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笑着道:“王兄太谦虚了,不过谦而不骄,静而不动,乃是不一般人也,兴中啊,你要多注意你这个同年啊。”
曹宗笑道:“那是自然,我早就和王兄说过,若是有任何困哪,便过去寻我,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所幸在京城认识不少人,一些小事定可以解决的。”
王贤连忙感谢,又和几人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随即便突然想到蔡攸的父亲便是蔡京,那天蔡京被周兵撞倒,也不知道伤的如何,他想到这里便问道:“蔡兄,那日在太学之中,令尊过来讲经,旁征博引,乃是栩栩如生,但好像后来被人撞倒,引的太学上千皆是哗然,那个学生也被驱除太学之中了,在下不知令尊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曹宗闻言疑惑地道:“怎么?蔡尚书难道被撞伤了?是谁如此大胆?”
蔡攸一愣,随即呵呵笑道:“多谢王兄相询,其实家父并无大碍,此事我早已淡忘,没想到王兄提起,那个士子已经被驱除太学了?”
王贤点了点头道:“他第二日便被驱除太学,以惩其不敬之罪。”
蔡攸叹道:“太学长竟然如此糊涂,家父早就说过,莫要严惩其人,真未想到他竟然糊涂至斯,把那士子赶走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了,人年老便犯了糊涂的病,总是忘三忘四的。”
曹宗呵呵笑道:“便是如此,我四爷爷也是年老,每次连茶叶都忘了在哪,总是找遍全屋,事实上茶叶便在那桌子之上。”
诸人皆是笑了起来,王贤心中却是一阵叹息,周兵只是撞了一下蔡京,而并未撞伤,结果就离开了太学,她一向勤奋好学,却因此事而离开,实在让人感慨。
正聊间,已经日上亭间,曹宗这才说道:“难得今日有居安和王兄二人在此,我已命人备宴,两位便请移位吧。”
王贤见到已经是晌午了,这时才突然说道:“糟糕,我竟忘了上课,今日乃是明经,胡学正一向治严,这次我竟无故缺位,实属糟糕啊!”
曹宗一愕,随即呵呵笑道:“原来是那个胡应尚,你莫要担心,若是李廌要罚你我拦不住,但是胡应尚却定会卖我面子的,先莫要想这些事情了,请。”
王贤其实也不是太过在意这件事情,便和曹宗、蔡攸两人一同步入厅内,而后便上了宴席,他昨晚喝了烈酒,现在还未恢复过来,便连说不喝酒,曹宗也不为难他,便让他以茶代酒,这样一直到了好久方才散席。
此时也已经是正午了,王贤便向着曹宗告辞,而后从正门而出,便回到太学之中。
他刚回水之间便发现空无一人,突然想到今日应该还是在那广场比试,想来齐偍和张地云已经去了,他便连忙换了一身衣服,便走了出去,来到这广场之中,只觉得这人比起昨天更多了起来,整个被围成一个极大的圈子。
王贤便在这里找寻着齐偍,但是人实在太多,他根本没法子见到熟悉的人,便就挤了一个空位,然后就站在那儿看着这空场。
很快便就有人摆好了东西,随后那个成曲便走进来大声说道:“诸位同窗,今日便是要最后的决胜负了,昨日有三位英杰脱颖而出,成某人既是惊讶,又是欣慰,但是今日之试,和昨天就不一样,一是射箭,二是马艺,三是比近身功夫,这些都是军教场的比试,因为此三人皆是太过厉害,没办法分出个优良了,所以太学长和在下便商议出这个法子,诸位同窗可有异议?”
他声音极为洪亮,说出这话来全场都可以听见,说完便笑道:“便请三位英站出来吧。”
这时人群中便动了一刻,随即那个壮汉刘承柱便走上去了,王贤盯着这人群,然后便见到齐偍和秦该两人亦是站了出来,他们两个人精神还是不错,想来休息的很好,这时三人便一同走到成曲的旁边。
成曲笑道:“三位兄台,你们都是太学的英杰,然而我等毕竟是士子,要以礼为上,以礼为尊,虽是比试,亦不过如此,三位便先互相问个礼,如此可好?”
齐偍、秦该和那壮汉刘承柱便点了点头,他们是太学士子,自然不能像武夫一般无礼。
成曲此时笑着道:“三位兄台便请选好弓箭,前方有箭靶,只要击中十五次便算优等,不过三位要站在这里,这和箭靶有五十步之遥,三位亦是有箭矢十五只,待我喊上一声,诸位便可开始。”
王贤此时见那射箭的箭靶乃是方形,目标很大,而且射程又是很近,不由心中一笑,这要是在草原之上会让人笑死的,如此距离,便是草原上初学拉弓的小孩子都可以办到,更遑论神射手了。
他们三人皆是做好姿势,刘承柱的姿势颇为怪异,他是弓步而拉,但是身体过于前倾,看起来就像猴子一般,引的场中诸人发笑不已。
成曲却只是笑了笑道:“好了,诸位同窗莫要笑了,三位兄台现在便开始吧。”
随即便听到破空的声音,齐偍和秦该的第一箭都是命中,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诸人抽箭矢、换箭,随后又拉弓引箭,继续射箭。
这距离确实难不倒他们,秦该很是快速,十五箭很快便射完了,便含笑走了下去。
而齐偍却是不那么的快,他每射出一箭,都要仔细瞄上一眼,然后再箭脱弓弦,王贤眼睛放在箭靶之上,发现齐偍射出的箭皆是正中红心,看来他果然是拿过弓、射过箭的人,每一道都不含糊,所以目标奇准,王贤也不由暗自点头,齐偍确实是有两手啊。
他射完之后,脸色都有些白了,此时放下箭矢,然后便走了下来。
王贤连忙朝着他那边挤过去,直到他的跟前才说道:“山论,你的箭法超准,在场之人莫不惊讶,想来你以前经常练习吧。”
齐偍这时见到王贤,有些惊讶地道:“臣贝昨日到哪里去了,我等醒来却未见到你,今日明经课你又未去,胡学正都有些恼火起来,说要好好罚你。”
王贤呵呵一笑道:“没事没事,只是睡的太过了。”
这时秦该也走了过来,对着王贤笑道:“王兄昨日丢下我等,独自一人跑开,让我等担心了好久。”
王贤笑道:“那我先给你们赔罪了。”
齐偍这时说道:“秦兄为何如此之快,观你箭矢只是射中箭靶而已,为何不细心一点?”
秦该呵呵说道:“方才那位成兄也是说了,只要射中十五次便成了,又未说是正中红心,所以不必费力费心,不过齐兄也是厉害,十五箭是百发百中啊,在下自愧不如。”
齐偍谦虚了几句,随即看向台上,有些奇怪地说道:“秦兄,臣贝,你们看那上面的刘承柱,为何现在还不发箭?真是太过怪异了吧。”
王贤闻言向上看去,却见到那壮汉刘承柱果然拉着弓,却一箭未发,一直保持着此时正盯着那箭靶,场内皆是议论纷纷,不停地对刘承柱指指点点的。
成曲这时也看不下去了,对着刘承柱道:“刘兄,你,你还是快点放箭吧。”
刘承柱扭过头来看了一下成曲,却没有做声,仍旧摆着这个姿势,没有放箭。
秦该这时皱眉道:“这个刘承柱难道是不会射箭?”
齐偍也是奇怪地看着上面的刘承柱,低声说道:“看他的姿势就不是射箭的样子,胸口太过前倾,力量根本没法发挥出来,而且也没法准确的看向目标,确实像是不会射箭。”
王贤听着他们的说话,然后抬头看了一下上面,见那刘承柱依然保持这个姿势,而且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弓上的箭也是左右抖动着,像是拿不稳一般。
他这个样子,到底是在干什么?
王贤盯着刘承柱,见他额头都已经起了汗,脸上憋的通红,但就是没有放手,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突然,王贤大喊了一声:“射!”
场中诸人还正在互相私语,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极强的破空声音传来,随即便听到哗啦的碎裂声。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安静起来,成曲眼中满是惊讶地看着已经躺在地上的刘承柱,又转过头来看向那箭靶。
那一箭,不仅让这箭靶碎裂,还射出老远的距离,而掉落在那前方。
过了好久,众人才算明白过来,这个惊讶不可谓不大,就连成曲都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刘承柱,终于说道:“刘兄,好箭法!”
刘承柱终于露出笑容起来,出了好大一口气,然后慢慢站起来道:“我还要射另外的十四箭!”
成曲无奈地道:“刘兄还是不必了,你方才的射箭大家有目共睹的,况且我们没有十四个靶子。”
刘承柱连忙摇头道:“刚才是我用力过猛,现在我会射箭了,不会射穿靶子的。”
他执意如此,成曲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继续射箭,不过刘承柱果然没有射穿靶子,他的姿势依然怪异,但已经不是蓄力半天而不发了,很快的十四箭便已经射完,虽然不是特别的准,但也是全部中靶了。
齐偍惊讶地说道:“这个刘承柱现在倒是挺会用弓了,不过他这样的姿势和方法实在太过费力了。”
秦该看了一眼王贤,随后笑道:“他应该就是不会用弓,只是一股蛮力而已,倒是王兄刚才喊的那一嗓子让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刘承柱竟然真的射出去了。”
王贤看着上面,然后笑道:“我刚才是想提醒他一下,没想到一出口,他便出箭了。”
他看着上面正在和成曲说话的刘承柱,心里面微微高兴起来,这个刘承柱确实是一个不会射箭的人,但是他却不想放弃,所以拉满了弓,想放箭但是又不敢放,就是在这矛盾之中,拿不定注意,所以最后连手都开始颤抖了。
自己刚才出言喝了一声,便是一下子刺激他,使得他本能地放手射击,那力已经蓄的很大,没想到竟然把箭靶射穿了,这个刘承柱也真是一个大力士了。
刘承柱此时已经把弓箭放了下去,然后朝着王贤走了过来,轻轻说道:“多谢!”
王贤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而已,没想到你却放手了。”
刘承柱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第一次拉弓射箭,所以根本不敢放箭,被你一吼,结果箭就出去了,而后才觉得射箭也不过如此,还是要多谢小兄弟你啊,请问阁下大名?”
王贤忙道:“在下姓王,单名一个贤字,是外舍北路斋的。”
刘承柱抱了抱拳头,正想再说几句感谢的话,却听到上面的成曲已经说道:“方才诸位也是看见了,三位英杰都已经射中十五箭,具体的在下也不详说了,现在诸位便随我去北边教场,那边已经借来马匹,三位英杰便是比一下骑术了。”
北边的教场原来是汴京禁军的一块军营,平常用来练兵的,后来真宗亲征时把这边的兵士们都带上了,所以这边就荒废了好久,但因是官地,又不能随意占据,故而就一直在这里放着。
此时诸士子们都已经三三两两地赶过来了,也有一些人觉得无趣回去了,总的来说还是少了一些。
王贤此时正和刘承柱走在一起,他旁边的是齐偍和秦该,几个人互通了姓名,算是结交了一下,而后便说起刚才之事了。
秦该和齐偍这时也明白过来,不过对这个壮汉他们还是蛮客气的,因为他一点也不做作,直言自己不会射箭,没什么身手,只是力气大而已。
几人行过去,便见到成曲已经站在那边,此时已经有人牵着三匹马儿停在那里,几人走上前去,便听到成曲笑道:“你们三人随便挑选一匹马儿吧,这三匹马儿都是从马房里借来的,很不错的马儿。”
王贤见到这三匹马儿肥瘦相当,亦是一样的品种,只是颜色不太一样,他心中不由想起在草原上的那匹马儿,当时还以为是汗血宝马,谁知道只是一匹纯正的蒙古马,想着想着不由笑了起来,对着齐偍道:“山论要选上哪一匹?依我看来这白色之马很是不错。”
齐偍闻言一愣,随即笑道:“那好,便就以臣贝之言,我便选那白马了。”
秦该一笑道:“我是随意了,刘兄准备挑什么颜色的?”
刘承柱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三匹马儿,随即便道:“我就是选这黑马了,看起来骨架大。”
成曲点了点头道:“那秦兄的便是这匹棕色马了,诸位先上马跑动一下,等过一会就要在校场上跑一圈了,谁先回来便是谁赢了。”
秦该三人也很明白,此时便已经骑上马儿,在附近小活动一下,王贤含笑地看着这些人,却不发一言。
随后成曲就招呼诸人过来,然后说道:“我等会喊一声,你们便出发吧,记住了,先到者为胜,但是要有信有礼,且勿绕道而行!”
他见到马上面的三人都是没有说话,便轻点头道:“开始吧!”
秦该立刻驱马前行,随后齐偍也是策起了马,而刘承柱过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拍马而行,急急地向前方追过去。
几匹马儿你追我赶,很快便消失在诸人的视野里,随即大家便开始互相说话,像是在说何人可能会赢这场马赛,王贤见到成曲正抱着手笑着,不由问道:“成兄估计何人能赢?”
成曲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并不认识王贤,然而也知晓他是太学生,此时便笑道:“谁人都有可能会赢,这个不等到他们回来是不可能知晓的。”
王贤亦是笑了笑,其实马术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像当年答图就是马术极为精湛,不仅控马很强,还可以在马上有所动作,这样若是在骑射之中占很大的便宜。
可事实上只有草原上那些与马为伴的人才能够如此身手,而所谓的比拼马术,最重要的是运气。
王贤便蹲在这里,遥望整个校场,已经是青草正生、荒草未死的时候了,校场之中还有一些残痕留在这里,看起来像是纪念一般,它们都是见证了昔日那些兵士们的训练,然而兵士们早已经化成了灰尘,独独剩下这些残墙和杂草,像是看着这个世界。
这地上有一些枯黄掉的老草,早已经坏死了,然而它旁边却出现了一抹绿色,小草虽然很脆,被风吹一下就会弯起腰,但是没过多久又会站起来,它们永远不停地生长,用自己虽然弱小但是顽强的承受力,来谱写成长,见证年复一年的轮回。
王贤手里拿着一根草,还带着泥土的味道,白居易的那首“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或许是对的,然而一旦草离开了土壤,就算有春风也生不起来了。
他脑子想着这些事情,却不禁又笑了起来,此时已经听到士子们一声喧哗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向左边看去,只见到一匹黑色马儿飞快地跑过来,随即便能看见刘承柱正急急地催着马。
成曲这时赶了过去,帮忙稳定了一下马儿,然后笑道:“刘兄好本事,夺了头彩!”
刘承柱这时还没顾的下马,就连声喊道:“齐兄的马突然惊了,然后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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