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我明明应该愤怒,但是此刻,我却感觉自己双脚站都站不稳了。
“我……”我看向黑围巾,想道歉,想安慰,却什么都说不出。
此时,黑围巾已经止住了咳嗽,用随身带的长箫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显然是从别的地方赶来的,神色间可以清楚地看到疲惫。可是,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书人,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以为他会责怪我,大骂我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然而他却只是一扬手。把背着的背包扔给我。我看出那是我的背包。
“快走。”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平静而决绝。
第一章:人生的低谷()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
从张家酒店跑出来以后,我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孟子》里的这段话。孟子说,在面对难以抉择的事情的时候,可以舍鱼而取熊掌。但他却没有告诉你,有时候可能你舍却了鱼,也得不到熊掌。就像白书人说的一样,“爱情和友情,有时候是不能兼得的”。我原以为我舍了友情,就能得到小唯的爱情,没想到就如劲风吹筝,我把手中的线松开的时候,风筝也飞得没影了。
总之,一切都是我活该。我苦笑着走在路上,如在梦中,不知去向。只隐约记得自己手脚发抖走了很久,背包里的手机响了好多次我都没听见,到傍晚时分才终于记得接起来。电话那头是猫叔他们,他们听说我出事了,正急着要赶过来。
“你们不用来了,阿哥已经把我救走了。”我说道,“但他自己留在那里,白书人说要和他叙叙旧。”
话说到这里我就说不下去。在他们的多番追问下,我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们。电话那头顿时一片惊叫,其中,肉丸的声音最为尖锐和激动。
“你说你误会阿哥也就罢了,你怎么可以被人挑拨几句,就去诅咒他!阿哥他救过你的命啊!他为你受了多少伤,你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不停地重复这句话,无力地辩解,“我不知道他找我拿衣服是想找窃听器,我很害怕所以才会这样……对了……肉丸你最懂这方面技术,我也想了解,你能不能找机会拿窃听器的实物给我介绍一下?或者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反窃听?我……”
“你滚!”电话那边肉丸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你做了这么不要脸不讲义气的事,你还想我们帮你?!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也无耻地害我们?你滚,我们就当没交过你这个朋友!”
肉丸平时一向谨慎温和,极少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刻,此时他却暴怒难当。可想而知,猫叔他们又会是多么地生气。我又无力地申辩了几句,那边却是一阵斥责,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在这一瞬间,我彻底失去了踏上寻宝之路以来,最单纯,最靠谱的一帮朋友。
老天啊!我在四野无人处站定,仰天想大喊,但却喊不出声。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我并无害人之心,不过是想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怎么就突然掉进了白书人的陷阱里,倾慕的姑娘跑了不说,还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我怎么突然就到了这无处可去,人人唾弃的地步?
似乎是回应我一般,天上此刻竟下起了朦朦的小雨。前路茫茫,我竟然连避雨容身的地方都没有。我突然觉得眼睛很酸,淋着雨,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外走去。
待我稍微清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招待所房间里面……我隐约记得,自己背着行囊走了很远的路,最后在一个吵杂的车站边感到累了,就被几个拉客人的招待所服务员拉进店了开了间房休息。
这是间老旧的招待所,楼下是小吃街,烧烤和麻辣烫的味道不断往楼上熏来,街上人来人往吆喝不断,喧闹地很。房间门的缝隙里,塞满了“包小姐”“女大学生陪侍”的小卡片。
我没有叫小姐,但却从前台买了很多酒。喝得胃疼了,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晚上,我梦见了很多人。我梦见唯打着洋伞,站在花树下面,朝我露出温柔又自信的笑容。黑围巾则静静地坐在窗台边,看树梢上黄鹂清脆的啼叫。还有猫叔肉丸他们,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朝我喧呼喝喊,让我赶快跟上队伍。
然后我便从极度的悲伤中醒来。醒来时床头的枕巾已经一片湿润。我擦了擦眼泪爬了起来,却发现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狼狈。我不禁惨笑了起来。
滴滴,滴滴。此时,我床头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我把手机拿起,注意到正是这个声音把我吵醒。
这大清早的,谁会联系我?我接了起来,发现是蓝莹莹的电话。
原来她已经发现前四家神器被盗,派了人前往张家酒店讨要说法。可是当他们来到酒店的时候,发现酒店里只剩下寻常的工作人员,白书人和张雨辚已经离去,也没看见我或者其他人员的踪影。情急之下蓝莹莹会合雪仇两家,一齐向东宗宗主报告神器丢失的事情,想要集东宗之力去夺回,可这些要求却被宗主全部驳斥了,只说叫他们按兵不动。对宗主的做法感到无法理解的蓝莹莹一心想找到我,弄清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大略看了看,原来这一早上,她已经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了。
大家都找我,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顿时又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我只能苦笑着简略告诉了蓝莹莹昨天我是怎样被白书人暗算,然后逃离张家酒店的。期间蓝莹莹问了我不少问题,可我愣是没几个能答清楚的。无奈之下蓝莹莹只能连连叹息,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在此之后,我给黑围巾打了电话,却发现他的电话是关机状态。打猫叔他们电话,却发现电话一接通就被挂断了,显然他们还在生我的气。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我不知道唯和黑围巾究竟怎样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唯被白书人带走了,按理来说我应该追查下去。可是以我的能力,又对付得了白书人吗?就连东宗宗主,都不敢直接和白书人叫板……我这样的废材,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唉。
就在这时,小招待所的门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啪啪,啪啪。声音有节律而温柔。
奇了怪了,这么早有人来电话还情有可原,可是怎么会有人敲门呢?我现在在这个路边随手找的破招待所里,谁会来这里找我?
第二章:我们其实是兄妹()
我顶着宿醉的剧烈头痛挣扎着下床开了门,门打开后,屋外的阳光照进这间阴暗的小房间,让我一时睁不开眼。这时,一把如清泉般甜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寻少爷,你果然在这里!”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纯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不是旁人,正是简单的妹妹小洁。她身穿白色纱裙,手上戴一串檀香佛珠,看向我的神情羞涩而关注。早晨的光晕罩在她身上,朦朦胧胧的,让她全身散发出一种慈柔的美感。清风吹过,细碎的秀发拂过她娇俏的脸颊,有一瞬间,我觉得好像回到了市心,回到了夏末的那个宁静的医院。
“小洁,你怎么会来找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我,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好久没见你了。”
其实并没有多久,但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太多,恍如隔世的感觉。
“寻少爷……我也觉得我好久都没有见你了。我还好,但你好像憔悴了很多……”被我拉着手,小洁的脸一下红了,痴痴了许久,才怯生生地把手抽了回来,给我解释道,“我是跟着你家班叔找到这里来的。昨天班叔联系我,说你刷了手上一张子母信用卡,消费信息发到他那里去了。消费的地址在这里,说明你在这家招待所住下。他说正常情况下,你不会选这种地方住的,所以你可能出事了,需要人照顾,就把我找来了……”
听小洁这么说,我也忍不住回头往我房间看了看。只见这招待所的房间地面潮湿,墙壁也脏兮兮的,给人一种阴暗压抑的感觉,确实不像是我会住的地方。只是没想到,班叔他竟然对我如此细致关心,竟然从这点推断出我出了事。
“那么,班叔他人呢?”我微感羞涩,低头对小洁说道,”他现在在哪里?“
“班叔他有事,刚才拍了好久的门你都没应,他着急回去,于是就离开了。来,这是他要带给你的东西。”小洁一边说着,一边把一袋子东西递给我。
我点点头,接过那袋子,发现里面是一些衣物和钱。就在这时,我的手机轻轻一震,拿起来一看才发现,一早老班就在不停地给我发信息,只是我并没有留意到。
我点开其中一条信息,发现班叔告诉我,他刚才来过了,只是叫不醒我,而他又实在不能等下去,只能自己先走,让小洁留下来。他告诉我,我父母给我留的遗产里有两家铺子,产权转移等手续最近就要办,让我尽快回家,别再外面瞎晃悠。最后他还提到了一句,说小洁这姑娘人很体贴,又对我情深一片,不离不弃,要我千万要好好珍惜,不要再伤她的心。
这条信息是小洁陪着我一起看的,看到最后那几句话的时候,她的脸更红了,但却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默默不语。我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一阵感动,又是一阵酸楚。
为什么唯不能像她一样呢?而为什么,这个喜欢我,能给我温暖的女孩,为什么偏偏又是我的……
我想起张雨辚对我所说的话,不禁叹了口气。
“小洁,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很感激。”我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想多了……其实,我是你的哥哥。”
“什么?!”听了我的话,小洁后退了半步,脸色是一片茫然,“没错,寻少爷和哥哥确实长得很像,但寻少爷是医院的病人,哥哥是个寻宝人,你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小洁的眼中一片单纯清澈,让我几乎就要说不下去。我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我来市心医院这件事是有猫腻的,我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病人。”我说完,便把张雨辚告诉我的事复述给了小洁,又进一步解释道。
“小洁,你们简家是市心医院的股东之一,对吧。也就是说,你的哥哥小简爷可以用他的影响力,从其他医院调病人来进行试验。假如他期望的话,在胡寻调来的途中,他可以前往跟踪,把真正的病人毁容并推下山崖,自己和病人掉包,瞒天过海。这件事并不是没人知道,那天同车的陪护就发现救护车曾被开走,病人被调换。只是医院的人一口咬定他有妄想症,并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而同车的司机和医生,则被市心医院买通,以各种理由送走了。所以结论就是,其实我并不是胡寻,我是你的亲生哥哥简单。”
我一口气说完,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不一般,但我心里已经有了唯,而且随着我的身份之谜一步步揭开,我和她是兄妹的事实也昭然若揭。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我看向小洁,眼神带着歉意的温柔,希望这番话对她的打击不会太大。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小洁却摇了摇头,说道,“寻少爷,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你说的这些猜想,市心医院里好多人都有过类似的推测,你去打听一下便知道了。但是,最后大家都相信病人没被掉包,是因为那位坚称病人被掉包了的陪护先生的话,是有矛盾的。”
“难道,这件事还有其他版本?”我微微一惊,难道张雨辚没对我说实话?以他和白书人的尿性,这确实是有可能的。我不禁问道,“你说,矛盾的地方在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唉……”小洁长长的叹了口气,纤细的小肩膀微微颤抖着说道,“这件事涉及我的哥哥,我怎么会不调查呢。我曾经也很希望,你就是哥哥,他又像之前一样装神弄鬼吓了我们一跳,再次奇迹般出现在我们面前,说他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时间不够。”
“时间不够?”小洁的这句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第三章:无法对上的时间差()
小洁又叹了口气,详细地给我说出了她所知道的这个故事的版本。
“
按照陪护先生的说法,那天夜里他们运送病人离开山区,半路上他怀疑有人跟踪,便让司机把车停在服务区,想确认对方的反应。这个时候,司机和医生都在服务区的餐厅里买东西和休息,只有陪护先生一人来到停车的地方查看救护车。接着他就发现救护车不见了,立马给医院打了电话报告,然后自己孤身一人追了出去。据医院记录显示,此时是晚上10:10分。
他说他跟着车辙追了大概一小时,在一个悬崖边上发现了空空如也的救护车,便赶了回去。只是当他回到原地时,救护车已经被开回了服务区,病人也回到了车上。这时,感觉事情诡异的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同车的司机和医生,而他们一致认为是陪护先生出现了幻觉,于是便有了第二个电话给医院报平安的电话。”
“对,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呢?”
“时间对不上。”小洁说道,“你知道吗,第二个打向医院的电话,是晚上10:31分!而第一个电话是晚上10:10,两个电话只间隔了21分钟。但据陪护先生所说,他找救护车就用了约一个小时,而回去因为迷路用了更长时间,也就是说,他过了起码两个小时才回到服务区,找到医生和司机重新检查救护车。可是从电话记录来看,陪护先生最多只离开了二十分钟,而不是他自己说的来回用了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电话都是打到医院的,都能在电信部门查询到,在时间上是做不了假的,所以只可能是陪护先生说谎,或者是他太累了,把自己的幻想当成了事实。”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对时间的感觉出了问题?”我说道,“可能他走到悬崖只花了十分钟左右,他自以为自己走了很久而已。这种错误是可能犯的。”
“确实,人对时间的感觉可能会出很大的差错。但是后来医院的人去那个山区调查过,发现距离那个停车的服务区最近的悬崖,最快也要走半个小时才能走到,考虑到雨天泥泞,可能要更久。十几分钟走到那是不可能的。
感觉事情无法解释的调查人员就回去质问陪护先生,问他除了这番言论外,有没有别的什么证据,比如照片之类的可以证明。可是陪护先生说一进到山区里,他的手机就死机了,打不了电话也拍不了照片,最多只能显示个时间。他这样的说辞,自然是不能说服我们的。到后来询问得越详细,那位陪护先生的话就越不能自圆其说。然后我们才发现另外一件恐怖的事……”
小洁说到后面,或许想到了哥哥的事,声音也有点哽咽,“那就是,原来这名陪护先生,在半年检查出了有轻度的精神病。因为他怕丢了疗养院的工作,于是不敢汇报这件事。因为他说的东西漏洞太多,我们调查哥哥的事调查得仔细,才问出了这个。于是这名陪护先生就被送进精神病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了。我们原本期望的奇迹,也没有出现……
所以,这件事只可能有一种解释,就是那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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