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着两个青衣下人,一路打情骂俏行了过来。
濮阳维一语不发,不待那四人惊愕出声,双掌蓦然齐挥,四名下人吭也没有吭出声,已齐皆满面赤红,七孔流血而死!
他一连在这幢巨厦中三拐四折,凡遇上之人,皆是一言不发,个个诛绝!
不多时,这幢巨宅中,已被他连毙三十余人!
他早自这房屋建筑中,测出那后宅之处……。只见濮阳维身形微掠,数起数落,已如鬼魅般闪入后宅,一幢精致小楼之前。
他略一忖度形势,鼻孔中冷哼一声,将那掩门珠帘一掀,已自飘身入内,只见两个红衣丫鬟,正在与一个小厮互相调笑。
他站在门边,冷然笑了一声,三人这才骤然惊觉,齐齐回头,愕然的望着他。
这小厮不知命在旦夕,犹狗仗人势,向前迈了一步,大声喝道:“喂!你是谁?难道不知道这内宅之地,岂容外人随易进入的?快快滚出去,免得我家少爷发怒,送你到官府严办,我家老爷与本县府尹,可是八拜之交哩,嘿嘿!”
濮阳维一言不发,冷然望着这小厮与那两个红衣丫鬟,正在得意忘形。
他冷削之极的开口问道:“狗才,严二是否在楼上?”
厅中三人,骤闻他这冷冰冰的声音,竟似丝丝寒风渗入骨髓里一般,皆不由机伶伶的一颤!那小厮犹想仗势唬人,他面青唇白的颤声道:“你这人怎么好没来由,我家老爷尚在楼上未起!你可知……”
此话一说,濮阳维一声“够了!”伸手一点,已戳在他腰际“章门穴”上,那小厮即便应手倒毙地下。
濮阳维未待那两个丫鬟惊呼出声,他又两指疾弹,点了二人死穴!
濮阳维正待纵身上楼,楼上已传来一声嗲气十足的荡声道:“阿香呀!你这死鬼,老爷已起身了,你怎么还不上来侍候,却在下面作死呀!”
濮阳维一跨步,已飘然上楼,他一掀门帘,晃身入内。
只见此室布置得豪华雅致富丽堂皇,漆成金红色的各种家俱,显得惹眼之极!一张内靠的软床上,锦帐半垂,正有一个仅着亵衣的半裸妇女,在哼哼唔唔的推拒着两只自内床伸向她身上的毛手。那女子一阵淫声荡笑,全身细致白肉乱颤,口中尚撒娇道:“啊哟!你这个人真是老不正经…唔…我不来了…唔唔好痒。”
濮阳维冷眼瞧着,他此刻已测出床上帐内之人,必是那刮皮严二无疑!
濮阳维略等片刻,一对奸夫淫妇亲热已完,才冷然开口道:“好了吧,该是你们上路的时间了!”
这对狗男女,骤然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这才发觉,屋内不知何时已进来一个陌生的白衣书生?那女的不由一声娇呼,急忙抓了一件外衣蔽体。床上却霍然下来一个满面猥琐,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
他刚下床,便怒气冲冲的欲张口喝骂,蓦然,他那张干瘪的嘴唇牵动了一下,因为他直觉的感到,这擅自闯入他卧室的俊逸少年,却是如此面熟但他一时怎么也想不出是在哪儿见过这猥琐的中年汉子,果然即是那年张大户的管家,刮皮严二!
此时他略一壮胆,开口叱道:“你是什么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怎的不经通报,便擅自闯入?好大的胆子!”
濮阳维骤见这恨不得挖其心,食其肉的卑鄙仇人,胸中顿时热血沸腾,无比的宿仇怨恨立即在他心中冲激着!
双目中,顿时射出一股冰冷骇人的煞气来!
那严二一见这年轻书生双目中湛湛神光,不由吓得全身寒抖,退出三步。
濮阳维冷然说道:“严二,还认得我吗?还认得那幼时受你迫害,险些惨遭火焚的孤儿吗?”
严二闻言,面上顿时一阵惨白,他嘴角颤抖的说道:“你……你……你就是濮阳家的孤儿……濮阳维?你没有被……”
濮阳维冷笑道:“是的,我并没有遭到你的毒手,没有被烈火烧死!”
他说到这里,仰首一阵凄厉狂笑,悲声道:“但是,那可怜的老人家朱福,却在你这猪狗不如的狠心奴才陷害下,惨遭毒手,可怜他老人家一生忠勤,却落得如此悲惨下场!”
濮阳维双目含泪,顿了一会儿突然厉声道:“今天便是你剖腹剜心祭祀朱福的日子,哈哈哈……你怕了吗?你后悔了吗?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严二此时真个心胆俱裂,恐惧得全身簌簌发抖…蓦然,他大声嘶叫:“来人哪!来人哪……救命啊……救命!出了人命啦!救命……”
濮阳维唇含冷笑,一步步行至他面前,严二骇得连气也喘不过来,两腿直晃。
濮阳维冷然道:“你别空吼了,这宅中所有的人,已先你一步,去准备侍候你去啦!”
说罢,冷然一笑,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弯屈如勾,慢慢抓向严二天灵,严二呼吸迫促,浑身乱颤,面孔惨白!
他受不了这致命的精神痛苦,双眼逐渐上翻,迷蒙中他彷佛又看见那十年前的一幕惨厉的影象,烈火浓湮中,惨绝人寰的呼叫,房屋倒塌,四壁大火熊熊,老人口中的鲜血,幼子尖锐的哭泣,以及老人朱福那痛苦扭曲的面容。蓦地,朱福竟带着满脸的血渍,凄厉怨毒的目光凝视着他,逐渐的逼近,逼近!
严二蓦然口中惨嚎数声,双眼上翻,已因过份惊骇,而气绝毙命!
濮阳维心中微微一震,他用手急扶严二身躯,一探他鼻息,知道仇人已死!
濮阳维倏然仰天大叫:“福伯!福伯!你在天之灵,看维儿替你老人家报仇了!”
他一言甫毕,五指倏然下插,“噗嗤”一声轻响,已将这生前作恶多端的小人抓得脑袋稀烂!
濮阳维飞起一脚,正巧踢在严二胸上,顿时砰的一声,那无匹的劲力已将严二胸腹划开,五脏肚肠流得遍地皆是,景况惨不忍睹,这也是严二作恶多端害人害己的结果!
濮阳维缓步行至那妇人面前,只见她满面涕泪,双眼上翻,仅说声:“爷爷饶命!”便已跪着昏死过去!
濮阳维心中一念凄然,他觉得,这女子现在是如此可怜,但,在她不惧怕人的面前,她会仍是如此可怜吗?濮阳维凄凉的笑了,人,是一种多么可悲的动物啊!
他轻轻一拍妇人脑后,将她救醒过来,那女子瞧见这眼前白衣书生,又吓得叩头如捣蒜般求饶起来。
濮阳维剑眉微皱,朗声道:“你收拾一下细软,赶快走吧!”
那妇人闻言,如获大赦般叩了三个响头,匆匆穿好衣服,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头也不敢回的逃去!
濮阳维默然立在房中,脑中思潮如涌……
过了一会儿,他将身上火折子取出,找着房中易燃之物一点,顷刻间,一点火苗,已四处熊熊燃烧起来,他冷冷一笑,纵身跃出心中暗想道,这叫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浩飞,方婉两人,正在门外等得不耐,心中惴惴不安,蓦然,一阵焦臭气味传出,二人细目一瞧,这整个连云巨宅,已剎时被一片凶猛火焰所吞没了!
二人自嗟吁叹息,只见眼前白影一闪,濮阳维已满面落寂,大步行了过来,雪白的儒衫上,沾满了斑斑血渍!
三人默默无言,一路缓缓前行,濮阳维忽然低声道:“林侧便是先严慈庐墓,二位且请入林稍候,也免得会被公人发觉,在下去去便回!”
他说完话,双手微微一拱,人已向林侧跃去!
濮阳维接连两个起落,已到达林边一片旷地,这旷地上,有着两座孤立的坟冢,寂然矗立。
坟上石碑想是时日长久,已斑落蚀脱,但字迹尚依稀可辨,正是濮阳维的双亲之墓!
上面荒草丛生,葛藤纠缠蔓延!
濮阳维眼见双亲庐墓一片荒凉,悲戚之下,哑声倒地哭道:“爹娘……不孝儿来拜竭二位老人家了!”说罢已泣不成声。
他双目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儿般,滚滚落在冷清的坟上,脑海中剎时浮出双亲慈祥和蔼的面目,幼时的欢愉情景,恍如就在眼前!
他伏在坟上,低声的啜泣着,是如此凄凉,如此的悲伤,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方婉与浩飞二人亦已来到墓前,见濮阳维双目红肿,二人心中也不由一阵怆然,方婉流着泪将一件雪白的长衫递上!原来她见濮阳维衣衫已沾上血污,恐在路上惹人注目,乘心上人祭墓之际,回到客栈,取出一件干净的长衫,准备为濮阳维换上。
他接过长衫,感激的凝视着方婉一眼,心中激荡无比。人在感情最脆弱的时候,谁不愿接受别人好心的慰藉呢?何况又是如此美丽的女孩子,在这时奉上她最真挚的感情。
浩飞亦大步上前来,一拍濮阳维的肩头,轻声道:“老弟台,且请节哀自重,身体要紧,莫忘了还有许多艰巨重任,等着你去担负!令尊令慈大人,有子如你,亦可含笑九泉了!”
濮阳维感激得真挚地握着浩飞粗大的双手,含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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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七绝第十六章 迟暮江湖 仗义援手
第十六章 迟暮江湖 仗义援手
又是深秋了,这是个萧索的日子。
濮阳维、方婉、浩飞三人,自离开修武县后,为了暂时冲淡一下濮阳维心头的抑郁,方、浩二人便尽量的使他心情放松,三人尽情的四处游览。
河南境内的名山大川,古剎胜景,几乎都已被他们整个踏遍。
浩飞,这豪爽赤忱的江湖好汉,他已将漂泊江湖以来,郁结在心中的友情,全部用在濮阳维身上,他甚至为濮阳维,而暂时搁下自己寻仇“九指魔”公孙无畏的计划。
他将他看成自己的幼弟,他愿以自己的生命,来为自己所爱护的弟弟,作任何的牺牲!
浩飞威震河朔数十年,经过了多少风浪惊险,在他苍老的心坎中,已烙上无尽的辛酸沧桑,有凄凉,有血,有泪!但他却毫不保留,完全没有一丝做作,以赤诚来对待濮阳维,因为他发觉自己与他是如此的亲切,如此投缘。
方婉,这活泼而温柔的少女,也无时无刻,心细如发的照料着自己心上人,她没有一点矜持,将自己纯真的情感,完全贡献给那冰心傲骨,却又忧郁寡欢的濮阳维!
濮阳维,他衷心的感激着二人,同样的,他确是将浩飞视为自己的“老”哥哥,他对方婉,却有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感,这或可以解释成爱,但却也可以说是一种介乎男女与兄妹之间的感情。
这天,三人鞭丝骑影,已来至河北清苑,他们渡过浩浩的大清河,已隐隐望见清苑城高耸的城垛。
入城后,他们在一家堂皇的客栈内歇住脚,便招呼店家送来午膳,三人食罢,浩飞便提议到城外一游。此时正当午后,各人来时,已看到清苑城外灵秀的景色,有小桥流水,翠峦青峰之胜,乃皆齐声赞同。
三人出了店门,上马向城外行去,一路上谈笑风生,不多时,已来至一座不大的青山之麓。只见此山形势雄伟,钟灵毓秀,山下一片红色枫林之后,却隐约现出一大片庄院房舍来!这庄院恰好建在北灵山之下,枫林之后,上有青山白云,前有红枫如画,真是好一处幽雅所在!
濮阳维见了,不由轻声赞道:“此庄院相连之处,山明水秀,甚为雅致可人,想那庄院主人,亦必非俗士。”
浩飞闻言,哈哈长笑道:“老弟言之不虚,这庄院主人,当年亦为江湖同道,名‘神鵰’宫彤,他已于二十年前息隐江湖,与老哥哥私交尚称不恶。”
方婉在旁好奇的问道:“老前辈,我以前也听师父提过,说前辈在两河一带,声威之隆,无人出其右,但前辈近日为何总是单独与我们一起,而没有见你去寻访别人哩?”
浩飞豁然笑道:“姑娘,你干脆说老夫昔日扬名河朔,前呼后拥,而今则竟然如此清冷,寂无一人前来探望于我,岂不是更合事实?”
方婉闻言,面上微微一红,极忸怩的以丝绢掩着小嘴。
浩飞看了两人一眼,低声叹道:“老夫一别河朔十三年,不但当年有数挚友,已大多不在,就是仅剩的几个,老夫也不愿去打扰他们。因为,我知道自己此次回来是为的什么,我怎能要他们如我一般,去向那炙手可热,不可一世的江北绿林盟下寻仇,万一失败,岂不害了他们一生?”
浩飞又续道:“而且,老夫如此长久的日子未回到中原,能认出老夫昔日容貌的,恐亦不多!”
方婉听浩飞说完,不由“啊─”了一声道:“我真胡涂,竟然未想到老前辈已离开此间如此之久,音容自是大有改变。”
濮阳维微笑道:“老哥哥,这”神鵰“宫彤的庄院,叫什么名字?”
浩飞道:“这庄院名曰‘红枫山庄’我们既已到来,不妨前去打扰那宫老儿一番。”
濮阳维摇头道:“既然老哥哥不愿让别人识出,小弟看还是免了罢!”
浩飞一拍濮阳维肩膀,大笑道:“便被宫老儿认出,亦无甚紧要,这老头与老哥哥交情颇笃,人也很够义气。走!我也想看看这多年不见的老友的近况哩!”
说罢,一马当先,领头驰去,二人相视一笑,也只好纵马跟上。
三骑顺着一条黄泥小路疾奔,不多久,已行至一片巨大庄院之前。
只见这庄院一式风火砖墙,朱漆大门,门首两尊石狮,分左右矗立,显得极为庄严肃穆。
三骑一到,浩飞那爽朗的笑声即已传出,岂知他一笑未已,蓦然自一旁枫林之内,跳出三四十个劲装大汉,遥遥将三人围住!
其中一人大叫道:“相好的,先将兵器丢下,再下马就绑,否则,大爷们的利箭可没长眼睛!”
一语方罢,林内又涌出不少身着黑衣的弓箭手,手持“诸葛连珠弩”对准三人,一时情势紧张,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濮阳维见自己与对方素无仇怨,而这些人一上来便将己方三人围住,且尚埋伏下弓箭手,好似早有准备!
他心中一转,便知这必是一场误会,是以也不多言,仅默默注视着众人。
浩飞一见,自己好心来此探视故友,这些人却不分青红皂白,贸然以武相向。
他不由气得大喝一声道:“直娘贼,敢情你们都他娘的瞎了眼啦?也不睁大眼珠瞧瞧,老人家是谁?容得你们如此撒野?”
对面人群中,果然起了一阵骚动,自其中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来。
只见那老者年约五旬,方面大耳,颔下飘拂三绺长须,相貌堂堂,那年轻的一个,亦是目若朗星,丰额隆准,若临风玉树。
二人一出来,向前行了数步,彷佛甚为顾忌三人似的,十分戒备的开口道:“尔等是否系那‘魔爪’甘滨手下?来此意欲何为?”
浩飞开言怒道:“别他娘的瞎扯,什么‘魔爪’甘滨?老夫听也没听过。喂!我倒问你,这里是否仍为那”神鵰“宫老儿的庄院?”
那老者面色稍缓,和声道:“哦!原来尊驾等并非与那‘魔爪’同路,老朽得罪了,此处正是宫老庄主宅院,未知各位有何赐教?但请明示,老朽车恕,亦可代为作主。”
浩飞此时蓦然放声狂笑,大叫道:“车老二!你小子什么时候留起胡子来了?怎么竟连老夫浩飞也不认识?”
那方面老人,闻言之下,不由急急跨前几步,双手一揉眼睛,仔细向浩飞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