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笑道:“真是拍马屁,不过清照姐,你真是好厉害。”
王贤心中还在想着李清照的这两首和诗,实在太让人震撼了,它完全不是赞扬所谓的大唐中兴,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了安史之乱的发生和安史之乱之后的事,当年所谓胡兵造反,唐玄宗外逃,又传位于肃宗,遣大将郭子仪和李光弼评判,前前后后折腾了许多年,终于使得安史二人枭首,但是玄宗竟然又和肃宗争气了权利,还猜忌起了郭李二将,终于使得大唐一去不返了。
而今局势大不一样了,当年之唐,尚有力镇压胡人,现在之宋,却无法动弹辽夏,然而和那时相比又有多少相似,那时帝王争权,而今臣子在争,那时猜忌郭李二将,这时对领兵之将诸多限制,甚至四处调动,那时好大喜功、自以为是,这时喜好大功、狗屁不是,大宋孱弱,便自于斯。
王贤真要好好地看一下李清照了,他记忆之中李清照就是那个“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的女子,就是那个“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女子,还真不知道李清照竟然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
李清照见到王贤盯着自己看,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了,却不料听到语嫣说道:“好看吗?”,不由泛起了一片羞涩。
王贤有些尴尬地道:“在下唐突了,不过李姑娘的诗给我的震撼太大了。”
语嫣嘿嘿笑了一声,突然道:“你还是走出去吧,我觉得你在这里有点不太像话,而且别人也会说闲话的,回卧房去看书吧。”
王贤“哦”了一声,又和李清照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在语嫣的催促之下走回去了,他到了卧房,觉得没事,又翻起那本《神宗实录》,继续看那固执的王安石和那刚正的司马光去了。?
《万里大宋》 第二卷 汴梁风月 第81章 鲁直南行
南亭乃是汴梁南城门二里之外的小亭子,不要小看这亭子,自汉朝时便已经修建,太守周昌宴请周围显贵世家在此贺武帝刘彻破匈奴单于,然后着人修此亭,并在石柱上记下此事,而后三国时孙权经过此地,又重修了此亭,直到五代纷争,后周在汴梁建都时,更是把亭子建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大宋太宗赵光义决定不迁都了,于是汴梁便成为了大宋的中心,而这个南亭也算子凭母贵,许多自南方而来的游子和士子们都在此歇过脚,留下了太多脍炙人口的诗篇佳句。
这边有汴河的风情,虽然已经是深秋季节,但秋也有秋的天高气爽,也有秋的黄叶飘荡,也有秋的雁过留声,此时南亭更有士子十多个,在这饮酒摆宴,又有女伎两三,引曲奏乐,一时笑声一片。
上首坐着的是一个花甲老人,他面容有些憔悴,但依然兴高采烈的看着众人,他便是黄庭坚,今日他要南下而归,这些士子们多是和他亲近之人,来这亭子算是送别。
王贤坐在最下方,他本来今日一早便在王合的催促之下去太学看看榜名,到了那里还未看那名单便被张平寒拉过来,说是黄庭坚要离京了,要他跟着过去,算是也送一送这位老人。
以前读过王勃的滕王阁序时真的不知道贤者云集的那种概念,现在他真的身临其境,耳边听着诸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随口诵诗,互相罚酒,终于明白起来。
方营此时也在饮酒,乘着酒兴,他问着上首的黄庭坚道:“先生能否告知我等些许情况吗?此次返京是不是皇上准备起复了?”
黄庭坚洒然一笑道:“那里的事,不过是老夫有些私事到这汴京,所以向上官们请了个休假,但是时间不长,故而今日便要回去,并未有甚圣喻,你们也不要妄自猜测了。”
方营有些不甘地道:“先生大才,难道就屈一小地?”
张平寒此时也道:“张某居于太学也有十年之久了,所见过的士子才人不计其数,然而人人皆说鲁直当世人杰,竟然遭此之劫,实在是时弊,若先生愿意起复,我等士子没什么本事,也可上奏官人们,出一微薄之力,先生以为如何?”
他的话顿时引起众人共鸣,大家本来就对朝廷禁掉苏黄二人很是不满,而后又贬苏黄,实在让人为之叫屈,这时候皆是七嘴八舌的劝黄庭坚复出之事,甚至有激进之人要说进宫扣阕,直接面圣。
王贤在这一言不发,他看神宗实录,知道苏轼一向对王安石之新法不满,常常写诗作词、含沙射影地指出新法种种错误,当年还因为乌台诗案险些丧命,而在太皇太后执政时他也因为维护司马光,对王安石一派的人左右弹劾,算是和新党结了大怨。
章淳上台以后,自然要把曾经和他作对的大官小官整理一下,苏轼诸人自然被一贬再贬,半年之内,被贬了六次,可想章淳对其有多大痛恨。
而黄庭坚和苏轼乃是亲如兄弟,必然会被贬下放,这些士子们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作不明白,王贤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只要章淳在,那么苏轼等人都不可能官复原职。
黄庭坚微微一笑,对着众人道:“老夫知道诸位美意,然而可容老夫说上几句?”
众人皆是静了下来,听着黄庭坚道:“昔年子瞻谪居黄州时,可谓凄凉无比,然而他作的那《念奴娇》,你们可会诵上几句?”
方营接口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苏轼的这首词自作出之后,便引得天下之人震动,连当时的神宗都是连叹道:“子瞻长短之句天下第一,余者莫能相比。”士子们对这个气势磅礴的念奴娇自然不会陌生,就连王贤也是对之熟之又熟,毕竟这词实在是情景之词,不可不知。
黄庭坚点了点头道:“立一对此词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方营放下酒杯,对黄庭坚道:“那学生便就献丑说上一句,东坡先生天生豪迈,此词更是豪迈之中的豪迈,英雄之中的英雄,上片咏赤壁之事,下片念周瑜旧颜,有高唱入云、波澜壮阔之感,让我等心中跃然想起那江山、那赤壁、那英雄、那历史,实在是充满壮志的词篇,只是后面短了点。”
他说的“短了点”就是说后面的那几句差了点,比不上前面。
黄庭坚哈哈一笑道:“子瞻在黄州,其年已四十七岁,经乌台之案之后,更显老了,他作念奴娇,虽是对周瑜感触,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感触?立一说后面短了,岂不知子瞻认为前面才是短了。”
他说这话完全是心里话,这些年的浮浮沉沉已经使得这个老人有了厌倦之心了,此时颇有深意地道:“而今子瞻已经离黄州之日远矣,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方其作此赋,真洒脱也,何人会想其几年之后便返朝而论政?所谓浮浮沉沉,皆是不觉,朝中子瞻又何如黄州东坡?汴京鲁直又何如荆南涪翁?”
众人听出他是借着苏轼之言而婉转向大家说明,并不是留京就是好的,人心若是旷达,何时、何处、何事也影响不了你的心。
王贤心中不由对这个有些矮的老人起了崇心,他举了水与月的道理,说起人比起水月,能苛求些什么?能羡慕些什么?
方营沉默了一阵道:“听说东坡先生已至儋州,那里终年燥热,温湿病老是流行,他一个老人家还能住的习惯吗?”
黄庭坚叹了口气道:“老夫居黔州,犹且艰难,何况儋州?子瞻确是受苦了。”
苏轼居于昌化军,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被流放的地方,这边好流行疫病,苏轼又在北方住惯了,所以刚到那没多久便已经病了,起初他还不当一回事儿,可是一把年纪了,身子又扛不住,所以这病已经由小变大,变成了重病了,请了大夫也没有什么大的起色。
黄庭坚和其通过书信,虽知其染病,奈何昌化军离黔州千山万水,不能相连,他只能默默为老友祝福了。
方营叹了口气道:“东坡先生已经年老,为何圣上还不召他回来,实在让我等士子寒心。”
黄庭坚摆手道:“此事就别说了,老夫这次离京便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诸位居太学,也算是国之栋梁,大宋便是要靠你们治理了,老夫也没有什么能说的,只希望诸位日后若能显贵,对的起自己便足矣,莫要让自己羞愧。”
他这话大家听的似懂非懂,却都是点点头。
王贤却感觉到黄庭坚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只能勉励大家一番。
众人都有着一些心思,这顿宴席便很快的结束了,之后士子们开始送送黄庭坚,至南林湖而行,一直沿着湖边送了两里这才罢休。
黄庭坚这时也看见了王贤,笑着问上几句,得知其参加了太学考试,只是微微一笑道:“好。”
一行人向着城郊的鹅池开行,绕过此地便是官道,早有人停着马车在那等待,黄庭坚笑了笑道:“诸位便请回吧,学业要紧。”
王贤瞧着那马车慢慢开行,突然觉得有些迷茫起来。
刚才黄庭坚用苏轼之句说了自己的想法,但事实上苏轼的想法也是不明确的,就如他的念奴娇一般,有着雄心壮志,也有着灰心怯志。
人生争也是活,退也是活,恐怕遇到的最大的问题便是该当如何选择,是激流勇进,定要让天下之人都知我人?还是做一只闲云野鹤,悠哉游哉地采菊东南山呢?
王贤本性并不好争,也许骨子里就有些懒惰,让他对这些并不太看的重,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淡定的,有了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便就满意了,很少会想着冒险或是刺激,毕竟人都是想着安全的。
后世之中有很多被批为不上进、没有进取之心,然而事实上,人各有异,何必活得太累?
唯一可以明确的是,人要豁达一点,要胸怀宽广一点,不论是在庙堂之上,还是在江湖之远,待人宽容,遇事想开,乐观生活总是对的,而这才是王贤羡慕苏轼的地方。?
《万里大宋》 第二卷 汴梁风月 第82章 同室之缘
九月初八,乃是上好吉日,一般大家之人都会选这个日子上寺庙求些福或是问些签,求的心中所想所愿,也算是一个极为热闹的日子了。
而九月初八也是太学新录之人开学之日,因太学生离开多少就补缺多少,故而择优选人,两日参加考试之人有七百余人,只取了六十人,分两斋,也于东方房屋安置这些新生。
此次新生年龄都是不大,最大者也不过三十五岁,而最小之人便是王贤了,几人新见面,互相之间颇为热情。
王贤被分在北路斋,他在张平寒的带领下见了斋长和斋谕二人,这两人皆是年过半百,白发已生,但是依旧是乐呵呵地看着新来的众生,往后便由他们负责督促和检查学生的行艺,所以至少要和这些士子们在一起两年。
上午的时候,礼部有官员来见新生,说上几句用功读书的话,然后就和学正、学录们走了,正好给这些新人们一个安宁的坏境互相认识一下。
一斋有五房间,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名,王贤被安排到水之间,等到他走进房间才发现这实在是太大了。
这样的卧间虽是无人住着,但是宽敞无比,有六张床三三而对地摆在一角,这边便是书桌,都是很新,王贤刚一进去,就听到里面有几个人在说话,像是在自我介绍一般,他们见到王贤皆是一惊,问道:“你是?”
王贤连忙道:“在下王贤,乃是京城人,也是住在水号房间,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那几个人皆是大为惊讶,毕竟像王贤这样的小孩就进入太学,简直可以说是天才,几人不敢小看王贤,连忙自我介绍,一个看起来极为俊朗的青年道:“在下乃是齐偍,字山论,雁门人。”
他外表俊朗,声音很是响亮,令人一听便有亲近之感,雁门乃是宋辽交界,其人擅武,这个齐偍也不知是否尚武。
一个穿着淡色衣服的青年这时笑了笑,他颇为肥胖,若是走在街头,定会被人认为是一个纨绔之子,但是他一说话,便让人改观,认为这只是一个无害的胖子而已,而且极喜欢带笑,他呵呵一笑道:“在下是合肥人,姓赵名万宝,字一宝,诸位同窗多多指教。”
他的名和字倒是把人引得笑了起来,王贤心中奇怪,这时候就有合肥一地了吗?他小声问道:“不知合肥是何地?”
赵万宝笑道:“王兄不知合肥也是无怪,只是我们那里的土语说惯了,这合肥便是庐州,昔年嫡仙李太白便在我那边住过好长时日,那里有山有水,诸位同窗若不嫌弃,改日一同玩耍可否?”
这时一个年纪大概有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出声道:“哦?赵兄原来家居庐州,可算巧合,在下也是家住金陵,算的上半个同乡,以后尚请多多提携。”
赵万宝惊喜地道:“原来是金陵乡人,不知兄台大名?”
那青年拱手道:“在下姓张,名曰地云,地上云彩之意,字子云。”
众人皆是笑了,却见到最后一个人说话了,他个子较矮,穿着稍微土了一点,但看起来还是颇为机灵,只是皮肤过于白皙了点,真是应了那句柔弱书生的话,他见到众人皆看向自己,颇为紧张,结结巴巴地道:“我叫周兵,还没有字,是,嗯,是刑州人。”
众人皆是惊讶,王贤年纪幼小,未有字号可以理解,这个周兵竟然也是没有表字,不过此乃别人之私,几人也不好相问,倒是齐偍很是欢喜,几人之中,除了王贤算是京城,那两人都是南方人,在士大夫之中,地域之别很是严重,当年元佑时分三党,也大多是同乡互联,所以听到这个周兵是刑州人,他马上笑道:“周兄居刑州,上联真定,下接大名,定是人杰了。”
几人新认识,话未能说多,不过想着以后都是住在一起,故而就热络一下,那个胖子赵万宝说话有点带着南方调,不过很是有趣,引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倒是那周兵有些不合群,只是在一旁干笑,显得极为拘谨。
王贤见到这几个室友还算不错,不由有些开怀,正说笑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奇怪,怎么像是少了一人?”
众人这才是醒悟,这屋子里只有五人,按照斋间规矩,一间房该是六人而居,赵万宝笑了笑道:“可能是那位仁兄尚未过来罢了,几位兄台,不知你们知否这北路斋的斋长是谁?”
张地云忙道:“正要请教赵兄。”
赵万宝笑了笑道:“适才大家都见过那斋长了,别看他年过半百,可是此人极为严厉,以后我等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齐偍道:“严师才有高徒,若真是严师,也是我等福气。”
赵万宝“哦”了一声,呵呵一笑道:“且听我说一下这个斋长之事你们便知其有多严了。”
他朗了朗嗓子,开始说起这个老斋长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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