪着我妈吃了午餐，下午我们要出去逛街。我要去看凯旋门，埃菲尔铁塔，还要去香榭丽舍大街购物。路小凡，你想要什么礼物啊，我可以考虑一下。当然了，给你买不买我得看自己心情好不好。
小凡：不用了，你购买自己需要的就行了。
我拒绝了，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