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看见他还在荡着秋千,不由道:“快下来,你这么重,秋千会被你压断的。”
王贤一下子跳下来,自我介绍地道:“我是南京人,原来的名字就叫王贤,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语嫣皱眉道:“以前的名字我忘记了,你还是叫我语嫣吧,我是山东青岛人,不过也在南京工作。”
王贤点点头道:“这样我们还算是半个老乡,对了,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
语嫣这时坐在秋千上面,轻轻荡悠着,然后才道:“我是出了车祸,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婴儿。”
王贤笑道:“不会吧,这么巧?我也是车祸,不会就是我们的车撞在一起了吧?”
语嫣这时突然跳了起来,两眼逼视着王贤,口中道:“是不是两千零九年的四月份,在快到机场高速公路那里撞的车?最后两辆车都爆炸了?”
王贤嘴巴大张,过了好久才合上,缓缓说道:“不会那么巧吧?”
语嫣哼了一声,又坐到了秋千上,说道:“没想到你驾车水平这么差劲,竟然直挺挺地撞到了我的车,当时喝酒了吧?”
王贤无奈地道:“哪有?坐的是出租车,司机当时没有注意,光顾着和我说话了。”他见语嫣不说话,心中有些火,又问道:“喂,我说你是不是在后世是个大官还是什么的?怎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连看人都不正眼看,什么素质!”
语嫣闻言一愣,随即转首朝王贤笑了一笑,颇有些特别地看着他。
王贤见到这个小女娃笑起来还是挺可爱的,小脸像是精雕细琢一般,看起来极为精致,他看的入迷,却没想到又被语嫣一个白眼递过来了,心中顿时暗骂自己丢人现眼,这个小丫头想用美人计,哼,还差太远了吧!
语嫣却不知王贤在想什么,叹口气道:“我实在没有相当自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王贤可以理解她的感觉,这种寂寞像是把他两人的距离拉的近一点了,他没有说话,听着这个语嫣慢慢地说道:“以前的我,每天忙忙碌碌,早上醒来便想着赶赴公司,到了很晚才回来,每日都是很有激情的工作,可是突然之间,我出事故了,结果还没死,竟然到了这个世界来了,还变成了一个婴儿,我当时突然没了事业、没了生活,一下子觉得失去了所有一般。”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随着风儿飘远。?
《万里大宋》 第二卷 汴梁风月 第76章 细语嫣然(下)
语嫣低着头道:“一开始我真的不能适应没有工作、没有事业的人生,我整天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心中空荡无比,直到我长大了,才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
她说话声音很低,这时突然转过头来道:“你看清楚这个世界了吗?”
王贤摇头道:“没有,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草原上了,在那里渡过了十几年,刚回汴京就被关到大牢里了,实在不了解大宋怎么样了。”
语嫣叹道:“我原来想,宋朝是我们古代的朝代,都说他们政治清明、国家太平,人们安居乐业,贸易往来频繁,百姓们各个都很富庶,虽然国家的军事不行,可是却很富裕,等我长大以后才明白,我是戴上了青色眼睛,把古代想的太美好了。
这个宋代,现在大概有一亿的人口,但是你知道吗?所谓的繁华和富庶都是表象,大部分的农民们现在连一点地都没有,他们给地主种田,换取粮食,若是平常之年还能养活一家,但要是灾荒之时就惨不忍睹了,饿死人乃是平常之事。
你看这汴京,多么繁华,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两百万的人,整个汴京城比我们那时代的南京市区还要大,但是你可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心酸吗?皇帝倾天下所有的物力财力于汴京,才换来这样的繁华!可是这汴京的一般坊户,每天朝起晚歇,才能换的百文铜钱,若是生意不景气,那就要饿着肚子,甚至自家小孩子都养活不起,只能卖掉。
这就是大宋,虽然科举取士给了天下孤寒之士一些希望,可这实在是太少了,天下本来能读起书的人就少之又少,再加上科举进士比例,一州百姓,未必能出一个进士,而这些进士做了官之后,也忘记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以为当上了官是以前自己那么苦换来的,做官之后便要享受。
再加上每年对辽国要上岁币,对西夏要赐岁赐,大宋之民的钱财被这些人都交给了外族,他们还不满足,又巧立名目,私设税赋,变相压榨百姓们的钱财!”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倒让王贤有些吃惊来了,他知道语嫣的意思,记得中学时候学历史,老师就一个笼统的概念,说封建社会民不聊生,百姓生活极为艰苦,当时就是一个印象而已,而今才知道百姓之苦不是一般人可想到的,他们现在是求一碗饱饭而不得啊。
王贤忽然笑道:“怎么,刚见到我就和我说了这些忧国忧民的话来了?”
语嫣眼睛盯着王贤,一字一顿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说这些?”
王贤沉吟了一下道:“你可能是现代人到了这个时代不习惯吧,我想你在后世一定是个没受过苦的人,像我在草原之上的生活,你若知道有多艰苦就好了,你知道草原上平常牧民两日才吃三顿饭,那些羊肉都是限量的,就是我所生活的那个富裕一点的部落,也几乎没有一家牧民敢大吃大喝的,牛羊不够啊!但是你换一种想法,难道人就是为了吃喝而生吗?”
语嫣冷哼一声道:“荒唐,人若连吃饱穿暖都成了幻想,还能盼其他事情吗?”
王贤道:“难道吃饱就是人一生最大的追求吗?”
语嫣盯着他道:“对于你可能不是,但是对于数万万的穷苦百姓来说,吃饱便是他们一生最大的想法!”
王贤愕然半响,却听见语嫣道:“这个世界不公平之事许多,我就举一个例子,每一个县都有一个县衙对吧,有知县和县令坐镇,但是你可知道一个县有多大吗?就是京城外面的那个小县刘县都是有后世的两个县这么大,你说如此大的县审案就靠一个县官,岂不是荒唐?距离县衙稍微远一点的百姓们就不会过去诉讼,这民间的黑暗从不会有人理会,有多少人冤死之后人却不知?”
这句话让王贤想起了那个死掉的石焱,他怎么说也算是个名门之后,还有一个忠义伯的名号,可是死的时候像草芥一般,不仅凶手没事,就连已经死了的他还要背上一个恶臭的名声,他都如此,更何况那些在社会底层的苦哈哈了。
语嫣见到王贤不说话,又道:“还有百姓们最怕遇到的天灾,每逢水旱之灾,蝗虫之灾,那些百姓们都会流离失所,沿途乞讨,官府们称他们为流民,为了怕他们造反,立刻就从里面抽调年轻壮丁组成军队,每月给养一点,其他的百姓,包括妇女孩子、老妇老者,都只能听天由命了,你说这些人难道就是等死之命吗!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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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见到语嫣颇有些激动,脸上也换上一丝嘲笑的表情道:“怎么了?你说了这些东西又能如何?谁不知道百姓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些事情你知我知,就是那些士大夫们也知道,可知道又能怎样?你又能对大宋怎么怎么样?做皇帝的照样是皇帝,做大官的照样是大官!”
语嫣摇了摇头道:“你染上了这个时代太多痕迹了,竟然有着这样的思想,看来我刚才说的话就是对牛弹琴了。”
王贤有些恼怒地道:“哼,就你好,你说这些无用的东西又能如何?你忧国忧民,你怜惜这些苦哈哈们,可是你又能做些什么?你只能夸夸其谈,只能像个女人一般喋喋不休地说这些东西!”
语嫣鄙夷地看着这个有些暴怒的少年道:“瞧一瞧你,竟然发火了,你不是为黎明百姓发火,而是为了你那所谓的腐朽思想发火,我刚才说对牛弹琴,我说错了,对牛弹琴尚没有什么,可是你这样已经被这个时代酒肉生活所迷惑的人,连牛都算不上!”
王贤怒极反笑道:“说的好,说的好,我是连牛都比不上,那你呢?你又算的上什么?我看你这样就知道你只是一个只会说梦话的白痴女人!幼稚,简单的可笑!”
语嫣“哦”了一声道:“很幼稚很可笑吗?那你给我说说不幼稚的。”
王贤一转身,他真是对这个理想主义者无语了,与其在这儿和她斗嘴,还不如走掉爽快,这要一个理想主义者就是喜欢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整天说着要把人间黑暗给消除,他没想到和他一起穿越到这个世上的竟然还是如此之人。
语嫣突然呵呵一笑道:“你别走,我还没问你话呢。”
王贤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道:“怎么了?还有什么话可问的?我们两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语嫣嗯了一声道:“不是和你说这个,我问你,你真去参加那个什么太学吗?”
王贤道:“这是自然,难道我就不可以去吗?”
语嫣笑道:“我给你提个醒,据我所知,这些太学生有四五千之众,但是几年能直接授官的也不过两三人而已,你真的有把握能够脱颖而出吗?不要拿古人当傻子一般,聪明之人多如牛毛。”
王贤奇怪地道:“我还以为你多高尚的思想呢,没想到也是那么的俗,难道我去太学就一定为了做官吗?我学点东西不成吗?你这人怎么如此奇怪。”
语嫣摇头道:“我是为你着想,你若真是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
王贤见她这样,自己还真没脾气,他猛然想起李清照来,对语嫣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入乡随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这人有些奇怪,但是不知奇在何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语嫣楞道:“我有什么奇怪之处?”
王贤摇头叹道:“你看,你自己还不知道,你的奇怪之处就是太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了,可以这样说,你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语嫣看了看自己道:“我没有发觉什么不对的,我一样叫爸爸为爹爹,叫妈妈为娘,我每日说话都很注意,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王贤解释道:“你不是说话不对,而是那种气质不对,怎么说呢,这样说吧,你和李清照很是相熟吧?你把自己和李清照对比一下,就可以发现之间的区别来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吧?”
语嫣迷惑了一阵,轻轻地荡着秋千,也不说话。
王贤脸上一笑,这个女人不简单,自己最好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看着正低着头的语嫣,摇了摇头,正要悄悄地消失,没想到语嫣又喊了他一声。
见到王贤不解的表情,语嫣微微一笑,轻轻指了指王贤的嘴巴。
她这一笑竟然颇为嫣然,恰似冰河回暖一般,王贤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巴,竟然还有饭黏在上面,他自嘲地笑道:“看来我天生就是爱吃饭,连饭粒都黏上我不放了。”
语嫣却没有再和他说话,又在荡着秋千,王贤自觉没趣,又转身而走。?
《万里大宋》 第二卷 汴梁风月 第77章 太学三舍
这一段时间,王贤可以说清闲无事的,已经快临近秋季了,院子里的花儿大多已经凋谢,他就端着椅子坐在大树下,无聊了便看一看书,直到九月底开始去太学报名。
那个语嫣老是神神秘秘的,王贤自从知道她也是后世的后,挺想和她聊一聊后世的一些流行元素,可惜又对这个理想主义色彩浓厚的人有些怕,怕她逮到机会就像自己宣扬那些大道理,所以王贤也不关心她,就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见到一次面。
王德明因为生意又远行了,所以去太学只能他一人了,不过这些天他也对汴京有了一些了解,初到此地,以为汴京极为容易迷失,可是真要仔细看清了,便知道它的布局极为工整,有些类似现代城市的几环嵌套,每一条街道都分左右二边,街道虽然不宽,但是显得极为整齐。
这边乃是士子集中之地,绍圣时,当今皇帝恢复了三舍之法,这个太学监舍又开始扩张了,刚开始是有八十斋,每一斋又分五间房子,每一间可住六人,现在扩大到了一百五十斋,由于有等级之分,故而斋房不在一起,外舍住在偏东的舍居,这里人是最多,大部分的士子们都会在此,而内舍的士子住在偏西处,他们可以去西边的文华阁参阅古书,而且又有多名博士可询,算得上是特殊待遇了。
但是最好的便是上舍生,总共只有一百多个人的上舍生自然不同于外舍、内舍,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博学之士、天纵之才,也是大宋未来的朝廷大员,所以太学对他们可不敢有丝毫怠慢,房子都是最好的布置,而且每月又有口粮之资,相对普通人家,也算的上一笔巨额收入了。
王贤本来准备步行而去的,刚好隔壁李府的门房赶着牛车要过新街,他就以车代步,穿过十里街道,边和那门房套套近乎,边观望着汴京居民的生活。
这些百姓们表情各异,互相的交流和贸易往来,整个汴京街道就像后世之中的城市一般热闹,各种不同种类的货物、不同类型的行业都争相地在这招揽顾客,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
这里便是汴京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未必过的很富庶,然而他们每日忙忙碌碌的,都会有着信念,要把生活过的更好。
王贤收回这些思绪,从皇扬门过去到了北边,这边人果然不少,早已经有十数个士子打扮之人站在这里了,站在大门旁边的也是一个儒士打扮的老者,看周围士子对他的尊敬便可知道其人必是一位大家。
门口站着一个像是太学守卫一般的人,穿着一身盔甲,见到王贤就道:“这里是太学,闲者莫入内!”
王贤忙道:“在下听说今日可以报名入学太学,特来报名的。”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把那十数个士子和那老儒者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他们的眼色都很奇怪,像是看到一个胡闹的小孩一般,而那守卫立刻推了王贤一把道:“胡闹,你可明白这里是太学!非嬉戏之地,速速离开。”
王贤奇怪地道:“怎么了?我难道就不能进太学了?”
那守卫刚想发火,却不料那个老儒生已经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道:“这位小哥,老夫问你,你可知书明经,可知何为圣人?”
这个问题问的真是莫名其妙,他旁边之人闻言皆是或交头接耳,或沉默独思,何为圣人?
王贤也是很奇怪,但是他知道这个老者必不是一般之人,他问这话说不定就是考校自己一番,当下便道:“在下幼年之时读过论语、孟子,知晓孔子之仁、孟子之义,至于何为圣人……以仁心待他人、以忠义为根本,可为苍生造福、为朝廷立功者皆可称为圣人。”
那老者笑了笑道:“你这话倒是漂亮,也罢,虽然太学生年龄有些限制,但老夫保举你进去考上一考,若是能过了那些考官之眼,你便可以成为最年轻的太学生了。”
王贤一愣,太学生年龄有限制?他并不知此事,然而朝廷确是有过限制,当年神宗时便下了规定,男子二十方可入太学,后来绍圣时又改为二十二岁,一直延续至今,故而他过来说是报名太学,那守卫自然以为这小孩是来捣乱的,要不是遇到这个老者,他定然会被赶走。
那老者微笑地看了一眼王贤道:“成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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