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考试。
他微微笑道:“我过来看看洪县丞,不知他现在病好些了没有?”
那中年人忙道:“父亲的身体日渐康健,多谢陆大人的关心,我定然代为转告父亲。”
陆收皱眉道:“你转告?不用了,我直接去见见他,和他说些话。”
他说着便直接向前而行,那中年人慌忙喊道:“陆大人,陆大人,我父亲身体尚是有恙,就请你不要过去了,唉,陆大人……”
陆收也没有什么理会,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然后敲了敲门,便听到里面有个声音道:“谁啊?”
这个声音便是洪渡均,陆收直接推开门,然后笑道:“我说洪大人,听你声音充沛,不像是个重病卧榻之人,却不知又为何要装病呢?”
洪渡均此时正坐在一个大椅子上,见到是陆收过来,不由有些不乐地道:“陆大人为何突然造访寒舍,又为何直接闯进来?岂不是不尊主客之礼!”
陆收哈哈笑道:“洪大人,你还和我讲礼?恐怕不太合适了吧,本来我想过来看一看抱病卧床的洪大人,却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一个正在坐着的老头子,实在是极为意外啊。”
洪渡均哼了一声道:“老夫病已好了,让陆大人失望了。”
陆收看着洪渡均道:“洪大人的病真的好了?”
洪渡均皱眉道:“那是自然,老夫又不是一个病秧子!”
陆收哈哈一笑,然后道:“那样就好,那样就好,本来我还有所顾忌,怕我说出来的时候,你心中一急,到时候气上心来,万一弄得不好,到时候也不好收拾,不过你既然病已经好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便让洪大人你提前知晓吧。”
洪渡均见他笑着不停,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厌烦,然后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陆收摇了摇头道:“我怕我说了,你又犯起病来,到时候可不能怨我。”
洪渡均哼了一声道:“陆大人是故意消遣老夫的,若无甚事,便请回吧!”
陆收笑呵呵地道:“洪大人竟然想赶在下走,但是在下还是先说了为妙,如今知县王大人已经得知大人身体不适,久卧病榻,故而代大人像杭州求情,为大人的身体着想,请求致仕,他日洪大人你就可以安心在这里养病了。”
洪渡均闻言不由微微颤抖,冲口而出地道:“这个小畜生竟然向老夫动手了!”
陆收似笑非笑地看着洪渡均道:“洪大人,你也老大一把年纪了,在这小县里面也算有了这么多年的资历,王大人怕你直接下去不好看,所以才恳求杭州给你一个致仕,你这一大把年纪的人,可不要不知道感恩,让别人笑话!”
洪渡均闻言一怒,随即一指陆收道:“你!好啊,原来你和那个小畜生一起联合对抗我了,哼,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这几年来,你一直和我不对付,不过你们这样的小娃娃,还嫩了点!”
陆收突然放声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洪大人,恐怕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大人了,过上几日,我便是县丞,你就是庶民,尊卑有别了,不过你见到我就不要磕头了,你这么老了,我也不会拘礼,日后只要见面恭敬几声便成了。”
洪渡均气的声音都变了味,这时大声地道:“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陆收只是一笑,然后道:“你也别太生气,在这小县里,你也风光了好多年了,该知足了,对了,日后我见到你,也不会太估计身份,偶尔会和你打声招呼的。”
洪渡均闻言不由大怒起来,直接站起来朝着陆收走过来,就像是要打人一般。
陆收这时又是哈哈大笑道:“怎么?要赶我走了?我还不在这待着呢!”
他说着便直接走了出去,洪渡均气歪了嘴巴,跟着走了几步,又是要跌倒了样子,在陆收的背后大声吼道:“你这个小畜生,有种不要逃,你爷爷我打死你这王八羔子的!”
他实在生气的过分,又是一个跺地,顿时摔倒在地,然后大声地叫起痛来。
正在外面不远处的中年人听到了叫声,连忙赶过来道:“父亲,你怎么了?”
洪渡均躺在这地上,使劲地向下锤了锤,然后大声地道:“这两个王八蛋竟然向我示威起来,我洪渡均活了这么多年,还怕过谁了!王八羔子,爷爷我做官的时候,你还待在娘肚子里头,竟然敢气我!”
他说着便咳嗽起来,像是气的发狠,咳嗽了好半天,方才没有力气般嘀咕道:“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小王八蛋全部弄死!”
那中年人连忙扶起他,然后小声问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洪渡均骂骂咧咧地道:“陆收这个王八羔子想要气死我!”
那中年人一愣道:“陆大人?他和父亲你是同僚,应该不会说些气你的话吧。”
洪渡均一把推开这中年人,大声骂道:“你也是个畜生,你和陆收是一伙的对不对,好啊,你这个畜生,算你老子我白养你了,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那中年人无奈地道:“父亲,你别生气了,先坐下吧。”
洪渡均怒道:“坐下?还坐什么坐?没看到陆收和那个小畜生一同要整我吗?你还有心情坐下!”
那中年人不由有些伤脑筋,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只能道:“好好,父亲,我去找陆大人说理去,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吧,别气坏了身子。”
洪渡均横了他一眼道:“和他不能说理,不能说理!你去把二狗子给我叫来,我要叫他去教训这两个小畜生!”
那中年人吓了一跳道:“父亲,二狗子是个莽夫,脾气暴躁,万一和大人们闹起了矛盾,那……不好收场,还是我过去问一问陆大人吧,他毕竟也是一个读书人,通情达理,不会故意和我们家为难的。”
洪渡均大声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快去把二狗子叫过来,我要让那两个王八羔子好看!”
那中年人颇为犹豫,却又听见洪渡均大吵大闹起来,连忙道:“好好,父亲,我这就去叫二狗子过来,你别生气了,就坐下休息一下,身体要紧。”
他看了看洪渡均,然后微微叹气,便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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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武……”
王贤坐在案台上面,看着底下跪着的张老八,一拍醒木道:“张老八,你对本官所判之事难道不服?”
那张老八被这醒木声音一惊,连忙说道:“大人判案,草民心服,心服。”
王贤皱眉道:“那你为何不画押?”
张老八这时面有难色地道:“大人,草民家中无田,靠得就是这些田产,如今大人你却把这些田产又给了那老婆子,那草民会饿死的。”
王贤看了一下正笑着的陆收,然后又想着张老八道:“那你想怎么样?”
张老八迟疑地道:“草民想……草民想和原来一样,不管这些田的收成如何,草民都会让那老婆子,不不,是嫂子温饱,只求大人能给草民一条生路,不然草民无田无农,一生无靠了。”
王贤沉声道:“你这是像本官讨价还价吗?”
张老八连忙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王贤慢慢说道:“我打听过了,你们小张庄有田产出租,你若没有田,便直接去租田务农吧,不会饿死你的,至于张秦氏的田地,那本就是她的,本官已决,你不要求什么,来人,让他画押!”
他说完便有人端着画押的纸走了过去,张老八无奈,只好按了手印,随即又问道:“大人,草民现在身无分文,就连小张庄也回不去了,大人你……”
王贤不由有些失笑,随即便道:“你敢问本官要钱?”
张老八张着嘴巴,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上什么。
王贤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对着陆收小声道:“给他一贯钱。”
陆收这时笑呵呵地朝着张老八道:“平常都是官像民要钱,从没有见过民还向官要钱,不过你这刁民碰到了好县官,我们大人给你一贯钱,以后好好的归家务农,如果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样,让小张庄的百姓们不得安宁,到时候我们大人就不会再这么慈悲了。”
张老八接过陆收的钱,便连忙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王贤一挥了挥手,然后道:“退堂。”
他直接走向后堂,陆收微微沉吟了一下,便也走了进去。
王贤正坐在书房之中,见到陆收走了进来,便道:“陆主簿,刚好我找你有事商讨,你看看这份昌化县的大小官吏名单,哪些人是挂名的官?又有哪些人是不干实事的,这里的名单太多,我昨晚通观了一遍,你再来看看。”
陆收点头道:“下官在这昌化县久了,对这些官员也算有所了解,不过大人现在就准备向这些官吏们动手吗?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毕竟你才上任一个多月,这帮官吏们虽然是帮吃白饭的人,但是都联系紧密的很,一旦被大人你这突然一动,肯定会让这帮人受起惊来,一旦他们有所警惕,恐怕大人就不好下手了。”
王贤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我并不是想着现在动手,最起码要等你当上县丞再说,对了,那个洪渡均怎么样了?他想必还不知道这事吧。”
陆收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道:“回大人,其实下官已经把这件事和洪渡均说了。”
王贤一愣道:“哦,他怎么说?”
陆收想起那日情状,不由笑出声来,说道:“这个老乌龟还能怎么说,自然是气的浑身冒烟,不过他这样快进土的老乌龟,再怎么生气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在家里干嚎。”
王贤沉吟道:“洪渡均没有其他的反应?”
陆收笑道:“他一个过气的老乌龟,又能怎么样,只能缩在家中,过一天少一天了。”
王贤微微一笑,随即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点头道:“以后我等要同心协力了,把这些官吏们赶下去是第一要务,虽然看上去颇有些艰难,但是我想了一番,只要能威慑住这些官吏们,那便可以一个一个地赶下去。”
陆收呵呵笑道:“大人英明!”
王贤微微挥了挥手道:“你拿着这个回去吧,把你的想法写出来,我参考一番。”
陆收点了点头,接过王贤递来的一顿书稿,然后便走了出去。
王贤背负着双手,又微皱起眉头了。
自己把问题想得简单了,昨夜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些官吏的名册,如今慢慢地想了一下,这些官吏们大多都是一些虚位,而且地位卑下,但是合起来就是一股力量,自己处于这个小县之上,且是一届少年,根本没有实力动他们,否则一旦出现问题,那些人一起行动起来,跑到杭州甚至是汴京来说上一说,自己的乌纱帽就要落下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想都是会想,但是只有真正做起来才知道其中滋味,自己在后世之中也曾经抱怨过贪官太多,可是轮到自己来清理吏治的时候,还真有点无力下手,前后都有顾忌。
他推开书房的门,这几天的天气都是很好,还未到初夏,便可以闻到夏天的阳光味道,在这后院之中,把一切的幽静都打碎了,一下子变得肃穆了许多。
王贤正要走到后院去找李清照,却见到一个衙役模样的人跑过来道:“大人,外面有一个人说要见大人你,说是要请你赴宴的。”
赴宴?
王贤不由奇怪地道:“是哪家的?”
那个衙役道:“小的也是不知。”
王贤点了点头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就过去。”
他说完便就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即走进前堂,便见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站着这边,他不由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小厮连忙道:“大人,我家主人是这昌化县的富商,就住在那不远处,大人你来昌化上任许久了,而我家主人还没有请你喝杯酒,他时常挂念着这事,所以今日便叫小的请大人赏脸过去,主人已经把酒菜准备好了,便只等大人你的大驾了。”
王贤迟疑地道:“你家主人是本地富商?”
那小厮忙点头道:“是啊,昌化这一代,我家主人还是颇有资产的。”
这个时代的商人的地位有些尴尬,有钱却没法享受,就拿一个腰缠万贯的商人和一个穷的响当当的书生相比,商人也是在明里上比不上的,所以很多商人有钱了都会巴结一下上面的官吏们,算是结交一番,打通一下其中的关系网,既是为自己着想,也是为了以后子孙们的未来作一个打算。
王贤微微一笑道:“那好,你便带路吧。”
他说着便直接前行,突然见到包特那从外面回来,便微微示意了一下道:“你也和我一同过去吧。”
包特那欲言又止,但见到王贤微微摇头,便只好应了一声,随即便跟在他的后面了。
一行人一同走了不远处,王贤越发觉得奇怪起来,这里通往的就是城郊之路了,他不由狐疑地道:“你们家主人到底是住在哪里的?”
那小厮连忙道:“大人你过一会就到了,就在不远处。”
王贤这时突然停住脚步,然后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家主人不是富商,而是强盗吧!”
那小厮一愣,有些慌张地道:“大人你莫要急,真的是快到了。”
王贤皱眉道:“你先说你家主人叫什么名字,是作什么生意的。”
那小厮有些无奈地道:“我家主人叫……”
包特那突然大声道:“塔布,小心!”
王贤微微一愣,却被身后一人硬扑在地,然后就过来一大群人,都是拿着木棒和长刀,看上去极为可怕。
他心中一突,这个小厮装扮的人故意引自己过来,那这帮人一定不是一般的强盗了,而且这边快要临近城郊,地方偏僻,这帮人都是一伙莽夫,各个手持武器,他们是想干什么?
包特那这时突然动了起来,一下子冲到王贤的面前,把压在他身上的人甩了出去,然后一拉王贤道:“快走!”
这边的人也是反应过来,立刻行动起来,分开左右,迅速地跑动着,然后一下子把王贤和包特那围起来,严严实实地像两扇墙一般,那明晃晃的刀和黑通通的棍子四处闪耀着,让王贤心中狂跳。
他四处看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包特那哥哥,你等会注意跑出去,然后告诉衙役们。”
包特那皱眉道:“那不如你跑。”
王贤方要再说话,却听到一个声音道:“那个狗县官呢?我倒要看看是哪个!”
这声音颇大,王贤微微转过头来,却见到一个身材矮胖的人走了过来,他一脸的胡子,这时候大声道:“你就是那个狗县官吗?”
王贤一愣,随即道:“我是县官,不过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