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篆的眼泪就叭嗒叭嗒地落了下来。
范氏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似的,瘫在了床上。
一时间,屋里子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氏不死心地问墨篆:“白婆子怎么说?”
墨篆低着头:“……早些时候,大爷还曾让费氏给针匠胡同那边送过鱼鲞,家里的人好像都知道……”
范氏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沁出。
“他到底要干什么?这样打我的脸,难道他就体面吗?”她神色哀怨,扎挣着要坐起来。
墨篆忙上前扶了范氏。
范氏却一甩手,推开了墨篆。
“我要去见婆婆。”她喃喃地道,“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这样?不仅不拦着,还任他为所欲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子嗣的事,我难道就不急吗?我愿意自己膝下空虚吗?我我不是买了好几个身世清白、容颜出众的丫鬟服侍德圃吗?是德圃自己不愿意,我有什么法子……”说着,她目光呆滞地一动不动坐在了那里。
墨篆见她神色不对,有些慌恐地喊着“大奶奶”。
“他心里有我的时候,也是不愿意碰别人……”范氏一把抓住了墨篆的手,“他不喜欢我找的那些丫鬟……我还以为他心里惦记着我……原来不是……是惦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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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夹缝()
听懂范氏的话的墨篆心如刀绞,垂泪喊了声“大奶奶”想劝一句“大爷不是这样的人”想到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此时帮着大奶奶粉饰太平,等到那闵秀杀到眼前来了,大奶奶还没有一点点防备,到时候她们岂不是眼睁睁地被动挨打?
想到这些,墨篆不由道:“这内院的事,只有夫人能名正言顺地压着大爷。大奶奶,您快别哭了,我服侍您梳洗一番,陪着您去见夫人好了。夫人待大奶奶一向亲厚,原来还有子嗣的事隔在中间,这两年大奶奶可买了不少丫鬟在屋里服侍着,过年的时候夫人不是夸大奶奶比从前懂事多了吗?可见夫人对大奶奶这样的改变很是欣慰。
“那闵姑娘热孝期间就和大爷眉来眼去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教养?就算是生了儿子,抬进门来也只能教坏了孩子们。俞家百年清誉,可不能让这样的人给败坏了……”
范氏听明白了墨篆的话,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如今也只能拿这个理由阻止那闵姑娘进门了。强要着精神擦了眼泪,由墨篆梳妆打扮了一番,去了俞夫人那里。
在墨篆打听针匠胡同的时候,俞夫人就知道了。
她正等着范氏出招呢!
听说范氏要见她,她不由暗暗点头,思忖着这个媳妇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底,让小丫鬟领了范氏进来,和颜悦色地问她吃没吃过饭,珍姐儿怎样了,她这两天都怎么消遣的
范氏一一作答,又见俞夫人语气温和,神态亲切。心中渐安,把话题扯到了闵秀的头上:“……我听了真不敢相信!大爷是读贤圣书、中过状元的人,何况家里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多半是受了人盅惑。娘,那闵姑娘可还在期间,这要是让人发现传了出去。大爷肯定会被人弹劾的。到时候大爷岂不是要清誉受损?”
俞夫人听着就皱了皱眉,道:“这件事的确是德圃太过浪孟了!”
范氏听着心头一喜。忙道:“怎么能怪大爷,多半是那闵秀使了什么手段?君子欺之以方。大爷为人就是太过端正了。”
俞夫人点头,倾了身子问她:“你说。这件事该如何是?”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期望。
范氏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她低声道:“百善孝为先。大爷是读《孝经》长大的。这件事,还得请娘出面——大爷总不能仵逆娘吧?”
俞夫人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
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道:“如何他阳奉阴违,不听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办?你不也说。德圃是受了闵秀的盅惑吗?我只怕他会一意孤行。”说着,淡淡地瞥了范氏一眼。
范氏心头一跳。
总觉俞夫人这一瞥大有深意。
想当初。俞敬修要娶她,还不是一意孤行……最后和她成了亲……
刹那间,她有心慌意乱,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了下去,强露出个笑脸,道:“不会的,大爷最尊敬的就是娘了,娘要是不同意,大爷决不会违背娘的。”
“哦!”俞夫人挑了挑眉,道“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不听我的,该怎么办?”
不听俞夫人的,该怎么办?
是啊!
如果不听俞夫人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和俞敬修闹?
他只会觉得她形如泼妇。
恰恰泼妇是俞敬修最不能忍受的。
如果她这样做了,不仅挽回不了俞敬修的心,只怕现在的恩爱都要付之东流。
忍着?
难道就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闵氏进门不成?
到时候家里的人还有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把那闵氏羞辱一番?
不,不,不。
那样一来,不要说俞敬修了,就是俞夫人恐怕都会觉得她心毒手辣,不是良人。
怎么办?
心中为难着,把闵氏羞辱一番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范氏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念头压在心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才好呢?
她的表情变得茫然起来。
一直细细观察着范氏的俞夫人难掩失望之色。
她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睁开。
只是再睁开的时候,目光已是一片清冷。她端了茶,漠然地说了句“你先回去吧!德圃那里,我会跟他说叨说叨的”。
范氏面露喜色,恭敬地给俞夫人行礼退了下去。
坐立不安地守在门外的墨篆忙迎了上前,急急地低声问道:“夫人怎么说?”
“夫人答应帮我和大爷说说。”范氏露出个愉悦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她身后俞夫人的内室就传来了“哐当”一声砸东西的声响。
两人惊愕地回头朝俞夫人的内室望去。
“蠢货!”俞夫人不耐烦地低声骂道“自私自利到了极点!难怪畏畏缩缩一副幸子气。还好只生了一个女儿,要是生的长孙,只怕我们俞家就要断送在她手里了。既想阻止闵氏进门,又想在男人面前装贤良,主意竟然打到我的头上来了,怂恿着我帮她出头……她自己装干什么?躲在一旁装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当着德圃面反劝我息事宁人?”
“您小点声!”束妈妈手脚利索地收拾着俞夫人砸碎了的茶盅,小声劝道“大奶奶还没有走远呢!”
“她就是听到了又能怎样?”俞夫人的声音不仅没有低下去,反而越来越大“她也就是个窝里横,离开了德圃,谁还把她当个玩意!”俞夫人说着“呸”了一声。道“我就说她了,她敢到我面前来哼一声吗?扶不上墙的东西!真是丢人现眼……”
束妈妈不敢上前,屋里只有她一个,又不敢走开。哆哆嗦嗦地畏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范氏在门外把俞夫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羞愧又难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婆婆当着那个仆妇这样骂她。她哪里还有脸在这个家里呆下去。
范氏的眼泪雨珠般地落了下去,却不敢弄出一点的声响,生怕震怒中的俞夫人听了会出说更难听的让。让自己更加不堪。
“大奶奶!”墨篆眼泪婆娑地扶了范氏。
“我们回屋去!”范氏擦着眼泪。和墨篆互相搀扶着,步履萧瑟地回了屋。
那边俞夫人骂了一场,心中的郁气才渐渐消去。问束妈妈:“魏姨娘在干什么?”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就算是束妈妈这样惯会服侍人的人也没有个准备。忙陪着笑脸顺着俞夫人的话道:“我这就去看看费姨娘在干什么?”
俞夫人脸色微霁
。轻轻地点了点头。
待她喝了两盅茶,吃了几块点心。束妈妈这才折了回来。
“费姨娘,在大奶奶处”束妈妈低眉敛目地道“在陪大奶奶说话。”露出怪异的表情。
俞夫人不由“哦”了一声。
束妈妈低声道:“说是在劝大奶奶,让大奶奶放心,像闵姑娘这样的人,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进门。还说,这阿猫阿狗养久了都会觉得心痛,何况闵姑娘这样落难的美人。大爷如今是真正的悯惜闵姑娘,闵姑娘热孝期间,不过是去看了两次,其他的时候,都是让她帮着传的话。恐怕是要等闵姑娘的孝期过去。她劝大奶奶,说‘大爷到如今也没有在大奶奶面前把这件事给说穿,您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您一日不点头,那闵氏就一日不能进这个门,就算她生了儿子,正好,您现在只有珍姐儿一个,抱回来养着,说不定还能给珍姐儿带个弟弟。闵氏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都安之若素,您这个俞家用八抬大轿娶进门户有什么好着急的’。”
“咦!”俞夫人闻言神色一正,道“倒是我小瞧了她。”
束妈妈笑着站在那里,不敢搭腔。
俞夫人就问她:“那大奶奶怎么说?”
“大奶奶就问费氏,如果大爷提出让闵氏进门怎么办?”
“那费氏怎么说?”俞夫人冷静下来之后也一直在想这个可能,总觉得不顾怎样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阻止俞敬修,她对费氏会怎么回答也就格外的感兴趣。
“费氏说,以大爷的为人,决不会隐瞒自己已有家眷的事,既然如此,那闵秀无名无份地跟了大爷,肯定是心中十分钦佩大爷。大爷又何必作贱闵秀,让她进了这宅子,每日在大奶奶面前低眉敛目,和姨娘们争风吃醋,把好好一个玉兰huā般清雅的女子弄得如路边的蔷薇般的艳俗。不如就这样两头大,养在外面。要是怕委屈了孩子,闵秀怀孕的时候让大奶奶也佯装怀了身孕,孩子生下来,悄悄抱进来养在大奶奶名下就是了,写在谱上,可就是正经的嫡子了。总比那庶子强上百倍千倍……”
“好一个‘何必作贱闵秀’!”没等束妈妈的话说话,俞夫人已击掌称赞“这个费氏,还就真得了几分大嫂的真传。”说着,露出可惜的表情“如果不是妾室就好了!”又道“人都说,孩子聪不聪明,随母亲……”俞夫人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束妈妈当然不敢对此当着俞夫人议论什么。
她请俞夫人示下:“那费姨娘那里?”
“不用管她了。”俞夫人道“她有这个本事,我们就是拦得了一时,也拦不了一世。”
束妈妈笑着应了声“是”但想到费姨娘的两面三刀,她眉宇间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些许的担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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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发怒()
俞夫人看着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你不用担心。费氏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心里明白的很。”
束妈妈讪讪然地笑,情不自禁地小声嘀咕:“那您还由着费姨娘?若是大奶奶真把她的话听信了,什么事都由着她,大奶奶岂不是要被架空了?”
“不被架空,她就能拿出个什么正经的主意不成?”俞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冷冷地道,“费氏是个聪明人。如果范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德圃正当壮年,肯定是要很快继弦的,新进门的奶奶到时候是什么性情?是不是像范氏这样容易糊弄?那费氏只怕都翻来覆去的考虑过了——与其新人进门,不如想办法稳住旧人第三百零五章发怒,凭范氏那脑袋,她怎么都有口饭吃。要不是打这个主意,她怎么会唾面自干的跑去帮范氏出主意。”俞夫人说到这里,语气微顿,对束妈妈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没见过猪跑,也见过猪肉了
。那范氏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想必你也看清楚了几分。指望着她把这内院的事管起来,是不可能的了。”她的语气显得很沮丧,“可我毕竟是做婆婆的,儿子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媳妇娶进门十几年了,我抓着中馈不放手,还管到了媳妇的屋里去,你让别人看见会怎么说我?费氏不过是想在这个家里站着,她要折腾,就由着她折腾去吧?说不定我们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把正我也想通了,这人啊,不可能事事如意,我也不管是谁能给我生下长孙,趁着我现在还能动,到时候了抱到我屋里来养,怎么也不能叫他长歪了。等过几年,孙子大了,再给他找个好孙媳妇。我也到了耳聋眼花的年纪,正好把家里的事交给孙媳妇管……就让他们去闹腾去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束第三百零五章发怒妈妈想到俞夫人一生刚强,却输在了这个儿媳妇的身上,心里不由的发酸。连连点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俞夫人却是叹了口气,朝着束妈妈摇了摇手,示意自己累了,让她退下。
束妈妈曲膝行礼,轻手轻脚地出了内室。
※※※※※
范氏静静地躺要床上,想着费氏的话,虽然越想越学得她的话有道理。可想到这费氏背着她做的那些事,又觉得费氏不想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乖顺听话,怕费氏是下了套子给她钻。
她叫了墨篆进来:“你说,费氏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万一大爷执意要纳了闵氏,我该怎么办?”
墨篆也看不透费氏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斟酌地道:“要不,大奶奶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先看看情况再说?不是有‘以不变应万变’这样的话吗?”
范氏想了半晌。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地道:“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然后问起俞敬修来:“大爷回来了吗?”
“还。还没有!”大爷还不知道家里已经知道了针匠胡同的事,这个时候,十之**是在闵氏那里吧?墨篆想着,回答就有些吞吞吐吐的。
范氏和墨篆想到一块去了,闻言不由得目光一黯。
墨篆就给范氏出主意:“大奶奶,我们不如把费姨娘叫来问问吧?大爷谁也不告诉,唯独托了她去给针匠胡同那边送东西,可见对费姨娘十分的放心。她肯定知道大爷的去处。”
范氏听着不由点头:“那好,你去把她叫来,我问问她!”
墨篆欢天喜地地去了。不一会,带了费氏过来。
待范氏说明了来意,费氏微微一愣,又见那墨篆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不由暗暗后悔。
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主!
连那闵氏的一半都比不上。
人家闵氏虽然知道要拢络大爷,可也知道事有缓急轻重。每次大爷去,都劝大爷不能再去针匠胡同去了,小心让人看了被御史弹劾,坏了大爷的名声,又知道悲悲切切地拉着大爷的衣袖,说是自己连累了大爷,想回家去,可想着以后再也看不到大爷,又心如刀绞,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这步子……
想到这些,费氏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帮着范氏到底是对是错。
以闵氏那样透通的人,自己只要递个音去她就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若是自己闵氏嫁进来……
这念头刚刚升起来,费氏就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闵氏太精明了,自己是知道她底细的,帮着大爷送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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