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仆妇没想到阿森小小年纪就这样的凶猛,一时间都有些怔忡在了那里,敬畏地望着阿森。
傅庭筠和阿森趁机跑了出去。
冯氏自从做了刘副总兵的小妾后,还没有吃过这样的大亏,暴跳如雷地朝着众人怒吼:“你们这帮蠢货,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抓回来!要不然,你们就等着领家法吧!”
几个仆妇打了个寒颤,争先恐后的朝门外跑去,只见冯氏的两个车夫和四个跟车的婆子全都鼻青脸肿地瘫软在地上,或捂着腰或摸着腿在那里哀号,傅庭筠和阿森早不见了踪影
※※※※※
这个冯氏,已经无法无天了!
大白天的,竟然让仆妇拘禁她。
要不是郑三在门外接应,冯氏说不定真的会得逞!
踏进了自己宅院的傅庭筠一想到刚才的情景,手脚还有些发软。
“快,快关门。”她声音有些颤抖地吩咐尾随着她的郑三和阿森。
两人不用她吩咐,已经闩上了门闩。
冯氏的仆妇赶了过来,把门拍的震天响。不仅如此,还大声嚷着:“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拆门了!”没有丝毫的顾忌。
郑三用肩膀顶着门。
阿森气得脸色通红:“姑娘,我爬到墙上。给那悍妇一箭,我看她还不敢这样嚣张。”
“不行!”傅庭筠一把拽住了阿森的手,“家里的箭都没有箭头。你一箭射过去,最多不过让她伤伤皮毛。反而让她有了证据向刘副总兵告状,我们有理也会变成无理。你别乱来,一切都听我的。”
阿森腮帮子鼓得像青蛙,傅庭筠看着想笑却笑不出来。
四周只有冯氏仆妇的叫嚣声,既没有谁出来劝说,也没有谁出来看热闹。
傅庭筠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外面传来雪梅的声音:“诸位妈妈,冯奶奶说了。今天的事就算了。还请几位妈妈暂且先回屋去。”
傅庭筠有些意外。
其中一个妈妈问道:“姑娘这话可当真?”
“我还能骗妈妈不成?”雪梅道,“冯奶奶就在堂上,妈妈进去一问不就知道了。”
那妈妈嘿嘿地笑:“哪里敢问奶奶,姑娘说是,那自然就是了。”
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已是一片安静。
郑三松了口气。
阿森却爬到墙头朝外望,喜滋滋地回头对傅庭筠:“姑娘,她们真的走了!”
傅庭筠的眉头却锁了起来:“冯氏住在总兵府,她可以不管。可鲁氏却住在后街。左右都是邻居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有人问起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多半是鲁氏想法子劝了冯氏。”她说着,神色凝重起来,“我猜,十之**是那我鲁氏给冯氏出了什么让冯氏心动的点心。有心算无心,这样下去不行。不说别的,万一冯氏叫刘副总兵身边的侍卫或是总兵府的士兵和我们来横的,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那,那姑娘有什么好主意?”阿森听着,着急起来。
郑三也望着傅庭筠。
“如今之计,”傅庭筠沉吟道,“只有收拾了细软去投靠王夫人了
!”
阿森听着面露喜色。
郑三却道:“只是不知道王夫人会不会收留我们。万一要是王夫人不愿惹这是非,我们会更麻烦的。”
到时候失去了先机,就只能任冯氏宰割了。
“我相信王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傅庭筠道,“万一王夫人真的不收留我们,反正留在这里也是坐以待毙,我们就直接去找那个刘副总兵……”她说着,眉宇间露出义无反顾的无畏,“如果刘副总兵还不管,我们就把冯氏抓起来,拿她做人质,我们去见颖川侯。”
到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郑三点头。
大家分头行事收拾东西。
厅堂长案上甜白瓷的花觚,赵凌屋里紫檀木的镇纸,厨房里三十六头的青花瓷大碗,甚至是衣框里临春的湖绸小袄,没有哪一样郑三娘舍得的。
傅庭筠只得无奈地道:“能用钱买的东西丢了都不可惜,你快点收拾吧!谁知道那冯氏和鲁氏打的是什么主意,慢一刻钟,就多一刻钟的变故。”
郑三娘心疼肉疼地应了一声,只收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临春周岁时傅庭筠送的一把长命百岁的银锁。
傅庭筠除了衣服,带了母亲留给她的首饰、装着地契、田契的雕红漆匣子和赵凌写给她的信。
待她背着包袱出来,郑三和阿森各背着个搭裢从赵凌屋里走了出来:“姑娘,五百两银子埋在了院子里西北角堆放杂物的地方,五百两银子埋在了厨房里堆柴的地方,我身上带了一千三百两。阿森身上有三百多两。”
傅庭筠颌首,让阿森去搬个梯子来:“把九爷父母的牌位放到大厅的横梁上去。”
这种东西既不能丢也能带到别人家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藏起来。
阿森应诺,手脚伶俐地把牌位放到了屋梁上,还朝着牌位作了两揖,念念有词地说一番“对不住”之类的话才下来。
郑三娘抱着临春过来。
或者是从小的经历就不平凡,家里一片嘈杂慌乱。这孩子却乖乖依偎在母亲怀里一声不吭。
傅庭筠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
郑三和阿森各拿了根齐眉棍开了门。
巷子里静悄悄的,冯氏的马车还留在陌毅家的门口,只有两个车夫扶着腰坐在台阶上。
看见他们出来。两个车夫吓了一大跳,紧张地站了起来。
郑三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他们,朝着门内做了个手势。阿森拉着傅庭筠,郑三娘抱着临春。鱼贯着出了门,郑三走最后,锁了门,一行人直奔总兵府而去。
傅庭筠和郑三从总兵府出来还没有两个时辰,加上当初他们进去的时候颇费了些周折,那些当值的士兵还认识他们,虽然他们一副投亲的模样。但也没有多问,放他们进去了。
王夫人则是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傅庭筠泪盈于睫:“王夫人,求您救求我们
!”然后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说冯氏一直追到了她的家门口,勃然大怒,“啪”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盏茶碗“彭彭”直响:“真是岂有此理!她一个三品大员的小妾,竟然做出这等目无法纪,丧心病狂之事来,哪里还有半点礼义廉耻。”她说着,站起身来。“你等着,我去见刘大人。”
冯氏的气焰,此等所作恐怕非一日养成的,难道刘副总兵就真的一无所知?
刘副总兵也许给王夫人几分面子。但冯氏就会因此而对她罢手吗?
王夫人这样为她出头,以冯氏的性子,只怕连王夫人都会记恨上。王夫人风光霁月,冯氏又是有心算计无心,王夫人难保不会吃亏。
傅庭筠反手将王夫人拉住:“王夫人,这些都是小事,我就是想让夫人帮我打听打听,赵总旗是不是……”她说着,心中一痛,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我也曾怀疑过,可鲁姨娘却无半点戚色,这位事,只怕……”
她已拿定了主意,如果赵凌真的出了事,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大不了和那冯大虎同归于尽,却不能连累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着也有些拿不定把握了:“那好,这件事我也帮你打听清楚。”
傅庭筠就问王夫人:“不知道这冯氏是何来历?竟然如此的张狂风?刘大人是朝廷命官,怎么也不管管,这样于他的官威也有所损啊!”
王夫人既然二话不说就收留了他们,还忿然地帮她出头,可见也是个性子刚烈之人,如果她说让王夫人不要管她和冯氏兄弟的事,王夫人不仅不会答应,恐怕还觉得这是对她的辱没,她只能委婉地劝王夫人不要管这件事。
“她不过是西平侯家的一个管事的女儿,在西平侯太夫人身边做婢女,”王夫人不屑地道,“有一次刘大人去西平侯府做客,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瞧中了她,太夫人就把她赏了刘大人为妾。她就自称姓冯,当着别人都说是西平侯家的旁枝。”王夫人隐隐觉得傅庭筠问这话另有用意,笑道,“你不用管她!”
傅庭筠愕然,问:“那为什么西平侯家和刘大人都没有出面澄清?”
王夫人微微一愣。
傅庭筠已道:“军机大事,岂容人胡说。那冯氏说鲁指挥使兵败,颖川侯却把鲁指挥使藏了起来,不管真假,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只怕颖川侯‘纵容下属’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如若有人推波助澜,甚至会上升到‘结党’之说。我看夫人还是先把这件事弄清楚为好。我的事,说大了不过是‘君子好逑’的风流雅事,说小了不过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护犊而已……”
王夫人望着她,目光渐渐如晨星般的明亮。
“傅姑娘,你说得很对。”她嘴角荡起一丝笑意,如春风般的温暖,“我看,我们还是先把鲁指挥便、赵总旗的事问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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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打架()
望着王夫人远去的背影,傅庭筠暗暗舒了口气。
这样一来,她和冯氏兄弟的矛盾就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了。刘副总兵纵然想包庇这个宠妾,也要有所顾虑,至少,可以约束一下冯氏,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她转身回了王夫人给她安排的住处。
那是个两间的退步。郑氏夫妻及阿森住在了南头,她住在北头。进屋的时候,郑三娘正在给收拾东西。
“姑娘,您回来了!”她给傅庭筠沏了杯茶奉上,低声笑道,“我听别人说,我听别人说,总兵下面是副总兵,副总兵下面就是参将了,没想到王夫人住的地方这么窄小!”
自从赵凌入了军藉,大家对军营的那些官职官衔卫所都非常的关注,也知道了不少这类的事。
“小点声,在别人家,小心隔壁有耳。”傅庭筠瞪了郑三娘一眼,道,“所以更要感激王夫人能收留我们!”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见王家不过住着三间正房加一个两间的退步,也很惊讶
。还好王参将去了西宁,要不然,她也不好意思来投靠。
郑三娘连连点头。
王夫人的贴身妈妈带着个丫鬟送来了洗漱用具:“傅姑娘,您将就些。”
“有劳妈妈了!”傅庭筠客气地向王夫人的贴身妈妈道谢,因为他们的到来,这位妈妈只得把自己和两个丫鬟住的地方让了出来。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因为那次路过傅庭筠家,郑三还主动向她打招呼,这位妈妈对傅庭筠等人很有好感,“你们缺什么就跟我说一声,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傅庭筠再次道谢。王夫人贴身的妈妈带着丫鬟退了下去。
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
傅庭筠朝门外望去,看见一张红扑扑像苹果似的小脸。
竟然是王家的二小姐。
傅庭筠笑着朝着她招手。
她立刻笑眯眯地跑了进来:“傅姐姐,傅姐姐。您怎么刚走,又来了?”问得十分天真。
傅庭筠忍俊不禁:“我家里有点事,所以暂时在你们家住几天。可以吗?”
“好啊。好啊!”她十分高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傅庭筠。“那您能不能帮我绣个帕子?”
傅庭筠一愣。
王家二小姐苦恼地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我外祖母的生辰了,娘让我给外祖母绣个帕子,姐姐给外祖母绣个荷包,可我已经绣了好几个帕子,都没有绣好……”
傅庭筠莞尔:“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你绣得好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亲手绣的。是你的心思。”王家二小姐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拒绝了她,不由黯然。谁知道傅庭筠话锋一转,道:“要不,我告诉陪着你绣?”
王家二小姐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家里只有一个妈妈两丫鬟,平时有很多事要做。
傅庭筠笑着打开刚才王夫人贴身妈妈送来的点心匣子递给王家二小姐:“来,吃糖。”
王家二小姐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拿了白霜霜的冬瓜条:“傅姑娘,这个甜。最好吃了!”
“那你就多吃点!”傅庭筠说着,有人在外面叩门:“傅姐姐,我妹妹在这里吗?”
王家二小姐一听,满脸的懊恼。高声道:“我在这呢!姐姐。”
王家大小姐走了进来,她曲膝给傅庭筠行礼:“傅姐姐,打扰了。”然后拉了妹妹的手,“傅姐姐刚到,东西都没有收拾好,你就跑来捣乱,快随我回去。等傅姐姐收拾好了,母亲自然会安排我们来给傅姐姐行礼。哪有像你这样的,冒冒然就跑来,也不管人家方便不方便。”很有姐姐的气势。
“不要紧,我也没什么事!”傅庭筠忙替王家二小姐解围。
王家二小姐就感激地看了傅庭筠一眼。
王家大小姐就拉着妹妹告辞了
出了门,还可以听见王家大小姐的抱怨:“你就不能安静点!母亲说了,傅姑娘是大家出身,你这样,会被她笑话的,知道不知道……”
傅庭筠不由抿了嘴笑,梳洗了一备,又喝了杯热茶,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想着王夫人此行的目的。
不知道那位刘副总兵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但愿这是冯氏编出来骗她的。
传出鲁指挥使被颖川侯藏匿这样话来,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西平侯什么事呢?
傅庭筠心里琢磨着,王夫人回来了。
她直接就到了傅庭筠落脚的退步。
郑三娘上了茶,忙抱着临春回避到了屋外。
王夫人和傅庭筠就坐在炕上说话。
“还真就给你料对了。”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把这件事跟刘大人一说,刘大人一口否定,说这都是谣传,还说,冯氏肯定也是听别人说的。女人家都喜欢家长里短的,何况是像冯氏那样没有读什么书的人,让我不必和她一般见识。然后逼着问我,是谁告诉我这件事的。我怕给你惹麻烦,就没有提你的名字。不过,以我的推断,这件事十之**都是那冯氏信口开河的。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颖川侯,刘大人就升了甘肃总兵了。因此刘大人一直有些不甘于颖川侯之下,他西平侯联手,想把颖川侯给架空,可颖川侯也不是吃素的,几番交锋,刘大人和西平侯不仅没有讨到什么好,反而被颖川侯给架空了。他们没有办法,只求着颖川侯给屡战屡胜,得了皇上的青睐调回京都去……”
傅庭筠错愕地望着王夫人。
真没有想到……官做到了颖川侯这样,也可以笑傲同僚了吧!
她思索着,听见王夫人分析这件事:“所以说,如果颖川侯真的把战败了的鲁指挥使给藏了起来,谁都可能知道,颖川侯是绝对不会让刘大人他们知道的。”
傅庭筠的心又活了过来。
“这么说来。赵总旗……多半都没什么事!”她喃喃地道,眼角眉梢都挂着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赵凌的职位太低。就是有什么事,一时半会总兵府也不可能知道。
王夫人万一……到时候傅庭筠受不了这个打击,委婉地道:“你也别着急。魏石过几天就应该回来了。到时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赵凌在鲁指挥使手下当差,有了鲁指挥使的消息。就有了赵凌的消息……傅庭筠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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