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兵见这王贤竟然一点也没有惊恐,也不由心奇,哼声道:“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你知道的越多,你的危险就是越多。”
王贤“哦”了一声,这个周兵必然是一个集团的一份子,他们到底是做些什么事情的?他呵呵笑道:“你们如此神秘,难道干的是逆天的事?”
周兵也是笑了笑,随即肃然地道:“我们做的事情便是逆天的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此天地,我等何不逆之?”
王贤听到这种口气,不由有些倒吸口气,这个周兵竟然如此想法,他忙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以后是要造反?”
周兵目光凝聚,看向王贤道:“你一个小孩子,到太学也是不易,以后定会满腹经纶,然而你可曾想过,现今世界是如何惨状,皇帝粉饰太平,开边阔土,可是百姓们的死伤又有谁人知晓?这样的天地,我们怎么能不逆?我们便是要反,要让我中国得一新天地!”
王贤自那日遇到语嫣,便没再听到如此之语了,他不由大吃一惊地道:“你们真的想造反,你们想自己做皇帝?”
周兵冷哼了一声道:“皇帝?皇帝一家便是国之大害,我泱泱大国,如此羸弱,百姓如此贫苦,便是这皇帝之害!想一想自三皇五帝以来,百姓便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夏桀、商纣、幽王、秦始皇、隋炀帝,这些昏君害民只是无可说的,就算是所谓圣人大禹、商汤、周公、汉武帝、唐太宗还有本朝的太祖,他们治下的百姓就好过了吗?百姓之命犹如草芥,便是这帮皇帝所害!所以,我等便是为天下苍生除掉这号称天子的皇帝,还百姓青天!”
这句话让王贤愣了半天,如果这句话是在后世随便一个人口中说出,他都不会惊讶,书上都是这样写的嘛,直接照着书念就可以了,可是现在猛然听到这话,他真的怀疑这个周兵是不是也车祸穿过来的,他沉默了好久才道:“你知道房地产现在多贵吗?”
周兵一愣,随即哼了一声道:“什么房地产?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的目标便是废除皇帝,让百姓们有好日子过,你明白了吗?”
王贤这才一笑,这个周兵看来真的不是后世之中的人,不过他的思想太超前了吧,古代不是有一句话叫“国不可一日无君”吗?事实上,直到清朝末期的时候,包括普通百姓和一些士大夫还固守着这个观念,认为一旦没有了皇帝,则天下便是大乱了,而周兵这个弱冠之龄的年轻人,竟然想到了没有皇帝以后更加的好,光是这种思想就可以在后世书中成名,成为中国第一个否定帝王制度的开拓者。
他挠了挠头,这给他的震撼有一点大,他还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类人存在,可以想象的是,这种思想上的传播虽然慢,但是带来的革命却是持久的,若是积累下来,用不了几百年,那么中国就定然不会存在帝王制度了,定然有着巨大进步。
然而他们却忽视了一点,现在的他们是没有民众基础的,他们的思想只能被人当作异类,一旦造反起来,恐怕不但不能宣扬自己的思想,还要给百姓们带来兵灾和荒灾,更重要的是百姓们更加的不会理解这种思想了,可以说得不偿失。
周兵见到王贤并不说话,这时出声道:“臣贝,我看你少年聪慧,定然有着大志向,但是普天之下,又有何事大过百姓,就连圣人孟子都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而今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君王贪官却依然作威作福,我等何不立志要解救苍生?”
他的话很有一番道理,王贤也知道这样的思想是开明的,可是他怀疑地道:“你认为你有能力可以做到这些事情吗?”
周兵“嗯”了一声道:“古人有语,只要有心便无事不成,我们万众一心,何惧那重重天威?”
只听一声击掌,然后一人走了进来,大声道:“周兄所言极是!我等男儿,若不一心向民,留着这身躯壳又有何用?人生在世,谁又能免得了一死,然而有人重于泰山,有人轻于鸿毛,那些一心向民的人便是重于泰山,那些贪官污吏便是轻于鸿毛,这位小兄弟,你认为呢?”
王贤抬眼一望,进来的是那个黑衣人,他也是一身的夜行衣,这时扯下了头罩,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精神,适才便是他在说话。
周兵连忙问道:“老五人呢?”
那黑衣人道:“他没事,不用担心他,老五虽然有些鲁莽,但是本事是有的,一会就赶过来了。”
周兵点了点头,忽然又皱眉道:“老五不会把那些护卫们引到这里来吧?”
黑衣人一笑道:“你把老五当成傻瓜了?不要担心,对了,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在下姓秦,单名一个该字,乃是明州人氏。”
王贤见到这黑衣人自报身份,连忙介绍起自己来,然后有些疑惑地道:“秦兄,在下有些不解,看你等志愿,乃是鸿鹄,为何周兵要在太学之中,而你们半夜探访,也不合礼法,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秦该笑了笑道:“王兄真是目光如炬,心直口快,一下子就说出这样的事,倒是让我不知如何回答了,不过既然王兄垂问,在下也只能坦白了,我等在太学确实是有事要做,至于何事在下便不能说了。”
王贤沉吟道:“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秦该和周兵皆是吃惊,向王贤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王贤不解地道:“你们到底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有这间密室,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今夜之事又是如何?我想知道个明白,麻烦二位能够解我之惑。”
秦该看了一下周兵,然后呵呵一笑道:“王兄何出此言,不瞒王兄,我和周兵诸人都是一路,皆是‘乾坤兄弟会’之人,我等以天下黎民幸福为己任,所为之事,也皆没有什么私心,王兄此事便不要追究太多,以免染祸。至于这个密室之事,呵呵,王兄可能有所不知,在下也是太学生,现在在内舍,也在太学待过了两年的时间了,而这密室便是我无意之中发现的,也是我们兄弟会在这边的联系之所。今夜之事,真是太过巧合了,我和老五本来想一起去探望一下周兄,却没想到老五莽撞无比,竟然惊动了那些护卫,所以就成了这样,对了,王兄你是如何在哪里的?”
王贤这才恍然,他们果然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成员,他看了一下秦该和周兵,然后说道:“我是周兵的室友,今夜本来一行三人,趁着子时护卫交替潜行过来,想过来看一看周兵,却未想到因为护卫被惊醒,我一个人没有逃出去,所以就返回到他的房屋,还未说上几句,你便来了。”
秦该点了点头,笑道:“王兄你不用担心,这间密室除了几人之外,无人知晓,等过一分便返回寝间即可。”
王贤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周兵道:“止兵那日撞了蔡京,想必也是故意为之了?”
周兵一愣,立刻道:“我又非癫狂,怎么去故意撞那蔡大人?确实是不小心而为之。”
这可就让王贤疑惑不解了,周兵若是无意中撞倒了蔡京,那他不就会被赶出去了吗?看他脸上淡然,他又道:“那你平常勤奋好学,家贫孤寒,也应该是真的?”
周兵皱眉道:“自然是真的,难道这还有假不成,我自幼伤父,家母又在我八岁时病死,从此孤苦伶仃,全靠老乡救济,其后遇到贵人,得其相助,我可以认字识书,并且心怀天下苍生,因我少年受苦,知晓百姓们受了很大的苦,故而打定决心,一定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有粮可食,有衣可穿,为了这个,一切都算不了什么。”
昏黄地蜡烛依然还在燃烧着,偶尔跳跃的火焰左右摇摆不停,就像王贤心里一般。
他现在脑子一团糟,这两个人,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什么兄弟会,他们的这种理念,都让王贤觉得极为突然,他突然有些好奇起来,这个兄弟会的背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想要怎么去做,怎么推翻这个帝王的时代。
秦该这时走到王贤旁边道:“王兄,你年幼便入太学,聪慧绝伦,但是百姓之苦你可能并不知晓,远的不说,就说贞观年的大唐,那时可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吧,可是我查史书得知,百姓们依然贫寒,贞观三年,江南水灾,十万百姓尽葬身洪水之中,贞观十二年,北方大旱,尽调江南之稻米以供长安,使得南北皆穷,贞观二十二年,河北洪水,迁移失当,又有数万人身亡,这皆是天灾,我就不多说了。
就说人祸,贞观十八年,李世民之子蒋王李恽洪州刺史,因和当地杂苑起了冲突,杀其全场人员,共四百余人,洪州百姓不满,皆在衙门口喊冤,李恽却令衙役杀死喊冤百姓五百余人,时人提及皆是恐惧不堪,但李世民却并未责怪其子。
贞观二十年,越州渔民八百余人皆被杀死,一个小渔庄竟然全部死光,其时刺史王建调查后得知,乃是大将军柴绍之子柴涂在越州游玩,因何渔民们起了冲突,于是就派卫士们把这渔庄全部杀光,就连新生小儿和那老弱不堪的老人们也不例外,你说若有苍天,那么苍天何不诛杀柴涂?而皇帝李世民却仅仅只是责罚一下,连关押都没有,如何能让百姓心服?
这些都是大唐贞观时所发生之事,想来贞观之年,突厥已平,四海皆定,李世民也是一代英主,兢兢业业地治理天下,百姓犹且如此受苦,可想而知后面的武则天、李隆基诸人,就如那安史之乱,受苦的不是帝王,而是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年轻力壮的儿子被拉去做兵士,年老的母亲带着孩子担惊受怕,若是被贼人袭击,一家不保,民之凋零竟是如斯!”
他长长之言,皆是说的贞观之事,王贤却有些不以为意起来,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看多了,便麻木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权贵们杀死百姓就像踩死蚂蚁一般,他缓缓地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所谓朝代兴亡,皆是百姓之苦。”
秦该默念了一下道:“王兄说的太好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等小民不论朝代兴亡,皆是一苦,所以我等要做的便是改天地之颜色,给百姓以安稳。”
王贤看着这两个人郑重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道:“很好,那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想过若不成功,自己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秦该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又有何人不惧死,然而若能让民得其愿,我死又何妨?”
这不是做作,王贤突然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敬仰,他知道一个人抱着这样的信念,必然不会被任何想法所动摇,他这样的思想,便像是在后世民国中那些寻找中国出路的年轻人,他们坚信着自己的信念,并且不悔地为之奋斗。
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他心中突然有个想法,便开口道:“我倒是真的对你们的兄弟会充满兴趣,秦兄,可否让我也加入你们,以为天下苍生谋福利?”
秦该大喜过望地道:“王兄过来,我等正是求之不得,以王兄幼龄聪慧之能,天下万万之民便可得救了!”
王贤看着秦该喜悦的表情,他突然有些迷茫起来,到底什么样的才是对的?
他们要造反的话,可以肯定是会失败的,新思想没有散播开来,无法取信于民,如何能够做到成功,古话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像他们的这些思想一旦在造反失败后,定会被人污为“妖孽”之言,直到重新有人发现,才能得以正名。
那火光摇曳着,王贤突然出声道:“蜡要灭了,你们的那位兄弟为何还没过来?”
秦该也有些焦急,不过仍然道:“老五此人极为厉害,不会有事的,对了,王兄,今日之事你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向外人泄露一点,我等鸿鹄之志,尚为展翅,若就此折翼,真会让人毕生遗憾的,待到本月私试一了,我便领你见一见其他几位兄弟,而后大家都是兄弟了,应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愿,共勉共励,携手同心。”
那蜡烛的火光终于左右开始摇摆的极为厉害,周兵连忙跑过去把这扑灭,然后低声道:“真是奇怪了,老五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这都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周兵又拿出火折子,熟练地摸到一个小蜡烛,然后重新点着,见到王贤正坐在那里失神,不由地道:“臣贝,你怎么了?”
王贤“哦”了一声,然后道:“我突然想到了几个问题,一个就是止兵你现在这事怎么处理,还有个问题便是你们为何如此相信我,不怕我将此事向别人说明,那么你们无论是什么志向也会夭折,而今却如此相信我,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话让周兵和秦该皆是一愣,周兵叹了口气道:“这次很难继续待在太学了,这也怨不了谁,不过我虽不能继续待在太学,还会继续读书的,因为我相信,书能解惑,能知百理。”
秦该笑了笑道:“周兄虽然不能继续在太学了,然而我大宋书院颇多,以后你可去其他书院求学,至于王兄刚才说问的事,事实上,王兄若把这些说出去,我想以你年幼,加上此事太过离奇,恐怕无人会相信吧,若是惹到了官府,他们听你冒犯皇帝,那么不是死罪也差不多了。
但是在下知道王兄不会如此,方才我见到王兄时便知你非是那种纨绔子弟,心地又极为善良,而对这逆天之事也并无任何反感,故而我有心接纳,才吐露全情,就是不想让王兄你有何介怀。若是一般奸邪宵小之辈,我等避之唯恐不及,何来拉拢?王兄年虽幼,然不及几年,便可有为,我等之名,当留于青史,刻于磐石,永久不灭!”
周兵这时也道:“秦兄所说也是我想言之,臣贝可记得那日‘蒋生楼’之事了?”
王贤笑道:“如何不记得,你那日变得极为豪爽,而且把我灌醉了,害得我睡的一夜方才清醒过来。”
周兵微笑道:“其实我在太学,一边读书,一边观察,若有大志之人,我定然会对其试探,而那日在酒楼,和你斗酒,便是想试探你一下,看你醉酒之后能说出什么,没想到的是,你虽然醉酒,可是嘴巴竟然紧的很,并未说什么,今日说来,实在惭愧,希望臣贝你能原谅则个。”
王贤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周兵平常都是沉默寡言,而那日却是豪爽无比,他还以为周兵是人格分裂呢,原来周兵便是观察周围的太学生,想拉拢人来壮大这什么什么兄弟会,他不由有些好奇地道:“止兵你观察良久,对室友有何看法?”
周兵沉吟道:“其实我从刚来之日便对诸位有了观察,那个张地云,我也查过他的资料,他家中有一个九岁的孩子,考过两次进士皆未中,故而转向太学,一心想着得中进士,升官发财,而且为人很是自私,可以说是一个不足与之谋事的人。
至于汪德温,如何说他为好,其人太过迂腐,虽然胸有千墨,读尽圣言,然而却终究死板,极为信奉天道之理,事事皆为圣言说束,所以他这样的人在盛世可为良臣,乱世可为隐士,却不会和我等一起逆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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