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董卓在洛阳城中几乎是横冲直撞,而麾下士卒在城中,没有一日不惹事的。虽然被人举报,被太后不轻不重的训斥了几句,但董卓一颗心却是乐开了花。
经过他的试探,他发现,百官对他,准确的来说是对他手中的精兵,畏惧得很。生怕他又弄出什么乱子来。既然如此,董卓便不客气了。
先是以并州牧、前将军的身份,尽收何苗之兵。何苗即死,其部大多散乱。刘备与袁绍都去招收过。奈何何苗与何进实在是前世冤家,又死得蹊跷,军中传言刘备部将吴匡与袁氏合攻何车骑,故其军大多不愿附刘备与袁氏兄弟。董卓一来,以大势诱迫之。尽得何苗所部。
董卓军势大涨,想起城中还有袁绍和刘备所部,袁绍他不放在眼中,刘备便是个**烦。董卓觉得自己兵力太弱,对上刘备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于是便开始装神弄鬼。过四五日便辄夜潜出军营,到了第二日早上便大陈旌鼓而还。诸官以为凉州兵又来了,一个个噤声无言。如此反复数次,公卿大惊,心道董仲颖想干什么?洛阳城中都数万兵了!
只有刘备在旁冷笑,董卓在搞什么鬼,他一清二楚。他也不惧。他自己虽然没带人马入京,但靠着吴匡收了大将军何进所部近半,又借着刘恪掌了一部分禁军精锐,再加上一部分西园兵。董卓真敢蹭鼻子上脸,他就敢和他火拼一场,顺便教教他怎么做人。
董卓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被人看得仔细。接下来,更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这日上朝,唱班排位之时,董卓无礼,竟与三公并列。朝会之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怎么座,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三公乃百官之首,统领群僚,地位尊贵。而董卓乃是州牧,虽然位高权重,却依然要附三公之尾翼。如今董卓无视规则,便引起了群臣的愤怒。
三公自持身份,没有斥责董卓,九卿以下,敢怒不敢言。刘备头上,还有一大堆比他职位高的呢,他也没打算冒头。殿中突然一阵沉默,气氛诡异。董卓见百官不敢言,心中大喜。却见一声炸雷般的怒喝:“董卓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董卓大怒,回头怒瞪,想看看这个不识趣的家伙是谁。拿眼一看,却见是执金吾丁原。此时丁原怒发冲冠,脸色涨红,怒目而视。丁原,字建阳,本自寒家,为人有武勇,善骑射。为南县吏,受使不辞难,有警急,追寇虏,辄在其前。裁知书,少有吏用。曾领并州刺史。后何进召其为武猛都尉,使其领兵入洛,同诛宦官。
丁原到洛阳时,大将军何进已死,于是统兵受太后之命,镇压宵小,绥靖地方。因之受太后赏识,转为执金吾。
执金吾,缇骑二百人,持戟五百二十人,舆服导从,光满道路,群僚之中,斯最壮矣。位同九卿,乃中央卫戍部队统帅。世祖光武皇帝都曾经叹曰:“仕宦当作执金吾。”足见此职的重要与荣耀。
董卓见是丁原苛责,正欲大骂回去,忽而又一想,丁建阳卫戍皇城,出殿就有他的亲信,此时若与他翻脸,待会就要吃亏了,且忍下这口气,回头再与这老儿计较。
董卓一张黑脸变得更黑,却是一声不吭,乖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此时百官明显听到了陛阶之上的两位至尊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刘备讶然,只以为董卓粗鄙,想不到董卓养气功夫还不错。脑子又一转,想道,等会散朝,可得提醒一下丁建阳,免得让他吃了亏。
散朝之后,董卓独自匆匆而去。丁原正欲离去,却听得一声呼喊,回头望去,一名俊朗青年正朝自己微笑,不是别人,正是刘备。
于是丁原停在原地,等刘备走近,方道:“玄德呼我何事?”
刘备笑道:“丁将军殿上一声虎喝,震退董卓,真吾辈楷模也。”
丁原不善言辞,挤出一个笑容道:“此乃为臣之本份,玄德谬赞了。”
刘备又道:“丁将军却还须多小心董仲颖才是。我与他昔日俱在凉州,嗯,他脾气不太好,又掌雄兵于京师,丁将军今日恶了他,小心报复。”
丁原也没当回事,董卓有兵,当他就没兵了?他出入前呼后拥,何惧董卓来?就不信他董卓敢光天化日之下对他出手。当然,还是要谢谢刘备的好意,于是一拱手道:“丁某在此谢过玄德之美意了。某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走一步,改日再邀玄德至我府上一聚。”
刘备自然听出了丁原话中敷衍之意。他摇摇头,目送丁原匆匆离去。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和丁原说你要小心,老董将重金诱你部将吕布取你项上人头?他这么一说,丁原只怕会当他得了疯症。
唉,这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偏偏不能说,说了还没人相信。这滋味,真憋屈啊。
董卓自然不是有仇不报的人。他才不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他是有仇,最好是当天就报了。五日后,丁原在城外被董卓引军阻住。
丁原怒道:“董卓你想干什么?”
董卓骂道:“丁原匹夫,安敢于殿上辱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丁原又惊又怒,叱道:“汝敢擅杀大臣?”
董卓怪叫道:“哇呀呀呀呀呀,你才知道?晚了!给我上!”
于是引军直取丁原。
丁原迎上董卓,数十合后,渐渐不支。丁原鬓发散乱,汗如雨下,大呼道:“奉先救我!”
话音刚落,便见丁原军中,飞出一将,头顶金冠,身着猊甲,腰系玉带,胯下赤兔马,掌中烂银戟,端的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疾呼道:“主公休慌,吾来也!”
便见这将飞马疾驰入阵中,左冲右突,势不可挡,所到之处,血花朵朵,凉州精锐纷纷倒下。数息之见,便到了董卓跟前,大喝一声,手中长戟抖出一团雪光,直取董卓。
董卓见此将来得凶恶,拼尽全力,大刀往前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董卓大刀被崩得老高,手腕不禁一阵酸麻。
董卓抖擞精神,与吕布战了数合,渐渐不支。身后众将见了,一声呐喊,齐齐来战。好吕布,也不慌乱,长戟抖出老大的花影,将众将一齐纳入战圈,只见阵中鼓声隆隆,数员将领你来我往,围住吕布,走马灯似的厮杀。
吕布大发神威,越战越勇,董卓越看越惊,心道真骁勇之士也,不知丁老儿自何处寻来。城外杀声震天,城中百官惊惧。卢植谓刘备道:“玄德,且去一观,看是何人在城外邀斗。”
刘备心道,除了董卓这个莽夫,还能有谁。于是便点了兵,疾驰出营去了。
两军正斗见,便闻一声砲响,董卓再看时,一面刘字大旗迎风招展,越来越近。正是刘备。刘备引军逼近,大喝一声道:“住手!”
见两军仍然充耳不闻,刘备大怒,着麾下军士击盾大呼,而后又道:“弓箭手出列,三十息不停,无论是谁,与我以箭射之!”
整齐划一的以刀击盾声,引起了交战双方的注意。又见刘备军中走出一列列弓箭手,插矢于前,一副不停手就要开射的模样,董卓、丁原大惊,忙令鸣金收兵。
刘备引兵上前,与丁原、董卓道:“同为汉兵,何故互相攻伐?”
丁原怒道:“董仲颖无故围我而击之,我必奏书报太后!”
董卓一言不发,自引兵而退。给众人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
丁原怒极,刘备心性再好,也动了怒。董卓如此嚣张,摆明了就是告诉众人,老子手中有兵,你能奈我何?
刘备知道,洛阳城中,不安宁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丁原之死()
别看董卓走得潇洒,其实他心中憋屈死了。这么多人马,打了半天,没搞定一个丁原,反而让刘备出来做和事佬。
众将见自家军主脸色不好,也一声不吭,跟着董卓身后入了军营。
营中,董卓提着酒坛猛灌了一口,红着眼珠子瞪着众人,道:“丁老儿麾下那将,是何人?”
众将面面相覤,愣了一阵,便见李儒出列道:“主公,此人我识得,姓吕名布,字奉先。乃五原人氏,自幼习武,善骑射,臂力过人。有万夫莫当之勇。为丁原所辟。如今乃丁原军中主簿。”
董卓一愣,忽然仰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众将心道,莫非主公败了这一阵,得了失心疯?于是连忙进劝,好言开解。
董卓冷哼一声,道:“丁老儿有眼无珠,如此健勇之士,竟然使其为主簿,可惜吕奉先,正乃明珠暗投也。”
董卓环顾诸将,缓缓道:“谁与我说吕布来投,我必待其为上宾!”
众人又是一愣,抄家伙打架行,让他们挖墙角,这专业不对口啊。众人只好又把眼光落在李儒身上。李儒见董卓和小伙伴都看着自己,心中也是压力陡增,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拜道:“主公,末将愿为主公效力,然末将舌笨口拙,恐难见其功。”
董卓一挥手道:“无妨,文优,你且去,钱财珠宝,任汝自取,成与不成,我亦不怪。”其实董卓也没想真能把吕布给挖过来,他就是想恶心恶心下丁原,再看看能不能挑拨下两人关系。
就在董卓在商量着挖丁原墙角的时候,百官公卿们终于愤怒了。先帝在时虽然朝政黑暗,但也没人敢在京畿引兵自相攻伐吧?怎么先帝新丧,尸骨未寒,天下就变了个样?
这董卓也实在无法无天,不行,洛阳城中,不能这样下去了。太危险了。必须把不相干的军队清退出去,然后使北军尽属天下。以卫京城。
于是第二日朝会,便有尚书谓董卓曰:“有诏却兵,还请董使君引兵镇并州。”
董卓大咧咧的道:“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何却兵之有!”先帝病重时他便敢抗旨不遵,先帝既去,能奈他何?
尚书气得个半死。这时百官终于彻底认清董卓的可憎面目了。心中把死了的何进,和仍在朝中的袁绍骂个半死,两个无谋的蠢货,把这头狼给召来了,现在人家不走了,怎么办?
董卓的无赖,其实在他刚入洛阳城时,大家便有所领略。当时百官公卿在前太尉崔烈的率领下,于城外迎接归来的天子,而董卓引军在前,崔烈见了,便让他速避,好让百官拜迎天子。
当时董卓就怒了:“昼夜三百里来,何云避,我不能断卿头耶?”当时众人只以为是他大军远来劳累,说得是气话。如今看来,这家伙品性就如此啊!
未几,故大将军何进曾遣骑都尉泰山鲍信回郡募强弩兵,如今鲍信引兵归来,却发现朝中已物是人非。又见董卓跋扈,乃私谓袁绍道:“卓拥强兵,有异志,今不早图,将为所制;及其初至疲劳,袭之可擒也。将军可与东中郎将刘君侯共商大事。”
袁绍本来就怕董卓,最近又听不得刘备之名,于是婉言拒之。鲍信见如此,不禁心灰意冷,弃官归还乡里。
朝中纷乱之时,阉党宗族已尽征还京中。此时刘备正在宫中,向太兵求情:“张让死时,私谓我曰,势已至此,悔无可救唯念世受皇恩,无面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历年所积并先帝所藏,让我转奉太后,以供宫中使用。还望太后顾及昔年之情,留他等数人一缕香火以继宗族,来世再结草衔环,以报太后与天子恩德”
没错,刘备打算与太后分赃了。这事他一个人出面,不太妥。能不能搞定不说,光他一个历来与阉宦作对的士大夫,突然为阉党求情,徒让士林质疑不说,名声也受影响。便索性拿出一部分好处来,再和太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基本上应该就差不多了。
果然,说了一大通,太后动摇了。她久居深宫,素来与张让等中常侍关系亲密,又还有姻亲。要不是自家兄长何进与士人们咄咄逼人,事态也不至于如此。
张让等虽然杀了兄长何进,但毕竟没有为难她与天子。他们真有歹心,只怕自己与天子早就魂归九泉了。想来他们也是无路可走才逼不得已吧?
张让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自己和天子,把历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还有先帝存在他们那里的钱财一并上交,足见忠心。
如此,每家留下一两个男丁,以此来继嗣,又有何不可呢?
刘备见太后动摇了。于是又趁机插了句嘴:“最初大将军本意,只诛中常侍中为恶最甚者,以震宵小。我与家岳,曹孟德,郑尚书等皆持此论。不意事态恶化,形势急转而下,以致大将军遭祸,真天意弄人也。”
何太后猛的一想,好像兄长在自己和二兄何苗的劝阻下,并没有很坚决的说要全部诛绝阉宦,倒是袁家兄弟
何太后知道袁绍是家兄的智囊,又亲见袁绍在宫中提剑诛杀小黄门与宫女,不禁对袁氏兄弟印象大坏。忍不住的把一切因果都推到袁绍身上。
若不是他逼迫兄长,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又想起宫中老人凋零,自己再无体己之人服侍,何太心不由感觉到一阵心酸,于是闭上眼睛,缓缓道:“爱卿所奏,哀家准了。”
刘备心中一喜,太后开了口,这事就算定了。而自己也隐在幕后,不为人知。最多是损失一笔钱财罢了。到时取出来的钱财,分一批送进宫中,若是太后嫌少,就谎报被乱兵挖掘了一部分好了。
黄昏,洛阳城中,李儒居所,吕布与李儒分席而坐,持觞而饮。酒过三巡,李儒以言语试之道:“奉先当世雄杰,奈何屈居为军中一主簿?若奉先受朝廷征辟,二千石如探囊取物耳!”
吕布垂首无言。李儒便不再多语,只是劝酒。又喝了一阵,李儒又道:“世间缘份,实在奇妙,当年你我相遇并州道上,从游数日,相谈甚欢。不意一别经年,你我却各为其主,彼此敌对。”
吕布长叹一声,道:“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李儒又挑逗道:“奉先之才,胜我百倍,然以我中人之姿,亦得校尉之职。奉先遇人不淑,位在下僚,可叹可叹!”
吕布红着眼睛道:“恨不逢其主耳!”
李儒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古今概同。见机不早,悔之晚矣。今有我主董仲颖,敬贤礼士,赏罚分明。前番得见奉先英姿,念念不忘,乃托我来相请。我家主公有言,奉先若至,必待之为上宾。”
吕布有些心动,董卓官拜并州牧,又纵横朝堂,比起丁原来,能给自己的太多了。却又道:“奈何受丁建阳恩,不忍背之。”
李儒心中狂喜,他压根就没想到能说得吕布心动。谁想到七扯八扯,这家伙居然松口了。李儒不禁强抑心跳,苦劝道:“丁建阳有何恩于奉先?奉先当世之杰,却屈居为一区区主簿,这是恩?大丈夫当纵横天下,封侯拜相,如此方不负堂堂七尺之躯。若此,丁建阳可适奉先意乎?奉先欲施抱负,可来我主帐下,共图大业!”
一番话说得吕布心中热血沸腾。却不好当面表态,只是推脱再考虑考虑。到了这地步,李儒也知道这事差不多就成了,就等主公董卓条件一开,这边就水到渠成了。
于是便只说些风花雪月之事,两人喝得大醉。
第二日,李儒回复董卓,董卓闻言大喜,狠狠的夸了一通李儒。又令李儒准备数车金珠绢帛,再说吕布。
李儒便拉了数大车钱货,送至吕布府上,又与吕布私语道:“我家主公有言,奉先若来,即拜虎贲中郎将!”
吕布闻言大喜,军中主簿与虎贲中郎将,相差何止千里。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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