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奎抢枪并已经危害到他的人身安全了,他才不得不开枪,后来调查组告诉他,你不要硬扛了,你的下属已经把你供出来了,并给他晓谕利害,他实在没办法了,才供认出来。”
李睿问道:“那他为什么故意击伤刘二奎?只是因为刘二奎跟他厮打起来,他要泄愤吗?”
周元松道:“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他交待,他收了台福化工厂厂长给的钱,对方要他找机会狠狠的教训一下东水村里几个闹腾得最欢实的刺儿头,免得东水村环境污染的事情越闹越大,到最后不可收拾。他收了钱自然要给对方办事,就趁跟刘二奎口角厮打的机会,给了刘二奎一枪。本意是打伤他,杀鸡儆猴,警告村里所有的人,不要再因为环境污染的事情闹事,否则警察可是不会跟他们客气,哪知道开枪的时候没掌握好分寸,一枪打到刘二奎要害上,导致刘二奎当场死亡……”
李睿听到这里气愤得不行,怒道:“这个石磊真是该杀!”
周元松叹道:“按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气愤,觉得他该死,但他的罪名并不至于被判死刑,哪怕受贿罪与故意伤害罪、违反用枪纪律等罪名放到一起,数罪并罚,也不至于死罪。唉,这么说起来,我都觉得刘二奎死得冤。”
李睿反过头来又劝慰他:“不管怎么说,通过市局调查,查明了真相,刘二奎洗脱了清白,开枪的人也将得到严惩,这就是还给刘二奎的最好的公道,相信他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谢谢您周局长,谢谢您为刘二奎主持了公道,也主持了社会正义。”
周元松感慨的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们市局应该做的,从刘二奎事件中,也能看出我们基层干警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存在着很多问题,譬如知法犯法,譬如心存侥幸心理,譬如随意性很大……”
他对着李睿来了一番自我检讨,并保证将就此事在全市公安系统内展开讨论学习活动,全面肃清公安系统内存在着的不良思想与工作作风。当然,他的真实用意,是想让李睿把这番话传到宋朝阳耳朵里去。李睿自然心知肚明,跟他客套两句,表示这话一定会让宋朝阳知道,便把电话挂了。
他也没回西配房,就在院里等起来,等了半个钟头,还没见马若曦张勇出来,有些不耐烦,想了想,索性给徐达打去电话。
徐达此刻正在市第一医院段小倩的病房里,教授段小倩基本功与擒拿手法,接到他电话后,第一句就是:“要请我喝酒啊?”李睿笑道:“请你喝酒还不是小意思,你想喝了我随时奉陪。我这回找你是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寻宝小队。”徐达哈的笑出声来,道:“什么?我没听差吧?寻宝小队?寻什么宝啊?”
1417掉坑()
李睿语速极快的将老宅地下挖出陶罐、发现金条元宝、铁墩与藏宝图的事情讲了,徐达听完后非常兴奋,道:“好啊,我去!什么时候过去?正闲得脑袋仁疼呢,你给我找了这么个刺激好玩的差事,可是真不赖。”
话音刚落,彼端响起段小倩的背景音:“什么?寻宝?我也要去!”徐达喝斥她道:“去什么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在病房里练基本功吧你。”
段小倩再没说话,但李睿可以想象到她那悻悻而又不甘的神情,心下好笑,道:“什么时候过去还没定,等我有时间了再说吧,争取五一抽出半天时间来,咱们去一趟。寻宝不寻宝的,就当是游山玩水放松心情去了。”徐达道:“好,这几天我都在青阳,你要去之前给我电话就行。”
李睿打完这个电话,马若曦与张勇也终于走出了西厢房,刘惠萍等人跟在后面相送。
李睿走到刘惠萍等人跟前,道:“刘二姐,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老村长的死因真相已经被市公安局调查组调查清楚了,是东河街道派出所副所长石磊吃受了台福化工厂给的黑钱,借机发作,要打伤老村长立威,结果害得老村长当场身亡。老村长根本没有抢枪,是石磊冤枉他,想要免除罪责。”
刘惠萍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又惊又喜,又悲又痛,好几个妇女当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马若曦深深看了李睿一眼,口唇动动,又闭合了,直等到从刘家告辞出来,到了外面路上,才问道:“李处长,你这好消息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吧?早不来晚不来,单单我们采访刘家人的时候来了。”李睿眉头微皱,道:“马记者,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马若曦道:“好,我想问,这是否是你们青阳市公安局在间接向我们作秀?好展现光明正大的一面?”李睿再也忍不住了,怒道:“马记者,我真是服了你了,明明就是巧合,你偏偏能想到别处去?你内心怎么那么阴暗啊?难道我们青阳市的机关单位与领导干部就干不出一件好事来吗?”
马若曦看出他发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多次质疑有些过分,抿了抿嘴,解释道:“不是我内心阴暗,是我下到地方采访的时候被骗的次数太多了,因此有些多疑,倒并不是针对李处长你和青阳市有关机关单位。”李睿听了这话,心里稍微舒坦一些,语气淡淡的道:“两位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区公安分局采访了?我可以帮你们安排。”马若曦道:“是的,不过在临走之前,我打算亲身实地的查看一下东水村的环境污染情况,看看导致多个大事件发生的问题根源是什么样子。”
李睿刚要点头答应,张勇却忽然手捂肚子,叫了一声:“哎哟……嘶……”
马若曦与李睿一起转头看他,马若曦问道:“你怎么了?”张勇苦笑道:“肚子疼,可能是中午在那家成都小吃吃的不卫生,有点想……想拉肚子。”马若曦柳眉蹙起,道:“我怎么没事?你个大男人怎么比我个女人还娇气?那你赶紧找洗手间吧。”张勇嘀咕道:“咱俩吃的又不是一种盖饭……嘶,劲儿还真大,快忍不住了。”
李睿道:“村里没有洗手间,只有茅厕。”张勇道:“茅厕就行,快点,我快忍不住了。”李睿忍住笑,抬手指向村两委院子,道:“村两委院里就有茅厕啊,西南角,快去吧。”张勇点点头,道:“若曦,要不你们先过去吧,我方便完了再去找你们。你们去那家化工厂附近不是吗?”马若曦道:“嗯,那我们就不等你了,其实你不去也没事,把相机给我就行了。你过会儿看身体状况吧,不舒服就留村两委歇着。”
张勇点点头,把脖子上的相机摘下来递给她,转身快步跑向村两委院门。
李睿与马若曦也没耽搁,并肩朝村西北的台福化工厂走去。路上两人各有心事,也没说话。
来到化工厂院墙外,李睿道:“马记者,我带你绕一圈当日老村长带我走过的路吧。当日他就是带我走访了一圈环境污染现场后,回去就被枪杀了。”马若曦微微动容,点了点头,道:“你跟老村长很熟?”李睿带她走向化工厂东围墙,边走边道:“说不上熟,当日我来东水村暗访环境污染的情况,找的就是他,见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抓着把杀猪刀,要出去杀看守他的警察和化工厂的厂长。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老伴就是因为环境污染才得了癌症去世的,而今年他儿子又患了癌症,一家子人已经没法过下去了……”
马若曦听得脸色瞬变,檀口开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两人边走边聊,李睿偶尔抽空给她指点地上土壤所遭到的污染细节,很快来到化工厂排泄废水的管道旁。此时化工厂已经被关停,自然也就不会有废水排出,但废水流经的坑道、地皮都现出被化学物质玷污的样子来,黑糊糊绿油油,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李睿给马若曦指点了河道里东南方向上的废水水域后,又转身指向西北边,道:“化工厂为了节省成本,偷偷在河道里挖了许多大坑,将化工废料就近埋在坑里,行为可以说是令人发指。你要过去看看吗?”马若曦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既然来了,当然要过去看看。”李睿低头看看她的白色高跟鞋,道:“想下到河道里,要下咱们眼前这个土坎,你穿着高跟鞋方便吗?”马若曦满不在乎的道:“方便,你带路就行了。”
李睿尽管看她不爽,却也没趁这个机会让她出丑——没有带她从坡度陡峭的坎边下去,而是特意带她在化工厂南围墙下,顺着河道边向上游走了一段路,最终找到一处坡度平缓、有人行痕迹的坎边所在,便于马若曦高跟鞋行走,当先走了下去。马若曦有样学样,踩着不知道是羊倌儿还是谁在土坡上留下来的小径,缓缓下行,最终顺利下到了河道上。
李睿带着她前行一阵,便来到那些埋了化工废料的大坑前。
马若曦看到眼前这一片密密麻麻、堆砌了化工胶桶的大坑,颇为触目惊心,怔了好半响,才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着这幕场景拍了几张照片,随后又走到一个装满胶桶的大坑前,对这个大坑来了个特写。
李睿没有看着她,脑海中浮现出当日刘二奎带自己过来的场景,心里有些发酸,又想到,他老伴已经去世,他儿子又患了癌,他又已经被枪杀,那刘家剩下的人可怎么往下过啊?
“啊……”
他正浮想联翩,冷不防一声女子尖叫声响起,紧跟着他视野里面有个人影一闪就消失了。他下意识抬眼看去,吓了一跳,只见原来还在前边不远处拍照的马若曦已经不知道去向,四下里望望,一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回事?大白天的闹鬼了还是怎么着,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马记者,马记者,你去哪了?马记者,马若曦……”
他一边喊叫着,一边走向马若曦刚才所站的位置,还没走到,却已经听到马若曦的声音从不远的地底传来:“啊……救命……我在这,李处长,救命啊,快来救我,我掉坑里了……”
李睿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不是吧,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掉进坑里?走路不带眼睛的吗?却也别有几分幸灾乐祸,忙循声跑过去,跑到发出声音的坑前一看,也就明白马若曦怎么会掉进去了。
这坑是一个新挖出来还未被使用的大坑,方圆五米上下,深有两米左右,由于地处河道,坑体四壁都是砂石层,砂石混合物本来就不如泥土结实坚厚,尤其是坑边上,轻轻一碰就会塌裂开去,而刚才马若曦应该是脚踩在坑边上了,高跟鞋的鞋跟在体重的巨大压力下限入坑边,导致了坑边砂石层的塌陷,瞬间造成了一场小型塌方事故,差不多有半立方米的砂石层塌了下去,而站在其上的马若曦自然也没逃过,跟着砂石一起落到了坑底。
还好坑底都是砂子,而且也不算太深,马若曦落下去后才没受伤。此刻,她刚刚从仰面倒地的姿态调整为坐姿,两腿叉劈着,姿势有些不雅,高跟鞋也掉了一只,不过这时候也没谁关心坐姿是否雅观了。
李睿居高临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有受伤,也没哭没闹,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她心口处衣服的开叉从高处看去更加的显眼了,甚至可以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杯罩——当然,李睿只是无意间发现这一幕的,可不是趁机偷窥,他从来都是只风流不下流。
1418救援()
“马记者,你没事吧?”
虽然明知道对方没有受伤,但李睿还是要问一嘴,略微表示下关心嘛。
马若曦仰头看向他,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苦着脸道:“我没受伤,就是吓了一跳,你快救我,把我救出去,我真怕……真怕这坑底的砂子继续下陷,那我就要沉到地底下去了,快点啊,我求你了……”
李睿心说你看探险片看多了吧,倒是惜命,不过这里可不是沙漠,更不是沼泽,而是流淌了千百年的桑白河一点点冲刷积淀起来的砂石层,是绝对不会下陷的,打量了下坑的深度,寻思怎么才能把她救上来。如果让她起身,递双手给自己,自己把她拉上来……呃,不妥,她的力量加上自己需要脚跟借力,肯定会把坑边踩塌的,到时救不出她来不说,自己也要掉到坑里,那就好玩了;要是自己跳下去呢,让她踩在自己肩头,爬出坑去,能不能行?
想到这,他问马若曦道:“马记者,我现在跳下去,然后你踩着我肩膀,自己爬到坑外,你觉得你能做到吗?”马若曦吓了一跳,叫道:“不要,你不要跳下来,你要是也下来上不去了,就没人知道咱们困在这里了,咱们会活活渴死饿死的。你千万不要下来……”李睿笑道:“这坑很浅的,我这么大个子想爬出去是易如反掌,你不用担心上不去,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借助我的肩头爬出去?”马若曦并不回答,脸色惶急的道:“你不要下来,你下来了,你的重量加上我的重量,把坑底的砂子压得塌陷下去怎么办?那我还是跑不了死啊。”
李睿好笑不已,道:“好吧,既然你坚持不让我下去,那我就不下去了,我想想别的办法。呃,有了,你稍等,我回村里找架梯子,有了梯子你就能轻松爬出来了。”马若曦还是不答应,道:“不要不要,你不要走,你留下来陪着我,我害怕。”李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道:“这有什么害怕的?你就在坑底坐着等我就是了,又没什么危险。”马若曦哼道:“谁说不危险的,简直是危险重重,坑底砂子可能下陷,大坑也可能塌方,还有可能野外有坏人过来,总之你不许走,你陪着我,我现在就吓得不行了,哼哼……”语气凄苦衰弱,竟似要哭了。
李睿听到这,算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了,心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行?忽然想到,碰上这种事,自己一个大男人何必听她一个小女人的吩咐?她是个等待救援的可怜虫罢了,有什么资格对于救援方案指手画脚?自己怎么做,她怎么听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自己何必要惯着她?想到这,微微一笑,走到坑边蹲下,一手拄在坑边结实的地方,借力往下轻轻一纵,直接跳了下去。
马若曦没想到他不听自己的话,突然就跳了下来,又是惊讶又是气愤,又是慌张又是惧怕,大声尖叫:“啊……啊……”
李睿轻轻落在她身边,见她紧闭双眸放声尖叫,满脸的恐惧之色,大为好笑,问道:“你叫什么呢?”马若曦气呼呼的道:“你要害死我啦!”李睿冷笑道:“扯淡!我这是救你活命来了,怎么会害死你?”
马若曦听他这话说得不太客气,心头一跳,睁开美丽的大眼睛看向他,却也忘了继续喊叫。
李睿没好气的横她一眼,走几步到她脚边,从旁边不远处拣起她失落的那只高跟鞋,回过来蹲在她脚边要给她穿上,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不仅没给她穿上掉了的这只,反而还把她穿着的那只给脱了下来。如此一来,马若曦两只素足全部露在外面,秀气的脚丫上裹着薄薄的肤色丝袜,肌肤若隐还现,在这无趣的大坑里显得分外诱人。
“啊……你干什么脱我鞋?你想干什么?”
马若曦如同被蝎子蛰到一样,双腿猛地往后一缩,双手臂护在身前,嘴巴也跟着大叫起来,脸色畏惧而恐吓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一条正要对她施暴的色郎一般。
李睿扁扁嘴,也没理她,左右手分持一只高跟鞋,走到坑壁前,扬起来往上一丢,便把高跟鞋先送出了坑外。
马若曦纳闷的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忘了说话。
李睿又走回她身边,面朝坑壁蹲下,指指自己双肩,道:“没受伤就别装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