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厂厂长姓王,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形矮胖,在傍晚的夜色下仍然可以看到他眼圈发黑、眼白浑浊,一看就知沉溺与酒色财气多年。他一看到李睿,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一边用力跟他握手,一边恳求道:“李哥啊,你就把我的雕刻厂给买了吧,我给你最大优惠,好不好?当你救救我,你要是不买,转过天来我就让高利贷的人砍死了啊。妈的,那帮人可特么不是东西了,天天追着我要债,说我再不还钱就活活砍死我,李哥你可得救救我啊……”
他年纪比李睿大出十来岁,可是喊起“李哥”来,一丁点的不适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他长期做生意已经历练出来了,还是他脸皮天生就厚。
李睿陪笑道:“我是有意向买的,要不也不会过来跟你面谈,不过我可不能仓促做出决定,烦请你先带我去厂子里转一圈,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如果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的话,我可以收购。你不是开价二百万嘛,这点钱我拿得出来。”
王厂长大喜,拉着他的手就往厂房里去,同时给他介绍雕刻厂的细节情况。
雕刻厂全名为“古华红木雕刻厂”,最早的名字是“青阳市古城木器雕刻厂”,原是市北区政府商业局的下属事业企业,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改制,被人收购成为民营企业,后经数度转手,最后转到面前这位王厂长手里。
雕刻厂企业注册资金十万元(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厂子建成确实有年头儿了),现总资产将近三百万元,负债二十万左右,其中固定资产两百六十多万元,流动资产十余万元,库存红木紫檀木价值三十万上下。占地五千平方米,厂房面积两千平方米,办公室与仓库面积三千平米,共有水凳十五个,专业木材切割设备十台,工作台十张,职工二十余人,其中包括一名省级木器雕刻师,两名工艺美术师,两名设计师,十五名技术工人,还有两名销售业务员。雕刻厂主要以加工、销售大中型家具和装修装饰配套木制品为主,年收入二百多万,净利润能有百十万的样子。
李睿听完笑起来,问道:“王厂长,敢情我买这个雕刻厂,还要先给你还二十万的负债啊?”王厂长陪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吧,虽然负债有二十万,但你也要考虑,总资产将近三百万呢,你只要付出两百二十万,就能得到三百万的资产,这可是赚多大的便宜啊。我要不是急着缺钱用,真的不想往外卖,真的,这厂子随便好好经营一下,一年都能赚个百十万的。”
李睿没再说什么,跟他走进厂房,查看工作间的细节。
1400说服老同桌()
厂房很大很长,面积就跟一个室内游泳馆相差无几,里面摆满了各种加工设备,比较显眼的是一整条特别长的工作台,宽有一米五左右,台子旁每隔两三米有个凳子,意味着那里是一个工人的工位,当然,现在凳子上是没有工人的,工人都已经下班了。 工位上摆放着各种雕刻刀具,长的短的,尖的圆的,带勾儿的带叉儿的,什么样的都有,刀头都非常锋利,在头顶灯光的映射下,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在工位的后面,是各种各样的机器,能够看出是加工木料用的。四周靠墙的地方堆着很多红木木料,让人一看就明白这里是干什么的。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木头味与胶味,乍一闻非常清新。
看过厂房之后,王厂长又带李睿去了库房,查看里面的红木紫檀木木料,还有一部分家具成品。
在家具成品摆放所在,李睿目光先后掠过太师椅、八仙桌、茶几、多宝格,最后停留在一架四柱雕花镂空红木架子床上,看了半响后问道:“这床能卖多少钱?”王厂长道:“二十万!”李睿吃了一惊,失声道:“这么贵?那卖十个这样的大床,一年的收入不就赚出来了?”王厂长苦笑道:“你没算成本呢,这个大床不说人工,光是木头原料,就在十万上下。算上人工,这样一架大床卖出去,充其量也就是赚两三万。而这样的架子床,因为过于古典,很难被市场接受,半年能卖出一架去就不错,因此我们基本只接受预订。”
李睿问道:“既然市场不接受,你们为什么还生产这种华而不实的床?为什么不设计一些跟得上时代、广受市场接受甚至是喜爱的样式出来?”王厂长听了就笑,道:“我们打的牌子就是仿明清的,如果不搞这种古典样式,就等于是自砸招牌啊。不过你要是有心改变,那你收购厂子以后,可以尝试一下,我在这里先预祝你改变成功,呵呵。”李睿抬手指向其它家具,问道:“这里面卖得最好的是什么?”王厂长道:“都挺好的,桌椅,屏风、书架、多宝格什么的,卖得都挺好。”
李睿估计他在说谎,如果卖得都挺好的话,这家厂子一年的收入也就不只是两百多万了,而是四五百万甚至上千万,当然,也可能跟他疏于管理有关,他整天吃喝嫖赌了,无心经营厂子,厂里的工人要么跟着懈怠,要么看不到希望而心灰意冷,自然也就效率低下了。
从库房出来,四人来到雕刻厂的办公室中,坐下来谈。
李睿开始向王厂长询问涉及收购的问题,头一个就是厂地租赁剩余时间与租金。
这个问题房东就解答了,他说,雕刻厂签的租赁合同还没到期,还能再用两年多,也就是说,这两年多李睿不用支付厂地租金,而就算合同到期了,一年的租金也不过是七万多块钱,合一个月六千元。
李睿对这个价格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王厂长,厂子里工人的安置问题。
其实,李睿既然想收购这个雕刻厂,自然是想留下雕刻厂里的所有工人,因为他们都是熟手,不用培训不用教学就能上岗工作,这些工人相对雕刻厂这个空壳来说更加的宝贵,但他担心王厂长借机狮子大开口,利用这些工人来敲自己一大笔,也就是把这些工人打包后单独发卖,所以一上来就做出“我要解雇原厂所有工人,自己从新招聘”的样子。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王厂长或许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对自己的工人真是没话说。他表示,希望李睿能把所有的工人留下,一来是这些工人都有技术,在厂子里工作时间最短的也有五六年了,留下这些工人,不用任何培训就能继续生产;二来,也是让他们继续有钱赚,不然的话,如果就地开除,这些人全部暂时甚至是永久性的失业不说,很可能连带这些人的家庭也跟着失去收入来源,到时候搞出家庭危机,“就损阴德了”。
这样一来,等于是王厂长求李睿留下所有工人,自然也就不需要他再花钱收买这些工人了。换句话说,二百万的收购价里,包括了这二十多号工人在内。
李睿又问了别的一些重要敏感问题,王厂长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表现得还算朴实厚道。
所有的情况都清楚了之后,李睿脑袋里寻思起来。到了这当儿,他最初的想法已经变了,最初,他是想自己收了这家雕刻厂,当做是自家一个收入源源不断的钱袋子与后方产业,当然,不能用自己的名义收购,于是他刚才就想到了丁怡静,因为丁怡静有代他入股李玉兰那家干果杂粮加工厂的先例。可他一想到丁怡静,想到她待自己的情义,便觉得自己亏欠她实在太多,便改变了想法,打算将这家雕刻厂买下来送给她。这家雕刻厂随便经营经营,一年赚的也要比她在肯德基当店长赚得多,而且,她若是能因为这家雕刻厂回到青阳工作,那两人就能时不时见面了,不是更美?
想到这,李睿起身道:“你们先坐,我出去征求下领导的意见,呵呵。”
王厂长与杨鹏等人都以为他要出去给他老婆打电话,只有他老婆同意了他才敢收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睿来到外面,掏出手机给丁怡静拨去电话,等接通后也没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你能回来工作吗?”丁怡静愣了下,道:“能啊,不过为什么回去工作?为你吗?”李睿道:“对,就是为我。”丁怡静干脆利落的道:“我能,但是你能吗?”这下轮到李睿愣住了,奇道:“我能吗?我本来就在老家工作了,我有什么不能的?”丁怡静嗤笑道:“我说的你能吗,是指你能摆平我老妈吗?我现在躲在省城,我妈追不到我,就不能逼我再婚,可我要是回了老家工作,那我妈还不得天天缠着我逼我啊?我肯定受不了那个,绝对天天烦死,因此你得给我摆平她,不让她逼我,但是你能做到吗?”
李睿听了这话,立时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叫苦,宝贝静静哦,你就别给我出难题了,事实上,别说让我摆平你老妈了,我现在躲着你老妈走都来不及呢。
丁怡静问道:“你怎么忽然想到让我回去工作,帮我找了个好工作?”李睿道:“我想收购一家雕刻厂,送给你,让你当后台老板,每天什么都不用干,找个厂长就帮你把活儿全干了,你就省得那么拼命工作了,到年底赚得也不少,至少比你在肯德基赚得多得多……”丁怡静截口道:“可那样我也就无事可做了,我会空虚死的。”李睿道:“那你就既当老板又当厂长,没事干还不会找点事干嘛?”丁怡静沉默半响,柔柔的道:“我知道你爱我,一心一意为我好,我也爱你!”李睿听得有些动情,眼眶湿润,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算为你死都值了。”
丁怡静斥道:“呸,少说丧气话,我还没说完呢……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担心咱俩在一个城市生活了,你会过早的厌烦我,所以,我还是留在省城吧,这样咱俩之间保持距离,也就保持了新鲜感,我这边也省得我妈逼我再婚了。”李睿道:“其实你就算回来住,咱俩也不会天天见面,我很忙的,可能两三个礼拜才能跟你见一面,所以不用担心没有距离。另外我是真心爱你,不是得到你以后就对你没兴趣了,我要是那种男人的话,也不会想你念你十几年。你说你妈逼你再婚,可难道你躲到省城,她就找不到你了吗?你就坚持不再婚了,看她拿你有什么办法?”
丁怡静又沉默半响,似乎被他说动了,问道:“那家雕刻厂是干什么的?生意好吗?你打算多少钱收购?”李睿一一作出回答:“是做仿明清家具的,生意貌似还可以,年收入两百多万,净收入一百多万。这还是厂长没好好经营,你要是好好管理一下的话,还能卖得更好。”说着又把雕刻厂的情况跟她简单介绍了下。丁怡静问道:“多少钱收购呢?”李睿道:“二百二十万,二百万的收购价,还要替厂子还二十万的债。”丁怡静哼道:“你可是有钱了。”李睿道:“不能这么说,只是我结交了不少好朋友,这些好朋友待我都挺大方的。”
丁怡静又道:“为我花二百多万,你真舍得?”李睿嗤笑道:“你现在也就是不在我身边,要不然我非得狠狠打你的屁股不可。你难道不知道吗,凭咱俩的关系,我为你花多少钱都心甘情愿,有二百万愿意给你花二百万,有两千万愿意为你花两千万,你居然还试探我心意,有意思吗?”
1401重色轻友?()
丁怡静笑道:“跟你闹着玩,不行啊?”李睿道:“行,当然行了,我喜欢你这么闹。 ”丁怡静轻吁了口气,嘱咐他道:“收购的时候小心着点,别让对方骗了你。我这边办离职,等办完了就回去找你。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厂子回去的,是为了你……”
回到办公室里,李睿笑对王厂长道:“其实并不是我要收购你的雕刻厂,因为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小干部,没那么多钱,我是替朋友过来问的。我刚才打电话跟我那位朋友说了说你这儿的情况,她愿意收购。”
王厂长自然不会关心是谁收购,只关心能不能卖出去,耳听此言,大喜过望,一下子站起身来,道:“好,好,怎么都好,那什么时候办手续?”
李睿道:“过两天吧,她看时间方便,会专程回来跟你办手续,钱款也会打到你手里。”
王厂长大为高兴,美得眼睫毛都乐开了花,当即表示,晚上要请他吃饭,吃完饭去区里最大的洗浴中心“小海南”洗个澡,做做按摩。
虽然李睿很少出没于洗浴按摩场所,可也听闻过“小海南”在市北区的大名。据说,这家洗浴中心营业之初,生意非常惨淡,老板特意去东南沿海发达城市取经学艺,回来又直接跑到东北,弄了一票小姐过来,在中心里从事皮肉生意,又不知道怎样跟区公安分局领导交了朋友,所以当地派出所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短短的两年间,“小海南”就成了全区最大的洗浴中心,火得不能再火,区里许多老板甚至还有不少领导干部,都是那里的常客。
现在王厂长请李睿去那里洗澡按摩,其意昭然若揭。
李睿当然直接拒绝,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鬼混?就算他有那方面的需要了,找身边哪个红颜知己不能解决?姚雪菲、袁晶晶、董婕妤与欧阳欣等女子,哪个不是美貌佳人,哪个不比洗浴中心里的流莺们干净漂亮高贵百倍千倍?因此王厂长请他去“小海南”花差,在他看来不亚于是去粪坑里洗澡。
从雕刻厂出来后,李睿与杨鹏又在房东的陪同下,看了看南院蔬菜加工厂的厂房。李睿看后表示满意,相信欧阳欣看过后也会非常高兴。
告别房东后,李睿与杨鹏哥儿俩往三环路边走去,打算打车回市里。
李睿解释道:“我会出资把雕刻厂买下来,但公务员不许经商,所以雕刻厂不能挂我的名头,另外我也不能让我老婆知道我有这么多钱,因此我打算让丁怡静回来替我管理这家雕刻厂。过两天的收购程序,到今后的管理,全都是丁怡静负责,我就不出面了,表面上我跟厂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呢,就能者多劳,帮着丁怡静一起,把厂子收购过来,用心看着别被姓王的算计了。”
杨鹏笑骂道:“我擦他媳妇儿的,你对丁怡静是真特么好啊,比对你老婆都好!”
李睿尴尬的笑了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说,我对我老婆更好,不能简单用钱财外物来衡量啊。
正好两人还都没吃晚饭,打车回到市区后,随便找了家小馆子进去,点了二凉二热,又要了四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聊起来。
酒过三巡,李睿问了一个非常俗气也非常敏感的问题:“现在你一个月总收入多少?”杨鹏道:“我现在就只有干果杂粮厂一份收入,哪来的什么总收入?月工资六千,在双河县甚至在市里,都算是高工资了,到年底还有一两万的分红,算起来每月七千多吧。”
月薪七千多,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对于杨鹏来说,可能足够了,可在李睿看来,却觉得有点少了,他心中思虑,杨鹏是自己的老同学兼铁哥们,也是自己大力培育的得力干将,更是自己身边最早最忠实的亲信,自己理应对他更好一些,在自己快速走上人生巅峰的同时,也不能让他落得太远,可现在自己动辄七八十万、两三百万的豪掷,而且是为身边的女人们豪掷,但这位好哥们在自己的提携下,每年却只能拿八九万块,两相对比,自己实在是有些重色轻友啊。
他暗暗合计,让杨鹏兼任欧阳欣这个蔬菜加工厂的厂长以后,能让他每月收入多出最少五千来,当然,欧阳欣看自己的面子,可能会给他更高工资的,但现在就按五千计算,这样他一年能多拿六万,加起来能有十四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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