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骑兵,身上带的补给不多。又逢洪水突袭,结果人皆逃命,有数的粮草自然也是来不及抢救。被大水瞬息淹没。现在困在这处山头,无水无粮,掘地丈余,这才发现了水源。每日充饥,也全靠这山头飞禽走兽。但毕竟范围太小,一座小山的禽兽要供千人规模的军队,哪里供得上?而且野兽也不全是傻子,躲的躲,藏的藏,有的在洪水消退后,便迅速远遁。到得此时,马超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宰杀军马了。
陈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骑兵没了战马,战斗力便去了一多半。到时就算汉军再厉害,又饥又饿的状态下,如何是全盛状态下的曹军的敌手?
洪水一退,陈宫便率部下山了。本来以陈宫的性子,是还要等上一等的。但他又怕马超带人遁逃了。所以便只好先下手为强,先把马超给围了再说。
洪水肆虐之后,山谷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山石、树枝,以及野兽、人类与马匹的尸体。夹杂着烂泥,被阳光一晒,臭气冲天。
陈宫一边行军,一边让部队挖坑填埋尸体。以免发生瘟疫。行军至马超所屯山头,一声令下,旌旗招展,把马超所部给团团围死之后,又派人喊降。
马超在山头,看往山下,只见曹军你来我往的耀武扬威,好不威风。心中就不禁愤怒万分。“陈宫欺我太甚!”马超愤愤道。
于是便欲提兵冲下山去,与之交战。
旁边校尉劝住:“将军,此时我军疲惫,而曹军势大,莫如且坚守,而遣人往定陶求援。”
马超怒睁双眼,道:“此时军中儿郎尚有一战之力。若不往之,再待数日,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如何守得住?到时便皆为陈宫所缚也!”
马超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个时候,汉军还能奋起余勇,再饿几日。连路都走不动,刀都提不起了。只能躺在山头等死,白白让陈宫来捡个便宜。与其这样,还不如冲下山去,与陈宫决一死战。说不定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遣人往定陶求援,不说要冲破陈宫的围困,就算一路顺利到达定陶,黄忠率人来援,这一来一回,又是数日。到时黄花菜都凉了。黄忠就是大罗神仙,也挽救不了自己的命运了。
校尉被马超一说,顿时垂首不语。马超站起身来,拄剑于地,山风吹拂,以他强健的身体,竟然也感觉到了一丝虚弱。他为主将,军中缺食之时,他为了维持军心不乱,主动将吃食分予麾下将士。自己却是饿得不行了。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正是气血旺盛之时,也得亏他底子好,还能扛得住。
马超四下环顾,放眼望去,只见自己麾下所部,人人面带饥色,有气无力的或倚或躺,都用渴望、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马超心中即觉得责任重大,又是羞愧万分。他悔不该不听黄忠之言。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打仗,很多时候,不是只靠谁的力气大,人马多的。也深悔当初拒绝了刘备建议让他去书院讲武堂深造的建议。当初平定关凉,马腾入朝。刘备让马超、马岱等人入书院讲武堂学习一段时间再出来带兵。
马超与马腾商量了半天,举棋不定。最后还是舍不得军权。毕竟他们之所以起家,就是因为有军队傍身。若是军权被夺,到时被人搓扁还是捏圆,那就全凭人家的心意了。直到马超重新带兵,这才知道,青州军制,与他们所想的又完全不一样。练兵权与带兵权分开,军法官与后勤官自成系统。与他们在凉州时的一言堂完全不一样。
马超看着这么多人渴望的眼神,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心道,罢罢罢,这许多儿郎,难道就忍心让他们陪着自己送死不曾?
让他们去降了陈宫匹夫,乃公便自伏剑,给大王一个交待,也算不坠了扶风马家的名头!山下陈宫不知道山上马超已到了绝境,甚至已心生死志。
围住了马超,陈宫并不打算立马进攻。马超的超强攻击力,让陈宫选择了谨慎。毕竟自己麾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万一马超困兽犹斗,拼个鱼死网破,让他给冲了出去,那岂不是糟糕。
所以先围住,然后层层布下防线,用心防御,围个几天,便是饿也要把马超饿得差不多了。到时再上去捡便宜。这才是上策。
陈宫有信心在定陶方面的汉军反应过来之前,一举解决马超这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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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就在陈宫团团把马超给围住,只等时候到了就要去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黄忠的兵马,也到了。
黄忠一路引军疾行,先是到了马超与陈宫初次交战的地方,见满地狼藉,残破的旗鼓与兵甲沿路都是。黄忠停了下来,仔细察看之后,心中便是一沉。此仗看来,是马超胜了,而且他引军一路乘胜追击。只是距离此战已过许久,为何迟迟不见报来?
黄忠忧心忡忡,觉得马超只怕是出事了。于是便翻身上马,率部沿着痕迹,一路追了下去。大军正行间,忽然斥候就来报,说前方有曹军斥候,两军交战,曹军斥候战死十余,又生擒一人。
黄忠听了,忙令审讯,没多久,就有回报过来。曹军斥候在汉军的诸般手段面前,坚持不了数刻,就全招了。
黄忠一听汇报,哪里还坐得住,忙忙拨营,在曹军斥候的带领下,一路往陈宫所部奔去。陈宫派出了斥候其实只是下意识中的反应,他并不觉得汉军会有援兵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黄忠会来得如此之快。而曹军的斥候,在汉军斥候面前,太不堪一击。
等到接到回报,说前方的斥候大多数已经失去联系时,陈宫心中便是一沉。此时,又有校尉前来,道:“将军,大事不好,有斥候来报,前方遇敌,汉军来了!”
陈宫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促声道:“此事当真!”
校尉俯首对道:“将军,据报,汉军已离我军不足百里,而为首之将,看旗帜似乎是黄忠。”
陈宫这下,就坐不住了。黄忠跟随刘备征战多年,战场经验丰富,只怕不是马超这般好对付得了的。看其竟然引军来援马超,便知其对战事的嗅觉何其敏锐。
陈宫打发人去继续探听汉军情报。然后捻着胡须,不停的在大帐中转来转去。打败马超,那是自己殚精竭虑借了地利之势。并不代表着自己的部队正面可以与汉军抗衡。现在马超兵败,黄忠又来,如何是好?
胜利就在眼前,如果说让陈宫就此罢休,看着煮熟了的鸭子就这样眼睁睁的飞走,他心中实在是不甘心。
可再是不甘,又能如何?黄忠来了,他拿什么抵抗黄忠?
就在陈宫左思右想,举棋不定的时候,斥候来报了。告诉陈宫,汉军已经近了。黄忠一路人马,约有数千之众,一路浩荡而来。
陈宫得报,心中便知,此时不走,便来不及了。于是恨恨握拳以击掌心,叹道:“罢罢罢,终究是大势难挡。若得精锐万余在此,我又何惧黄忠、马超?”
于是陈宫便令三军拨营退军。
山头之上,因为时刻担心着山下敌军攻城,所以便有人不断的监视山下曹军动静。忽然,有人便惊讶的叫了起来:“将军,曹军退兵了!”
声音虽然虚弱,但却仍然顺着山风,传到了马超耳中。马超斜靠在一块山石之上,手中紧握着佩剑。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厮杀或死去的准备。此时他正在假寐,闻言双目一睁,便长身而起,看向山下。
只见山下曹军正井然有序的在拨营,然后缓缓向东退去。
有人便向马超身边靠了过来,一起看向山下,看了半天,便哑着嗓子道:“将军,是不是曹军使计,诈我下山?”
马超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我军中缺粮,已无战力。陈宫只要再围数日,便是派了一群农夫上山,也能斩我首级。如何还要使计,只怕是战事有变。”马超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只怕是援军来了。但又不敢肯定,是以不敢说出来。不然给了部属们希望,最后却又是绝望。那就真的是完了。
马超又转过头,满脸期待的看向了西边。虽然那里没有一丝动静传来,但马超觉得,生还的希望便在那里。不然陈宫为何无缘无故而退兵?总不能说是陈宫信佛,慈悲心发作了吧?
黄忠并没有让马超等很久。在陈宫退却不久后,远方慢慢接近的黑点,以及沉闷的马蹄声,让马超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于是,他往前几步,举起手中剑来,拼尽胸腔中的气力,欢喜的喝道:“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
所有还能挣扎着站起来的人,摇摇晃晃着相互扶持着,纷纷站起身来,看向西边的那片黑云。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对,那就是自己的军队!我们得救了!山头之上,顿时响起一阵稀疏的欢呼声。
黄忠赶到时,陈宫已经退走了。黄忠也不去追,他的首要任务,是救援马超。等他行至山头时,只见不久前气血旺盛,健壮如牛的马超,已经是双目深陷,皮包骨头了。而麾下的将士们,又如何看得出之前的那支百战精锐的风采来。
马超见黄忠亲至,心中大是感动,又羞又愧,正要说话,忽然身体一摇,便当即晕了过去。他率部与陈宫交战,先胜后败,被困于绝境,外要提防强敌,内要安抚军卒,饱受煎熬。之前是一直在强撑,因为他是一军之主不能倒。如今黄忠到来,他只觉肩头的沉重全然不见。心神一松懈,身体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黄忠忙忙命人将山头的汉军给纷纷抬了下去。然后进行治疗。
数日之后,马超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气血两亏,心神消耗过度罢了。经过深度睡眠,然后又调理了身体,便无甚要紧了。马超只觉已无大碍,便往见黄忠,满面羞惭的拜道:“将军,末将无能,以至败北,请将军斩我,以行军法!”
黄忠扶了马超起来,道:“胜败,兵家之常事耳。孟起并无有违军法之处,何必如此。”汉军的军法,在刘备的亲自制定下,非常完善。只要不是违背军令,便不会有性命之忧。马超请战,黄忠许之。而后马超中计战败,此是两军主将能力问题。要是就这样把马超给砍了,这满天下,谁还敢打仗?更何况,就算马超论罪当死,也得由刘备说了算。死刑核准权在刘备那儿呢。
马超吃了个大亏,黄忠心中也很是愤怒,想着要寻陈宫麻烦。于是便在此处驻扎了下来。然后广撒斥候,去探听陈宫动静。
陈宫屯兵于荷泽,在那里练兵。他也不想就这样退走。一方面是要给定陶拖延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把军队练一练,看看能不能与黄忠过过招。
第六百七十七章()
黄忠因马超战败,心中愤怒,意欲寻陈宫麻烦,可以说从战术意图上来说,陈宫已经达到了他救援定陶的目的。黄忠、马超不在定陶城下,想来定陶城应该也暂时无事了。
延平二年冬,黄忠提点兵马,与陈宫战于荷泽。汉、曹两支军队对阵,黄忠径出辕门,与陈宫相见。
乃道:“公台海内名士,如何不识天数?今天命仍在汉,公台何不来归?若肯归降,吾主定当免罪赐爵。若更执迷,军民共戮,遗害兖州矣。公台还当三思!”
陈宫对道:“奈何受曹公恩重,何忍背之!”乃拨马而还营。
黄忠心道既然你不知好歹,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遂命三军鼓噪前行。两军各举刀剑混杀,喊声大震。
陈宫虽然已经编练兵丁,但汉军却是百战之精锐。多年征战幸存下来的老兵,又岂是陈宫麾下的新兵能比拟的。无论是经验、反应以及狠辣,曹军都远远不及。两军相斗一阵,曹军便看看抵不住了。
陈宫在军中,把旗帜连挥,阵形变了又变,仍是奈何不了汉军。见己军节节败退,陈宫长叹一声,只好收起旗帜,命左右鸣金。
曹军被汉军步步紧迫,心胆已怯,闻得金声,心中大喜,手头便是一松。返身拨腿走时,被汉军逮住机会,衔尾掩杀而来。曹军大败。陈宫收拢兵卒,且战且走。马超在军中,见了陈宫,分外眼红,便对黄忠道:“将军,吾当往擒陈宫,以雪前耻。”
黄忠许之,马超便引两千骑,滚滚而来,直取陈宫。陈宫见状,便命精壮射之,马超全然不惧,一双血红双眼,只是盯着陈宫。
见曹军纷纷放箭,马超放声大笑:“陈宫,只你善射乎?”于是把大枪挂在得胜钩上,摘下弓箭来,连发数矢,曹军无不应弦而倒。曹军顿时大惊,纷纷退却。
陈宫知军心已乱,再也阻不得马超了,心思电转间,知道保命要紧,于是叱喝一声,便在心腹家将的保卫下,弃下曹军,一路狂奔而去。
马超想不到陈宫一声不吭,转身就逃,正欲追时,却又被这战场之上遍地乱奔的曹军给重重阻住,等摆脱这些败军,陈宫早就跑得没影了。马超大喊一声,郁气冲天,只好率部返回来抓俘。
陈宫弃军而逃,临近昌邑时,这才止住,而后沐浴更衣,往城中而去。程昱得知,与众人出来相迎,见陈宫万人出征,回来时只得精壮千人。不由道:“公台何至于此?”
陈宫一脸沉重,叹道:“黄忠、马超不可敌。”于是便把自己先胜后败之事一说。见程昱等沉吟不语,又道:“若得精锐在手,我又何惧黄忠?”
进城之后,陈宫便进言道:“仲德,依我之见,黄忠回师之后,定陶必然不保。如今我西路全失,定陶不保,昌邑危急。若不早做打算,我等皆为阶下囚耳。”
程昱捊须深思,陈宫说的不错。定陶与昌邑之间,一片平原。若攻下定陶,黄忠必定东望昌邑。而兖州大军皆在前方,与张飞等人相抗。若不早早定策,等黄忠至时,曹仁等将救援不及,昌邑城中的这点人马,如何防得住黄忠、马超这等悍将?只是要调兵回来,前方只恐又防不住张飞、太史慈了。
陈宫见程昱长久不语,知道他心思。便道:“仲德,不是我危言耸听,兖州只怕是守不住了。便是此番调了兵来,守住了昌邑又如何?昌邑若被围困,前方必定不稳。迟早首尾不能相顾,莫如趁此机会,弃守兖州,保存实力,以守豫州。”
程昱道:“兹事体大,当召诸人以商讨。”遂请董昭、毛玠等,又去信曹仁等将。将后方诸事一一说明。
曹仁得了信,这才知道,陈宫引兵救援定陶,却被黄忠击破,大败而还。曹仁便叹道:“事已至此,奈何奈何!”
于是便去信夏侯惇等人,言自己欲同意程昱主张,趁定陶未失,昌邑仍在之时,出其不意,弃守兖州。尽最大的可能与努力,保全实力。
夏侯惇与臧霸等面临此议,也无可奈何。于是就在这个冬天,一场大撤离行动,便悄悄的拉开了序幕。
多余的钱粮与有价值的东西,从各地运转,然后被运往豫州。这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暗中相劝那些有实力的士绅豪族,让他们转移到豫州去。本来依曹仁之见,劝什么劝,直接胁迫搬迁就好了。还是程昱让曹仁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强行为之,恐人心不安。如此,非豫州之福。”曹仁听明白了程昱的潜台词,知道强行迁徏的话,搞不好将来在豫州,就会有很多人通敌了。既然如此,不如愿走的走,愿留的留。
曹仁留了一部人马守章县,自己却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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