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τ稳ァ
于震突然近前来,取过了岑宇桐手中的摄像机,换了一盘录相带,把才没录多少的第一盘带交给岑宇桐。
然后一跃!
“噗通”一声,他居然直接跳下水!
岑宇桐吓了一大跳,她比于震矮了一个头不止,跟着跳下去是不现实的。只听得于震大喊道:“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请帮我把我同事带上岸!”一边趟水走向橡皮艇,一边又回头对岑宇桐说:“你先回去!这里不需要你了,太危险。你把这盘带子先送回台里,刘刃会很高兴的!”
岑宇桐傻掉了,在这种时候,他竟然抛下她?
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三名救援人员上前来,把救生衣套到两位女子的身上,扶着她们向安全的地方去……岑宇桐高高举起手中的带子,生怕它落到水里。
好容易在“岸”边落地,她向救援人员道了谢,回头看去,但见于震已经登上橡皮艇,跟着救援人员往隧道的深处去了。
岑宇桐明白于震说的没错,她应该照做,但却很不甘心,这个时刻,她深恨自己是女人,也深恨于震顾惜她是女人。
他们所救的女子走上前来,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栏目的?你叫什么名字?”
岑宇桐说:“那是于震,我,我叫岑宇桐。”
岑宇桐在海城没什么名气,但于震就不同,他可是家喻户晓的电视明星,可是那女子却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露出神往或是兴奋的神情,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谢谢……”
岑宇桐问:“你为什么会掉在水里?你现在要去哪里,打算怎么走?”她这也是无话找话的一问,大暴雨中,城市交通几乎全部瘫痪,就连她自己,都在发愁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录相带送回台里。——110的警车,必然是一处一处地排除险情,不可能将每个人都送到位。
那女子笑了笑:“没事,我家不远,你呢?”
“我……”岑宇桐迟疑道。便在此时,远处突然响起李凤轩熟悉的声音:“岑宇桐你这大变-态!”
恍然似梦,李凤轩像救世的英雄一样从天而降,他踩着他的自行车,由远及近而来。岑宇桐哽住了,这一刻,身上的冷意全无。
然而到了面前,却忍不住嫌弃地道:“你才变-态!你全家都变-态!”
是啊,哪有这种变-态,冒着雨骑了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跨越半个城来找她?!如果这是损友,就让我们做一辈子的最佳损友吧。
李凤轩的头上挂着水,虽然有雨衣,也是湿了半身。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封得好好的塑料袋,袋子里是一方干爽的浴巾。
岑宇桐说:“你让我这么感动,有意思么?”
“疯子,我听广播说这带淹大水了,你这么拼,有意思么?”李凤轩说不下去了,因为岑宇桐拿起浴巾,麻利地在帮他擦头发。
这么美好的一幕,尽数落在那女子的眼中,也落在不远处一双鹰样锐利的眼睛之下。
那女子看了他们一会儿。这么美好的一幕,在她的人生中是不可能奢求得到的。她轻声念了念“岑宇桐”三个字,仿佛那是个秘密,而后默默地退走。
远处的那一位呢,他并没有很特地要看他们的意思,只不过在这附近已经呆了许久,其他的景色都看腻了,难得有点新鲜的,便随便地把目光投了过来而已。
只是无论是有意的她还是无意的他,岑宇桐本尊都不曾注意到。直到李凤轩问她接下去要干嘛时,她才发现那女子消失了。那女子刚才就不愿意面对镜头,对记者敬而远之也是正常的,岑宇桐想着,告诉李凤轩她得回台里送带子。
“上来!”李凤轩跨上自行车,指住车后架,得意地道:“你都不知道啊,城里堵得跟鬼一样,谁也没我这辆宝马好使,超过一辆又一辆。”
岑宇桐笑了:“那是。开动啦!帅哥!”
晚风在耳边吹,挂在树枝上的雨星不时溅落,掉在岑宇桐脸上,冰冰凉。要不是一路之上时见抛锚的各种机动车,真像是一对小情侣的越城之旅。
岑宇桐靠在李凤轩的后背,怔怔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李凤轩也没说话。多年交往,他很习惯岑宇桐不时地陷入沉郁之中,当她如此,不用理她,等她慢慢地将坏情绪度过去就好。
很无奈,却是唯一办法。
迎风而行,他唱起了歌,再次试图安慰她: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你弹着吉他陪我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歌混着雨声降落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我像只金鱼游动
看看我看着你的眼眸
哎…我不敢听
听着我的心虚
哎…我不相信
心都被你摸清
哎…我不敢听
听着我的心虚
哎…我不相信
心都被你摸清
唔喔…哎……
你的心泛着亮光的云
你背里是让人安心的风景……”
第十四章 无剪辑拍摄
一个小时后,西净路下穿路的救援工作结束。由于不是在交通枢纽,受困的人不多,有一两辆被锁死在车中的人经过简单救护后都已无碍。
于震拒绝随救援人员的车走,独自一人站在路口。水已然消了大半,几辆被困的车依然停在那里,显得很凄凉。
他站了一会儿,直到前方的沃尔沃s60鸣响了喇叭。
上车,夏沐声指了指车后座备好的干衣裤:“换上吧。”不等于震回音,开动了车子。
于震沉默不作声地换衣裤,夏沐声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戏谑道:“你泡个妞都这么讲情-调啊,泡到车顶去了。怎么不在水里泡个够?”
于震道:“你管太多啦。”
夏沐声反手把手机递给他:“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瞧这恩爱的小俩口。”他的手指修长而白晰,有微微的凉意。
于震接过一看,照片上,岑宇桐正为李凤轩擦头发,岑宇桐板着脸又嗔又怪,李凤轩阳光地笑着接受。
随手把照片往前滑,又是一怔。
原来,夏沐声竟然还拍了他和岑宇桐在车顶的照片!
拍照片时雨正盛,岑宇桐的衬衫牛仔裤全部紧紧地贴在身上,青春的躯体显出性感的意味,头微侧着,拳头正捶在他身上,应该是被他逗笑的瞬间。
正想再看看夏沐声还拍了些什么,夏沐声早将手机夹手夺过。
于震道:“你拍这些干嘛?”
夏沐声道:“要胁你啊。《当红男播夜会后辈,被困车顶也浪漫》。多好的新闻!”
于震道:“你要能拍张床-照再来要胁我更有效。”
夏沐声无声地笑了笑:“这样啊,等着啊,总会给我逮着机会。”
于震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向车外。暴雨已停,但是这一个多小时的暴雨给这城市带来了什么呢?
对于震来说,这次的暴雨采访只是他数百上千次采访的一次,特别程度也不见得很排前,不过,对于岑宇桐来说,却并非如此。
她坐在李凤轩的自行车后座上没多久,就遇到台里的采访车。虽然万分抱歉,但也只能抛下李凤轩,紧赶慢赶地往台里赶。
正常情况下,岑宇桐应该把把带子交到通联编辑手里,由他们来处理。
通联编辑专门负责处理非本部门采访的素材,县市区通讯员甚至是观众拍的视频,都会交由他们筛选、编辑,最后成为完整的新闻播出。
因为事先接到于震的电话,新闻中心主任刘刃预留了时间段给这条新闻,甚至先做了连线预告——当时的于震已同岑宇桐分开,他借了救援员的电话,在橡皮艇上完成了连线报道。
然而,当岑宇桐赶到时,延长至一小时的《海城大小事》已经接近尾声。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再以常规流程来走。
怎么办?
“直接放带播出?大段的画面虽然有现场感,但没有配音解说,必要信息不明,不能算是好新闻,”
“拿下不播?关于暴雨的新闻持续了快一个小时,多一条少一条并不差什么。”
“不播这条,节目开初就白预告了,相当于对观众撒谎。节目的公信度何在?”
晚上的直播,刘刃亲自从头跟到尾,他的脑子飞速计算,而导播室里,当班责编、导播、字幕……甚至是直播间里的宁蔚,都在等着他的决定。
也许不播是最为稳妥的。
正想发话,忽然,岑宇桐说:“于震做了不少串场口播,直接播应该没问题。”
时针走到晚九点五十五分,最后一条备播的新闻马上就要播完,刘刃听了岑宇桐这句话,心中暗道:“老兄弟,看你的了!”发令道:“放带!”
导播立即示意宁蔚,宁蔚收到后,对镜头说道:“现在马上来看本台记者带回的西净路下穿隧道淹水现场的最新画面。”
放录像带的技术人员按下播放键,监视器屏幕上先是几组淹水的镜头,然后出现了于震:“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雨水就从我的大腿涨到了胸部……”之前于震推车门的那些画面都是岑宇桐用手机拍的,来不及转格式放到电视上播,因此,播报是从这个节点开始的。
刘刃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责编道:“拨于震电话,让宁蔚和他做第二次连线!”
很快,于震的电话拨通了,在线等着,而刘刃看着监视器屏幕,眼睛却亮了起来,不觉问道:“这谁给于震拍的?”
于震在播报,显然不可能是自己拿机子拍的。
在拍主播的口播时,无论是外景口播还是内景口播,都是对准主播的脸拍的,必要时,会把镜头摇到边上去交待一下周围环境,但是,像现在屏幕上这样工整地、有章法地呈现现场的,十分少见。
随着于震的现场播报,他说到哪,镜头就跟到哪里,水涨的程度,远近的几近没顶的车子……如果说,这一组镜头是以于震的解说为纲,那么,脱离了于震解说的下一组镜头就更为精彩了,纷飞的雨滴,水上漂着的浮物,灯光的映射,远处的建筑……
看似抒情的一组画面,没有解说,但是画面自己在说话,在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事,它在感叹,这世界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持机的人手不太稳,镜头微有晃动,却无形中增加了情绪的渲染。
“无剪辑拍摄……”刘刃喃喃地道。
电视新闻通常要经过编辑后期剪辑才能成片,观众们最后在电视上看到的,是编辑从拍坏拍废的许多条中挑选出来的最好的,再依一定的逻辑关系拼接到一起的画面。
在非紧急的新闻中,拍摄的总画面与最后成片的时长比例通常是3:1,也就是说拍的三个画面里只有一个能用,或说,摄像师常常会拍上三倍时长的画面,以供后期剪辑挑选使用。
而所谓的无剪辑拍摄,就是指拍出来的画面,不用经过画面挑选,就能直接播出;要做到这点,说明拍摄的人对要拍成什么样的成片心中有数,因此拍出来的画面没有废镜头。
屏幕上的于震正要爬上车顶,这么说,这组画面还是之前那个人拍的。刘刃终于意识到拍这些画面的人除了岑宇桐外不会有别人。
侧头一看,她专注地盯住屏幕,似乎正在审视自己的作品。
第十五章 所谓“常规”
岑宇桐没有注意到刘刃赞赏的目光,她确实在对比自己所拍的和于震所拍的画面的区别,而后得出结论:她还是太感性了,画面看起来有点散,不如于震那么冷峻而锐利。
她没怎么拿过摄像机,只在读书时,有门实践课,要求几个人一组拍短片当作业,那时有拿小摄像机拍过一会儿。毕竟专业机太重了,女生拿着不现实,她也没想过专业去学,只能说了解一二。
所以,她今晚拿着机子这一拍,实着是无心插柳。
很快,录相带放完了,宁蔚和于震通上了话:“现在西净路下穿隧道的最新情况如何,我们连线到记者于震,于震你好,刚才从同事带回的画面中,我们看到救援人员已经赶到,请问现在的状况如何呢?”
“你好宁蔚,我现在正在橡皮艇上,目前救援人员已经救起了一名困在车中的司机……”
两个人在你问我答的工作状态中都十分敬业,很难想像就在两个多小时以前,他们曾有过机带双敲的言语交锋。
岑宇桐很是佩服,真的佩服,不带任何讥讽地佩服。
不论是否存在人格的缺陷,这一份敬业和专业,确实值得她佩服。
延时至一小时的《海城大小事》终于结束了。宁蔚走出直播室,刘刃对她竖了竖大拇指:“辛苦了。”
宁蔚笑了笑,目光在岑宇桐身上停了一下。刘刃道:“小岑今天不错啊,明早还是你早班么?要是撑不住,我让周一涛代个班。”
岑宇桐忙道:“没事,多锻炼锻炼挺好的。”见她坚持,刘刃也就作罢了,与宁蔚并肩说着话,离开了录播中心。
岑宇桐喘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又打了个颤,忙去茶水间倒了杯热水喝下才好些。
与李凤轩通了个电话互道平安,先回到家里,将几乎已经干了的湿衣换下,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直到凌晨三点被闹钟叫醒。
又是常规的一天开始了。
依然有些昏头昏脑,但岑宇桐还是咬着牙去了单位。暴雨过后,路面一片狼籍,环卫工人们就着昏黄的路灯清扫落叶污泥,唰唰唰的扫地声有节奏地响着,昨天的暴雨和与于震被困在车顶的一小时,都像是在梦中。
配稿,化妆。
最后拿到定稿和串联词,有些意外的是,并没有于震的后续报道。他没来得及把另一盘录相带送过来么?他怎么了?
岑宇桐想着,却也想不了太多。
“主持人准备!”
“片头准备!”
“走!~”
《海城你早》的片头音乐响起,岑宇桐对着摄像机,露出了最标准的职业微笑。
今天的新闻多是昨夜暴雨新闻的重播,再加上重点新闻的追踪报道。新闻中心加派了三组记者值夜班,加强灾后报道。岑宇桐一边播报,一边在心中默默地为同事们点赞。
节目过半,在插入广告时,岑宇桐拿起粉扑,压了压额头冒出的冷汗。通话耳机里传来郑玉的声音:“主持人注意了,有最新报道。”
很快,提词器上加入了最新的内容,岑宇桐来不及先通读一遍,就开始了播报:“欢迎回到《海城你早》,来看最新的报道。
“昨夜今晨,一场五年来的最强降雨突袭了海城,灾情就是命令,百姓的呼声就是第一信号。省委常委、副省长、市委书记陈文辉带领市委市政府五套班子,紧急赶赴部分积水严重路段,现场部署防汛减灾和交通疏导工作,他冒着大雨、蹚着积水,亲切慰问一线工作人员,要求有关部门尽快排水、加强道路疏导,千方百计保证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在岑宇桐播报的同时,编辑接入了相关的画面。
这是最常规的灾后新闻报道,所有画面都是昨夜就拍摄好的。按理说,它在《海城你早》播出前,早就应该制作完毕,而非现在作为最新报道而临时插播。它姗姗来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从稿件到画面,都先送到上级部门审-核过了。
这也是最为常规的敏感新闻送播审-查程序。然而,岑宇桐播报着程式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