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不语。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留下?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对不对?教化村民,你不过是想找个理由留下来陪我的是不是?”
“贫僧……施主,你醉了……”
女子笑了笑,身形醉的晃晃悠悠,“记得当日你救我时说的话吗?‘贫僧愿意爱她’,就这么一句我便倾心于你不得自拔,如今你要离去了,你可愿意再对我说一遍?”
当初所言一是为了救人,再是我佛慈悲众生皆爱,但是如今的僧人却再也说不出这句话了。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真爱。
女子见僧人又不说话了,只得声声苦笑。
“看来小女子与大师终究还是有缘无份,似我这般福薄之人今生能遇见大师已是十分受上天眷顾了。”
说着,女子起身举杯邀天,但是那晃晃悠悠的身子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酒杯也被摔碎。醉醺醺的女子爬不起来,有些昏昏欲睡,嘴中还不断呢喃,“你不要走好吗……”
纤细的声音略带哭腔,透露着丝丝哀求。
僧人哀叹,真真是一场红尘劫数啊。
看着睡在地上的女子,僧人终于露出了怜爱的眼神,这是他万万不敢在他人面前显露的,此时万籁俱寂,女子也昏睡了,他这才敢将压抑的情感显出。
一场轮回一场报,
一绾青丝一情滔,
一壶素酒诉衷肠,
一片怜爱心中藏。
僧人将女子轻轻扶起,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将她带入她的闺房。他为她盖好被子,轻轻道了声:“好好休息吧。”
正要离去,僧人的手被女子握住了,女子也慢慢睁开了双眼。她从床榻上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僧人。
感受着背后的温软如玉,僧人的心境仿佛被摧毁一般。他慢慢回过身来,迎上了一双令人沦陷的眼睛。
那双眼睛柔情似水,那张面容美若天仙。昏暗的烛光下,对视的二人不言不语,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错错错,过过过;
是非对错皆浮沫。
烛光灯火映照之下,两人的情感终于无声的爆发了。此时的二人把理性抛到九霄,铸下了最不该犯下的错。
第七十一章 终成悲剧()
错了,僧人还是没能守住最后的底线,踏出了错误的一步。
榻上熟睡的女子脸上有淡淡的笑容,那是幸福的笑容。女子只盼两人相守,平凡一辈子便可,但是就这简单的愿望僧人是万万不能为她实现的。
七佛之徒,入世求道,观世疾苦,普渡众生。僧人是天人之选,更立有宏大志愿,他不可能留下来陪女子一生一世。
“负了佛,负了你,负了芸芸众生,我究竟该怎么办?”
错已铸成,僧人思绪杂乱,手足无措。
熟睡的女子翻了个身,恬静的笑容还挂在嘴角。
僧人看到床榻上的一抹嫣红,又看到女子幸福的表情,不禁自责起来。脑中一片空白的他最后又做了个错误的选择,他选择了逃避。
初阳温暖的光芒照进房内,女子也渐渐从睡梦中苏醒。床榻之间只剩自己,女子只道僧人在外屋。想到昨晚半似清醒半似梦的场景,女子的幸福之色又爬上了脸庞。脸上尚未消去的余韵,更为女子添了数分成熟之美。
僧人要了她,那么僧人怎么还能再去做和尚,她坚信他会留下来陪她相守到老。
女子轻声呼唤僧人,然而却得不到回应。她又唤了数声,仍然没有回应。女子的心咯噔一下,她想到了最可悲的后果。被幸福冲昏的脑袋已经有些清醒,她发现这最可悲的后果才是最可能出现的后果。
寂静的早晨,只剩女子的泪水与呢喃呼唤。
……
轻纱卷珠帘,伊人语凝噎。窗外雨滂沱,窗内泪无声。三个月过去了,女子已经明显消瘦了一圈。原本还在期盼僧人回归的她,现在已经渐渐不抱希望了。泛白的脸色与哀伤的双眼,是女子对生活的失望与对上天不公的控诉。
她轻轻抚摸着三月来渐渐隆起的小腹,又是一番肝肠寸断。若不是这个新生的生命,女子或许早已了此残生了。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又为何这样狠心弃我而去?”
“你有救世之宏愿,却不肯施舍一二于我。”
“远方的你可曾想起过我,可曾知道我已身怀你的骨肉?”
“纵使你救了天下,负了我你又如何成佛?”
长相思,思断肠,人是天涯心是亡。
……
静夜时分,女子把烛刺绣,为尚未出生的腹中小孩缝制衣物,哀怨的神情中有一抹慈爱。这时,她听院内有动静,警觉的她连忙吹灭了蜡烛。
“哎呦,摔死我了。”
“老二,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声点!”
却是两个人鬼鬼祟祟,翻墙而入。
“喂,我说大哥,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那女人甚是美艳,难道你就不想品尝一二?”
“但是,但是那个和尚……”
“一个野和尚而已,他已经差不多数月没有出现了,我看他是玩够了那女人走了。”
“可是,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说老二啊,你别这么胆小好吗。”
“不是说那个女人是妖女吗?我怕她会吃人。”
“切,别乱说,一个女人而已。”
“那万一她日后在村内乱说,把我们抖出来怎么办?”
“呸!一个与野和尚苟合的荡′妇,你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妇吗?再说了,她的话谁会信?”
二人偷偷摸摸来到门前轻轻推开了门,两人抬脚踏入,却不料黑暗中闪出一道寒光,老二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女子早非先前单纯懵懂的少女,在察觉有人偷入又听到二人的谈话后便已躲在门后。为了保全自身,在二人踏入后,她便先下手为强,用藏在怀中的剪刀捅死了老二。
这一变故让老大始料未及,他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没下手便已死了一人。
“老二!”老大惊恐地望着同样惊恐的女子,“你……你……”
女子率先回过神来,惊恐之余再次扬起手中带血的剪刀向老大捅来。老大大惊,连忙夺门而出奔逃,消失在夜色之中。
女子见那人逃跑后,忙回屋收拾细软,她知道,继续呆在这里自己的命绝对是要断送了。若不是期盼着僧人回心转意,她或许早已离开寻花谷了。现在若不是顾念腹中胎儿,她或许会在此处等死。但是现在不一样,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但腹中的胎儿却是无辜的。
收拾好细软,女子趁着夜色奔逃,刚出村子果见村内亮起无数火把。
……
还是那个地点,村民们再次架起了木桩柴堆,女子被牢牢实实地捆在上面。女子的脚力哪里比得上村内那些个壮实男人,逃出村子没多久便被抓住了。
还是那个老者,他出言问道:“妖女,你可知罪!”
女子不言,只是恨恨地望着下方越聚越多的众人。
老者道:“马老大,你来告诉大家!”
那个被叫做马老大的家伙从人群中钻出,赫然就是先前闯入女子家中又逃走的那一位。
“我与二弟从她门前经过,她拦住我们并**我们,老二没经住诱惑随他进了屋,我实在担心便也偷偷跟了进去。”
“我透过窗隙一看,好家伙!这女人果真是个妖孽,张着血盆大口要吃老二,老二浑浑噩噩而不知,像是被迷惑了。”
“我连忙破门而入,老二也被我叫醒了,我们要逃,谁知这妖女不肯放过,抄起身边的剪刀便将二弟捅死了。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也遭了毒手了。”
众人哗然,虽然平时叫她妖女,但没想到真是个妖孽,众人不禁后退了半步。
女子则是冷笑连连,既恨且怒地望着众人。她没有辩解,因为她知道再多的辩解都是无用之功。那人所说的话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他们若是有心放过自己,又怎会轻易相信了他的话?
“妖女!你祸乱本村,今日必将你处以火刑!”老者厉声道。
女子虽然无所谓,但是腹中胎儿该怎么办?无奈之下,她还得向众人求情。
“我已有身孕,看在孩子无辜,请放过我们母子吧。是他们闯进我家,想对我用强的,我为求自保才错手杀了其中一人的。”
哪知这话一出,村民们更怒!
“好一个妖女!竟然与那野和尚苟合,还孕有孽种!实在是该死,该死啊!”
老者此言一出,顿时被村民们附和连连。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无情的叫喊淹没了她的哀求,女子心如死灰,她知道,这回她是在劫难逃了。
果然,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人没有出现,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泯灭了。
火势渐起,女子并不挣扎,任凭自己被火舌吞噬。火光中,她露出了愤恨的眼神。
“为什么世间所有的不公都要加诸在我身上?为什么你要抛弃我们母子?为什么你们要这般残忍对待于我?我恨!恨呐!”
“我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我诅咒所有有情之人不得善终!我要把我这一身血肉化作诅咒,纵是身坠无间地狱,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火势渐渐熄灭,火中之人也被烧成了焦尸。村民们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欢呼叫好。
然而,恐怖的事发生了。
尸体上的焦黑一片一片的剥落,尸体却像植物一般扎根伸展。村民们无不惊骇,大叫着“妖孽”二字要继续点火。
尸体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地狱一般要将所有人拉进去。村民们四处奔逃,尸体上却伸出千万条根枝。那些根枝仿佛有生命一般,如催命修罗一般极速生长。
所有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刺了对穿。这个夜晚,血腥弥漫,惨叫连连。
女子的诅咒应验了,她化作一株索命雌树,将整个村庄顷刻之间变成了死地,整个寻花谷的花也都散发着血腥味,空气中弥漫着哀伤与愤恨。
然而女子终究还是善良的,在许下恶毒的诅咒之后便心生不忍。她临死前将最后的一丝善念释出,在寻花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开出了一朵不起眼的蓝色小花,为进入寻花谷的人留下一线生机。
自此,寻花谷已是诅咒的化身,如幽灵一般四处游荡。
第七十二章 疯癫不再疯癫()
故事讲完了,现场也安静了。故事中花绮罗虽然没有提及僧人与女子的姓名,但是司马台笑也猜得到,那个可怜的女子便是花绮罗本人,至于僧人司马台笑心中也能猜到一二。
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是谁?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如今已无意义。
三生有幸相知遇,
七世无奈恨别离,
千万芳菲花非花,
相守一诺情非情。
这是寻花谷界碑上的四行小诗,却是道尽了寻花谷的过往来历。相知相遇是有幸,离别之苦是寡情,寻花谷的每一朵花都已不再是花,而是爱恨情仇的化身,所有进入寻花谷的有情之人也终将化为无情枯骨。
但是连花绮罗自己都不知道,在故事的最后,还有一段前尘往事。
逃避的僧人出了寻花谷,独自枯坐于一座山巅之上,糟乱的心思搅得他心烦意乱。枯坐扣佛,他不断问佛自己究竟该如何挽回,不断问自己究竟该如何作为。这一坐便是数月之久。
在良心的谴责下,他终于拿定主意。此生已经负了佛,便不该一错再错再负了伊人。此生宏愿难圆,只盼来世躬亲续之。
下定决心的他忧心伊人,急急忙忙赶回寻花谷,但已是无可挽回。眼前哪里还有寻花谷?原本寻花谷的所在已是茫然一片。僧人知道,自己生平所犯的最大错误不是负了佛,而是终究负了伊人。那寻花谷消失的地方分明还残留深深的怨恨与血腥,他也猜到了在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僧人泣泪悲叹,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僧人四处游走,盘桓了数年,想要找到消失的寻花谷,然而寻花谷却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样始终两不得见。
……
“我可以将识意绮罗交给你,但是你要助我一件事。”花绮罗打破了宁静。
司马台笑闻言一怔,她竟然愿意将识意绮罗给自己?她身为识意绮罗的花灵,花就是她她就是花,若是花被摘除,那么她岂非是要消失?
“那你不是要……”
花绮罗摇了摇头打断了司马的话,她知道司马要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是她不得不为之事。
“确实,花被摘走我也将不存于世,但是我与那雌树一样,原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司马见她已经下定决心便不再多言,对于花绮罗所拜托的事司马也隐约猜到了。
“请讲。”
花绮罗遥望雌树所在之方向,慢慢道:“除掉她,结束我的错误。”
司马心下了然,暗道了一声“果然”。
花绮罗继续道:“我已经没有能力送你出寻花谷,要想出去只有除掉她毁掉寻花谷。”
司马当然也知道要离开只有这一个办法,但是除掉雌树他还是没有把握。自己越过极限才与雌树拼了个两败俱伤,现在的他是发挥不出那时的力量的。
司马台笑将自己的忧虑说与花绮罗,花绮罗则笑了。
“这我岂会不知?但是,你还有一个帮手。”
说着,花绮罗指向了正在梦会亡妻的疯癫人。
司马苦笑,他知道疯癫人修为奇高,是个难寻的帮手,但是他现在疯疯癫癫,战力大打折扣不说,只怕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了自己,更别提帮自己对付雌树了。
花绮罗显然看出了司马的担忧,笑道:“人之所以会呈疯癫之状,概因神意不全不正。你既是为寻识意绮罗而来,便该知道识意绮罗的效用。我会全其意识,正其神髓,疯癫之状可去矣。”
“对啊!”司马台笑暗自叫道,“那么说来,识意绮罗确实能救治段老哥。”
“我虽然能医治他疯癫之状,但他痊愈后只怕还是会缠着我让我送他入梦与亡妻相会,届时就要靠你来劝他了。”
司马心苦,暗道这让我怎么劝?你劝了五百年都没成功,难道认为凭我三言两语就能拿下?“诶?等等,我还没想好呢,你怎么说做就做呀!”
司马乱叫,然而花绮罗并不理会他,犹自向着剑无式走去。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见花绮罗不听自己的抱怨,司马只得放弃。
来到剑无式身旁,花绮罗双手拈花,顿时点点灵光从识意绮罗中散出。灵光识意,将剑无式团团围住,然后逐渐汇入剑无式的头部,剑无式不全不正的神意在灵光的帮助下渐渐整合。
不多久,在灵光的整合下,剑无式慢慢醒来。清醒的剑无式哪里还有疯子的状态,现在的他耳聪目明精神焕发。
他摸着脑袋慢慢站起,眼睛看向了身旁的花绮罗。
“花绮罗,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为何又将我叫醒?我要入梦!”剑无式的语气不容他人拒绝。
“我擦勒,连花绮罗的面子都不给,看来我任务艰巨啊!”
花绮罗则只当没听到剑无式的话,微微一笑竟化作点点光芒回到识意绮罗中。
“诶诶诶?就这样把锅甩给我了?不带这样的!”司马无声抗议着。
剑无式看花绮罗不理自己消失于花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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