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岚刚想说些什么,手掌已经被秦海反握住,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背,示意她安静地参与接下来的商议,不要随意说话。
反观詹成刚,脸上只剩下厌恶和不屑,“雷子扬那个叛徒,不收拾他我不叫詹成刚。要不我帮你找个杀手,安全可靠,做事干净利落。”
“不…”秦海的眼眸低垂,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严肃地说,“一枪了结,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先假装让他得到想要的,然后推到绝望的谷底,最后才慢慢折磨至崩毁的状态。最痛苦的死法,其实是生死不如。”
秦海的一番说话,让陆晓岚心里愣了愣。虽然他是冷血无情之人,可是从没在自己面前提及或者做过任何极端或许血腥的事情。刚才一番说话,让她的心情变得不安。
“嫂子,这是罪有应得。雷子扬不单止出卖海哥、伤害你,还要至阿公于死地。他让人把阿公的降压药换成了慢性毒药,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他就借意接手了银鹰的话事权。”江小七眼看陆晓岚的脸色不对劲,连忙解析说。
慢性毒药?
陆晓岚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秦海的脸色会这么差,原来雷子扬对有恩于自己的陈鹰明下此毒手,简直不是人!
“阿公怎样了?”陆晓岚关切地问道,自从张俊贤告知她真正杀害邹宇的凶手是雷子扬,她已经逐渐放下了对陈鹰明的成见。
提及陈鹰明,秦海的脸上有种掩盖不住的伤痛,语气也变得阴冷,“我把他送到纽约治疗,那边的医疗环境相对好点,希望能渡过这次的难关。”
“他会没事的。”陆晓岚因为秦海的伤心而心疼,同时也悔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安静地待在他的身边,给予无言的安慰和支持。
但对于眼前的男人而言,她什么也不用做,完好无缺地待在他的身边,已经是最重要的支持。
江小七似乎比秦海还激动,愤怒地拍着桌子骂道,“雷子扬这反骨仔(叛徒),已经把银鹰弄得一团糟。他还下了命令削减人手,把部分经营不善的场子和商铺贱卖,估计是急着套现。”
“我还收到消息,说他暗中贿赂相关人员,准备搞移民。相信他清楚这个位置坐不久,所以打算掏空银鹰,然后一走了之。”詹成刚说得牙痒痒的,在陆晓岚的眼中,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他离开海市很长一段时间,这次是因为秦海有难,才专程赶回来帮忙。早前他频繁遭遇袭击,也是詹成刚花重金,聘请了经验丰富的保镖暗中保护。
“位置还没坐暖,就引起下面兄弟的公愤,哼…”秦海不屑地冷笑,心里似乎有了主意,“詹少,你那边可以派多少兄弟过来支援?”
沉思片刻,詹成刚胸有成竹地回应,“一百号人是没有问题的,听说雷子扬这只走狗从泰国高新聘请了几个拳手保护自己,估计是人品发臭,仇家太多,怕死。”
“你负责帮我搞定他身边的保镖和手下,余下的我会与他私下解决。”秦海说这话的时候,侧身给一旁的女人投去肯定的笑容,示意她不要担心。
江小七倒在沙发上,冷声笑道,“雷子扬以前患过眼疾,视力不好,就算用抢指着海哥,也不一定能瞄准。”
眼疾?原来雷子扬患过眼疾,才会眼界不准,没射中她的要害。
陆晓岚感到伤口在隐隐作痛,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第一次觉得上天眷顾自己。听陆永轩说,她的伤口距离心脏的位置还有半寸的距离。如果雷子扬的那一枪正中她的心脏,必死无疑。
“小七,要不我们赌一把,看雷子扬能坚持多久不倒下。”詹成刚的嘴角完成了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踢了江小七一脚,换来他的怒骂。
“詹少,外面下过雨,你的鞋都沾满泥土,脏死了,讨厌。”
詹成刚故意扮起了兰花指,捏着喉咙重复江小七刚才的说话,“詹少,脏死了,讨厌。”
原本凝重伤感的气氛,因为詹成刚对江小七的取笑一扫而光。他识趣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怀好意地盯着陆晓岚笑说,“我和小七也该去准备接下来的计划,就不要阻碍你们两小口恩爱。小岚,你们尽情滚,大不了这里就当作结婚礼物送给你们。不用谢,请叫我活雷锋。”
秦海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亲和的笑容,随意抓起沙发上的靠枕狠狠地往詹成刚的身上砸过去,怒骂到,“送公寓当作结婚礼物,你这小子也太小家子吧?怎么也得送座别墅游艇之类的。”
“再讨价还价,别怪到时收到的是一箱伟哥。”詹成刚眼明手快地接住了抱枕,反甩在秦海的身上,然后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与江小七离开了公寓。
回归安静以后,陆晓岚的肚子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惹来秦海温和的浅笑。他松开了一直握住的小手,扔下一句“我去弄早餐”,然后快步走到厨房里。
这公寓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陆晓岚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发现身边有一个会做饭,并且愿意做饭的男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虽然秦海的手艺不怎么,除了面条和煎蛋以外什么也不会做。但如果可以,陆晓岚宁愿一辈子只吃他做的早餐。即使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灯光蜡烛或者任何浪漫的场景,那都会是她此生品尝过最美味的佳肴。
如她所想,十五分钟以后秦海便端着一只大汤碗回到客厅。
他把碗筷递给陆晓岚,解析说,“吃吧,你饿了。不过只有素面,将就一下。”
也许是饿坏了,陆晓岚接过汤碗以后狼吞虎咽起来,很快就把面条解决了三分之一。
“好吃吗?”秦海拿过纸巾帮陆晓岚擦了擦嘴角的汤汁,笑着问道。
“嗯,很好吃。”陆晓岚满意地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心底比窗外的阳光还温暖。“你忘记放盐吗?面条怎么没味道?你快尝尝…”
秦海愣了愣,苦笑说,“不会吧,明明放了。”
他尝了一口汤汁,发现咸淡适中,味道也不错,“放了,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没放,你尝尝面条…你知道我的口味重,没盐吃不下。”
无奈之下,秦海又扒了几口,发现面条煮得不软不硬,味道真的刚好,百思不得其解,“要不我帮你加点酱油。”
“不,估计是你的味觉出现了问题,快尝尝。”陆晓岚笑着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就往秦海的嘴里送。
他吃了一口,想要推开,又被陆晓岚继续胡乱地往嘴里塞面条。
直到汤碗见底,汤汁也被秦海喝光,才恍然大悟地责备说,“你真是的,我不饿…”
“你昨晚这么卖力,怎会不饿。”陆晓岚抢过秦海刚才帮他擦嘴的纸巾,笑着帮他抹了抹嘴角。
其实刚才等候的时候,秦海翻了好久冰箱,压低声音骂了一句,“靠,詹成刚你破产了吗?怎么冰箱只有一个面饼?”
所以秦海只做了一碗面条,打算劝给她吃了。
“秦海,即使以后我们穷得只剩下一个面饼,我也会分你一半。”陆晓岚含情脉脉地诉说心中的爱意,却被不解风情的男人狠狠敲了一下额头,毫不留情地教训起来。
“记住,我秦海绝对不会沦落到穷得只剩下一个面饼的时候。还有,就算这种情况不幸发生,我也会把它留给你,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我的女人挨饿。”誓言旦旦的秦海,就像赌气的小孩子般可爱。
尤其是那句重复几次的“绝对绝对绝对“,让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其实也不过是个需要关爱的孩子。
陆晓岚忍不住逗他说,“如果只剩下一个面饼,阿公和我都饿了,你给谁吃?”
这次秦海真是哭笑不得,多日不见,陆晓岚怎会变得如此幼稚,问那些类似“我和妈妈掉下水,你先救谁?”
聪明的男人,答案是秦海这样自信和坚决的,“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在你们的身上。”
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陆晓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笑声还没收住,秦海已经吻上了她的嘴唇,带着面条的香味,细细地舔过她湿润的唇瓣。
“别这样,恶心死了。”陆晓岚感到心跳加速,每次被秦海亲吻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满腔充满幸福的感觉。爱一个人的感觉很奇妙,即使身处险境,未来充满未知,却被赋予无穷的力量,去与命运抗衡,维护和争取属于他们之间的小幸福。
他靠在她的耳边呢喃说,“小岚,谢谢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陆晓岚不再说话,任由秦海紧紧抱住她微微颤动的肩膀。感动由心,她知道过了这个难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窗外的蓝天白云,以及高挂在半空中绚丽触目的彩虹。
☆、166。决斗1
傍晚时分,詹成刚的来电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秦海挂了电话以后,站在阳台上沉默不语,许久才转过身对陆晓岚说,“你在这里待着,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一种莫名的揪痛疯狂地袭击陆晓岚的心,呼吸声变得灼热,心情起伏不断,语气也变得忧虑,“秦海,我和你一起去。”
“男人之间的恩怨,你就不要操心。”秦海并没有让陆晓岚跟着的意思,丢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然后走到卧室开始准备。
其实也没有啥好准备的,秦海只不过是多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双手套上了护腕。年轻的时候,他、詹成刚和雷子扬曾经学过几年拳击。当时是因为防身,想不到事到如今却成了兄弟间最后的一场较量。
他想清楚了,今晚不是雷子扬死,就是他亡。
“秦海,我要跟着你去。”陆晓岚的内心慌乱无比,扯住他的衣角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不会真的赤手空拳与雷子扬打吧?他这种阴险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要报仇有很多种方法,詹少说的其实也可以…”
秦海的冷笑声打断了陆晓岚焦急的话语,此刻的他脸色阴沉,充满煞气,犹如一匹凶残而嗜血的野狼。拳头已经被他握得青筋暴起,充满怒意的说话脱口而出,“我说过,兄弟如手足。竟然他不顾手足之情自相残杀,我就废他手脚,让他尝尝这种痛苦。”
一翻不留余地的说话,瞬间让陆晓岚哑口无言。可是她还是担心,毕竟自己领教过雷子扬的阴险。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如果他要耍无赖,秦海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我还是担心…”陆晓岚捉着衣角的手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情绪也变得激动,“如果他…”
秦海镇定地回应说,“没有如果,你也不用担心,要对自己的男人有信心。人总会成长,我也不是一个月前的我,凡事会更有分寸。”
说完,他弯身凑到陆晓岚的面前,笑盈盈地问道,“给我一个胜利之吻如何?”
陆晓岚很清楚秦海作出决定以后,就不会反悔,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相信他。她捧住他的脸颊,细细地吻遍了整张含笑的脸孔,千叮万嘱说,“切记,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秦海亲昵地捏了一下陆晓岚的鼻尖,收回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在卧室当中。
独自一个人待着,陆晓岚总会胡思乱想。坐立不安的感觉很难受,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了半小时,还是忍不住想要跟随秦海而去。
可是触及门把手的那刻,她发现客厅的大门早已被反锁。大概秦海猜到她会按耐不住偷走出去,所以留个心眼把她反锁在公寓里。
在那么一瞬间,陆晓岚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呼吸停顿了几十秒,压抑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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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七早已在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待着,他看到秦海从电梯间走过来,意会地打开了车门,让他钻到汽车的后排。
“詹少不方便出面,今天就不过来了。他让我转告你,凡是要小心。”江小七从后视镜中小心地观察秦海的脸色,发现他一直盯着窗外沉思,脸色不太好。
天气已经转晴,傍晚时分的海市被柔和的光线覆盖着,有几分唯美与浪漫。
天边的火烧云成了天空中的一道风景,低飞的蜻蜓摆动轻盈的双翅在路边的绿化带中舞动,然后越飞越低。
“估计今晚会有一场大暴雨。”江小七很快把速度开到一百码,巧妙地冲过好几个闪动的绿灯,然后离开了车水马龙的主干道。“詹少收买了雷子扬的司机,让他把挑战信送到雷子扬的手中,地点就是荷塘月色附近的旧仓库。”
所谓挑战信,是银鹰的一种老风俗。就像古时候血气方刚之人,戳破中指写一封血书,类似现在的生死状之类的。只要接受了,就不能带任何武器,只手空拳搏斗,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秦海双手抱胸,靠在座椅上,“嗯”了一声就没有继续说话。荷塘月色附近的废旧仓库,是他们年轻时很喜欢去的地方。那时他们年少气盛,总喜欢切磋拳艺,还打赌输了的人要请吃饭。
江小七总是输,所以后来学精明了,不再参与打斗而是改为下注。詹成刚这个公子哥儿是半桶水,没玩几个回合就借意抽烟与江小七在一旁看热闹,每次都会剩下雷子扬和秦海较真。
他们的功底不分上下,记忆中胜负各占一半。
认识雷子扬的时间要追溯到秦海十五岁的那年夏天,那时他经常逃学,到酒吧街喝酒混日子,而雷子扬就是在一场酒后闹事后,不打不相识的兄弟。
那次詹成刚喝多了,不知怎的忽然拿起酒瓶就往一旁甩过去。坐在隔壁桌子喝酒的雷子扬正中酒瓶,顿时额头被砸破。他二话不说,拿起桌面上的酒瓶就往他们这桌走过来。
秦海是个义气之人,毫不犹豫地为詹成刚抗下这烂摊子。酒吧被厮打在一起的雷子扬和秦海砸个稀巴烂,旁人无人敢上前劝架,直到最后两人都打累了,满身是血倒在酒吧的舞池上,相视而笑。
“我叫雷子扬,你呢?”
“秦海。”
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因怨结缘,很快就成了巴子兄弟。后来秦海投奔陈鹰明,发现雷子扬已被三叔收为手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日益深厚。
雷子扬的身世其实挺坎坷的,父亲是三叔曾经的司机,后来因为醉驾撞上一台大货车身亡。母亲是银濠里名盛一时的头牌小。姐,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穿梭与不同的男人之间,后来因为服用过量药物而撒手人世。
童年的雷子扬,父母总是争吵不断,然后拿他拳打脚踢出气。年纪轻轻的他过着颠沛流离、饥寒折磨的生活。虽说秦海的童年也遭遇丧母的不幸,可是秦兴平待他很好,成年后又有陈鹰明的庇护,做任何事都一帆风顺。
不幸的经历,造成雷子扬性格沉稳,不善言语。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在银鹰做事默默无闻,谨慎而低调,深得陈鹰明的重用。
秦海离开海市到纽约的那三年间,陈鹰明找到雷子扬,慎重地对他说,“这几年你替阿海铺平这边的路,他回来以后就会马上接手。”
也许仇恨的种子在那时悄然种在雷子扬的心底,他打心底里妒忌秦海,因为他轻易地拥有了他这辈子用十倍、甚至一百倍努力都无法换来的荣耀和钱财。他踏实做事,唯唯诺诺,在过去的三年在银鹰中众多兄弟中建立起一定的威望。
可是秦海低调回来,刚接手不到半年,所有的兄弟已经把他当作老大,那是雷子扬辛苦经营三年才换来的。
正是这种扭曲的心里,让他心中萌生一种可怕的念头,“铲除秦海,直接上位成为银鹰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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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哥,到了。”江小七的提醒,让沉思良久的秦海抽离了往日的回忆。车子就停靠在仓库的门口,一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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