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误会了,白凰微微一笑,移开了视线。
“哼!”几乎同时,淡淡的声音不是从他们的嘴里,而是从鼻孔里发出来,那是极度的不屑。
白凰现在穿着的是一身半新不旧的白袍,依然是东门来泰送他的两身中的一身。不是东山堡小气,而是白凰不要。“半新不旧,挺好。”这是白凰的原话,东门来泰略一思忖,“嗯,这样挺好。”如此,虽然东门雪嚷嚷了好多次,说她爹小气鬼,众人不为所动,新袍子始终没有做成。
看在南山堡弟子的眼中,这货就太怂了,这么大的个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却是个白丁。即使是散修,多数情况下也是按照传统和规矩来的,什么修为什么着装,再说,这也是荣誉的象征。在这个以武为荣的世间,白丁和书生是不受人待见的,那代表着资质愚钝,或是家境糟糕。你既不是长老家的公子,更不是皇亲贵族,白袍代表的不是风流倜傥,而是穷酸,好不好?
很明显,这白袍老兄不受待见,不然不会被赶到这头车上,若是重要人家的公子,即使不能与大小姐同乘一车,还可以到后面那辆车上,那辆车也是厢车嘛。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哼”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理睬白凰的打算。你向谁眨眼睛?你长得挺好看吗?
白眼遭多了,就成了习惯,白凰习以为常,不再理睬对面的一对“双雄”。
龙马兽体力强健,阔步前行,太阳落山之时,百里路已然到了身后。
在一处山坳间,南宫燕下令休息,安营扎寨,第二天凌晨再出发。
吃过派发的干粮,大家分散开休息,几堆烧水的篝火依然没有熄灭,夜色稍凉,东山堡的弟子分几伙坐在篝火旁,有的原地倒卧休息,有的就地打坐。南宫燕在几堆篝火的外围散步,眼神却始终盯着独处的白凰。
白凰身边没有篝火,他不需要多余的温暖,如果可能,他更愿意呆在稍显冰冷的水里。
自从踏上赴南山堡的楼船起,白凰就没有进行修炼,而是一心感悟念力驱物的法门。按正常走,念力驱物应该是修为达到一定级别后,自然而然发生的。不知东门来泰是从哪里得到的专业法门,单修念力驱物,这是一条捷径。但看情形,他也没有达到念力驱物,虽然有了这套法门。如此看来,要达到念力驱物并不容易,修为是最直接最强大的基础。修为达不到,好多奢望就真的是奢望。东门来泰可是银念境多年的高手。
白凰体验到了其中的难度,但决心没有改变,短短的几天内,他甚至找到了一丝感觉。
“法门当然是对的,就像修炼一样,大家都知道路数,但提升修为何其难也。”白凰坐在一块方石上,继续白天的感悟。想到修炼,他突然有了点顿悟,大凡修炼者的修为提升快的,除了按照修炼法门吐纳,引导,循环这些基本的路数外,无不是在其中找到了捷径,或更确切些就是丹药或灵药的量收至质变;神器对修炼环境的改变,如紫木棍;体质对灵气的感受度和吸纳度,如紫玉神体和水晶玉体;最重要的一项是资质,资质包含体质和心智。心智安排和引导一切,从中发现顿悟的节点
这个节点在哪里?
“法门当然是对的,直走却未必能够走通。”
起风了,阵阵松涛随风轰然,堆堆篝火摇曳中劈啪作响,月色如茵,南宫燕的身影拉长,缩短,最后消失。风带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如钩弯月。
夜深了。南宫燕走上了马车。
“那是什么?”白凰在法门引导的通道中似乎又有了一点发现,如流星的尾巴,光芒消失,光晕犹在,只是跑得还是太快,深邃茫茫的宇宙太过广奥,等待,寻找都是那么地困难与无奈
云来云往,大地在明暗中交替,当又一次黑暗来临时,白凰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丝波动,来自于身后的紫玉剑,他似乎见到了紫玉剑凌空出鞘,紫色光芒照亮了夜空,璀璨夺目
倏然睁眼,紫光闪亮,白凰向身后摸去空了!
骇然转头,紫玉剑在他的头上方,在夜的苍穹下,紫光闪闪,心中惊喜与惊奇并发,就在他欲伸手的刹那,紫玉剑飞走了,隐约间,他看到了一条线,甚至还有一根几丈长的紫山竹顺着紫山竹看去,一道身影握着它的另一端。
再看,十几道身影已经在几丈外将他围在了中心,确切说,他本就在几堆篝火的中心,只是,起初还或躺或坐的十几个人此时都站了起来,对他进行了合围。
呵呵,所以,我的感应里他们没有动,都呆在原地;所以,他们使用了绳索,偷走了我的剑,所以刚刚的感悟只是美梦一场,他们欺骗了我,我欺骗了自己还是太投入了,忘记这不是在东山堡了。
风吹云过,月色重回大地,紫玉剑落在南宫燕的手中。才出鞘的光芒隐去,只留下淡淡的微光,如萤火闪烁。
“丫头,别闹,还我。”白凰向前走了一步。
“上!”清冷如月色,南宫燕手中的剑指向白凰。
第64章 脚下风()
风急,夜深,南湖水波涛滚滚,涌浪拍岸,花碎漫天;紫山林吼,夜莺惊飞。
从沉闷到嘶喊,从兴奋到哀嚎。身体倒地的闷哼,兵器撞击的鸣响,篝火点燃衣服的焦糊,血水喷洒的腥风
第一次厮杀是生死亡命间,有紫木棍放大战力,紫木棍的使用基础是大扫把扫地两年。而此刻,徒手面对一半使用长剑的对手,白凰又一次上演了xx开门头一遭,惶恐,无措。好在已经经历了几次生死之战,摆正心态的时间也就在一瞬间。
被人围起来打不是好势态,在围攻者的脚步前进了一丈之许,白凰乘着夜风,将身体化为一道魅影,在圈内飘荡起来。
“我会跑。”白凰发动之前,向如钩弯月抽了一下嘴角,一道乌云正接近它的裙角。
柿子拣软的捏,白凰十分遵从这个古训,当大地陷入黑暗的霎那,白凰出手了,一拳轰向一名赤手空拳围上来的武者。此弟子不是没有剑,只是放在车上。当暗中得到南宫燕的命令,让大家围起来戏弄,教训一下那个呆傻的白袍公子时,大家很兴奋,甚至露出了大牙,没想到此次公差,竟能与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小姐一起玩作弄人的游戏,你说爽不爽?十几个人折磨一个白袍公子,难道还用剑吗?所以,随身带着剑的就随手拿了起来,没有带的就当捧个人场,有几个弟子甚至恶作剧般地拿起了烧了一半的粗树枝。这些弟子中有四五位铁念境上境武者,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啊,当圈中的白袍公子突然变成一个飘忽不定的魅影之时,他们才感到这游戏不是那么好玩了,但此时再去取剑已经来不及,战车已经启动,只有滚着向前了。
“嘭!”一声闷响之后就是一道飞起的身影,惨呼是在落地之时才发出的。
这也太简单了,好吃接着招呼,白凰趁机又用脚踹飞了两名武者。
随着几名武者飞出圈外,场内的形势骤然一紧。这他二师兄的,哪里是玩闹,没虐了他,他倒是毫不客气啊。这又哪里是个白丁,高手啊!修为释放,念气加身,有几分使几分,不拿出找姑娘的劲头,看来要吃亏。
犹如一个巨大的念气包围圈,瞬间将白凰锁定在了圈内。
战力有没有,只在于对手有没有,红眼的不只是一方,突然感受到压力的白凰也不再游戏,轰然间释放出了一身修为,当带着长短不一剑芒的乱剑一起招呼到他身上,他避无可避,事实上,他的战斗经验真的不多。念气凝聚的手臂直接迎着对方的利剑拍去,噼啪的爆响之后,飞走的依然是对方。
听着哀嚎,看着纷飞的身体,感受到自身的无恙,白凰心内爽气豪升,竟有两次直接握住了对方的利剑,双臂叫力,将人轮飞。
真的不会打啊!白凰感慨着,一掌劈断了一名武者的手臂,让过斜向刺来的一剑,却抓住人家的膀子,念气发力,就那么硬生生地帮助人家长长了三寸
从最开始白凰就能利用御风术跳出圈外,他没有,他觉得圈内更热乎,他在人之外呆的时间太久了,他希望在圈内感受一下氛围。他不知道这次对他的袭击是真还是假,他只知道,若不放倒这些碍事的弟子,他就不能顺利地取回自己的剑。而到了此刻,不管真假,都变成了拼死厮杀,他能感受到欲置他于死地的道道怒火,这个没有假。
只是,从最开始他就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们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应到这些人的修为,竟然没有一位铜念境以上的高级武者。
那个丫头应该领教过我的修为,她这是做什么?游戏吗?不太好玩,弄不好就要死人的。
演练了一圈,白凰似乎找到了感觉——徒手与人相斗的感觉。“不想再游戏了。”他心里说着,全身的修为彻底,完全释放。
周身念气蒸腾,一头长发呼啸着指向夜空,双手猛然在身前挥过,剩下的几名武者如被风暴扫过,身体腾空而起,向四下里纷飞。飞沙走石,前方的两堆篝火冲上了夜空。
南宫燕站在远处,月光洒满她的身影,身前的一堆篝火照亮了她的面容,苍白,震惊,更多的是疑惑。他很强,她知道,曾经亲身体验过。但如此强大却是她没有想到的。这个人从上船起就没有正经与她交流过,他淡然,冷漠,骄傲,也很恶毒。她心内一直处在一种被漠视的愤恨中,有不见紫木棍的焦灼,有对他失去紫木棍后能力的怀疑,种种心境下,她决定要戏弄,或说教训一下这个骄狂的家伙。
她不怀疑,若是单打独斗,南山堡的这些弟子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十几个人对付一个之前倚仗紫木棍呈威风的铜念境初级高手,应该是一边倒的狂虐。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她决定先收走他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柄他时刻背在身上的,有点奇特的长剑。
当三根长竹竿连接起来,一条长绳索系到顶端,缓慢向那道身影伸去之时,她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平时很少见到的笑容,如孩童般的恶作剧,快乐,开朗,促狭。
当那道身影被惊醒,竟然对她淡然地喊出丫头之时,她的笑容凝固了:丫头是你能随便喊的吗?太过托大。所以,她立即发出了围攻的命令,那一刻,她希望看到他鼻青脸肿的面容,只有如此,她一再郁闷的心情才能舒适开朗一些。
只是,这结果却走到了她预期的相反,接下来,她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了,就像在刚刚上船之时那样。
“闹够了吧,还我。”没有理会一地的狼藉,白凰向南宫燕缓慢走去。
南宫燕凝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隔着一堆篝火,白凰向她伸出手,要接回自己的紫玉剑。
火光映照在她粉色的裙摆上,闪烁出几分血样的灿烂。
紫玉剑自她的手中脱落,径直掉进火堆内,这个动作,竟似孩童般的赌气:给你可以,但我不会放到你手里。
怒气一闪而过,白凰在心中摇摇头,原谅了这个赌气的小丫头,俯身去拾紫玉剑。此剑是好多人的寄托,不能被这野火随意地践踏。
血样的裙摆突然舞动,一道锐利的惊风拂面而来,就要抓住剑柄的右手本能地错动,挡住了袭上面门的惊风。
一阵钻心的疼痛泛起在掌心处,血流随即洒下,篝火内嗞嗞啦啦,剑身上白烟泛起。
白凰惊骇地抬起头,南宫燕一脸苍白,同样惊骇地看向白凰。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起脚,竟在下意识间使出了南宫家的独门暗器,脚下风。她确信,她抛下剑之前,绝对没有暗算白凰的打算,脚下风有多歹毒她是清楚的,鞋内的机关控制一柄合金飞刀,近身是脚上刀,危急时刻可凌空发射,令人防不胜防,尤其是加注了念气之后,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而且,她从白凰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压力,他面对她时收敛了气息,正如他对她的称呼那般,他此时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无害的,赌气的小丫头。
为什么会这样?她惊骇于自己的孟浪。平日里高傲的面容上,此时是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骇然地看向白凰。
看一眼滴血的右手,白凰直起了身子,同时右手挥出,就像要把手上的鲜血完全甩掉一般。
“啪!”一声脆响,南宫燕的身体向后飞去,带着一声压抑的呻吟,融进夜色里。
第65章 见面礼()
一场细雨过后,天气再次走向晴朗,右侧的紫山碧色连天,绵延千里;左侧的南山湖水波光粼粼,与天相接。
三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行进在山水之间,似一副图画,舒缓地向前延伸。
最前面的马车上,一车夫,一乘客。车夫还是之前那位车夫,只是在他偶然的,惊恐地回身的一瞬,贴着两片膏药的面容是那般地滑稽,可笑。
乘客是白凰,现在他独自占据了这辆马车,那两位死活不肯再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三辆马车拉着一群伤兵败将,无声地向前行进,第三辆马车上有点惨不忍睹,伤筋断骨的一群人不但要忍受伤痛的折磨,还要忍受相互挤压的痛苦,这辆车超载了。车厢已被拆除。
第二辆车的车厢内,南宫燕卷缩在铺了毛毯的地板上,右手一直捂着有点肿胀的脸颊。只从昨天晚上被愤怒的一掌打飞,几位轻伤的弟子把她扶进车厢内,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没有动过。
天快亮时落雨了,细雨敲打车厢,她感受到的不是落寞的浪漫,而是如泣如诉的委屈,屈辱。一贯高傲矜持的形象,只从见到那个人之后,全然崩塌,毁于一旦。
她咬紧了嘴唇,直到有血丝渗出,依然没有松口。
第一辆马车上,白凰盘膝坐在车厢正中央,悠闲地看着路两旁的景物,偶尔抬起右手看一眼。那里已经用绷带包扎了起来。今天凌晨,他收回紫玉剑之后,没有再去管周围的状况,直接打开东门雪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面零零碎碎地有各种生活必需品,创伤药也在其中。丫头很细心,想到想不到的东西装满了包裹。
伤口很深,白凰包好后就带着一个斗笠走到湖边,零星的雨滴已经开始飘落。他选择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坐了上去,开始疗伤。
之所以选择湖边,是因为这里地势开阔,自感受了委屈的南宫燕即使要再次胡闹,这样的开阔地她也不好下手。
烟雨蒙蒙的湖岸边,雾气渐渐隐去了他的身影。
天亮雨歇,经过几个时辰的疗伤,他自感伤口已基本愈合,为了遮人眼目,更为了平衡南宫燕和一群弟子,他没有立即除掉绷带,就这样上了马车。
“丫头够狠那。”白凰看看自己的右手,“若是伤到本公子的脸面,我是不是要拧断你的细脖子啊?歹毒的女人。”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车夫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却正与白凰的视线相对,他立刻惊慌地扭头,身体绷紧。
白凰盯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看了一眼,视线转向碧翠绵延的紫山。
紫山绵延千里,是紫山帝国的象征,也是紫山帝国的宝藏。但其深处却很少有人光顾,人们的活动大多在它的外围和周边,不是不想进入其深处,但路途遥远,荆棘漫布,凶险未知,凭着双脚,又有几人有胆有力,能够走进去?
“日后有机会,我是不是该进去看看啊?”白凰遥望紫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那得到金念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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