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村长正重新给四爷爷系上鞋带。
然后再没发生奇怪的事。
第二天,村里又传出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住在村子西头的吴家老爹也在昨天夜里过世了。
施敬缘听说,吴家老爹无儿无女,老伴一年前不在了。走的时候,他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像个瘦弱的孩子,身边没有
一个人。被发现时,他脚上穿着一双寿鞋。那并
不奇怪,应该是他早就买来,自己穿上的。
奇怪的是,鞋带居然是系好的。
而且那肯定不是他自己系的,因为能明显地看出,那是一双面对着他的手,用力打出的一个死结。
绿色光碟
如果那天马骏阳不去超市,就不会有下面的事。
那天,在超市的卖场外面,马骏阳走到一排购物车旁边,拉出最外面的那辆。这时他看见购物车里放着一张光碟。没有
封套,碟面是淡绿色的,没有任何图案,也没有
文字。他把光碟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背面,居然没有一丝划痕。
他把光碟放进了包里。
那天都在超市买了什么东西,马骏阳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后来发生的事他到死也忘不了。
从超市回到家后,马骏阳一直在忙别的事,直到晚饭前从包里往外拿一本书的时候,他才又看见了那张光碟。
因为担心病毒,他没把光碟放进电脑,放进了D VD机。电视屏幕上很快就显示出来,这是一张D VD光碟。然后画面出现
了,可是画面的内容和碟面一样,没有图案,没有
文字,只是满屏的绿色,而且也没有任何声音。马骏阳耐着性子看了一分多钟,开始按遥控器上的快进键。从二倍速到
四倍速,接着八倍、十六倍、三十二倍。。一个
多小时的光碟很快就放到了头,可画面自始至终都是那样:没有图案,没有文字,没有声音,只有淡淡的绿色。
马骏阳失望地把遥控器扔到一边,关上电视,取出光碟扔进了垃圾桶,心想,怪不得没人要,好东西谁会放在那种地方
呢?
吃过晚饭之后,马骏阳打开电视机,顿时惊呆了。
电视里没有了任何画面和声音,只有满屏的绿色。
他赶忙调台,可是无论调到哪个频道都一样 ——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有那种不可思议的绿色。
马骏阳慌了。他脑子飞转,但转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又打开D VD机,胡乱拿出了一张家里的D VD光碟,塞进碟仓,可电视里还是没有画面和声音,只有满屏静悄悄的绿色。
他完全懵了!
他想,难道D VD机被那张光碟携带的某种病毒。。给击中了?可是刚打开电视的时候,D VD机根本没有通电,总不会电视
也被病毒击中了吧?
他关上电视和D VD机。
他心慌意乱,百思不得其解,豆大的汗珠落下来。
他奔到垃圾桶旁边。。光碟就在那。他拿起来,反复察看,冲着灯光看,从不同的角度看,用力抚摸。
最后他用双手攥紧,用膝盖垫着掰断了光碟。
那真的只是一张普通的光碟,无论是外观还是材质都和任何一张最平常的光碟毫无二致。
他又打开了电视。。绿色。
第 5页
牙印
最后马骏阳躺在床上,望着天棚,一遍遍地回想从他在超市的购物车里看见那张光碟到“绿色 ”的整个过程。他绞尽脑
汁地设想着各种解释,可是全都没办法说通。
又过了好大一会,他稍稍平静下来,告诉自己用不着想太多,这世界的变化飞快,每天都会出现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新
玩意。明天找几个这方面的明白人问问,也许一
切 “诡异”在他们看来只是小菜一碟。
他洗了个澡,没再开电视,躺在床上,照例把闹表定到早上七点,睡觉了。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马骏阳看了看表,七点半— —奇怪,自己竟然没听到定好的铃声。
突然。。他坐了起来。
他把眼睛贴近那个闹表,又把惊骇的目光投向四周。。天哪,他发现,他的眼睛就像罩上了绿纱巾,眼前的所有景物都
蒙着一层淡淡的绿色!
然后,刹那间,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他猛地跳下床,看见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扇。。很大很大的。。窗户!他走到窗户跟前,看见
窗户外面是他的卧室。他看到了他的衣柜、沙发
、壁画、床。。他看见一个人正躺在他的床上,斜倚着枕头,眯缝着眼睛朝他笑。。那。。就是他自己!!
马骏阳发现窗户那边的一切都那么大。
然后他终于明白了,这扇窗户。。就是电视机的屏幕。。自己正在屏幕里面,屏幕外面才是他从前生活的世界!!
可是,那床上的 “自己”是谁呢?
马骏阳看见,那个巨大的 “自己”正冲他无声地笑着,笑容一动不动,像按了暂停的录像画面定格在脸上。。老天,那
笑容,那么阴毒。。马骏阳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
脸还能做出那么邪恶的表情!然后他看见“自己 ”下了床,走出卧室,一切都静悄悄的。。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自
己 ”回来了。
“自己 ”神清气爽,已经洗过脸、梳好了头。
“自己 ”穿上衣服,拎起搭在卧室沙发上的西装,抖了抖,搭在胳膊上,在衣柜的镜子前面照了照,拎起皮包,向门外
走去。
马骏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太熟悉这一切了,这都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而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自己 ”
在临走出卧室前转回身,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自己”朝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嘴唇轻轻一动,说了句什么,这才出了门。
马骏阳听不到一点声音,但那口型来判断,他觉得“自己 ”说的应该是:谢谢。
阁楼
这件事发生在去年的春季假期。
陶霞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去年春季假期前夕,她接到了大学同学邓盼兮打来的电话。邓盼兮不久前刚刚搬了新家,因为
老公要在放假期间回老家去一趟,房子太大,她
不敢一个人住,就想请陶霞陪她去待几天。陶霞想,反正自己假期没什么安排,又正好可以参观一下好友的新家,就欣
然接受了邀请。
那天,从走进邓盼兮家房门的一刻开始,陶霞因为赞叹而张大的嘴巴就没闭上过。当然,你可以想象,1 60平米的房子,
几十万元的装修,别致的阁楼,再加上一个本
身就是搞美术设计的老公,效果想不好都难。于是在接着的一个多小时里,陶霞和邓盼兮的话题就一直围绕着这装璜得
意的房子。邓盼兮为陶霞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介
绍,陶霞就跟着邓盼兮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欣赏。
可是在阁楼上,却发生了一个意外的插曲。
阁楼上一共有两个房间,从第一个房间出来后,陶霞伸手就去推第二个房间的门,可邓盼兮却抢先一步把手放在了门柄
上,对陶霞说: “算了,这个房间还是别看了。
”
第 6页
牙印
“见不得人?”陶霞笑着问。
“是个储物室。 ”邓盼兮说: “乱糟糟的,还是别看了。 ”她说着就要拉陶霞走,但这反而勾起了陶霞的好奇心。她坚
持说: “反正都看了,也不差这一个,来来来,
让我看看。。”
“不行不行。”邓盼兮看上去竟有些急了。她用力拽住陶霞的胳膊,红着脸说: “这个房间真的不能看,走吧,咱们下
楼去。 ”
就这样,陶霞被邓盼兮拉着匆匆回到了楼下。
陶霞觉得有点奇怪。就算是一间杂乱的储物室,老朋友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呢?对于无话不谈的老友来说,邓盼兮的举动
实在有些悖于常态。
那天晚上陶霞和邓盼兮聊到了很晚。半夜一点多的时候,邓盼兮睡了,陶霞却因为新环境带来的兴奋,一丁点睡意也没
有。她在客厅打开电脑,想要整理杂志社的稿子
,可刚开了头思路就断了。
她合上电脑,再次把目光投向四周。
这时她想起了阁楼上的那个房间。
她顿时来了兴致。
那个早就露头的想法格外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房间绝不会只是一个杂乱的储物室那么简单。
凭着陶霞多年对好友的了解,邓盼兮从来都不是对事情遮遮掩掩的人。所以她坚信,那房间中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
西!
她站起身,轻轻向阁楼上走去。
阁楼上很黑。陶霞没开灯,顺着墙壁慢慢走。她按着白天的记忆,经过第一个房间之后又走了几步,站在了第二个房间
门前。
春天的晚上,温度本来并不算高,况且从客厅到这也没有几步,可就在陶霞在那房间门前站定的时候,竟有汗珠从她额
头渗了出来。
她有些紧张。毕竟,背着主人偷偷查看被严令禁入的房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犹豫了片刻,但顾虑终究挡不住巨大
的好奇。她把手放在门柄上,用力按下去,向前
一推,房门开了。灯的开关就在房门旁边的墙上,她很轻易就摸到了。
灯亮了起来。
就在那一刹那。。陶霞震惊了!
震惊源自一种巨大的反差。
这哪里是什么“乱糟糟的储物室”?陶霞看见,眼前分明是一个宽敞又雅致的斜顶房间。房间里的藤椅、矮桌、格架、
盆栽、宽大的沙发、典雅的落地镜。。全都布置
得井井有条,就连四周的墙壁上也点缀着许多格调不凡的装饰。
陶霞的心激动地跳着!
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好的房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缓缓地迈步进去,定睛细看,仿佛求证般地把眼前的一
切看得更加真切。就在这时,她猛地想到了一个
问题:这房间里一定藏着什么玄机,否则为什么邓盼兮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参观这里呢?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陶霞下
意识地侧了一下身,这时她面前刚好是那面典雅
的落地镜。。突然。。她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大叫一声,惊骇地跌坐在地上!
她看见,镜子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己。
醒来的时候,陶霞躺在卧室的床上,看见邓盼兮焦急地坐在床边。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 ”邓盼兮说。
“盼兮。”恐惧仍然深深地印在陶霞脸上, “阁楼。。那个房间。。我。。看见。。”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邓盼兮说。
“你知道什么? ”
第 7页
牙印
“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我早就看见过。”邓盼兮扶陶霞坐起来,喂她喝了点水,等她平静些的时候,低声对她说— —
“刚搬进来的那几天,每次我去阁楼打扫卫生的
时候,总能发现那个房间里的东西挪了地方。开始我还没太注意,可是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因为东西挪动得很离谱。摆
在房间中央的桌子,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无缘无故
地出现在了门边,门边的落地灯又跑到里面去了。我问过我老公,可是他根本没碰过那些东西,而那也肯定不是我挪
的。没办法,我们只好搬走所有东西,腾空了那个
房间。可在那之后的一天晚上,一件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天我想把一些看过的旧报纸放在那个房间。打开门的时
候,我惊呆了!那房间彻底变样了。那。。还是
我家吗?我看见房间里摆着好多东西,沙发、藤椅、盆栽、桌子、落地镜。。墙壁上也布满了装饰 ——那都是我从来也
没见过的东西。开始我还以为那是我老公趁我不
在的时候送给我的惊喜,但是当我走进那个房间,不经意地看了眼那个落地镜的时候,我差点吓得昏死过去。。那镜子
里的人根本不是我,是另外一个女人!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霞愕然地看着邓盼兮。
“后来我和老公才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和原来的房主有关。”
“原来的房主?你们买的不是新房子吗?”
“是新房子,可是先前已经有人买了。 ”邓盼兮说: “那是个女人,买下房子之后还没来得及装修,就因为急着用钱通
过中介转卖了。那天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和老公
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那女人当时用钱是为了看病。她得了绝症,但。。可怜的女人,钱没帮上她的忙,就在我们住进
这房子的那天,她死了。后来我和老公找到了她
家里人。她妈妈六十多岁了,抹着眼泪告诉我们,她女儿从小就喜欢阁楼,一直盼望住一间有阁楼的房子,当初买下这
房子也是因为看中了阁楼。可好不容易苦熬苦盼
了这么多年,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人却不行了。说着,那老太太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摞纸,我一看就明白了,那是她女
儿请人设计的阁楼的效果图。那设计,那些画面
上的东西。。跟那天晚上我在那房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接着,那个老太太又拿出了她女儿的照片。不用我说你也知
道,那就是我们都看见了的,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个
女人。 ”
陶霞和邓盼兮良久无语。她们对视着,脑子里都在想同一件事:那女人虽然已经死去了,可是她强烈的意识仍然留在阁
楼上。那意识支配着所有走上阁楼的人,所以别
人看到的,其实都是她最想看到的。
剪刀
“太可怕了,露萌,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天我一直生活在噩梦里,你一定要帮帮我。”巧燕喘着粗气对露萌说。她直
直地坐在露萌对面,紧握着手包,表情就像手包
上的牛皮那么僵硬。
“到底怎么了? ”露萌问。
“你知道,有时候我喜欢到我家附近的那家咖啡厅去坐一坐。那天是周末,晚上七点多我又去了那。当时那没几个人,
我就坐在平时常坐的那个角落,一边喝咖啡一边
随便翻着一本杂志。这时候我从余光里隐隐地感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那个人好像不大对劲。我抬头朝那边看
了一眼,果然,那坐着一个男人,你猜他在干什
么?”
“干什么? ”
“他的一只胳膊一动不动地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从桌子下面伸了出来,正在朝我慢慢地、不停地摇晃着。在那只
手里,握着一把剪刀。”
“然后怎么了? ”露萌眉头轻蹙。
“我吓了一大跳。尽管你知道,我的视力不太好,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在直勾勾地看着我,而且我敢说他已经看了很久
了。可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
第 8页
牙印
想干什么。于是我低下头,假装没看见,继续翻杂志。”
“然后呢? ”
“过了一会,我见没什么动静,就又壮着胆子向那边瞟了一眼。还好,那个座位空了,那个人已经不在那了。可是这时
候忽然有人在我身后说话,一个男人低低地说了
声 ‘喂 ’,我赶紧回头。。就是那个人。他站在我的座位后面,离我非常非常近,两只手都垂着,一只手里还握着那把
剪刀。那只手一松一握的,剪刀也随着一开一合
。尽管当时咖啡厅里开着音乐,我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两片刀刃摩擦出的声音。我吓坏了,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当时别的客人都坐在那边,离我很远,这个角落
被那个男人挡得严严实实的,一旦发生了什么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想大声喊,可又害怕一出声那个人就扑上来,把剪
刀扎进我肚子里。。”
巧燕说不下去了,呜呜地哭起来。
露萌递过纸巾,塞到巧燕手上。
“然后怎么了? ”哭声弱些的时候,露萌问。
“然后那个人又向我走近了一步,慢慢地把剪刀举了起来。。我几乎要吓昏了!可是,接着,我看见。。他把剪刀举到
了他自己面前,把一片刀刃伸进了他的嘴里,另
一片刀刃紧紧地压在他的面颊上,然后,老天!他居然。。”巧燕瞪着眼睛,急促地喘息,“居然一下一下地把他的半
边脸给剪开了!!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喉咙里
发出吃力的呻吟声,可是他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我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