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林歇不推脱,走在前头:“肚子饿的话,要不要打车?”
“不用,再饿一会,才吃的香。。。。。。”朱莉直接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经丢人,不怕再丢一点,像肚子饿啊,说我请客,或者类似的话,都完全没有说过。
林歇听着她说的话,也觉得有些好玩,这怎么都不像是朱莉能说出来的。
他走在前头,这次两人没有并行走,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
对这个世界保持思考,不断怀疑,才能冷静,而若是什么都小心翼翼,不随心意活一下,也太老古板了,林歇回忆里有了热血昂扬的自己的模样,只是一顿饭而已,如果对话顺利一些,能和她平实一些交流,也算是不愧对过去的自己。
太阳钻进一片不大不深沉的乌云,小小的城镇短暂的进入一场暗淡的休憩时间。
而原本就生活在阴暗之处的生物,则深深的呼吸着属于他们的清晰空气。
校门的铁拉门摩擦着铁锈声缓缓合上,中年保安提着小雀笼子从室内手叉腰走出。
灰色眼珠子的小麻雀,嘴啄在木头笼子上,似乎从出生伊始就想突破牢笼。
作为鸟他并不是一只聪明的鸟,毕竟习惯牢笼也是他们的种族特性。
林歇在天色稍微阴暗的间隙被铁拉门的声音惊起。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热烈阳光曝光的校园静谧祥和,注意力急转直下看到那只几乎用脑门撞在坚硬木笼上的麻雀儿。
灰色眼珠子的麻雀,身体承受巨大疼痛却还眼神坚毅,扑腾的翅膀已然无力却还是支撑着他一次次冲锋陷阵。
鸟和人已经离的足够远了,撞笼声却依然似乎在耳边,这只有血性执念的鸟似乎在此刻和林歇达到了共性。
他想起了冲进人群将春霞保护在身下的他。
他和鸟跨越种族的短暂心心相惜,在布满血丝却不绝望的眼睛里面,对视后相视一笑,继续坚持自己残酷的一番战役。
可怜的云层逃离视线,太阳光折射在满是镜面的教学楼,炫耀似的刺激在林歇眼睛上,晃的生疼,正巧被脚步带到拐角处,一瞬间的眼睛里没了学校和麻雀执念。
有一定要突破牢笼的必要吗?这只麻雀执念。
朱莉感受到林歇的情绪变化,他身上第一次有了关心的情绪,只是指向不是她,而是她看不到的生物。
听闻林歇可以看到执念,和自己教需要涂抹绿色液体不同,随随便便就可以看到和对话,将这个心思收拢到心里,最好还是不要提起,不然连走在身后的时间都不会存在。
天色还没有暗下来,等到晚上这里会极为热闹。
林歇发寻了已经开门的一家,和店家攀谈两句就往包厢里面走。
他们坐在那的时候才想起老板胳膊上的青龙纹身极为眼熟。
正是上学时期,经常游荡在校门口的混混一员。
这帮人几乎都有廉价纹身,骑着声音巨大,扰民的组装摩托,比老叶还勤快的在校门口串门。
不巧被他们盯上的人稍微聪明一点给钱了事,最好表情敬畏表示害怕,他们内心的欺虐细胞会得到满足,演技不好或者脑袋不灵光的就要被他们出气解闷似的恐吓甚至暴力一番。
只不过岁月如梭,他有巨大的力量可以削尖一个人的棱角,最后留给青龙的只有这个破落的小店和发皱的纹身。
看来他的脑袋瓜子不支持记住曾经恐吓过的林歇。
他们坐下后,青龙很熟络的给他们安排碗筷,对后厨吆五喝六的喊道“花生米,拍黄光先上。”
他希望两人能要点啤酒,因为兑水啤酒是他谋财的最大途径。
满脸期翼的手搓手站在那弓着背问:“要什么酒呢。”
若是在过去,有如此美人,他一定会先想美人而不是生计,看来他很清楚,可以带着美人的林歇,也不是一般人。
林歇从上学以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风水轮流转,过去拳头大就是老大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钱才能挺直腰杆。
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有才华和涵养值得尊敬,从某个市侩的层面的确是自己要更有底气。
“酒就不用了。”林歇说道,并很地道的给了两张大百当小费,让听到没有油水可捞有些失望的青龙眼睛发光。
林歇并没有在意这一出点酒序曲,他看到后厨有一道更为熟悉的身影,那位女子的头发发根微黄还带点紫,交叉散乱着表示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背着一个玩锣鼓的小男孩,还得弯着腰辛苦的切黄瓜,拌蒜料。
朱莉也看了半天,她主动说道:“她是我们同届的赵紫吗?你看看像不像。”
林歇一听瞪大了眼,稍微转移位置,为了更方便看到,往里面瞅。
可他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只是个普通的三十岁女子,皮肤泛黄抬头纹溢满汗珠。
她需要一边擦汗一边切菜,还得防着后背的小孩不要过份玩耍衰落。
旁边就是铁锈的洗手池,满是污水的地面和她的佝偻身影重叠。
她看起来很长时间以来都是如此难堪,她偶尔回头小心翼翼的看道林歇和朱莉的方向。
看来她早已注意到往日的“熟人”锦衣还乡到了自己苟延残喘的地方,咬牙心事满满的着力与眼前的事情。
她见互相注意到了,急忙把门关上,让本来就没什么通风设备的破旧厨房更加憋闷。
从她姣好的五官还是能看出她正是赵紫,只不过本来蛋白一样的皮肤和玲珑身材都变了模样。
第四百五十九章 酒不醉人自醉()
他们相视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无言之间就知道,这位让林歇吃尽苦头的女人如今处境相当恶劣,嫁给了一个没出息的混混。
花生米和拍黄瓜被青龙优先上过来,在厨房里还对赵紫骂骂咧咧,说着难听的脏话,因为关着门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一听就是没由来的喷激。
这些污言秽语就像日常问好一样是这对夫妻交流的工具,赵紫并没有回击,只是沉默的承受着,有心事似的不理睬老公,似乎和林歇他们一样陷入了回忆之中,只不过和所有碌碌无为的三十岁女人一样容易想太多。
“巧,都碰一块了。”朱莉夹了一块盐渍花生米,顺利的吃到嘴里。
“是啊,很巧。”麓安在整理脑海里的讯息,也看了眼朱莉的吃相,本以为望京的女人没有食欲。
“你说她不会在吃的里面做梗吧,好心肠一点放脏东西进去,坏一点下毒都有可能。”朱莉一边吃一边危言耸听。
林歇也跟着下口,整理完记忆后感叹这花生米果然来之不易,甚至神奇。
遇见赵紫,让分割的记忆连贯了起来,他想起这位赵紫对自己一生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原来自己在上学时期,他和朱莉在一起时。
回忆时还是用春霞吧。
春霞正好在这个时候,脸上的麻子渐渐退去,露出了近乎蜕皮之势的魅惑五官,在加上这女孩气质冷冽,看似对凡事都不关心,低着头走路的丑小鸭突然美丽到耀眼,简单说,就是从城里来的高傲转学生还长得像范冰冰。
男同学自然趋之若鹜,稍微对自己比较满意的人都会追求,可正值不会掩藏情绪的年龄,女孩子则放大了内心的负面情绪,嫉妒之花盛开,尤其是赵紫。
她用各种冷暴力来抹黑春霞,先是对外宣扬她生活不卫生,然后还在寝室内部隔离她的床位,让她像个异类,深受折磨,一开始行为幼稚但还算收敛,最后还以孩子般的歹毒似乎还受到社会人士的教唆。
让自己外面的男友(前镇长儿子)纠集一帮人给无辜的春霞“一点教训”这一切只因为,赵紫觉得春霞不顺眼,才有了林歇保护春霞,然后春霞转学,林歇进少管所这一系列的事。
“如果不是她。。。。。。”朱莉如此说道,被林歇打断,因为两人的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被里面的赵紫听见。
他小声说道:“别提了,过去的事,事出有因,那个年龄有千千万万个赵紫,说白了,就是我还不够强。
不经意之间林歇还是以第三人称看整个进展,情绪冷静的反倒安慰起平日里冷冽,此刻都有些失去冷静的朱莉。
两人再不对话,开始吃起来,对各自的近况都不再好奇,仅仅是搭伙吃饭的关系。
酒过三巡虽然没有一个话题聊完,甚至毫无建树,但是胜在无言打破了一些隔壑。
“你要感谢我。。。。。。”朱莉看了一眼手表,她依然记得什么时候要上飞机:“之前,鸭舌帽要杀你的时候,我把他们叫回来的。。。。。。”
“哦,谢谢。”
林歇诚挚的感谢,仔细想想,当时他们的撤离是有些没必要。
而后他不得已轻蔑的问道:“那之前我救宋伊雪的时候,你要让他们杀掉我。”
“不知道,当时没觉得你有多好,之后看你过上好日子了,才不想杀你吧。”
两人的对话,若是让外人听到,不一定会吓死,怎么会互相要抹杀,还能坐在一起吃喝。
“按理不应该是我过上好日子才不想杀吗?”
“唉,不知道不知道了。。。。。。”朱莉有些撒娇似的给自己斟了一杯:“反正以后不会杀你了。”
她咕噜咕噜一口灌下去。
林歇一口没喝,就看她自己一人喝了两三杯:“不会。。。。。。不会在骂你了。。。。。。”
“唉,反正我也活下来了,总体来说,你也救过我一次,虽然当时你即便不救我,我也能逃脱,也得谢谢你,不然这样,你也别难过,我这么好的男人世上是不多了,之后把5DD介绍给你,他也得到我一些真传,不要在这因为得不到我喝闷酒。”
林歇自从和赵念慈在一起后,这不要脸的功夫是一天比一天见长。
其实他完完全全就是开玩笑的,他万万没想到,正中了朱莉的下怀。
“我不要5DD!我!我。。。。。。。谁都不要!”
朱莉没有被逗笑,反而又开了一瓶,算上之前喝的,已经有四瓶了。
林歇对她的安危完全无所谓,但在眼皮底下喝醉,怎么都会比较麻烦。
他偷摸把酒换成水,帮她倒上,她也没发现,只管当酒咕噜咕噜喝,看来真是有些蒙圈了。
林歇见朱莉很多次欲言又止,就是那种连嘴巴都张不开,却再用眼睛说话的情形,只是最终都被她不得已“说不出来”。
她甚至在喝的晕乎的情况,要来了一只笔,在纸上打算把脑海里的话写出来,也迟迟动不了笔。
林歇抱着胳膊,对她所做的事没有任何期许。
天色暗了下来,外面人群拥挤,桌桌爆满,有光着膀子的大汉也有刚下班的上班族。
与此同时,厨房也异常忙碌,他们偶尔会注意到脏累的活都是赵紫在干,忙前忙后竟然还要带着孩子,那青龙只顾收钱赔笑上酒,眼里只有铜钱,却不知道上心雇个人解决人手的困难,重压在赵紫一人身上,难怪不到三十就面老朱黄没有神采。
林歇随便谈及赵紫,而后也就权当没有看见,这不是冷漠而是有自知,别人的人生不管是谁都无足下手,没有人天生有责任去改善别人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是毁灭更加简单。
弄堂里越晚越是嘈杂吵闹,今天这家店的人散的稍微快一点,喝酒的人不多,青龙站在门口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也没见有人点酒,闲来无事烟就停不下来,自己开了一瓶瓶开始喝闷酒。
房间里仅剩青龙的朋友坐一桌免费喝酒,就是一帮整日里没正经事想方设法贪图享乐的人。
还有就是等飞机的林歇和朱莉,看看时间,九点,林歇打算出发,何况朱莉。
第四百六十章 买单的时候要用力一些()
暖风吹着酒巷子里的灯泡,一闪一闪的催人发梦,也让对生活本来就极不满意却高看自己的青龙心情不愉快。
他似乎从来没有正经开心过,也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德性,可不,厨房里响来一阵玻璃盘子落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只能是赵紫洗盘子时不慎跌落,听着声音她自己还跌倒了。
千般万般小心护着的孩子和响雷一样终于是哭了起来,这可怜的娃习惯了吵闹和油烟却还是败给了疼痛,在跌倒时磕到了小腿。
青龙骂骂咧咧的踢开门,对着哭鼻子的娃娃和满脸担忧哄孩子的赵紫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本来以为他至少是在责怪把女儿伤到,言辞间却在责骂她砸碎了盘子,丝毫没有一点要把发妻从脏水里扶起的意思,还嚷嚷着让这对母女滚蛋。
对妻子简称为生不出儿子的臭女人,那态势似乎是从他那不善良的母亲那学来的骂街姿势。
他要是和所谓的喝大酒臭男人一样上手,边上看的人还能拉扯劝劝佯装和事老。
他的朋友似乎看惯了这一幕,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只看一眼就继续说今天赌局上的事,其中一个三角眼,头发油的贴脸上的男子还不嫌事大的在边上喊:“这火气该去洗头房了吧!”
其他人听到一阵哄笑,让青龙的脸一阵黑一阵红的。再说另外一桌,打算结束这次了却心事见面的朱莉打算出发。
纠结的站起又坐下,觉得蹲在地上抚慰孩子的赵紫极为可怜,可对于她过去对自己的恶人行径所作所为又相当不齿。
她在这两者间徘徊不定,心中却早已有答案,渐渐偏向不管不顾那一派,毕竟从她的角度这叫善恶终有报,堕落于此也叫老天有眼。
顺理成章的拿顺其自然来当自己不作为的理由。
林歇本来还面色正常的看手机,可看到孩子还是哭个不停,想起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是如此承受着无用父亲的谩骂,内心就极为不痛快。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可再是思索一番,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放下,从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钞放在桌上。
钱拍在桌上的声音挺大,也分散了老娘客青龙的注意力,眼睛在钱上就没了正行,大呼这是财神爷上门。
在他的利益思考下骂损失的盘子似乎毫无意义,带着一票兄弟,关上铁拉门揣着一天的辛苦钱就往赌场里走去。
林歇和朱莉并行走在路上,保持着一人的身位,路灯把两人身影拉的老长。
朱莉踏着不规则的步伐可以看出酒劲上脑,她问起为什么刚刚有意解围却不更加直接了当一些。
林歇解释道:“在没有纠葛的情况下,这件事和少女在公车上跌了一个狗吃屎你要不要扶的问题是一个道理,她有能力自己起来,满心的对自己跌倒这事羞愧不堪,只面红耳赤的祈祷这事赶紧翻篇大家该干嘛干嘛,那些看到自己白裤衩的最好原地爆炸忘记自己的存在,可这时若是善心大发的路人来扶起,她表面上要说着谢谢谢谢,一边还得接受附近人善意伪善的微笑,这本来就是一件比跌倒本身还要难堪的事情。”
“抱着孩子的赵紫能和少女并论?”朱莉听起来放弃思考的和林歇扯歪理。
“是的。”说完后就闭口不讲,不管喝晕乎的朱莉再怎么问话都不说,就像是秘密说道一半戛然而止,说教到精彩地步就撒手人寰。
林歇喊了一辆出租车,在车面前,问了朱莉几个问题。
“你是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
“朱莉。”
“好,拜拜,结婚的话,会叫你的,至少。。。。。。。我说至少,今天你还挺像朱春霞的。。。。。。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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