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道:“你去说与乌桓听,让他坚守,吾将出也。”于是尽率大军,出营来战公孙瓒。
蹋顿得报大喜,与左右道:“且让汉人相斗,我自走也。”于是竟不理会袁绍,自引军走。公孙瓒与鲜于辅追杀一阵,见袁绍军来,便弃蹋顿,复列阵与袁绍战。
袁绍见蹋顿旗号远走,怒骂道:“贼胡不足与之谋。”于是令三军击鼓,出击幽州军。
公孙瓒见了,笑与众将道:“今已败胡,袁绍在此,诸君尤有力否?”
众将道:“但求死战!”
幽州军虽然力战一场,肌肉酸痛疲惫。但公孙瓒能带着幽州军杀得汉人的心腹大患鲜卑、乌桓诸部失魂落魄,闻风而逃。其军队的韧性和耐力早就被磨练出来了。更何况刚才一阵厮杀,直杀得胡人头颅滚滚,血肉成堆。如此大胜,最振奋人心不过。此时别说打袁绍,就是打袁绍和胡人联军,他们也不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家更无多话,一个冲锋接近之后,举枪就刺,提刀就砍。延绵数里的战场上,只见旌旗飞舞,鼓声隆隆,呐喊厮杀声不绝于耳。
幽州军虽然与乌桓厮杀了一场,但夹着大胜之威,竟然是越战越勇。在公孙瓒、鲜于辅、赵云、田豫等人的率领下,摧锋破敌,所向披靡。竟然杀得冀州军节节败退。
袁绍见状,长叹一声,公孙瓒久在幽州,骑战无双,麾下诸将士也是深通骑战之术。自己麾下只有曾在羌地为边将的麴义能与之相比。可惜自己存了私心,在麴义界桥大败公孙瓒之后,以其受伤为借口,趁势夺其军,让其在邺城休养。此时看来,却是自己错了。不过,麴义乃冀州老人,于军中威望素隆,不打压一二,不是平衡之道。所幸此番带了先登营与强弩军来,希望能遏制下公孙瓒的攻势吧。
公孙瓒策马飞驰,冬日的风,扑面而来,寒冷入骨,痛楚却使他的神经更加敏锐,呼喝声中,白雾自口鼻间冒出。公孙瓒身体内的疲惫一阵阵如潮水般的涌来,但却仍然一次次的挥枪,击杀着面前的一个个敌人。公孙瓒知道,暂时还不能歇,要凭着胸中的一口气,杀退袁绍杀退冀州兵后,自己和麾下的将士们,才算安全了。
幽州将士们也是如此,无数次的挥刀砍杀,双臂的肌肉已经酸痛难耐,如今不过全靠着一口精气神在强撑着他们随着自家的主将冲锋,再冲锋。
公孙瓒远远见了淳于琼的旗号,又想起战死在界桥的严纲来。双目通红,心道麴义不在,斩了你淳于琼这冀州上将,也能让袁绍心疼好一阵了吧?于是率军来追淳于琼。淳于琼甫一接战,便引军后退。公孙瓒于后引军疾追。
追了好一阵,只见前方淳于琼旗号忽隐忽现的渐近,公孙瓒大喜,要追上了。此时,身边公孙范劝道:“大兄,穷寇勿追,恐其有诈。”
公孙瓒哪里肯听,只是要追。方转过一片坡地,忽见前方数百甲士持利斧列阵在前,身后强弩蹶张无数。公孙瓒瞬间明白,中计了,大叫一声,便引军退。
数百先登疾扑而出,利斧翻飞,马匹悲鸣声中,无数骑士纷纷翻滚在地,被冀州甲士按住斩首。而后一声鼓响,无数强弩飞矢如雨,直扑幽州军。幽州轻骑往日里来去如风,在此处先被先登甲士缠后,后被强弩攒射,顿时损失无数。
公孙瓒目眦欲裂,咆哮一声,手中大枪连连挥出,刺捅挑抽,砸翻无数冀州军,而后率军便退。此时袁绍见公孙瓒中伏,亦率众将来围公孙瓒。
远处幽州诸将见了,齐齐来救,围着此处,乱斗成一团。大军鏖战数个时辰,最后,公孙瓒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引败兵回易京。鲜于辅既救公孙瓒出重围,也自引兵还营。
公孙瓒到了易京,再按捺不住,大咳一声,咳出一口黑血来,然后滚鞍落马。旁边亲兵忙扶了入内。关靖连忙唤了军医过来。军医一见公孙瓒身中数矢,心中也不禁为之一颤。
取箭用药之后,公孙瓒幽幽醒来,目光一扫,只见身前站着长史关靖,长子公孙续和赵云、田豫。心中一疼,仍问道:“其余诸将何在?”
公孙续眼中含泪,对道:“诸将军皆战殁于阵中矣。”
公孙瓒眼前浮现出诸将一张张面容,目光扫过,又见公孙续与赵云田豫,人人身上带伤,最后想起从弟公孙范那一句劝说,想不到,那却是公孙范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公孙瓒心中悔恨万分,大叫一声,伤口崩裂,又自昏迷了过去。
第二日,公孙瓒复醒,召诸人来见,道:“我今死矣。”见公孙续欲言,挥手止住,继续说道。
“我死之后,袁绍必有北图之意,刘伯安不是袁绍对手,也镇不住幽州诸胡。我于幽州守边二十载,死亦不欲见胡人侵我汉土。尔等可南投青州刘玄德。”
“我与玄德于卢子干门下求学时,曾论及诸胡,玄德亦深恨之。刘伯安得他之助,幽州无忧也。玄德胸怀壮志,兼具仁心,天下无人能及。尔等用心辅佐,日后爵赏自然不缺。”
说完又看向公孙续,道:“我儿,家中诸事便全托于你了。”公孙续含泪点头。
公孙瓒长吸一口气,吐声道:“恨不能再纵横于世二十载也!”言罢,吐血数升而亡。
公孙续跪行于地,大叫一声,哭道:“父亲!”
城外,袁绍正在感叹,与公孙瓒大战一场,别的不说,先登营与强弩军被奋怒的幽州军杀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袁绍心疼得要命,心道,回去之后,还得让麴义出来练兵才是。忽然有斥候来报,说易京之中全军披素,悲声阵阵。
袁绍愣了一会,忽然仰首大笑,道:“公孙瓒死矣!”又恐消息不准,乃命细作探之。未几,消息传来,公孙瓒身中数矢,回城之后,伤口崩裂,吐血而亡。
确认了这一消息之后,袁绍喜不自禁,召诸文武道:“公孙败亡,北地无忧也。”又想公孙瓒一死,幽州谁人敢挡我?越想越得意,于是大宴群臣,犒赏三军。
刘备于青州,正欣喜于钢铁产量的大幅提升,忽有细作报来,言公孙瓒于易京兵败身死。刘备猛的起身,失声道:“怎会如此?”
第三百二十五章 南归青州()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再立一军()
关羽北上,迎住公孙续。一路疾行到青州。刘备出城相迎,公孙续远远见得城外有众人拥簇。忙翻身下马,行至刘备跟前,拜伏于地,放声大哭:“叔父!”
刘备想起公孙瓒也不禁是鼻子一酸,眼眶发红,忙扶起公孙续好言抚慰了一番。而后对赵云、田豫道:“可是常山赵子龙、渔阳田国让乎?”
赵云与田豫忙拜道:“赵云、田豫拜见刘使君。”
刘备一一扶起,执手道:“伯珪败亡,二卿护送其遗孤远道南来,真义士也。”于是命其军驻城外,自携了众人一道入城。
赐下府邸安排好公孙瓒的一家老小后,刘备在府中设宴,欢迎公孙续等加入青州这个大集体。这边宴饮不断,刘备也没忘了城外的数千幽州军。
一个校尉带着一伙兵押着十数辆大车,到了城外幽州军营地,对门口的守卫说:“可速开门,吾奉主公之命前来劳军!”
大车上的酒香肉香传出老远,营门大开之后,无数士卒出来围观。校尉把大车运进营中,然后站在高处,大声道:“幽州的弟兄们,今天我奉主公刘使君之命前来劳军!我家主公说了,幽州军纵横边地,杀得胡人闻风远逃,抱头鼠窜,你们都是大汉的好儿郎!是朝廷和汉人的英雄!现在虽然吃了败仗,但过不在你们。吸取教训,将来再打回去就是了!现在你们来了青州,以后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以后大伙都是一家人!钱,管够!肉,管饱!”
幽州军吃了败仗,连主将都死了,一路仓皇南逃到了青州之后,心中正惶然无主,忐忑不安之际,忽然便听到了这样的暖心窝的话。将士们不禁默默流下泪来。听到了没,刘使君竟然说我们是大汉的英雄,是好儿郎!一个人的价值忽然被高度肯定,内心中的激荡真的是无以言表。
为什么会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大抵是这些人心思简单,性情耿直。谁对他好,认可他,欣赏他,他便会对谁好。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此时的幽州儿郎们,心中血气翻涌不能自已,只恨不得立刻便持刀为刘使君赴死。校尉见幽州军发愣,便大笑道:“还愣着作甚,开吃!”
幽州军这才回过神来,于是纷纷下拜,大呼道:“谢主公赏!”这一刻起,刘备便是他们心中的主公了。
校尉在听到幽州军大喊主公后,满意的摸着颌下的大胡子笑了。
第二日,刘备召公孙续过府,问道:“子继,日后有何打算?”
公孙续对道:“但凭叔父作主。”
刘备心中暗想,这小子滑头。不过还好,没有直接说自己还要带兵。于是沉吟了一会道:“伯珪兄新亡,你便先在府中守孝读书,顺便教导你的弟妹吧。孝期满之后,你再来寻我可好。”
公孙续深深一拜,道:“谨遵叔父之命。”
公孙续辞别之后,刘备又使人召赵云和田豫来见。见了二将,刘备开门见山,道:“我欲以幽州军为主体,新设青州第六军。子龙为指挥使,国让为副使。二位将军回营之后,便可加紧练兵,人员物资但有所缺,可写条陈报上来。”
赵云与田豫对视一眼,心中大喜。他们久在幽州军中,虽然屡立功勋,但公孙瓒身边老将太多,他们一时也难得出头。到了青州这里,虽然久闻刘备之贤,但他们是败军之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安排。谁曾想现在竟然是以幽州军为主体新立一军,用他们做军主。这,简直是让人不敢置信啊。看看青州军一级的将领,关羽、张飞、黄忠、严颜以及太史慈,无一不是勇冠三军的猛将或是追随刘备多年的老人。想不到自己一来就能得此待遇。有此明主,夫复何求?
赵云、田豫当下毫不迟疑,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赵云、田豫谨奉主公之令!”
看到赵云和田豫兴冲冲的去了,刘备心中也挺高兴。赵云无论正史还是演义,都是牛人。田豫更不用说,追随曹操之后,北却鲜卑,南破孙吴。后来坐镇北方,威震边疆。就连《三国志》的作者陈寿也感叹说田豫居身清白,规略明练。而位止小州,未尽其用也。
这么两个人,用来共领一军,在刘备来看,其实也是大材小用了。不过不能过份拔苗助长,慢慢来,总有他们立功的机会。
安排好了公孙续和幽州军,十二月也快结束了。刘备却仍然闲不下来。领地又几乎扩大了一倍,要忙碌的事不是一点半点。虽然有荀彧等人分担大半,但很多事情,刘备却也不只是想看看文件便算了的。于是不顾严寒风雪,率了卫队一路出巡郡县,察看地方政务。
回来之后,刘备脸色铁青。不是冻的,而是气的。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皇权不下县,什么是官绅勾结。
当年初来青州,为了大局着想,便一直隐忍没有大动。现在看来,当初杀的人还是少了。刘备心中冷笑,想道,天下人传我刘备仁德之名,莫非你们便真的以为我挥不动屠刀,见不得鲜血了?
他把荀彧和卢敏召唤过府,把一叠文件扔在案上,没好气的道:“文若,子达,你们看看,下面已经乱成如此,你们是知也不知?”
荀彧和卢敏拿起案册一看,立马就脸色大变,忙请罪道:“是臣之过也。”荀彧是长史,卢敏是都官从事,简雍这个主簿跑到辽东去帮助卢植之后,州中政事悉托于二人。这等事情,就算他们不知道没参与,这口黑锅他们也是免不了。
刘备怒道:“侵吞田地,私相举荐,隐瞒人口,这一条条的,居然还有个胆敢开矿的!他们有几个脑袋够我砍的?”
盛怒之下,刘备只感觉到大脑一片眩晕。扶住书桌深呼吸了一会,刘备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去彻查吧,带刘恪与陈到下去。主犯处死,家产抄没,家人流放辽东。”临到最后,刘备还是没能狠下心说出全家斩首的话来。
荀彧和卢敏应命而去后,刘备倒在椅子上,只感觉到好疲惫。他在前方带领着将士浴血征战,只图为百姓打下一个太平。而那些蛀虫们却毫无顾虑的挖自己的地基,放自己的血。难道真的对他们太仁慈了,只能大开杀戒?
可是大开杀戒能解决这个问题吗?世家大族,地方豪强们,一直延绵不绝。哪朝帝王没有对他们痛下过杀手?可哪朝帝王又真的能彻底摆脱过他们?就是在他所处的后世,地方豪强和官府相互勾结的,也屡见不鲜。只是危害没有现在这么大罢了。毕竟后世更多的是给自己谋取商业利益,而这里却涉及到了官职私授、土地税收流失以及最重要的丁口人命。
历史的宿命感,让刘备很是无奈。
第三百二十七章 用人制度()
春节刚过,一队队士兵便分赴各方,按照名单上的指引开始抓人。东莱黄县,赵家。赵家家主赵拓正和家人一起用餐。赵拓看着下面的一群群妻妾儿女,心中得意至极,赵家在自己手里,越发兴旺了啊。等过几日再送份厚礼给县令和太守,把次子送到郡中诸曹历练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
府外,一队甲士破门而入,直奔后院,对着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赵拓道:“哪个是赵拓?”
赵拓双腿有些发抖,鼓起勇气道:“老夫便是,尔等是何人,敢擅闯我府?要知道,范府君那里我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为首的甲士一声冷笑,道:“你便是赵拓?你的事犯了,来人,押下去砍了。”声音方落,身边抢出两个如狼似虎的甲士,如拎小鸡般把赵拓拎到门外,须臾,一声惨叫传来,甲士提了赵拓首级前得缴令。只唬得赵家满门老小鸦雀无声,连哭也不敢哭。
如此场景,在青州各郡国,屡有发生。人头滚滚落地的同时,刘备也没搞不教而诛。每杀一人,便有甲士提了首级,请当地官员召唤百姓,然后告诉他们此是何人,触犯了什么律令而被斩首示众。
青州无数家族人头落地,家产被罚灭的同时,全家也被流放到辽东去充实那里的人口,顺便屯田。青州上下,皆被刘备的雷霆手段给吓到了。刘备也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大家,在青州,都给我老实点。别搞那些小动作,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与此同时,东莱太守范明,北海相诸葛玄收到刘备书信训斥,乐安太守被一撸到底,罢为庶民。刘备又表国渊为乐安太守,命糜芳为法曹从事。然后宣布在青、徐二州推行巡视制度,将不定期派员下到郡县察访民情。查访结果如果与当年上计的情况不一样,轻者去职,重者治罪。
这日,刘备把荀彧和卢敏请了过来,道:“文若,子达,今郡县守令将官职私相授受,察举制已经积重难返。我欲于青、徐另设科举,选才任士,以别察举。二卿以为如何?”
荀彧和卢敏皆是大惊,主公要废察举?这可是动了世家门阀的根本,也是动了青、徐二州的根本啊,这如何使得?
荀彧忙劝道:“主公,察举自孝武皇帝以来,便成我大汉选任官员之常例。今虽每举屡有不贤,然亦非先秦之世袭可比。此制度乃我大汉之基,不可轻废也。”
卢敏亦道:“主公,若废察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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