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粲道:“我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还会骗你吗?我只想活,活命。”
董霸和薛超就像嗜血如命的虱子一样,都是爱财如命的人,奈何一直都待在这没多少油水的监牢里,已经有很久没尝到钱的滋味了,几乎都是过着一天油水,六天清汤的日子,平日想钱都快想疯了,多疑经常变着法儿折磨那些囚犯,好歹也要从他们身上挤出点油水来。元代无名氏作的一首《醉太平·讥贪小利者》,说的就是董霸薛超这样的人: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二人现在听朱粲说有钱,如何不高兴?俗话说:“有奶便是娘。”两个人立马就变了一副嘴脸,为了和朱粲说话,但又怕打开牢房门会引起其他狱卒的注意,干脆就从蹲着变成了跪着,偏着脑袋,把脸贴在地上,对着朱粲道:“好好好,我们信你,你告诉我们钱藏在哪里!”
朱粲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只有自己藏着的那些钱了,不过他不会轻易说出口,道:“先给我口水喝,还有饭,饭,我饿得快,快说不出话了。”
二人一听,心里就像被那猫爪子挠了一般,又是痒,又是疼,眼看肥肉快到嘴边了,突然又被朱粲收回去,那叫一个急啊,但是又知道,如果朱粲死了,那些钱的下落也就跟着消失了,于是赶紧安排好吃好喝的,也不惊动其他狱卒,暗中给朱粲送过去。
朱粲喝了水,吃了饭,恢复了一点精神,二人就马上开了牢房门,贴过去问他钱藏在哪里,董霸怕引起外边几个狱卒的注意,就让薛超去外面守着,薛超担心董霸想一个人独吞,不愿去,董霸气急,低声骂道:“蠢货!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咱们俩谁都捞不着好处!”
薛超在几个狱卒里是比较弱的,平常都听董霸等其他几个人使唤,现在挨了骂,又怕真让别人知道了,就很不情愿地走出牢房,一边用一双鼠眼觑着远处,一边将耳朵贴在边上听着,生怕漏过半句。
朱粲道:“有一千钱,藏在我宅子后边的竹林里。”
董霸急急问道:“具体在那个位置,你快告诉我!”
朱粲不紧不慢地道:“我告诉你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你拿到钱以后,要给我请个大夫,治好我身上的伤,我才会告诉你剩下的钱藏在哪里。”
董霸略想了想,道:“这个是自然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心里却想:“若不是还有其他钱,老子才不管你死活!”
朱粲这才把藏钱的位置告诉了董霸,董霸听了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立马站起来走出了牢房,却被薛超一把抓住手,薛超道:“我听见有一千钱了,你别唬我,想要独吞!”
董霸甩开他的手道:“瞧你那小人的样,我董霸会是那样的人吗?这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好处对半平分,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休要在我耳边啰嗦!”
薛超见他这么说,也就放了心。
当天晚上,董霸薛超二人秘密潜入朱粲宅子后面的竹林里,果然在朱粲说的藏钱的地方挖到了一千钱,二人顿时心花怒放。又接着把竹林里差不多挖了一个遍,并没有发现其他钱,二人这才相信朱粲说的是真的,把钱平分了以后,各自回家,对谁都不说。
第二天,董霸和薛超就请了大夫去给朱粲治伤。县城里的大夫听说要给朱粲治病,都不愿去,董霸就逼着薛超跑到临近的县城去请了一个。朱粲本来是快要死的人,得到及时医治,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董霸和薛超二人对他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虽然在其他狱卒面前对他大呼小叫、粗言粗语的,但只要是别人不在,立马就变成了朱粲的奴才,对他点头哈腰,打躬作揖。朱粲知道二人是为了他的钱才这样的,也有个忍耐的限度,所以隔一段时间就告诉他们一个藏钱的地方,给他们好处,他们也就更加用心。朱粲心里暗暗盘算:藏的这些钱,正好可以利用董霸薛超二人来保住自己的性命,等他以后出狱了,就有翻身的机会了,到时候他必定要好好报复柳元章!
第六章 托梦()
话分两头,柳元章上任之后,一直忙于公务,所以平时也有些疏忽了对柳毅的照顾。虽然请了个吴妈吴妈,但柳毅似乎认人,一见吴妈,就啼哭不止,挣扎着不让她抱,把他放下来,他就不哭。张春被派往hb去了,张兴平日里要帮柳元章做事,柳元章家里又没其他丫鬟仆人,就连吴妈都看不下去了。
一日,吴妈对柳元章道:“老爷,你看这家里一个丫鬟都没有,平日里起居饮食都是自己弄,况且又带着个孩子,多不方便,还是找招几个丫鬟吧。”
柳元章道:“不用了,我们早已习惯了,你要是觉得累,可以不做。”
吴妈立马就绷了脸道:“老爷说的是什么话,把老身看作什么人了!老爷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老身能替老爷照顾孩子,是老身的荣幸,一般人我还懒得去呢!老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老爷平日里公务繁忙,也无暇照顾孩子,小少爷不知怎地,十分厌我,连喂个饭都难,这让老身也为难呀!”
柳元章不以为意地道:“你刚来,毅儿见你面生,生疏些也是正常的,等日子长了,他认得你了,自然会与你亲近。他现在三岁了,也能学着走路了,你只需在旁边看着他,不让他磕着碰着就行了。”
吴妈一听,就鼓着嘴道:“老爷只管放心,老身定会好好看着小少爷。别看小少爷平时文文静静的,到那想要动的时候,真是满屋子到处跑,止都止不住,这几日还净喜欢往老爷的书房里跑!”
“哦?”柳元章听了,觉得挺有意思,接着问,“他到我书房里做什么?”
吴妈道:“小少爷到了书房,就专翻老爷平日看的那些书。我问他:‘你看得懂吗?’他只顾着翻书,也不理我,那样子倒像是真的认得上面的字一样。我就指着书上的一个字问他:‘这个字念什么?’他看了看,也不说话,嘴里就‘呀呀’地叫,那模样儿真是可爱!”
柳元章听了,心里甚是欣慰,道:“看来毅儿很喜欢读书啊。”
吴妈道:“可不是呢,我看小少爷从小就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不一样,聪慧异常,将来定是当状元的料!”吴妈说着,脸上随即又堆起愁容,道,“只是有一点奇怪,小少爷都三岁多了,怎么还不会说话,连最简单的话都不会说,只会呀呀乱语,其他孩子到这个年纪早就会说了,独独他不会!”
柳元章也皱了皱眉,对于这一点,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毅生得健健康康的,平时也没有什么异样,为什么偏偏就是不会开口说话呢?难道是天生就是个哑巴?以前倒是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了。
吴妈道:“老爷,我看您得空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早些看了,也省得每日担心,不行就去庙里给小少爷烧香祈愿,只愿他能早日开口说话。”
柳元章向来是不信什么佛的,但是爱子心切,自己又没办法,听了吴妈的建议,心里也想着改日去试试,就道:“无妨,过几****得空了,请个大夫来看看。”
过了几天,柳元章叫张兴请了城父县里最好的大夫来给柳毅看,大夫仔细看了以后,道:“小少爷的脉象、舌苔都正常,老夫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又道,“小孩子有的开口说话比较晚,也是常见的,老夫曾见过五岁还不会说话的,到底是什么缘故,也不知道,不过只要时间到了,他自然就会开口说话,柳大人不必担心。”
吴妈在旁边道:“大夫,要说小少爷还不会说话,那自然不用担心,但是我倒觉得小少爷早就会说话了,还认得字,只是说不出来而已。”
柳元章和大夫听了,都觉得奇怪,问:“怎么讲?”
吴妈道:“这几日,他总是喜欢往老爷的书房里跑,一进去,就爬到桌子前面,抱着老爷平日里看的书翻,一开始我以为他就是好玩儿,也没在意。后来我逗他玩儿,就指着书上的字,问他怎么念,他口里只是‘呀呀’地叫。乍一听倒是不觉得什么,但你看他那念书的派头,可真像是在念,而且他发的‘呀呀’声,正好对着那个字的音。我反复指了好几个字让他念,他发的声无一不与那些字的音相符,就像是真的知道那个字该怎么念一样,只是看他发声的样子,有些困难,像是憋在喉咙里出不来一样,只能‘呀’一声,这是一件事,还有另一件。昨天,小少爷照例又跑到老爷的书房里翻书,我惦记着炉子上正煲着汤,就去厨房添了添火,等我回来,却发现小少爷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一支毛笔,正在纸上画。我怕他从桌子上掉下来,赶紧跑过去,正要抱他下来,却差点吓傻了:小少爷竟然用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那些字虽然歪歪斜斜的,但一眼也能看得出。当时我就觉得惊奇:小少爷年纪只有三岁,连字都不认得,怎么突然就会写字了?况且有哪家的孩子三岁的时候,没有人教就会写字的,就算是神童,也不见得天生就会写呀,你们说奇不奇怪?”
柳元章也觉得很奇怪,就问:“他昨日写的那几个字还在吗?”
吴妈道:“在,还在老爷的书房里呢,老身这就去拿。”
过了一会儿,吴妈拿了几张纸过来,柳元章一看,只见上面都写着“缘”、“法”、“道”、“空”四个字,虽然笔法幼稚,但也不是乱画,能看出结字的意识,细一看,倒是像有先生教过一样。而且柳毅写的不是一般的字,一般的孩子,就算是幼小时会写字,顶多就会写些数字之类结构简单的字,可是柳毅写的这几个字,不但结构有些复杂,就连那字本身的意思也不简单。“缘”、“法”、“道”、“空”四个字,含义深刻,柳毅为何会反复在几张纸上写这几个字呢?
柳元章越想越觉得奇怪,正疑惑不解的时候,柳毅看见柳元章手中拿着那几张纸,就“呀呀”叫起来,跑过去要拿。柳元章见他要,就给他,他双手拿着,瞪着一双大眼睛,长着小嘴,“呀呀呀呀”地叫,众人一听都感到惊奇不已:他发出的声音分明就是“缘”、“道”、“法”、“空”这四个字的音!柳元章在柳毅面前蹲下来,随便指了一个字让柳毅念,柳毅发出的声音果然就是那个字的音,他似乎很想说话,但又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就是说不出来。
柳毅看了一会儿字,又拿着纸跑出去了,众人都跟他出去,来到书房里。柳毅很熟练地爬上书桌,拿起毛笔就在一张白纸上写起字来,柳元章没有打断他,而是走过去看他写。只见他用肥嘟嘟的小手握着笔管,在纸上开始写起来,一共写了四个字,正是“缘”、“道”、“法”、“空”四个字。那四个字要比之前的写得工整,而且还能看出一点大气来,柳元章见了,十分震惊。
柳毅写完字,就把那张纸拿起来,咧着小嘴咯咯地笑起来,还一边看着柳元章。柳元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自己的孩子天资聪慧,竟然不经点拨就会读书写字,而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又让柳元章担忧。
众人也都是满脸讶异,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大夫道:“柳大人,看来小公子是文曲星下凡,无师自通,他日必成国家栋梁。”
柳元章却不禁担忧道:“只怪我平日对毅儿疏于照顾,他虽然聪慧,但是这些事都十分怪异,令人不解。一个年幼的孩子怎么就会读书写字了,而且还说不出话来?”
吴妈宽慰柳元章道:“老爷也不用太担心,或许真的如大夫所说,小少爷生下来就注定不是个凡人呢。”
柳元章根本不信这些,但也没有为此与他们争辩,只是问大夫:“大夫,你再好好看看,我孩子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病才变成这样的?”
大夫道:“大人,刚才我已看得十分仔细了,小公子身体并无异样,十分康健。”话虽这么说,但是为了让柳元章放心,他还是重新给柳毅把了脉,过后,诊断的结果与之前一样。
柳元章心里头有点乱,送走了大夫后,柳元章坐立不安,看着柳毅在跟前嬉笑玩耍,他不但不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当天晚上,柳元章做了一个梦,梦见妻子林玉华来到了家中。只见林玉华身着一身素白的的衣服,衣带飘飘,周身围着一圈光亮,看起来像个仙女一样端庄美丽,凛然不可侵犯。自从林玉华去世后,柳元章无不每日思念,现在重新见到,已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了,激动得眼眶湿润,跑过去想要握住林玉华的手。可是当他伸手去握那双玉手的时候,只觉得像是伸入水中一样,一阵清凉,却什么也摸不到。柳元章惊讶地看着林玉华,又用双手去抱她,还是抱了一个空,虽问道:“玉华,你这是怎么了?”
林玉华声音如青玉般清响,道:“元章,你不记得了吗,我早已离开人世了。”
柳元章道:“可是为何我还能见到你,这肯定不是梦!”
林玉华道:“我因为生毅儿而离世,现在和你已是阴阳两隔了。”
柳元章听到这里,忍不住哭泣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林玉华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柳元章悲泣道:“上天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让我深爱的妻子离开我,剩下我和毅儿在人世间相依为命!”
林玉华一直毫无动容,脸色平静,道:“元章,时间到了,你我自会相见。”
柳元章听了这话,虽然稍感安慰,但内心还是非常痛苦:眼看妻子就在眼前,却是一片空虚,碰触不到,怎会不伤心!不过柳元章很快就平复了情绪,问林玉华:“玉华,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玉华道:“我离世后,先被带到冥府,阎罗查生死簿,道:‘你阳寿本来早就尽了,只是念你怀着一个孩子,姑且延长你一年的寿命。这本是不合阴间律令的,但既然仙界有令,本官也不得不从。只是你多活了一年,就要为此多受一年的罪。’
我不敢多言,正等着发落,这时候我曾经见到过的那个白婆婆来了,她对阎罗道:‘且慢,我带了玉帝的旨意来了。’
阎罗道:‘原来是天使,玉帝有何旨意?’
白婆婆道:‘玉帝命小仙将这妇人带走。’
阎罗不悦,道:‘生死之事,历来是我说了算,就算是玉帝,也不能插手。’
白婆婆道:‘玉帝知道此事不合阴间律令,只是这其中有缘故,不得不将此人带走,所以命小仙带着这封谕旨来,请阎罗过目。’
只见白婆婆拿出一卷谕旨来,着鬼差呈给阎罗过目,阎罗阅后,脸色凝重,于是掩卷道:‘本官已知晓,你将她带走吧。’
白婆婆谢过阎罗,就带我出了冥府。
我谢过白婆婆,白婆婆道:‘不用谢我,这都是天意,一切都有定数,我只是照旨意办事。’
我心中有很多疑惑不得解,正想问她,她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道:‘什么都不要问,以后一切都会明白的。’
我就说:‘民女知道,只是仙人这是要将民女带到何处?’
白婆婆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就不再多说,她带着我,驾着云,望虚空中飞去,不知飞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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