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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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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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翊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特意将这个邻居、玩伴、同学、战友要过来。

    “嗯?你说什么?”王翊没听清。

    “我说,”张二狗在嘴里一回,改口道:“训导官说,要写遗书……”

    “是啊,每个人都得写。”王翊平淡道:“你可以随时改主意,按照最新的那个算。说起来,你这几个月的军饷也不少了吧,给你爹娘?”

    二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赌气般想着:若不是他们不偏心小狗子,我也不至于气得来投军。不投军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更不用上阵打仗,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我听他们说,还可以领个儿子?”张二狗别过头,轻轻抹了一把眼泪,没有哭出来。

    “对,是有这个。”王翊笑道:“不过我还是想养个亲生的。对了,教你个乖,你可以交一份遗书,然后身上藏一份不一样的。只要把日子错开,训导官还是认后面那份。那些老兵都是这么干的。不过字迹和花押得一样。”

    张二狗点了点头,心里仍旧堵得密不透风,一丝缝隙都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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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二 北风卷地白草折(十一)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初九日,晴。

    昨日希尔根在庞家庄北偏西十里处扎营,傍晚时分探马发现大队明军向庞家庄挺近,估测人数已经接近了希尔根和祖泽润的甲兵。

    两人本想在拿下庞家庄之后再上报战况,说不定因为误打误撞收获颇大,上头就不会对死伤过重加以惩处。然而得到明军增援的消息之后,希尔根祖泽润就只能在退兵和坚守待援之间做出选择了。

    退兵的结果就是闲置不用,说不定还要挨顿鞭子。

    坚守待援的话……

    “话不要说死,”希尔根对自己的笔帖式道:“就说疑似有重要人物在此。”

    明军纷纷聚拢是事实,而根据这个事实反推,必然是庞家庄正巧有大人物在,否则谁会关心一个村寨的安危?回想松锦之战洪承畴领兵救援被围在锦州城的祖大寿,明军都没眼下这么积极。

    祖泽润对此说并不认同,他也不相信洪承畴会相信。因为此说有个极大漏洞:明军大人物绝不可能不带自己的亲卫家丁来到这么个位居前线的村寨。

    而且整日战斗中,并没有看到任何将旗或者官牌。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有什么大人物,在村寨还没有被围的时候,他也肯定跑了。

    然而现在他跟希尔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打不下这个村寨已经是一桩耻辱了,那些说风凉话的人才不会关心村寨里有火炮,而且精锐援兵来得极快。

    所以只有保持沉默,让希尔根出头才是明智之选。

    ……

    “明军既然要打,那就狠狠打一仗!这一仗打完,我们也就打开了局面。算是对得起圣上了。”阿巴泰咳嗽着,手指点在地图上安平县的位置。

    大帐之中气氛有些诡异,以博洛为首的满洲将领表情各异,有嘲笑希尔根无能的,有迫不及待杀敌立功的,也有面色凝重心事重重的。

    汉军旗这边只有洪承畴和祖大寿的次子祖泽溥。虽然祖大寿降清之后一直不愿为满清征战。只拿着高官厚禄当个寄生虫,但这回形式太过紧急,三顺王和吴三桂都投入了西路征战,南面的汉军旗实在缺人统领,只能动用祖家将了。

    洪承畴虽然资历极高,但到底是文官帅臣,真正行军布阵,两军接敌,还是得靠有战阵经验的武将。他看了看下首的祖泽溥。仿佛能看到他心中对此战的抗拒,便转头对阿巴泰道:“希尔根本来只是受命探查虚实,不知明军三镇虚实强弱,安能轻动大兵?”

    “胆怯!”索海起身叫道:“我诸申勇士何尝怕过明军?就算他们三镇齐来,也扛不住我十万大军!”他只是梅勒章京,算起来是正二品武职,但洪承畴却是正一品的总督大学士,若是在明朝绝不可能有人敢对他无礼。

    洪承畴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没有跟这个粗人争辩,索性闭口不言。

    阿巴泰一手敲了敲桌面。一手抚着胸口,道:“打一打,虚实自然就出来了。索海,既然你有心出战,我就给你一万人,尽快踏破安平。然后撤回来,看明军如何应对。”

    “嗻!不破安平,我提头来见王爷!”索海大咧咧立下了军令状。

    阿巴泰微微摇头,又道:“博和托,你速速赶往天津。领东路兵打沧州,也是以试探为主,不要多损兵力。”

    “嗻!”博和托是博洛的哥哥,可博洛已经是贝勒了,他却还是贝子,正需要独当一面的机会。

    “图赖,遏必隆,”阿巴泰道:“你们赶往河间,领中路兵策应博和托和索海。本王和洪先生领大军防御真定明军。”

    “嗻!”两人同时应命。

    洪承畴很不满阿巴泰自说自话地定下了整个战略,但他身为汉臣,虽然总督军务,但仍旧不可能压过努尔哈赤的儿子。清朝说是一个国家,但部落联盟的性质更浓重些,六部堂官都是可有可无,何况一个总督。

    阿巴泰缓缓站起身,宣布道:“就此进军吧。”

    不一时,大帐中众将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洪承畴一人。

    洪承畴这才道:“王爷,眼下天寒地冻,野外攻战实在不是时机。”

    小冰河期的华北有多冷?在没有气象学统计之前,很难得出具体数值。不过如今广东的冬天都能滴水成冰,华北的温度直观感觉也在零下二十度。这种极寒天气,就算城中都有人冻死,何况住在野外?

    “难道就我大清兵受冻?”阿巴泰不以为然:“我诸申在辽东时候不是更冷?也一样打进关里了。明军怕是更难以适应。”

    洪承畴不能否认,东兵在对寒冷的适应上的确胜过明兵。然而人的抵御能力终究有限,当气温下降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算再抗寒也会冻死。如今已经是二九天了,等到三九天的时候若是还住在帐篷里,势必会有大批兵员冻死。

    “我军要是有人冻死,那明军肯定已经冻死光了。”阿巴泰十分有信心道。

    事实证明,阿巴泰太过于乐观了。

    初九日一早,希尔根营中就出现了十余人冻死。这些人主要是没有冬衣的阿哈,原本也属于消耗品,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是到了中午时候,减员数量仍在上升,已经从阿哈扩展到了伤病员。

    希尔根也是与阿巴泰一样想法,认为明军急行救援,肯定来不及带辎重,晚上冻死的人肯定更多,当下约了祖泽润,再与明军列阵攻杀一场。

    ……

    明军昨夜安然无恙,并无一人受冻。

    望楼上的观察哨第一时间发现了清军营内开始列队,当即传下消息。

    王家康从帐篷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下令列阵迎敌。

    整整一夜,庞家庄正面已经筑起了一道半人高的胸墙。在这种季节里,只要拉起两匹粗布,朝上面泼上水,很快就能冻得硬板一般。然后在中间灌入泥浆,经过一晚上的冰冻,一道坚不可摧的胸墙就筑成了。

    因为村子里有三口深井,提上来的水还冒着热气。所以这种简易工事墙的关键就在于开挖土方,好在当年庄里有准备巩固寨墙的现成砂土石料,这回正派上用场。

    有了胸墙加虎蹲,外加寨子里的红夷炮,明军甚至不用尽数列阵。第三千总部分成了两班,轮番上阵。没轮到的就在后面的帐篷里休息,保证体能。而清军为了保持攻击力度,只能阵列野外,一**地冲击明军防线,却连个缺口都没能打开。

    希尔根一度想绕道侧翼攻击明军,却发现侧翼已经有了新的明军援兵守卫,一样有着数门不可抵挡的虎蹲炮。一时间,希尔根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但想回头却已经没退路了。因为,他今早拿到塘马通报,梅勒额真索海正率领大军赶过来。

    现在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明军肯定比咱们还难熬下去。”希尔根对祖泽润道。

    祖泽润忍不住道:“你是不知道大明到底有多富庶,若举江南财力来建这道防线,就算十万大军耗在这里,也熬不过他们。”

    希尔根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没有反驳。

    明军又开始造饭了,飘散出来的香气勾得人口中津液泉涌,没有丝毫困顿的迹象。几个阿哈身穿单薄的衣裤,冻饿难耐,嘴唇乌青,望着冒出炊烟的明军营寨吞咽着口水。

    对于清军而言,衣甲都是自己准备的,如果准备不足就只能剥死人衣甲保暖,或者认命冻死。实际上,每年冬天都有大量包衣阿哈冻饿而死,这也是满洲人每年冬春交接时要“抢西边”补充生口劳动力的缘故。

    不过这回,他们已经在西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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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三 北风卷地白草折(十二)

    索海到了庞家庄清军营垒,看到阿哈们手持木铲,在鞭子底下有气无力地敲打冻土,也不知道是在平地还是挖土,心中只感到一阵憋闷。他骑马冲进希尔根的中军大营,用满语暴喝一声:“希尔根!你打的什么仗!”

    祖泽润在辽东多年,能说一些蒙满话,知道这是满洲人之间的问题,自己绝不能参与,便当做聋子一般往旁边退开。

    索海也不管他,朝着希尔根嚷嚷道:“天已经大亮了,怎么还不进攻!只是让些阿哈在那儿敲地就能敲死蛮子么!”

    “大人,”希尔根面色铁青,“今日风大,弓箭火铳都到不了明军阵上……”

    “笑话!风大就不打仗了么!”索海大手一挥:“从现在开始,全军听我号令!”他大步流星走到主将座上坐下:“列阵!给我冲阵!阿哈、无甲在前,有敢退缩者,甲兵杀!甲兵敢退者,巴牙喇杀!冲不过明军阵墙就给我死在那边!”

    强风天里,鸟铳的火药会被吹散,甚至连铅子都会被吹偏。又因为吹的是西北风,弓箭更是直接被吹得打横,落到明军阵前的寥寥无几。而明军的火炮受到的影响却不大,而前装燧发枪是直接将火药送入枪管,只要清军攻入二十步范围,仍旧可以有效破甲。

    戚继光对优秀火铳手的标准是七十步的距离十发七中。按照这个标准,明军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火铳手,基本都算是优秀火铳手了。只是碍于火铳技术原因,这种命中只是瞄准左胸,结果击中腹部或者头部,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需求而言。也算是有效杀伤了。

    索海除了人数占有优势,无论是从兵器还是士气,都处于完全的劣势。他率领的生力军倒也的确摸到了明军的胸墙,不过却是一次次被明军的长枪打了回去。

    最为接近胜利的一次,甚至有几个巴牙喇突破了胸墙,冲进了阵后。就在索海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明军阵后发出一排铳声,是赶来救场的火铳手抵近射击,瞬间夺回了缺口。

    王家康身穿棉甲,头上盔旗被大风扯得发紧。他一步步登上望台,手持千里镜望着,把握下面的战局。明军虽然人少,但在防御上还是绰绰有余。民夫往来奔走,迅速将受伤和阵亡的明军运入村中。使得伤亡对士气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反观清军,每次冲到墙前已经满是哀嚎的伤兵和尸体,使得士气大跌。等满洲人反应过来,派出甲兵对倒地哀嚎的阿哈进行砍杀,却已经无法提振士气了。

    越来越多的阿哈在冲进明军攻击范围之后,立刻倒地装死,或是拉个清军尸体盖在身上,希望能够躲过甲兵督战队的大刀。

    索海看得牙痒。很难理解这竟然是以胆怯闻名的明军。

    “鸣金吧。”索海早间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看着冲锋比散步还慢的清军。终于决定收兵休整。

    听到营中金声大作,清兵如同退潮一般迅速撤离了明军阵线。那些装死的阿哈连忙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跪地投降,希望能够免死。

    “上校!”参谋长仰着头朝望台上王家康叫道:“留俘虏么!”

    “留。”王家康一边往下爬,一边道:“给他们热汤热粥,棉衣皮鞋。休息两天。等养好了给我去叫阵。”

    那参谋嘿嘿一笑,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王家康从最后两节踏板上跳了下来,又道:“传令下去,准备进攻。”

    “进攻?”参谋有些意外。

    “咱们这儿打了多久?”王家康反问道。

    “清军第一次进攻是在八点二十分,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参谋道。

    “一个半时辰。”王家康嘴角微微上扬,“深泽过来的第一、二两个千总部可是昨天就运动到位了。他们一定是在等东虏彻底松懈下来才打。”

    东宫系统的明军可不是一支单打独斗的部队。

    在老侍卫营时代,所有人都填鸭式地灌输队友、团队概念,有功同赏、有过同罚已经成了骨子里的本能。

    近卫一师第二营的另外两个千总部一早赶路,终于在清军疲软的时候赶到了战场。只是见清军并未耗尽全力,所以一直埋伏在战场西侧,只派出探马斥候,游走击杀清军的探马和伏路兵。此时战事正紧,索海和希尔根都没有意识到西路的探马已经良久没有回报,更没想到已经有两个千总部在一旁虎视眈眈。

    终于,当清军鸣金收兵,两个休整完毕的千总部终于露出了獠牙,扑向十里之外的清军大营。而此刻的清军正是人困马乏,士气低迷,起锅造饭的时候,哪里想到竟然还有两支大军从侧翼袭来。

    虎蹲炮撕破了清军慌乱中组织起来的防线,士气高昂的明军如同热刀如冻油,瞬间将列阵迎战的清军吞噬。

    索海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会出现如此规模的明军伏兵。如果说是明军早有预谋,那么他们是如何知道大清要先打安平的?如果说是明军将领的反应神速……也不该有如此神速的反应啊!

    “大人,前头顶不住了,咱们先撤吧!”希尔根纵马找到了索海,四周都是慌乱的清军。

    索海看着明军红旗招展,士气如虹,又占据了上风位,知道大势已去,只得恨恨道:“走,收拢人马再冲回来!”

    然而高高挑起的将旗却出卖了索海的行踪,逃跑方向很快就引来了明军的毒火球。这种用砒霜、巴豆、狼毒、石灰、沥青的特殊炮弹,一经爆炸就会释放出大量烟雾。如果大量吸入这种毒烟,会让人口鼻流血而死。

    当然,实际上没人会傻到对着毒烟猛吸,所以毒火球的作用主要是干扰马匹。

    这种对马匹嗅觉的持续伤害,远比声音和火光更为有用,迫使战马原地打转,不断地喷着响鼻,不肯服从骑手的指挥。

    天公作美,在明军射发毒火球之后,原本的大风竟然停了,浓烟没有被及时吹散,造成了清军更大的混乱。

    索海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在混乱中将马赶到了安全位置,身边却只有几个戈什哈,不见了希尔根和祖泽润的身影。他也顾不上那两人,只是带着戈什哈就往阿巴泰大营方向逃去。

    王家康的第三总也适时发起了进攻,但是在冲击敌营的时候被自己人的毒火球拦住了,只得停下追击阵型,列阵防止慌不择路的清兵往南逃,同时派出马兵和鸳鸯阵,绕过毒烟区域追捕逃散的清兵。

    王家康随着追击部队绕过清军营寨,只见白雪皑皑的大平原上,满是零零散散逃跑的清军和包衣阿哈。这些人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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