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众人吓得一哄而散,纷纷往车上跑。
那司机吓得浑身仿佛抖筛子一样,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好笑道:“好了,别吓他了,别等会尿了还得换裤子。问问他们成群结队是来干什么的。”
表哥这才松了手,笑道:“看你们那样儿,一群怂货,真把我们当成鬼了啊?我们是活人!还有,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十二人坡以后不会再有邪事怪事发生了,这里的祟物已经被我们给除了个干干净净!”
那司机兀自魂游天外,不吭不哈,眼珠子只管往上翻白。
还是有个大胆的年轻小伙,手里端着一瓢粪,见表哥放开了那司机,就试摸着往前凑近,临了,大喝一声:“中!”端着瓢就想朝表哥脸上泼。
“中个屁!”
表哥骂了一句,一脚踹过去,踢中那瓢底,正好踢了回去,不偏不倚罩在那小伙的脸上,糊了个严严实实。
“呕!”
那小伙愣了一下,便即忍耐不住,也顾不上擦脸,扭头就开始弯腰呕吐起来,弄的我也一阵反胃。
“他不怕黄金万两?”
“兴许真不是鬼?”
“要不要跑?”
“……”
躲在车后面,藏在车里面的人又是议论纷纷。
我哭笑不得,只好大声道:“我们是人,是镇邪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鬼?都出来拿着你们的电灯照照,看看我们有影子没有!”
“咦?还真有!”
“有影子!”
“是人!”
“……”
“喂!”表哥拍了拍那司机的脸,道:“吓傻了?”
“啊?”司机还魂似的应了一声。
表哥道:“我是人,看清楚!”
“真的?”
“废话!”
司机瞪圆了眼睛,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连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们,你们怎么没死啊?”
“放屁!”表哥骂了一句:“会不会说人话?你怎么没死?你们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众人已经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纷纷乱说:
“你给那块玉是真的老货啊!”
“实在人!”
“老刘可是不厚道,收了你们的玉,还敢让你们开车过坡,这不是把你们往火坑里推吗?”
“你们是来镇邪的,但是晚上不成啊!我们不能答应!”
“我们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十二人坡真的镇住了?”
“以前来的法师道长可不管用啊。”
“……”
我止住众人的议论,道:“镇住了,以后绝不会再有邪事了。”
那司机却嚅嗫道:“我的车,车怎么成那个样子了?”
表哥道:“不知道,当时好像是被大车给撞了,飞了出去,但是又没看见大车……嗐,反正这地方邪性,我们没事就行,再说那车也不归你了。”
“是,是,不归我了。”司机说着话,紧了紧口袋,那玉应该就在里面。
一个老头忽然道:“说起大车,我想起来一桩事。先前有个大货车从这里过,结果就在十二人坡附近出了故障,车走不成了,那司机就下来检查。据说,当时他是躺在车下面的,头露在外面,正仰着脸修着车呢,又一辆车过来,擦着大货车过去,根本没看见那个修车的司机!那个惨呀,车过去后,司机的头就碾没了,路上溅了一地血!直到第二天,人们才在十二人坡上找到那个司机的脑袋,整整齐齐地摆在坡上,俩眼还瞪得大大的,这叫死不瞑目!”
“嘶……”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我也觉得脊背有些发寒,那老头却继续道:“过了没几天,又一辆车夜里路过十二人坡,然后就开飞了,落在坡地上,车砸的稀烂,司机挤成了一团肉,后来发现他的时候,脑袋也没了,最后是拿面捏了一个糊上给埋了……”
“你们不知道,还有一件邪事嘞!王大疤瘌还记得不?死的不明不白那个!活着的时候做什么营生的?杀羊的屠子!狠啊,当街活生生的杀,活生生的切肉卖,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拴在街上的羊流泪,心里老大不舒服,有人说他这样太毒,会遭报应,他哪里听,结果怎么着了?有一天从这里过,也就是刚过六点吧,那天天阴沉,路黑,他正走得好好的,猛然就叫了起来:‘羊!妈的,敢抵老子,看老子一刀宰了你!’说完拿刀在自己脖子上一抹,那头咕噜噜地就掉了下来,滚啊滚,就滚到了十二人坡坡上!哎呀那个天爷,你们说怪不怪?”一个人看老头说的热闹,忍不住插嘴。
“我也听说过,还有人说这里一到晚上,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有人在喊:头来?头来?我的头来?”另一个人也抢着说道。
听到这里,我和表哥已经是额头冒汗,尤其是表哥,脸都有些木然了。
他中邪的情形我看的清清楚楚,他虽然以为自己是做了个噩梦,但是那真真切切的恐怖,他是一丝不落的全都体会到了。
“大师,大师,以后真的没事了?”有人问我们道。
我还没有说话,对面就有两束车灯打来,沉闷的摩擦声中,一辆高大的货车疾驰而来。
我道:“以后到底会不会出事,就看这辆车能不能安全绕过十二人坡吧。”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货车走的很快,但是司机在车灯光中照见了我们,也照见了公路上堆着的好几辆车,车速便缓了下来。
慢慢绕过十二人坡,慢慢停到我们跟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那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道:“干什么堵路呢,老乡?”
“哦!”
“没事!”
“哈哈!”
“好啊!”
“……”
众人突然发疯似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又蹦又跳,仿佛过节一样。
那货车司机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二人坡从今往后太平了!都是两位大师的功劳!”有人喊道。
“那以后就别叫十二人坡了,晦气!”
“对,不如改叫大师坡!”
“难听!让大师起个好名字吧。”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我和表哥,我脑海中闪现出江灵的样子,道:“叫灵姝之坡吧。”
众人一愣,表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笑道:“你们在坡上立个碑,上面写上灵姝之坡,就能永永远远镇住邪气,永保此地平安!”
“好,好,一定照办!”
“大师,你们要用车,就再挑一辆吧,反正你们给的玉比我们这些车加一块都值钱!”
我感激道:“多谢!还想问个事情,你们知道前面哪里有姓古的人吗?”
望月姓古,他的故乡应该不止他们一家是古姓。
第451章 绝户之村
没有了猫头鹰带路,我们盲目寻找是最笨也最无可奈何的办法,但现在既然有当地人在,说不定还能问出些线索来。
古姓多居北方,尤其是陕西省,在这里却不多常见,因此如果有人听说过,那必定会印象深刻。
我话音刚落,一老者就应声道:“姓古的?古代的那个古?”
我一听这话,真是满心欢喜道:“是,就是古代的那个古,怎么,大爷您知道?”
那老者道:“当然知道,古家嘛!这里不知道的恐怕不多!”
我又喜又疑,道:“那您说来听听,为什么那么多人知道古家?”
“咳,咳!老乡们,能不能行个方便,让个路,让俺过去?”
我们正说得热闹,一个略有些胆怯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还堵在公路中央,那个大货车还没过去呢。
货车司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这么多人,又都奇奇怪怪的,也不敢开罪,站在一旁,脸上挤着一堆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
我赶紧让众人让路,把车开成一顺,让那货车过去,然后又重新聚拢在一起说话。
表哥道:“古家在这一片还很出名?”
“出名!当然出名!”有人道:“别看这片十万大山地方大,但是人少,有点什么事情,尤其是稀奇古怪事,那立马传的到处都知道。姓古的,不就那一家吗?那个叫古什么的,对,是古承,在他老婆怀孕生孩子的哪天夜里,连杀了三个人,把他老婆孩子都杀了!随后就跑了,畏罪潜逃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
“不是三个!是四个,警察检查过尸体之后,说他老婆已经生产了!但是那个婴儿找不见了!”有人立即补充道。
先前说话那人连连点头道:“对,对,是四个!现在还有通缉令悬赏捉拿他呢!”
“什么杀了三个人?四个人?”表哥分辨道:“你们听谁说的,完全是……”
我连忙朝表哥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争论。三十年前,望月出生的那一夜,恶魂附体,吓死生母,又吓死接生婆,朔月也因为魂魄离体而亡,古父带着尚是婴儿的望月远离家乡,漂泊江湖,未几也告亡故……这些事情都是匪夷所思至极,又都不为人知,当然会有各种恶意中伤的故事版本流传,说古父杀了三人逃亡并不奇怪。
而他们这么说,恰恰又能表面,他们说的古家就是望月的家,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我道:“那你们知道他们家怎么走吗?”
“他们家?他们哪儿还有家,早都没了!”
我道:“我是问他们那个村子,村子应该还在吧?”
“村子也没了!”
我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村子怎么也没了?”
一老者道:“闹邪啊!自从古家那场大命案发生以后,那村子就接二连三地死人,死的还都莫名其妙,哪里还敢住人?活着的一窝蜂全搬走了!那就是个绝户之村!”
“接二连三的死人?”我诧异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猜肯定是那个古承杀的,他根本就没跑!那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啊,你看他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杀,别的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不是他杀的。”一个谢顶老头突然插了一句话。
“那是谁杀的?”先前那人反问道。
谢顶老头严肃道:“冤魂恶鬼杀的!古承的老婆孩子死的惨,死得冤,死后就成了鬼!”
有人立即开始打寒噤,也有人不服气道:“别吓唬人!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哼哼!”那谢顶老头冷笑两声,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当年从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人!”
“啊?”众人一阵惊呼。
我也吃了一惊,表哥连忙道:“你见到鬼了?”
“见到?见到可就活不成了!”
谢顶老头道:“我们那个村子绝大多数都是姓高的人,村名叫望山高。那一年,是村北的高二娃子先发现古承杀人的,因为他老婆夜里去给古承的老婆接生去了,结果一夜都没回去。那天夜里又是打雷又是下雨,高二娃子以为自己老婆是被古家给留宿了,再加上天黑雨大,也就没去古家看看,第二天喝了点酒,一觉睡到晚上才醒,这才发现自己老婆还没回来,他就去古家找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一个人也没有!古家就那么点地方,高二娃子把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他慌了,古家是外来户,村子里姓古的就他一家,没亲没故,突然之间能去哪里?而且就算要走,也不能拐走自己的老婆啊。高二娃子越想越不对劲,在仔仔细细寻了几遍后,他才发现古家屋子后头有一片土像是才动过,那里的草根别处的不一样。高二娃子立即找来铁锨锄头好一阵刨,你们猜刨出来什么了?”
“尸体。”表哥不阴不阳地接了句。
“是咧!还是大师厉害!仨死人啊,有一个就是高二娃子的老婆!高二娃子当时就傻了,呆了半天,又扒拉的半天,才一路哭着喊着嚎着去报了警,警察来了以后,又发现了有一排脚印是通往山外的,那脚印经过比对,就是古承的。全村的人这才知道古承杀了人,还畏罪潜逃了。那仨人死的怪啊,身上没有啥伤口,也没有中毒,就是表情变形变得吓人,据说脸的颜色都是绿的!警察带走了尸体,说回去做解剖检查,要看看那仨人到底是咋死的……高二娃子回去后真像是傻了,待在自己家里不出去,有人去看他,就光听见他缩在床上嘟嘟囔囔,都以为他是受了刺激,可谁知道,没过三天,他就死了!”
“啊?怎么死的?”
“说了是冤魂杀人!高二娃子死的时候,脸也是绿的!他家邻居好心把他埋了,结果到晚上脸色也开始发绿,第二天就死了,那些去高二娃子家里看他的人也一样,全没跑,一个个都死了!村子里接二连三的死啊,家家闭户,户户祷告,没有一人不吓得慌!但就是这样,还没有人跑,直到那一天……”
“哪一天?”
“发现死人的第九天还是第十天,说不准了,总之,那一天警察来了,来的警察和之前来的那几个不一样,穿的也不一样,他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都蒙住了,他们把古家死的那仨人又抬了回来!”
“啊?他们这是为啥?查出来古承咋杀死他们了?”
“为啥?我们也不知道为啥,直到后来才听说,警察也死人了!最早来的那几个警察,抬走尸体的那几个法医,全都死了,冤魂诅咒,厉鬼杀人,警察也害怕了,我们更害怕,活着的人全都跑了,再也没回去那个村子……”
谢顶老头梦呓似地回忆着,说的众人一个个脸色渐白渐惨,甚至有人悄悄挪了挪身子,远离了谢顶老头,似乎是怕沾染上他的晦气。
表哥不再吭声了。
这个故事是对望月讲述的补充,恐怕就连望月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和自己的父亲走后,噩梦竟然还在他的故乡持续蔓延。
我沉默了片刻,道:“老先生,村子里的人虽然没有了,但是您一定还知道村子的地址吧?”
谢顶老头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道:“能不能告诉我?”
谢顶老头打了个寒噤,似乎是不愿意再回忆起那地方,他道:“大师要去那个村子?”
“对。”我道:“既然那里有冤魂厉鬼作祟,我们就要去解除掉。”
“可是那个村子一进去就会死人啊!”
“没关系,十二人坡不就被我们解决了吗?”我笑道:“这世上能多一分净土就多一分净土,这是我们的愿望,也是我们的宿命。您就告诉我们吧。”
“给大师说呀!”
“对呀,大师连十二人坡都不怕,还怕什么!”
“快让大师去看看,别等几年,那里的秽气传出来就不好了!”
众人纷纷催促,谢顶老头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就告诉两位大师。沿着这公路一直往前走,走到没路,就可以入山了,山里路多,你们要捡最窄的走,见路口就往右拐,总共十八个弯,就到了……”
我用心听着记着,等他说完,我自己又复述了一遍,他确认无误,我才松了一口气,道:“谢谢大爷了!事不宜迟,我们该走了,大家伙,这就别过,祝你们以后好运当头!”
“借大师吉言!”
“谢谢大师!”
“大师小心啊!”
“大师,你们挑个车吧!”
“……”
我和表哥也没推辞,又要了一辆车,表哥还让众人打着手电筒,帮他把他的那把乌金黑背大砍刀找了回来,然后便坐进了车里,疾驰而去。
车里,表哥道:“元方,那里真的会有冤魂厉鬼?”
“我想不会。”我道:“尸体脸色变绿,其他人死前脸色也变绿,这似乎跟《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里提到的一个情形相似。”
“那是什么?”
“不是鬼怪,而是瘟症,俗称瘟疫。”
第452章 群灵毕至
表哥听见我说是瘟疫,便松了一口气,道:“这也有可能,人死了之后,尸体没处理好,发生病变,造成瘟疫,不足为奇。不过这都三十来年了,瘟疫肯定也不会再发生了。”
我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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