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儿这时却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对着周大说道:“周大公子,你知道刚才我在想着什么吗?”
周大微微摇头,然后沉声道:“愿闻其详。”
陆行儿慢慢地说道:“其实我刚才在想要不要帮周大公子你这个忙,毕竟现在苏蛋儿也算是称霸扬州了,势力极盛,而且又有官府在上面看着,我要不要为周大公子冒险?而你们四兄弟现在可以说什么也没有了,曾经的威势也没烟消云散,如此这样到底值不值?”
周大立即紧紧地盯着陆行儿,好久才开口道:“那陆兄是怎么想?”
陆行儿哈哈大笑道:“周大公子以为我明教是什么?如今之事,就算是皇帝惹上了周大公子,我们明教也要把他抓过来给周大公子你跺两脚泄狠,如此之事,我等怎么能不允?”
周大顿时舒了口气,和周三对望一下,而后才慢慢道:“陆兄,我兄弟四人欠你这个人情,若有何事,就算要我周大的命也在所不辞!”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顿时一阵声响,诸人一同转过了头。
王贤转过头来,便见到十数个人一同走了进来,而之前自己见过的周四也在其中,他和那个曾在客栈之中大吵大闹的周二互相搀扶着,拥进这间房子之中。
房子顿时颇显的拥挤起来,陆行儿微微示意一番,顿时屋内之人都走了出去,留下空地让这里面之人商议着。
周三立刻跑过去,然后颇有些激动地道:“二哥,老四,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和大哥好担心你们,若不是明教的人拦住我们,我和大哥早就过去救你们了!”
周四这时面上颇有些虚弱,然后慢慢地道:“三哥,还是他们做得对,若是你们过去早就被抓了。”
赵万宝此时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一下子便打断了这两兄弟的说话,他微微朝着王贤一笑,便又对着陆行儿道:“陆大哥,我们方才实在是险况环生,若不是兄弟们处处注意,决不可能把这周家兄弟们救出来,不过周二公子和周四公子现在受伤颇重,还是着人好好医治吧。”
周三一惊,然后看着周四道:“老四,你受伤了?”
周四摆了摆手,虚弱地道:“我没事,不过二哥他,他被打的昏过去了。”
周大这时才走了过来,然后看着已经昏迷不已的周二,脸上一下子显出许久不见的杀机,随后沉声道:“若我周大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陆行儿慢慢地道:“报仇非一日之事,现在应该让二公子和四公子好好修养,调理好身上的伤再过计较,鲁叶,你把他们两个人带到那边一间房中吧,然后用上好的金创药给两位公子敷上,然后再找人照料两位公子。”
这时立刻有一人应声,然后便引着人过去把周二和周四抬走了。
陆行儿见到周三颇有些想跟过去,不由笑道:“三公子想去看一下他们?便过去吧,此处都是自己人,不由有什么拘束。”
周三闻言立刻跑过去,随即便听到周大的声音道:“陆兄对我四兄弟之恩,我就不再言及了,现在我也过去看看我二弟和四弟,就失陪了。”
陆行儿笑着拱了拱手,见他也是走出去,这才笑道:“万宝,你的同窗在这里等你多时了,今次真的多亏了他,你快说说牢房经过。”
赵万宝这时方才一笑,然后又对着王贤道:“臣贝此次真是功劳甚大,若没有臣贝,此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办,原先所想直接用强实在不妥,我们诸兄弟扮成了衙役们走进大牢才发现,死牢和普通牢狱绝非相似,五步都是一岗,而且是在最里面,若要用强只能把所有的衙役们都杀了,否则根本无法进入。”
陆行儿点了点头,又向着王贤笑道:“王兄,还是多谢你了。”
王贤连忙道:“此事又何须一个谢字?陆兄实在太过客气了。”
赵万宝笑呵呵地道:“我陆大哥就是喜好这些繁文缛节,我都没有他这么客气。”
陆行儿一笑道:“万宝你是个读书人,我只是混江湖的,虽然胸中没有什么墨水,但却最好这一套,对了,改天还要多多请教王公子,听万宝说你在京城之中竟然做了皇帝的老师,此中大才,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知晓,一定要请教请教啊。”
王贤这时颇有些好奇,陆行儿一直叫赵万宝为“万宝”,而赵万宝又叫陆行儿为“陆大哥”,看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而且赵万宝好像还是听命于陆行儿,但此事他也不便多问,这时连忙谦虚一番,然后才看向赵万宝道:“一宝兄,其实我之前心中也是有些忐忑,因为那钥匙我实在不知道是真是假,若不是死牢钥匙,你等诸人岂不是要深陷牢狱,然而我想着一事,便还是把这钥匙交给了你们。”
赵万宝和陆行儿这时皆是有些吃惊,而后才问道:“臣贝你想了什么?”
王贤慢慢地道:“我想着的便是明教,明教在江南势力极大,而在扬州也是眼线颇多,上下皆通,如若出了问题,你等诸人绝对不会轻易有事,所以我才如此决定。”
陆行儿慢慢地道:“王兄你所言虽有所误,但也是有对的地方,如若万宝他们出了问题,那我定然会让明教诸人在扬州的人脉,救出他们,不过王兄你所思之事还是太过冒险了,日后还是要谨慎行事啊。”
赵万宝连忙笑道:“那时时间颇紧,臣贝也是无法查明,换作是我也会一样作想,更何况天助我等,臣贝的功劳是无可替代的。”
他又笑着看了看包特那,然后道:“当然这位兄台也是如此,赵某便多谢了。”
包特那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赵万宝也不以为意,随即又看向陆行儿,然后才道:“陆大哥,周大和周三考虑的如何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随我等去江南?”
陆行儿眼睛微微眯起来,然后道:“他们要让我们明教兄弟做三件事才肯加入。”
赵万宝顿时皱眉道:“这两人实在忘恩负义!我等拼死拼活地救出他们的兄弟,竟然还想向我们讲条件,实在是岂有此理,陆大哥你是如何回应他们的?”
陆行儿一笑,然后道:“你且听我说他们到底要的是什么,再说也不迟。”
他这时收起笑脸,然后慢慢地把周大所提出的三件事说了出来,赵万宝立刻出声道:“此事万万不可,那个苏蛋儿现在势大,而且我们刚刚劫狱,不能露出来,如何去对付那个苏蛋儿?再说为了一个周家四兄弟去拼命,不是我不高兴,就是明教诸位兄弟们也是脸有怨气啊。”
陆行儿笑了笑道:“万宝你所想还是太过简单了,其实这三件事情未必很难,周三的妻子随时可以去找,他们四兄弟我们也不会亏待,而那个苏蛋儿,不仅是周家兄弟的仇人,在我们明教的眼里,他们也是扬州的一根刺,不拔不行啊!”
他慢慢说道:“万宝你细想一下,如今周家兄弟倒了台,苏蛋儿扩充威势,扬州还是这个样子,我等诸人此番所作之事又有何意义?所以必须除掉苏蛋儿,扶持周家兄弟,让他们成为扬州一霸,我等明教方才可以在扬州广泛传教,不受局限啊。”
王贤心中一动,看了陆行儿一眼,却没有说上什么。
赵万宝这时才有些明白过来,但还是有些疑虑地道:“但是我们在扬州的人也不多,那个苏蛋儿在这极有势力,要想扳倒他很是困难,要不要向江南求援?”
陆行儿微微摇头道:“不行,江南离我们太远,而且现今正是寒冬,他们也无法上来,这事情还得要靠我们自己。”
他这时微微沉吟了一番,然后看着正微笑的王贤道:“王兄,我见你笑着,想必有所教我。”
王贤一愣,随即笑道:“陆兄实在太过客气,我哪里有什么想法,陆兄如此聪明,定然可以想出一个极妙的法子。”
陆行儿呵呵笑道:“如今我等人少势寡,而且又有官府盯着,不能出头,而那苏蛋儿却是势力极大,可以拿得住扬州的半边天了,若要硬碰他们,等于是以卵击石,卵必碎之。”
王贤慢慢地道:“陆兄方才所言便是,不过苏蛋儿和陆兄你们相比之下有一点劣势,而且是无法避免的,不知陆兄可想到没有?”
陆行儿连忙道:“我便是要王兄教我。”
王贤一笑,随即说道:“你们在暗,而他在明,如此便胜上一筹了。”
陆行儿和赵万宝对望了一眼,他们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如今一听便明白起来,王贤的意思便是说明教诸人可以抓住主动权,而苏蛋儿却没法还击。
赵万宝这时想了想,然后才道:“然而我等诸人不能做的太过,不然苏蛋儿一旦警觉起来,我们日后就很难再动他了。”
王贤看了看陆行儿,然后笑道:“陆兄必有高见,便说与我们听听。”
陆行儿这时展颜一笑道:“我适才听王兄此言,想了一番,觉得我等不动则已,若是出动,就直接来下狠的,全面布置人向苏蛋儿下手。”
他这时收起笑容,然后道:“苏蛋儿虽然人多,但是这帮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他现在正是志得气满的时候,我等若是猛然来袭,他定然是招架不住,就趁着这突袭之时杀掉苏蛋儿和他的几个核心手下,然后再迅速解决战斗,用周家兄弟来控制扬州的局势,便可以达到我等的目的了。”
王贤微微有些惊讶,便道:“陆兄,若是没有杀掉苏蛋儿,或是中间出了变故,该当如何是好?”
陆行儿偏转过头来,看着王贤道:“那王兄你想如何?”
王贤忙道:“我是想着慢慢的偷袭和干扰,让苏蛋儿一直处于警戒之中,整日忧心忡忡,这样总有一日便可除掉他们,这种方法极为稳妥,而且不会有太多伤亡……”
陆行儿连忙摆手,然后笑道:“王兄,若是如此,估计也要好久了,我等诸人可待不了这么长时间啊,况且我等一向是急性子,哪里能这样慢吞吞的做事?就是周家兄弟估计也会不乐意的,所以王兄你所言虽然稳妥,但是不可行。”
王贤刚想再说,却听到赵万宝笑道:“臣贝,我知道你是读书人,虽然聪明,但是不太清楚这江湖上的事,如今之计,温吞水是不可能的,只有猛然一击才有胜算,只要苏蛋儿和他的几个手下死了,那下面的诸人自然会是一团散沙,到时候一切便在我等的掌握之中了。”
陆行儿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道:“这事情要详细计划一番,王兄,我等在明夜便要商议一下详细措施,你便也过来吧。”
王贤这时心中突然有些奇怪起来,为什么这个陆行儿老是把自己加进去呢?他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明教中人?
赵万宝呵呵笑道:“有臣贝大才,我们自然是不怕什么了,不过陆大哥,这件事情可要万分保密啊,苏蛋儿在扬州树大根深,我们就在树边,稍不注意就会被清扫干净,一切还是要小心一点。”
陆行儿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希望臣贝和这位兄台也要谨守此事。”
王贤慢慢点了点头,然后便见到陆行儿此时走到了门口,然后突然转头对着王贤道:“王兄,你觉得我明教如何?”
他这话问得突然,但是王贤却是很快便回道:“很好。”
陆行儿微微一笑道:“那不知王兄想不想入我明教,实不相瞒,在下对王兄极为倾慕,若是王兄肯屈就,那在下定然会向护法力荐,日后王兄所想,皆在其中。”
王贤也不吃惊,只是微微笑道:“陆兄言重了,不过在下尚要去江南赴任,如今不能耽搁太久,所以只能等到他日再说,陆兄你们长居江南,以后也可以过去找我,如何?”
这是给自己留个余地,陆行儿微微点头,然后有些可惜地道:“既然王兄无意,在下也不强求了,不过去了江南,我们必然还有交往,他日想必王兄会改眼相看。”
他抬首看了看天,然后道:“如今天色已经不早,王兄便请回去吧,万宝你就送一送王兄吧。”
王贤便微微施礼,然后就跟着赵万宝一同走了回去。
这路他们进来一次,所以还算熟识,一路行来,却没有说什么话,直到方要出去之时,赵万宝才慢慢地道:“臣贝,世间所传我明教种种,实属讹传,你若要进入其中,便才能知晓明教中之事,皆非平常人所言。”
王贤一笑,他并非对明教有什么偏见,不过这里的水很深,他不想进去,这时只好又是敷衍了几句,然后便走出去,便要回去,却又听到赵万宝说道:“臣贝且莫要忘了,明日过来商议一番。”
王贤胡乱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皱起了眉头,脸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连几日,王贤都要过来和赵万宝、陆行儿,以及周家兄弟诸人,便在这个院子之中商议着如何扳倒苏蛋儿。
王贤颇有些无奈,他基本上插不上话,这帮人都是赞同使用突袭的方法,一举铲平苏蛋儿,全没有想着这样所带来的危险性。
但是他也不能说上什么,就在这边听着,腊月二十三过后,他干脆不过去了。
在这扬州院子里一切还很平静,时不时地和李清照谈上几句,这个博学的才女常常出言让人惊叹,言语之中有一种自然的魅力,引人注目。
虽然临近除夕,但他却无法逍遥,心中还在想着明教诸人的那盘计划。
其实若是单说好处,这个冒险的计划是极妙的,一旦苏蛋儿被杀死,一切问题都可以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解决掉,可以说是利索无比。
不过这些都要建立在没有变故的基础上,若是中间出了小问题,苏蛋儿没死,官府插手,抑或是突袭失利,那么整个结局都将无法收拾了。
他摇了摇头,也不想这么多了,正要走出去,却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两长两短,王贤立刻打开门,然后便见到门口正站着一脸焦急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大概和王贤差不多年龄,不过肤色很黑,看上去极为健朗,王贤也是知道他是明教的一个小伙子,名叫李全长,乃是陆行儿的一个小手下,为人很是机灵。
王贤一愣,正要问话,却听到这李全长急慌地说道:“王公子,他们已经开始出动了,陆大哥让我过来通知你一下,让你快点去北边茶楼,大家都会在那边与你回合。”
他这话说的突然,王贤顿时大惊,这时立刻问道:“不是说除夕的时候动手吗?为何提前了?”
李全长这时脸上显出无奈的表情道:“那个周三的新婚妻子已经被找到了。”
王贤一愣,然后迟疑道:“难道遭人侮辱了?”
李全长点头道:“何止是如此,听柳衣巷的人们说,这个女子被苏蛋儿抓去过后便着人奸淫,皆是他手下的无赖头头,那女子受不了这种摧残,结果抓住了空子,撞柱子自尽了,但是苏蛋儿还是没放过她,竟然又着一帮人奸尸,后来才扔到了城北的那乱坟岗,被我们兄弟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