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换上浴袍,陆晓岚的身体依旧感到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言多必失,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乖乖做好本分,安全回到海市,然后才有机会摆脱秦海的魔掌。
“还痛吗?”秦海的目光聚焦在陆晓岚的左脚上,轻轻握住她的脚掌问道。
说起就痛,陆晓岚故意笑着回应,“你…你没看到伤口不算长吗?不痛,不痛…反正死不了已经谢天谢地,小小疼痛算什么?”
其实陆晓岚很想说,不痛你试试看?可是话没说出口,她就忍住了。忍!这次她真得忍痛、忍秦海的坏脾气,忍得快要内伤了。
秦海不说话,一下子沉默下来。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放下陆晓岚的脚掌,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名穿提着药箱的年轻男人,很自觉地往陆晓岚的方向走去,从药箱里掏出酒精和纱布开始消毒、包扎。
“伤口不算太深,为了安全起见我帮你打破伤风针,以后注意点很快就能愈合。”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抬头对上了陆晓岚的视线,微微一笑。
“谢谢。”说着,陆晓岚想要把左脚挪开一点,调整姿势坐在床沿上,让医生帮自己包扎伤口。可是身体还没坐直,已经被某人一推,硬生生地倒回去。
这还不够,秦海一脚踹在身旁的椅子上,粗鲁地拉过被单盖住了陆晓岚的身体,只露出一截小腿,冷冷地朝医生吼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医生被脾气暴躁的秦海吓到了,没敢再说话,配合地快速包扎好伤口和打针,然后提着药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不愿意,就不要把医生叫来,破伤风又不会马上死掉,我可以自己去医院。”陆晓岚拉开被单,摸了摸被包扎好的伤口,闷头生气,正眼都不想多看秦海一眼。
本想对秦海客气一点,结果发现她的恭维,不会让自己的安全有保证,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哈巴狗。
“女人就该检点一些,明知道自己里面什么都没穿,还不懂得遮起来。”秦海弯身抬起陆晓岚的脚掌看了又看,才满意地放回原位,扶起跌翻的椅子坐在一旁。
随意瞄了一眼,陆晓岚发现秦海的脸色恢复了常态。虽然不像昨晚那样嘴角挂着笑容,起码证明他的怒火已经散去。
“秦海,别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其他人听到了,还以为你在吃醋。”陆晓岚拿起搁放在床头柜上的温水,慢吞吞地喝起来。
秦海半眯眼打量衣不蔽体的陆晓岚,轻声反问说,“不可以吗?”
“扑哧………”陆晓岚吓得把水喷在秦海的身上,结果身旁的男人非但没有动怒,还好心地帮呛到的女人拍打后背。
“秦海,你不要吓我…对于你来说,我的命比畜生还贱,你这么说,是要把我活埋前最后的玩笑吗?”陆晓岚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男人心,才是海底针。秦海呀秦海,这么多冷笑话,为啥你非要说这种不好笑,听起来更像是…威胁的说话。
秦海握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又恢复了阴冷。“我的样子看起来像开玩笑嘛?”
“嗯,绝对像,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陆晓岚点头如捣蒜,连忙识趣地附和秦海的玩笑。
可是,秦海的脸色怎么…怎么会有种轻微的失落。而且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无奈和温和。
是该装作若无其事,还是找借口逃离呢?陆晓岚对于秦海温柔的目光,感到无所适从,简直比对她怒目而视更让人害怕。
可是没等她作出最后的决定,秦海已经离开椅子,坐到她的身旁,小心地捧起她的脸,慢慢地吻下去。
先是下巴,然后是唇瓣,最后才慢慢地深入她的口腔。这个吻与昨晚不同,仅余的一丝带侵略性的强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歉意的宠溺。
两人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陆晓岚感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而强烈,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直到秦海从她的脸上移开,才能重新呼吸上新鲜的空气。低头看到他的某处支起了小帐篷,陆晓岚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解开浴袍的带子,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的脚受伤了,等会儿小心一点可以吗?”
冰封一样的沉默。
片刻以后,秦海叹了口气,盯着陆晓岚吻得微红的嘴唇,表情无奈。他欲言又止,看上去很是懊恼。“陆晓岚,我该说些什么才好。”
“说我像男人婆,说我脾气倔强,说我不识好歹,什么都好…像平时那样骂我…就行。”陆晓岚被秦海盯得不自在,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几乎没有再犹豫,秦海把将怀中的女人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厚唇贴在她的耳边,“陆晓岚,做我的女人。”
………陆晓岚,做我的女人。
秦海的声音低沉,略带磁性,听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那种感觉,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放了一块大石头,溅起了水花,涟漪一圈圈地荡漾,久久也不能散去。
“秦海,我暂时还是你的女人,怎么玩都行,不危及性命就可以。”陆晓岚几乎带着哭腔,她久经磨难,却被秦海今天奇怪的说话吓到了。不会是差点杀人,吓坏了吧?
陆晓岚已经不懂得怎么去形容秦海的表情,之间他迟疑了一下,手掌轻轻放在她的鬓发上梳理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支香烟。
秦海这次抽烟的背影,除了寂寞,似乎又多了一丝苦闷。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的行为举止疯了,绝对疯了。
昨天离开地下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数据已经恢复完毕,临时工作室开始运作,周一开始就能与球赛同步下注。
他的心情大好,看着趴在身旁睡死的陆晓岚,突发奇想决定带她去海滩走一趟。
并非因为工作,只是他想要摆脱秦海的身份,摆脱银濠老大、陈鹰明义子的身份,与这个老喜欢与自己斗嘴、敢作敢为的女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看她喜欢的大海。
在陌生的地方,他不是凡事小心谨慎、阴冷绝情的秦海,也不是海市只手遮天的陈鹰明的干儿子。他只是他,想要毫无顾忌地与不讨厌的人,轻轻松松地享受普通的周末。
他对陆晓岚的感觉很奇怪。
陆晓岚的陪伴,就像不知名的种子,悄然种在秦海的心底。她偶尔的笑容,就像能温暖人心的太阳,让心底的那颗种子发芽,然后破土而出。
他并非天生习惯那些日夜颠倒、危险重重的生活,也许是因为相信宿命,所以他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想要通过强势去操纵其他人的一切,从而得到扭曲的安全感。
每次回到旧公寓的时候,推开卧室门看到陆晓岚熟睡的侧脸,秦海就会感到心里酥酥麻麻的;看不到她,心里会觉得落空。
他思量了很久,也不清楚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源于何时、何地,以及何种原因。
直到他带她离开了海市,两人在浴室里心平气和地聊天,忘记了海市的使命,才最终明白了这种能一点点吞噬人心的感觉,叫牵挂。
不知所起的牵挂,让秦海感到无所适从,心情紊乱。
见惯世面、淡薄生死,唯独没有经历过这种心动,如羽毛掠过心尖的感觉,就像溺水后呼吸的第一缕充满生机的空气。
而她,却在三年后回归海市的路上,刚好出现了。
这也许就是宿命。
其实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浅睡的他,每次深夜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摸到一旁的烟盒,一根接一根地抽起来。可是昨晚的他却没有,因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身旁的女人是否还在。
然后,他打开了台灯,让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她安静的侧脸上。
☆、077。偶尔的深情,是最致命的伤害
陆晓岚陪伴自己的时间不短,秦海多少知道她的一些习惯。
例如她睡着的时候总喜欢抓着些什么,有时候是枕头、被单,更多的是他的手臂。听说这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这样的人如果双手不抓着些什么,会彻夜无眠。
她的睡相不太好,偶尔会梦呓。盯着她看了片刻,秦海听到她在轻声抱怨。
她说,“秦海,不要,这个姿势有点难受。”
想起他们之间的欢愉,秦海的嘴角会忍不住往上扬。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显得生涩,可是随着两人默契的提升,她又变得热情如火,就像妖精般让人与摆不能,与平日清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平线上的时候,秦海忍不住偷偷亲吻她冒着汗珠的鼻翼,然后是粉嫩的嘴唇。
就像小时候偷偷打开妈妈的钱包,贪婪地盯着照片上陌生的男人,让他感到刺激又兴奋。
直到在陆晓岚的锁骨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红印,他才烟瘾发作,来到阳台上开始点烟。结果一根烟没抽完,陆晓岚已经醒了,偷偷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他本能地想要推开,可是倔强的小女人似乎用尽力气扣住了双手,把身体毫无保留地贴在他的背脊上,促使他的肾上腺飙升,下身的某部位蠢蠢欲动。
“再不放手,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他故作生气地说。
陆晓岚反讥道,“你舍得把我扔下去吗?”
简单的说话,莫名地让他恼羞成怒。就像被对手看穿了心思,局促、不安。
有些时候她就像个调皮的小女孩,撑着手跳上了围栏,身体几乎悬空。他看到的那刻真的被吓到了,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因为失重而前倾,几乎跌落围栏的时候,条件反射地冲向前抱住了她。
“逗你玩,看你认真的样子。”陆晓岚笑嘻嘻地说,却让秦海的怒火瞬间飙升。
在海滩上,他无心伤害她,只是希望给她小小的教训,以后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结果得到教训的却是他自己,在发现她溺水的时候,一向镇定自如的他慌了,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救她。
在她重新呼吸,睁开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想法,如果刚才的是万丈深渊,明知道粉身碎骨,他也会跳下去救她吗?
秦海不知道,因为人只有在那个时候作出的本能,才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医生很快就来到酒店的房间,可是眼前的蠢女人明知道自己身材好,却不懂得遮掩,被差点被不怀好意的医生偷看了内在的春。光。
他生气了,把椅子踢翻,然后用被单把她严严实实地盖住。
也许他真的疯了,既然在那种场合下,不经大脑地说了些让自己大吃一惊的说话。
“陆晓岚,做我的女人吧。”
这种说话,他未曾对任何女人说过,包括玫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偶尔的深情,让陆晓岚认定是笑话。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有点后悔把她从水里起来。这种脑子比猪还蠢的女人,活该被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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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岚的脚上药以后,已经没那么痛了,勉强可以不靠支撑走到阳台。她走到秦海的身旁,扯了扯他的衬衣,小声问道,“又生气了?”
当秦海的小跟班不容易,非得这般小心翼翼地伺候,弄得自己像孙子般不讨好。
“没有。”秦海把烟蒂踩灭在脚下,地板上已经被丢弃了一小堆。
陆晓岚瘪嘴说道,“少抽点烟,小心的肺癌。”
“乌鸦嘴。”秦海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已经不再生气了。
陆晓岚故作认真地继续劝说,“是我说自己,抽二手烟更容易得病。我还年轻,不想死…”
秦海“……”
“秦海?”
“嗯?”
“要不出去吃点东西?”陆晓岚的胃部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饿了,我很难受。”
秦海低头看了一眼陆晓岚包扎的脚掌,终究还是提议说,“点餐,送上来吧。”
“秦海,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不能出去吃点好的吗?”陆晓岚失望地趴在栏杆上,不断地唉声叹气。“要当你的女人不容易,还得挨饿…伺候傻猪的至少还有猪头吃…”
“麻烦精!”秦海低声骂道,转身离开,算是同意了陆晓岚的提议。
海鲜餐厅内。
陆晓岚小心地为鱼肉挑骨头,然后剥虾壳,才放心地送到秦海的碗里。在她的眼中,秦海是个很难伺候的主,非得鸡蛋里挑骨头,尽情地使唤她,才会满足。
隔壁桌的年轻男女在窃窃私语,陆晓岚坐得离他们比较近,耳力不错,把小情侣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男的说,“你看隔壁桌那女的,像伺候主子那样又是挑骨头,又是剥壳,那男的还不给好脸色。”
女的回应,“你什么意思?”
男的赔上笑脸说,“我心甘情愿给你挑骨头,剥虾壳,你看我多么宠你,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
女的估计有点公主病,筷子一丢发起脾气来,“这么说你的意思不情愿,怪我不给你好脸色?”
“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
就这样,两人吵了起来。吵了几句以后,那女的既然拍桌子说要走,还说要分手,弄得陆晓岚怪不好意思。
“小姐,不好意思,方便说两句吗?”陆晓岚转身,身上这款黑色的小洋装更显傲人的身材。她很讨厌秦海给她挑选的衣服,老是裙子会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男人果然是直接的动物,他转身的时候,目光从陆晓岚的脸上快速转移到胸前。“有事吗?”
“我只想说,放着这么好的男朋友还挑三挑四,干脆我们交换好了?”陆晓岚平时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她看不习惯矫情的女子,少有地搭了腔。
年轻的女孩抬头看了秦海一眼,发现他的眸光布满阴霾,长相凶恶,吓得连忙扯着小男孩的衣角说,“不用了,还是我的宝贝好。宝贝儿,吃饱我们快点离开,听说今晚有烟火看。”
看着年轻男女落荒而逃的背影,陆晓岚有些哭笑不得,转过身与秦海开玩笑,“你看,把人家小情侣吓着了。”
秦海看着陆晓岚脸上的酒窝,心情有点恍惚,“不生气了?”
“因为你把我扔进水里的事情?好像还没气完,吃晚饭再继续生闷气去。”陆晓岚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碗里放了小半碗刚才挑好刺的鱼肉和虾肉,心里对秦海的恨意,好像越来越少了。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别人对他坏,最终抵不过一丁点儿的好。“秦海,今天把我扔进水里,是因为早上的玩笑吗?”
“嗯。”秦海继续低头吃饭,他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吃相优雅,并且很专注。
不知道为什么,陆晓岚的心里感到暖暖的。回想起早上秦海扑向她的时候,她可以把那种看似惶恐的表情视作担心。
“其实你担心我,可以直说,偏激的方法以后也不要出现。要是真的把我淹死,谁给你挑鱼刺。”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妥,补充说,“也不是,要是我死了,还有玫瑰…百合…白兰,海哥你只要一声令下,几支足球队的女人都排着队候着。”
“无聊。”秦海挑眉浅笑,想了想又补充说,“玫瑰不会帮我挑鱼骨,她只知道我喜欢吃鱼,却不知道我讨厌挑鱼刺。”
冷哼了一声,陆晓岚不满地回答,“你不说,她当然不知道。”
“我也没跟你说,你怎么知道?”秦海的脸上有种坏坏的笑容,分明是嘲笑。
面对秦海的取笑,陆晓岚也是愣住了。秦海从来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口味,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她直觉认为他不喜欢的,以及喜欢的,几乎都能猜中他的心思。
“你吃饭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女人。”秦海的手指缓慢地朝陆晓岚的脸上伸来,她潜意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