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多出银子的多了。”掌柜的一边打着算盘,一边道,头也没抬:“现在坐在大堂的有一半的都愿意多出银子,可也没能坐上雅间。”又见余念娘一个姑娘,道:“我劝你们雅间就别想了,再等了一会儿,兴许大堂里有位置。”
孙妈妈将大堂内扫了一圈,衣着华丽的姑娘有,锦衣绸缎的公子也有,大腹便便的商人也有,还有穿着普通的百姓,桌临着桌,背靠着背,这一桌说话另一桌能听得清清楚楚。伙计传个菜都要侧着身子从过道过。整个堂子闹哄哄的,就跟上万只蜜蜂在头顶飞似的,让人脑子嗡嗡作响。
这怎么坐?
孙妈妈皱起眉头,看着余念娘,道:“姑娘,要不咱们改日再来吧。”
“不论哪日来都是这样!”柜台里的掌柜低着脑袋道。
孙妈妈横了掌柜的一眼,说话不中听,这样的态度做生意能好多久?
“姑娘,京城好的酒楼不止这一家,不如咱们去别家?”刘妇人小心建议道。
孙妈妈几人都看着余念娘。
其实余念娘脑子里正在想在现代的时候,每做成一单生意,她都会去生意最好的火锅店吃火锅,为了能解馋,偶尔还会等上一两个小时。
心里面莫明的有些惆怅,也说不上多伤心,因为她从小是个孤儿,由机构培养长大,只是回想到那些熟悉的东西,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有一丝茫然。
对,是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到这个时代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如果此时有人告诉她,不用再查余道生的案子,不用再汲汲营营的去寻找各种线索,她可能一下子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生活下去了。
突然楼道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一个伙计从二楼急匆匆的跑了下来,直奔柜台,在掌柜的耳边耳语一阵。
余念娘转身:“走吧。”
然后就听掌柜的在后面喊道:“姑娘请留步。”
掌柜的满脸笑的从柜台里疾走出来,朝着余念娘拱手道歉:“请姑娘原谅,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楼上还有一间雅间,姑娘请上楼。”
余念娘弧疑的看着掌柜。
掌柜的只好解释:“有位客官愿意将自己订的雅间让给姑娘用。”
“谁?”余念娘道。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不过,那位客官是经常在咱们春和酒楼订雅间的。是咱们的老主顾。”然后将伙计叫过来:“领着这位姑娘上楼,仔细点。”
伙计忙恭敬作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
余念娘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天字号的雅间。
一进雅间外面的声音就小了许多,可见这屋子隔音效果还不错,虽比不上现代的,但就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雅间内的环境也很好,伙计先上了茶,然后便出去了。
五彩这时才凑近余念娘,低声禀告了刚才的事:“……只看清一个人,长着中等个子,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使剑……应该是一直监视着卦相馆,奴婢返回去的时候,他正与另一个人说话,只可惜只看见了那人的背影。两人低声说了好一会儿话,奴婢怕被发现,不敢走得太近,又怕他们继续追上来,只得看清其中一个长相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两人应该同属一个主子。还有看见其它人吗?”余念娘道。
“没有。”五彩摇了摇头。
余念娘凝眉,没再问话,五彩在另一张桌边坐了下来,然后拿出准备好的笔墨,铺面纸就画了起来,没一会儿,一张男子的画像图便出来了,与她所描述的那个监视卦相馆的男子竟有七八分像。
余念娘就惊讶的看着她:“你竟然还会描画?”
“奴婢只会一点点。”五彩谦虚的道。
余念娘看了下画中的男子,又让孙妈妈几人认下人,以防以后突然遇见有个心里准备。
几人在雅间里待了好一会儿,竟也没见伙计进来点菜,正当孙妈妈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有人敲门,然后两个伙计端着丰富的菜走了进来。
“客官您慢用,这都是咱们春和酒楼的招牌菜。”
孙妈妈几人面面相觑。
“我们还没点菜呢。”玲珑道。
“这些菜是有人替姑娘点好的,银子也付了,姑娘您慢用。”伙计恭敬的对余念娘道,然后退出了雅间。
几人弧疑的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
莫明其妙有人请她吃饭,反正青天白日的也没谁敢下毒。
余念娘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等她吃完了,桌上的菜还有大半多,孙妈妈和玲珑,还有五彩,刘妇人这才坐下吃饭。而余念娘坐到另一张桌子喝茶去了。
等到众人吃饱喝足,刚下楼,眼尖的掌柜忙从柜台里出来,满脸笑容的恭送余念娘,连孙妈妈几人,也面色和善的给了句“请慢走。”和来时的时候态度大不相同。
猜不出对方是谁,余念娘也就放弃了。既然能让出雅间,请她吃饭,想必对方也没有恶意。要现身的时候,这些隐藏在背后的人物总会出来,对没有必要的事,不到时候,她不想耗费精神去占卜。
几人回到卦相馆的时候已经戊时,天色已暗,刘妇人从酒楼出来后直接回了家。玲珑去烧了热水,孙妈妈服伺着余念娘洗漱。余念娘来到这个时代最满意的一件事便是,没有多余的娱乐项目,每晚一到戊时(晚上八点)就准时上床,早晨也能早早起来锻炼身体。
正当她洗漱完刚上床的时候,有人敲了院后门。
五彩谨慎的拿了一把刀藏在身后才去开了门,只问了一句,她便听出那人是杨凯。
许是知道这个时辰来打扰有些失礼,门一开,杨凯就道:“告诉师妹,明日一早去坤院集合,有要事。”说完就走了。
第二日余念娘到坤院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杨凯到卦相馆找了她三次。
“……我还以为你回将军府了呢,犹豫了半天也没敢去敲将军府的门,幸好没去。”杨凯看着余念娘抱怨,他可是连晚饭都没吃,在将军府犹豫徘徊许久,又在卦相馆外等了几个时辰。
余念娘向他道歉:“不知道你要来,出去吃饭了。师兄,对不起了。下次我请你。”然后又笑道:“你可是地师了,将来有可能进天道院的,去将军府敲个门,找个人怕什么?”
杨凯这时也才回过神来,他爹比卫鸿山品阶小太多,平日小心谨慎惯了,竟把这个忘了。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看来我得牢记这个才行。”
两人正说着,黄天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李槐。
“今日把你们叫来是有关此次跟着皇上去避暑山庄的事,既然人都来了,那跟着我去见大天师吧!”
第268章 天道院()
当初介于天道院和钦天监司职多有相同,于是皇帝将天道院建在了钦天监的旁边,不过是院子更大,建筑更加气派。等到天道院慢慢合并钦天监后,有官员就私下猜测皇帝是不是早打算了要天道院合并钦天监,所以,两者才比邻而建。
不过,这些猜测都无法考证,谁也没胆量去问皇帝。
从天道院合并钦天监后,几乎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搬到天道院,而钦天监则好像变成了天道院的后院。
六部九寺包括钦天监等中央机构全都建在长安门左右。钦天监前面是太医院,后面是鸿卢寺,然后是工部,兵部,而兵部工部鸿卢寺的左侧则是銮驾库,銮驾库的左边是翰林院,翰林院的前面是詹事府,詹事府和钦天监建在一条线上,但是两者之间又隔了一个銮驾库那么远的距离。而太医院的左侧和前侧都没有其它机构。
于是天道院就建在了钦天监的左边,紧挨着詹事府,连带将太医院左侧的地方也一起占了。算是六部九寺所有机构里面院子最大的一处。
六部九寺院子虽大小不一,但相差不到多少,各院内部建筑也有所不同。但,所有机构均为四合院,只有天道院是两层阁楼。
这是按照当时大天师的要求修建的。
大天师说:“卜卦算命,预知未来,那是卜卦人用自己的寿运去换天道,所以,必须选择一个最佳位置,最适合的角度去勘破天机。”
皇帝觉得大天师说得非常正确,于是毫不犹豫在长安门一片青砖红瓦的单层建筑中竖起一橦二层的楼。
天道院的院子大而幽静,一进院门,两边长长的红墙延弯而去,院内绿树环绕,鲜花锦簇,除了有竹林小溪,还有喷水假山。倘若忽略那幢宛如道观一般的二层建筑,三人差点以为自己站在了哪个府上的后园。
半路上看见了一个抱着一叠厚厚资料的天师,和一个端着药罐的天师,看见黄天师两人先行了礼,黄天师这才回礼,后面余念娘三人依着天道院的礼节主动向那两位天师行了礼。两位天师点了点头。
天师之间亦有地位高低,依刚才来看便知黄天师在天道院的位置比另两位天师高,所以两人要先向黄天师行礼,黄天师再回礼。而余念娘三人属晚辈理应向两人行礼,但三人只是坤院的地师,所以对方不用回礼。
三人跟着黄天师进了二层的阁楼。
阁楼外面看着有些普通,和那些道观大同小异。但一进里面才知它有多么不同,和天朝任何的建筑都不相同。
按理天道院亦有分工分职,哪处属什么职,管理哪项事务,一人负责一处,或者得两人负责一处。就像皇帝有内务府,浣衣房,司礼监,御膳房等等。
那这些下属部门就应当是一个部门一处地方或者一间屋子。
可天道院不是这样。
整个阁楼犹如现代房屋建筑般,所有东西,连同楼梯都在里面,一楼大厅即宽敝又大,站在大厅门口,整个大厅一览无余,没有单独分隔一间屋子。光是厅中央顶梁柱子就用了八根又圆又粗的圆柱,圆柱上绘着太极八卦的图案,然后整个厅又用分成了几个区域。
有负责观星占月的,有负责民事的,有负责皇宫事宜的,还有负责推卦的……
观星占月便是每日观天象知气候,随时准备着,以便皇帝突然要出行。另外日月星辰也暗藏吉凶天机,这些东西都必须随时记录,并禀告。
民事,便是收集或收纳民间一些相关重要的事迹或者某种对天道玄术有益的建议,当然这些民间指的是那些地师,占卜师,甚至包括最低等的相师。
皇宫事宜则是指负责一切关于皇帝,或皇宫需要的事务。
推卦,见字知义,便是丢卦卜事。
每个区域有不同的负责人,区域内都放置了一张大大的办公桌,按照风水桌椅摆放方位也有所不同,然后每两个区域之间摆有花草隔开,这些花草摆放亦有讲究,除了是对风水有利的东西,也是当两个区域的界线,还能点缀整个大厅。整个大厅看起来新颖,特别,特别是高大上。
杨凯和李槐一脸呆滞看着天道院办事区的布置,这种新奇格局闻所未闻。
当然那些是杨凯和李槐的感概,余念娘感觉到的是无比惊讶和熟悉,因为这整个布局很像现代许多大公司办公格局。各区后面都立着各式的小书柜,一层一格里放满了各种资料,包括以前钦天监的。这样一看,又像图书馆。
看见三人脸上的表情,黄天师很满意:“如果你们有造化,说不定三年以后也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杨凯立刻一脸激动的问:“黄教习,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进天道院,这里面也可以单独替我们安排一个位置?”
“当然。”黄天师挑着眉梢,下巴微仰,道:“只要有能力进入天道院的,大天师都会在这大厅内替你们增一座席。享受与我等相同的待遇。”
不说其它的,端看每天早朝拜见皇帝,所有朝臣都得下跪,只有天道院的天师只需拱手揖礼,这就是不同,这就是一种荣誉。
杨凯和李槐两人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一直努力奋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进入天道院,成为堂堂天师,享受各种高于朝廷官员的礼遇,黄天师的这话更是激发了两人要进天道院的心。
此时再看那一张张大气金丝楠木办公桌,线条笔直流畅,花纹清晰细腻,桌面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泽,还散发着独有的淡淡的檀木香,就像一个端庄大气的姑娘,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李槐不停的搓了搓自己的手,宝贝似的看着面前的金丝楠木大桌,道:“天道院果真是不同寻常。端看这办公桌就很不一般。”
“那是当然。”黄天师一脸傲气的道:“这几套桌椅可是先帝亲自令内务府打造的,精挑细选几月之久才找到的上好的金丝楠木。”
也就是说当年余道生也坐在这里面其中一张桌边?
余念娘看着面前的桌子出神。
“竟是先帝令人打造的,朝廷对天道院果然不同。”李槐一脸笑呵呵的奉承道,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金丝楠木桌椅,期盼的对黄天师道:“如此贵气的东西,看来只有大福大运之人才能用。不知道我等是否也能沾沾福气……”顿了顿,他讨好的道:“教习,能让我们摸一摸吗?”
余念娘也很想说这话。
黄天师瞥他一眼,淡淡的道:“若你们能进天道院,别说摸,让你们天天坐都成。”转身,吩咐:“走吧,大天师还等着呢。”
余念娘和杨凯默默的跟在黄天师后面上了二楼,李槐则一脸不甘的跟在后面,一面上楼还一面不停的回头。
第269章 意图()
富贵堂皇的厅内站着一个人,他手长脚长,一袭白衫,乌黑的长发泻于肩头,微微闪着光泽,身姿飘渺,就是像从天而降的仙人,静静站在窗边。他皮肤比同龄男子略白,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周布满细纹,浑身上下一股清冷高贵的气质,仙风道骨用在他身上一点儿不夸张。
别说杨凯和李槐,就是余念娘看见这样的大天师都愣了半响。
据悉,大天师已经年有五十,不过,这样看来恐怕顶多四十,若不细看他眼周的细纹,说三十出头也没人怀疑。
余念娘很好奇这大天师竟能保养得比王公贵族还好。
阁楼的二楼外是一个长长的过道,屋内除了中间一个超大的厅,两旁各有两间屋子,厅的这头是入口,那头并不是依通常套间样式来修的,而是从整面墙的中间抠出了个方形的大洞,安上了八扇开的,用蝉翼纱做的纱窗。
余念娘三人跟在黄天师后面恭敬的向大天师行了礼。
黄天师并道:“回大天师,此次跟着去避暑山庄的三人已经带到。”
大天师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厅内垂首而立的四人,淡淡应了声:“嗯。”
黄天师朝着余念娘三人暗使个眼色,李槐眼明手快第一个站了出去,对着大天师行了一个大礼:“坤院学子李槐拜见大天师。”
杨凯跟着第二个站了出去:“坤院学子杨凯拜见大天师。”
余念娘在杨凯之后跟着站了出来:“坤院学子余念娘拜见大天师。”
“嗯。”大天师淡淡的应道,示意三人:“你们不必拘束。”态度十分和谒可亲。
三人这才抬头看向大天师。
大天师表情淡然,神情安静,一双细长的眼睛平静无波。气定神闲的扫过三人。
“此次你们跟着黄天师去避暑山庄,一切当听从黄天师的安排,不可随意走动扰了圣驾,不可擅自作主坏了天道院的规矩,不可鲁莽行事坏了天道院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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