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一出,东郡十五城为之沸腾。百姓欢呼雀跃。当然,也有反对者。不过,东郡是曹操的发家所在,昔年曾为顿丘令,在顿丘待了好几年。昔年的“赫赫凶威”世家大族们仍然记忆犹新。于是在曹操送了几个人去了该去的地方后,东郡顿时风平浪静。
当然,曹操没有刘备好运,能盗挖得十常侍与先帝所藏宝库,没那么雄厚的财力支撑。于是,又在东郡施行军屯,以减轻财政压力。
也有不怕死的,告不了御状,便把曹操告到了兖州牧刘岱的案前。刘岱此时正调兵遣将,为了剿灭境内的黄巾盗匪,忙得眉毛胡子一把抓,哪有闲心来管这等破事。再者,曹操所作所为,无论是从官员的角度,还是从士大夫的角度,压根就挑不出一点错处。刘岱又不傻,曹操分了田地,流民就会归附,不会去从贼,大家安安心心种田,第二年的产出就可以收租,府库也会丰满这等好事,难道还要听那告恶状的去破坏么?
于是刘岱发了一通脾气,把告状的一顿棍棒打了出去,还不罢休,又另遣了军士押送至曹操处。让他好好查查,是哪个混帐家族干的这种好事?
不出袁绍所料,韩馥根本就没想到麴义会起兵反抗,他所料想中的麴义束手就擒根本就没有出现。当剧本偏离了自己所想,韩馥就慌了,被麴义三下五除二,打得大败而归。要不是麴义为了给这冀州之主留点情面,搞不得韩馥都回不去了。
袁绍闻讯大喜,又召群臣密议。此时众人达成一致意见,再遣使去说韩馥,让他献冀州。只希望韩馥能够识趣,乖乖的把冀州给让出来。
一切议定后,袁绍也在患得患失:“诸君,若文节执意不肯相让,为之奈何?”
许攸便道:“主公,若文节不念旧情,主公便也没什么好说的,尽起洛阳甲兵,率军东向。韩文节还敢以兵相拒主公不成?”
许攸话音方落,逢纪与荀谌便同时道:“不可!”
许攸见自己的意见被两人同时反对,面上便有点挂不住,道:“友若、元图,尔等还有何高见?”
逢纪摇头道:“主公,子远。若韩文节相让便罢。若是不让,我等也不该起兵相迫。主公贵为三公,执掌朝政,袁氏又曾是韩文节故主。如此,主公岂能以大欺小,背上不仁不义之名?还请主公三思!”
此话却正说中袁绍心思。他为何患得患失,不是怕韩馥不答应,而是怕韩馥不答应之后,自己若是起兵,恐为天下人耻笑。
袁绍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元图所言甚是。人言可畏,我等不可轻动。”
众人便又开动脑筋想对策,要如何能够名正言顺的得到冀州,不为天下人所指责。许攸一肚子阴谋诡计,脑瓜子一转,便又是一策。便见许攸从容的笑道:“主公,某有一策,可得冀州!”
袁绍陡然精神一振,笑道:“还请子远速速道来!”
许攸笑道:“既然我们不能兴兵,便请别人动手。”
许攸见众人目光都聚于自己身上,心中不由大快,也不卖关子吊胃口,直接道:“吾闻幽州公孙瓒,悍勇无双,然则幽州贫苦,而刘幽州又意欲怀柔,使边地少兴刀兵,其军疲惫久矣。若我等遣使与之密议,许其粮草军资,诱其来攻冀州。幽州狼虎之众,韩馥必然抵挡不住。此时韩文节除了向主公服软,可有他途?趁此良机,主公可兵不血刃而得冀州也!”
袁绍听得心花怒放,是啊,若是说动公孙伯珪来攻冀州,韩馥除了向自己求援,还有什么路可以走?把冀州给自己,他还能得高官做,若是被公孙瓒攻破,只怕是要身首异处了。何去何从,还用选吗?想到这里,袁绍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罢目露精光,看向许攸道:“子远,此番若得冀州,汝为首功!”
许攸大喜,先拜谢过袁绍,然后起身,还不忘得意洋洋的向逢纪、荀谌两人一笑。逢纪和荀谌却是不着痕迹的离许攸又远了点,这人太毒,驱虎吞狼之计眨眼就出来了,还是离远点好,免得不知不觉便被他算计了。
袁绍蠢蠢欲动的时候,刘备却忙得不可开交。得益于之前雷霆万钧般的剿匪,以及授田令和除赋令。今年的案比,特别的顺利。毕竟案比除了清查人口,还要登记家庭财产。是以百姓抗拒和百姓拥护,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剿匪收编的流民,以及山林中自己跑出来重新归附的流民,还有外地远来投奔的百姓,这一连串数字,把青州牧府上下人等,忙得不可开交。
忙归忙,众人心中也是乐开了花。有如此多的百姓归附,青州之兴盛,指日可待。青州牧府派出去的商队,也四处出击,北上幽州,南下荆扬,四处采购粮食种子、田具、耕牛、还有铁矿石等等青州目前各项急缺的物质。刘备夹袋中的钱财也是如水般流走。
不过刘备也不心疼,一分付出,一分收获。他无比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青州将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回报。
青州经过黄巾来回的扫荡,无辜遭难惨死的百姓不计其数。他们所留下来的田产,无人认领,便被刘备大手一挥,通通收归己有。这么大的一笔田地,除开重新授田的,自己组织流民营实行军垦的。还有许多。刘备也不是小气的人,青州文武,按功劳苦劳,各自得田百顷至数十顷。当然,刘备自己更多。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刘备自己成为了青州大地主,便又从涿县老家调了一批族人过来,除了一部分自己耕种外,其他都免费租了出去,让其他无地或少地百姓耕种。到时有了收成,依照青州法令,三十税一便可。见自家主公如此,青州官员体系也有样学样,自己家在耕种不了的,便都免费让其他百姓耕种。
刘备忽然发现,自己一边打算在青州打击本土地主豪强,却又亲手制造出青州新的地主豪强。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无法让大家摆脱对土地的依赖,这兼并土地、隐藏佃户将会是一个恶性循环?
光武帝如此英明神武,不惜一切进行度田和案比,甚至还一度引发了地主武装的叛乱。全都是为了打击地主豪强们的势力。可再好的制度又如何,到了桓、帝之时,还不是大多崩坏。隐瞒户口、田地成了惯例。各地宗族豪强们巧取豪夺,大肆兼并,使得百姓无路可走,最终爆发黄巾大起义。现在,轮到了自己,将来如何摆脱这一个历史的怪圈?
不过,还没等刘备想明白,朝廷的使者和军中的密探一起来了。刘备先是接见了密探,然后再出门迎接朝廷使者。
不出意料之外,袁绍在诏书中,狠狠的把刘备给斥责了一番。说他目无尊上,枉自改动祖宗惯例,造成海内动荡,百姓骚动,诸侯颇多怨言
刘备一脸古怪,他真想问一声,袁本初你还要不要脸,自己勾结别人,去图谋袁氏故吏,在讨董时对你大力支持的韩馥韩文节的地盘。现在还好意思遣使来指责我?
刘备被袁绍恶心到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于是速书一封,星夜飞驰到幽州公孙瓒处,说如此。
冬十月,幽州公孙瓒尽起大军,南下跨界,来击冀州。言称是幽州苦寒,将士军粮不足,而冀州数年不曾往幽州割调钱粮,自己欲率大军前来就粮。
韩馥闻讯,正在议事,顿时又惊又怒,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张口欲骂,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耳中隐约听得无数慌乱叫喊声。
第二百零一章 公孙瓒跨界击冀州(二)()
韩馥因为公孙瓒兵临城下而气血攻心陷入昏迷的时候,袁绍也在洛阳府邸中破口大骂着公孙瓒的贪得无厌。
他遣使去说公孙瓒,本来都谈得好好的,公孙瓒也颇为心动。结果第二天公孙瓒却又翻脸了,提出来一个非常无礼的要求:“两家共分冀州!”
此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自告奋勇前来游说公孙瓒的许攸思来想去,不得已只好捏着鼻子先答应了下来。只盼着公孙瓒早早出兵,好将韩馥赶出冀州再说。
两家定盟后,许攸急匆匆的跑回洛阳,把事情经过和袁绍一说,袁绍便怒了,老子费尽心机,竟然要与人共分冀州?公孙瓒真是贪得无厌!
“公孙瓒倒是好大的胃口,不过,他吞得下半个冀州吗?也不怕撑死?”袁绍冷冷的道。
殿中,荀谌与逢纪忧心的对望一眼,这驱虎吞狼,狼还没死呢,虎就露出了獠牙了。这事,后续必有波折。
袁绍如同愤怒的公牛般在厅中走来走去,最后决定,先把韩馥弄走再说。弄走韩馥后,若是公孙瓒不识趣,大不了两家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袁绍想破脑袋,却也不知道是青州的刘备坏了他的好事。
公孙瓒在幽州镇守边境,连年皆战。士卒疲惫不堪不说,就是军资粮草,也是大大短缺。而且公孙瓒崇尚进攻,而州牧刘虞却迫于形势,选择怀柔政策。幸好公孙瓒受刘备影响,性子不如原本史上之偏激刚愎,否则两人早就掐起来了。如今虽然刘虞交割粮草如同挤牙膏一般磨磨蹭蹭,一点也不爽快。但公孙瓒也能够理解。毕竟幽州情况就摆在这里,大家都清楚。幽州本来就用度大,太平年月还要调冀、青等州钱粮来补贴,如今诸州自顾不暇,而辽东公孙度又在兴风作浪。刘幽州也是捉襟见肘。公孙瓒正自发愁的时候,许攸来了。公孙瓒一听,便喜出望外,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自己动动军马,吓唬下韩文节,便能得到如此多的钱粮,傻子才不干呢!公孙瓒心中早就答应了,不过碍于面子,想矜持个一二天再答应,免得被洛阳的人笑话自己急不可耐。结果就是这么一拖,等来了刘备的书信。
刘备在信中使坏了。先是和公孙瓒一叙旧情,然后便话风一转,道:“伯珪吾兄,听闻本初欲使兄南下冀州,迫韩公相让冀州。不知本初许兄几郡几城?兄若南来,望据渤海或清河两地,此两地与我青州相临。如此,你我兄弟二人,相扶相助,不亦快哉!”
刘备根本就没怂恿公孙瓒,但公孙瓒不是傻子啊。看完刘备的信后,便沉思了起来。自己还是目光短浅了啊,看看这一点蝇头小利便把自己高兴得。自己将是袁绍获得冀州的最大助力。然而事后袁绍占据整个冀州,自己却只获得那一丁点钱粮。这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比例嘛。袁本初,大大的狡猾啊!
况且,自己这次获得了钱粮,用完了呢?幽州要死不活的,难道自己坐着等死么?还不如和袁绍说,两家共分冀州,到时哪怕只得一郡之地就食,也好过困守幽州。又闻玄德在青州做下好大的事业,若果真与玄德为临,自己有事,玄德岂能坐视之?
至于自己去抢冀州合不合国法,公孙瓒压根就没考虑这个问题。天子都出现两位了,还不够乱吗?袁绍都不顾脸皮以上欺下去抢地盘了,自己还能不出把力,替刘幽州分忧?
是以,公孙瓒和刘虞报备了一声,便欲整顿军马,一路南下,杀向冀州。刘虞作为公孙瓒的顶级上司,本来就节制不了公孙瓒,见公孙瓒去祸害冀州,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可以一定程度上减轻幽州的负担不是?于是刘虞还好心的提醒了公孙瓒一下,说你这借口不太好。说什么幽州苦寒,欲往冀州就粮,这太过于勉强。少不了为人所诟病。不如大举旗号,说是去讨伐董卓,借道冀州。这样,师出有名,让人无话可说。
公孙瓒欣然从之,心里却是道,这奸滑的老儿!暗中却又把刘虞的危险等级给调高了一级。
信都城,冀州与安平郡两级治所。冀州牧府,韩馥好不容易苏醒,便不顾病体,连声嚷道:“速召诸文武议事!”
待得冀州文武咸至后,韩馥于病榻之上长叹一声,道:“诸君,如今公孙瓒远来,恐冀州难保。吾欲退位让贤,奉本初为冀州之主,以御幽州之众。元皓,速请本初使者来!”
众人大惊,连呼不可。
韩馥脸上一阵挣扎,而后说道:“昔日本初遣使说我,曾有三问,曰宽仁容众,为天下所附,孰与袁氏?曰临危吐决,智勇迈于人,孰与袁氏?曰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孰与袁氏?当时我避而不谈。如今可以相告诸君,我远不如本初也。且公孙瓒提燕、代之众而来,锋不可挡。与其两家交锋,战火蔓延。不如举冀州以让本初。如此,可保一州百姓不受兵乱也。”
韩馥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让了冀州,自己有让贤之名,一家性命必然可以得以保全。
沮授、审配、田丰、耿武、李历等齐而谏道:“主公,冀州虽鄙,然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公孙瓒孤军远来,我等闭城坚守,待其粮尽,其军自退也。奈何欲让冀州与袁氏乎?”
韩馥淡淡道:“公孙瓒与刘玄德,昔年同为卢尚书弟子,听闻两人同窗数载,情若兄弟。”说完,韩馥便闭口不语了。
众人闻言,便傻眼了,怎么没想到这一茬?若是公孙瓒向刘备求援,那结果如何,真不好说。
李历硬着头皮再劝:“主公,刘玄德声名播于海内,岂会助公孙之不义”李历似乎知道自己这猜测也不太靠谱,于是说了一半便停住不说了。
韩馥叹道:“诸君之心意,吾已知之。然则吾乃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让,古人所贵。我心意已决,诸君不可复劝!”
时有部将赵浮、程涣等将强弩军万人屯于孟津,闻信,率军而还,请北拒公孙瓒。韩馥闭门不见。两人大哭,于牧府外再拜而去。
这边厢,荀谌与逢纪得了消息,不由大喜,遣了随从,飞驰往洛阳而去。袁绍得报,便率洛阳之众,一路东来。
沿途郡县得了命令,一路城门大开,迎接袁绍入主冀州。
袁家四世三公,名望之隆,超乎人之想象。袁绍一路顺利的来到信都。韩馥称病不出,遣子持印,率了冀州文武出城相迎。沿途围观百姓夹道欢呼。比起公孙瓒来,大家似乎更愿意袁绍为冀州之主。
沮授等见了袁绍声势,也不禁为之默然。
袁绍入了城,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访韩馥。一二年未见,韩馥已经不复当年雄风,躺在病榻之上,犹如老朽。袁绍见了韩馥模样,也是心中不忍,好言尉道:“文节且宽心养病。昔日之诺,依旧有效。待文节身体稍好,我便上表天子。”
韩馥咳嗽两声,打断袁绍,缓缓道:“本初,吾又老又病,岂敢再窃居高位?朝中政事繁琐,吾力有不逮,不能为之。吾欲返乡养病,还请本初代为安排。”这阵子他也想明白了,还是别瞎折腾了,三公之位,不是自己能够坐得稳的,且如今局势复杂,政治环境恶劣,索性退仕回家好了,耕读传家,想必诸侯也不会为难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田舍翁。
袁绍又试探几句,见韩馥果然是心生退意。心下大安。于是表韩馥为奋武将军。又多给钱财田舍,待韩馥稍好,便遣心腹率军一路护送其返还颖川老家。
袁绍既得冀州,见冀州诸臣皆闭门不出,于是便一个个上门亲自拜访。袁氏名重海内,袁绍又把礼贤下士的表面功夫做足了。沮授、审配、田丰、郭图、麴义等人无不拜伏。一时之间,袁绍麾下,谋臣武将,多如牛毛。
不过袁绍来不及欣喜,因为公孙瓒已率大军攻入河间国,一路横推,短短时日,便连下易县、高阳数县。兵锋都快打到安平郡了。
袁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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