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来?”
“错不了的!大哥,据探子回报,他每天都会前来这个茶室,风雨不改!”
“但,二哥,三弟实在很不明白,当年……‘他’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仍会未死,再者,以他当年一世英豪,怎会甘心蛰伏于这个穷乡僻壤?”
“三哥,这次四弟倒比你聪明了!像他这种神话一般的无敌高手,当年怎会,如此轻易便死,他定必为着一些特别原因,才会借机遁隐,至于他为何会躲于这种穷乡僻壤,嘿!可能大多数的绝世高手总是天生犯贱,有什么不如意的憾事,总是找个没人到的地方折磨自己,顾影自怜……”
“嘿!四弟所言非虚!不过无论他如何借死遁隐,今日既结我们‘陇山四君子’找至这里,除非他不出现,只要他甫一现现身,便势难逃出我们的‘君子剑阵’!”
“是呀!大哥说得对!纵使当年他武功盖世,能以一人之力重挫我们十大门派的围攻,如今亦已时移世易,爹当年纵使不及他利害,却并不表示,我们四个不及他利害!
我们所创的‘君子剑阵’较诸爹当年的‘君子剑’,威力何止倍增?简直已是天下间无懈可击的剑阵,势必把他手到拿来!爹的大仇,誓可昭雪!”
原来又是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聂风以冰心诀听罢,却有点不以为然。
依这四个自称为“陇山四君子”的兄弟所言,他们的爹当年亦曾参与什么十大门派对那个的围攻,才会致死,既然不顾廉耻以十大派之力,以众凌寡,就是“打死无怨”,死也话该!
而那个能以一人之力重挫十大派的人,更是何等令人惊叹!
慢着!聂风想到这里,猝地记起当年在雪地之上、风月门“风清鹰”兄弟一直追捕鬼虎,就是要找出鬼虎叔叔主人的下落,他的主人,也曾以一人之力重创十大门派,令致武林一度萧条。
难道,眼前这陇山四君子话中的他,正是鬼虎叔叔已经死了的……
主人?
当年十大门派的余孽或后代,仍是对他穷追不舍,不放过任何一雪前耻的机会?
聂风不期然回望步惊云,只见他似亦陷于一片沉思,看来,他虽并没修习聂风独门的“冰心诀”.亦能从陇山四君子的咀的移动大概知他们在说些什么鬼话。
此时,聂风又听四君子中的老三道:“是了!二哥,那家伙每天前来这爿茶室,究竟干些什么?”
“他?嘿嘿,据探子给我的消息,他在这茶室所干的事,可真是报应呢!他呀,他其实前来这茶室内是为了……”
话未说完,就见那老二脸色一变,继而一阵振奋低呼:“啊!一说曹操,曹操便到!”
“他……”
“来了!”
来了!陇山四君子的老二能够知道“他”来了,缘于他已清楚听见远处传来一些声音。
身怀“冰心诀”的聂风当然也听见了,就连一直沉默的步惊云亦同时听见了!只因为那阵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并不难辨认,那是一阵——
胡琴之音!
一阵非常苍凉寂寞的胡琴之音!
难以想象,世上竟有能奏出如此苍凉、如此寂寞的胡琴之音之人,那种苍凉,仿佛天大地大,却空余他一人在饮恨,宛如一个薄命一生的沧浪客在咏嘘遗恨。琴音中的寂寞之意,更令闻者心碎,宛如,“寂寞”,已成为一件令人心碎欲死的武器……
然而,管琴音苍凉萧索,聂风与步惊云却并没心碎,他俩只是面色陡变!全因为,他俩皆曾听过这胡琴之音!
还记得,聂风在十一岁之年,也曾在鬼虎叔叔所栖身的蛇穴之内,以冰心诀隐隐听见从漫天风雪中传来的一些胡琴之音,当其时,小小年纪的他,亦一度认为鬼虎叔叔的主人可能未死,可惜到后来,其主人始终没在小聂风的眼前出现。
不过令聂风始终印象犹新的,还是那些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胡琴之音,当年雪地上所传来的琴音,它的曲调,正好与现下从远处传来茶室的琴音——模一样!
怎么可能?聂风深深纳罕,那种胡琴的苍凉曲调,并不民间的一般乐曲,而是经人悉心编排,故如今奏此乐章的人,定是当年于雪地操琴的人无疑,难道……
鬼虎叔叔的主人真的未死?
这个曾叱咤一时、名动江湖的一代豪杰若然未死,那,已借死不问世事多年的他,如今又是何生模样?
一念至此,聂风的好奇心更是大起,益发想一睹这个曾令鬼虎叔叔忠心不二的主人,霎时之间,聂风的心头充满热切的期待。
惟聂风的期待,犹不及此际藏于步惊云目光内的期待之深,因为那首胡琴乐章对于步惊云来说,甚至比聂风倍为熟悉!
步惊云怎能忘记,多年之前,他曾在黑衣叔叔居处暂宿的那段日子?他怎能忘记,那柄拒他千里、令他这暴戾的死神咯血的英雄剑?他又怎能忘记,他偷学自黑衣叔叔的“悲痛莫名”?
还有最令他难以忘怀的是,黑衣叔叔每夜所奏的胡琴乐章那篇乐章,他一连数晚听了多遍,只要拉出首三个词子,他便会立时认出!
故而,如今他比聂风更快认出了这篇胡琴之音,也更肯定目下操琴奏曲的人,必是当年的黑衣叔叔无疑!
只有他,才会奏出那样沉雄悲痛的乐曲,唯有他,才会比“天长地久”更沧桑……
骤然间,不独陇山四君子掌心全在冒汗,蓄势待发,就连聂风与步惊云,掌心亦在冒汗,他们想见多时的人,终于与他们愈来愈接近……
就连茶室内的其余商旅,骤然不知就里,亦悉数被这苍凉无限的胡琴之音吸引,纷纷同琴音传来之处瞥去。
操琴的人影未现,琴音已然顿止,一个低沉无限的汉子声音却嘎地自远处隐约传来,徐徐轻叹道:“说英雄,叹应雄。人生命运巧相同,只恨一个英雄,一个应雄,斗尽半生岁月,本欲黯然引退,静过此生,蓦然回首,方才惊觉……命运从没在他俩自己手中!”
声音萧索无奈,步惊云一听便全然认出,那正是黑衣叔叔的声音!
来人真的是黑衣叔叔!
但,黑衣叔叔为何会前来这个茶室?他不是已不想再见任何人的吗?
步惊云井没思索多久,一条魁梧的汉子身影,已随着声声叹息,一步一步的自远处级级接近。
乍见这条汉子身影,陇山四君子以在袍内握剑的手,握得更紧,聂风,亦是一脸期待,期待一赡这绝世英雄的风采!
而步惊云,却是一脸凝重,然而脸色凝重,并不表示他不想再见当年的黑衣叔叔,他是极为凝重地期待着!
来了!步惊云还依稀可辨正从远处步近的身影!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头不经意的散发,一身素色长衣,他的装束,还是与多年前二人相遇时没有两样!
还是一样的轩昂、伟岸。
辽是那样配给千人万人俯首崇拜!
这个于死神有恩、本可一世称雄却不想一世称雄的神话人物。
终于来了!
当神话与死神重逢之时,他,会否还认得步惊云这个当年极其倔强不屈、胆敢违逆其安排的——霍惊觉?
他不认得!
当这个万人期待的人步进茶室内的时候,他与步惊云与聂风所坐的桌子已极为接近,可是,他居然没朝两人望上一眼,就象他完全没有认出已长大成人的霍惊觉!
他没有即时认出他,非因步惊云的容貌变迁太大,而是因为他根本便不认识步惊云,步惊云也不认识他!
他根本便不是——他!
步惊云期待再见的黑衣叔叔!
但见来人是一名已不再年青的汉子,可是也和黑衣叔叔一样,总是难从他的脸上瞧出其实际年纪这名汉子,也如黑衣叔叔般一头散发,却是如雪般白的白发。
他也和黑衣叔叔一样一身长衣,然而他的衣衫却并不是黑素衣,而是一袭白衣!
正因衣白,所以更见浸尘,更觉他潦倒。
衣白渐浸尘……
惟是,这名汉子与黑衣叔叔也并非毫无相同之处,他的脸,反与黑衣叔叔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是那种耐看而不令人讨厌的脸,还有,他的声音,正如步惊云先前所听见的叹息声,亦与黑衣叔叔几近一样。
最难得的是,他脸上所流露的沧桑、疲倦、竟与黑衣叔叔当年的沉默神情,没有两样,仿佛,他和黑衣叔叔,都曾拥有相同的命运,都曾可以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到后来却又不想成为英雄,悄然而退……
除了衣衫及发丝之色一黑一白,稍有分别外.这名汉子与当年的黑衣叔叔,简直像是同一个模子造出来似的,骤眼眺去,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而最令步惊云感到惊异的,还是这名白衣沧桑客的身上,隐然流露的无上气势,可能寻常人家、甚至那陇山四君子也无法感觉。
但身负摩诃无量的步惊云,却清楚感到,这汉子身上也同样散发着黑衣叔叔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神话气势!
他更可肯定,适才在河内所残留的无敌气息,也是此人刻意留下,他在暗暗劝告想找他的人,别要骚扰早已隐退的他,别再找生不如死的他……
这根本绝不可能!步惊云的心陡地凉了一截!势难料到,这个世上,除了黑衣叔叔拥有那种沉默一如神话的落难英雄气度,还有另一个与他相若的男人,可以流露相同的气度,相同的武功气势!
也许唯一最大的分别是,黑衣叔叔犹如一个“淹没”的沉默神话,眼前的汉子,却严如一个“穷途潦倒”的沉默神话。
是的!他真的十分潦倒!瞧他脸上满是胡渣,白色的衣衫不但浸尘,且还相当破烂,可见生活已是捉襟见肘,难怪他手中拿着一个残旧胡琴,适才口里还在轻吟轻叹着那段什么“英雄、应雄”故事的章目,显见十成也是前来此茶室一边操琴,一边诉说江湖故事,他是来卖艺的。
但那胡琴……
他手中的胡琴虽然着似水流年前变得“年老色衰”、残旧非常,却并无半分破烂,可见他这些年来何等珍惜这古旧的胡琴,犹如在珍惜一个曾与他患难与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好知己一样……
不错!茫茫人海漫无起点终点,又有谁愿与落泊人一起风雨赶路?又有什么才是真正的永恒?
也许最重要的,也仅是亲情、爱情……
友情。
而那胡琴,却是一个他今生今世最重视的知己,不!最重视的好兄弟所赠,故他才珍之重之。
尽管步惊云知悉来人并非黑衣叔叔,微感失望,然而一旁在虎视眈眈的陇山四君子,却绝对并没失望。
他们从没亲眼见过那个曾一剑力敌十大门派的武林神话,只是从不少江湖前辈口中,得知那人一身散发,一身长衣,而且喜操胡琴,如今这名白衣汉子乍然出现,气度虽潦倒却奇特,更是今四君子无从置疑,十分肯定眼前人正是当年人,剑,已随时待发!
甚至聂风,亦绝对没有失望!眼前汉子,与当年他所想像的鬼虎叔叔主人之外貌,完全吻合,更何况,他还会操当年雪地上相同的胡琴曲调,他的身上,也隐隐然散发着一股神话色彩……
这名白衣汉子,既是前来卖艺,故似乎并役注意周围有六双眼睛,在有意无意之间打量自己,他只是一直向掌柜步去,淡然招呼道:“掌柜,你好。”
他的声音沉默,一如黑衣叔叔,想必,他虽非他,也准有黑衣叔叔类的前事,他仿佛已不想再生于这个世上,他仍生存,只因有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兄弟尚在人间……
他仍死心不息,仍记着当年那分难得的情……
掌柜是一个大好人,并没嫌弃此人前来操琴卖艺,温然一笑,道:“啊!胡琴先生,你今日怎么这样迟了?我们这爿茶室,没有你来说那个动听的英雄故事,商旅们可还真寂寞呢!”
胡琴先生?这肯定不是一个真名字!那有人以乐器为名?
这名白衣汉子答道:“掌柜,我今日有点不适,所以才会迟了一点,莫要见怪。”
聂风闻言,随即看了步惊云一眼,难怪那陇山四君子说“他”正在受着报应了,若他真的是当年曾叱咤一时、以一敌万的豪气英雄,如今却沦至在茶室卖艺谋生,落泊江湖。
惟话虽如此,这名白衣汉子尽管状似潦倒,却依旧敬业乐业,和掌柜寒暄两句之后,也悠然找了个位子坐下,接着就要拉动胡琴,开腔献艺,谁知……
嗓门还没张开,已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阻止他,道:“慢着!”
“说故事的,你真的唤作——”
“胡琴先生?
问这句话的人,正是四君子中的老大,白衣汉子虽被其出言相邀,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适才看似没注意茶室内的人,却其实早已瞧清楚茶室内有些什么人,甚至步惊云与聂风,可能亦早被他扫视了不下数十遍,他只是不需表示他知道各人的存在而已。
但听他好整以暇,淡然回答四君子的老大:“江湖卖艺,本就不需以真姓名示众!
在下当然并非唤作胡琴,那只是乱起吧了。”
“然则,你到底姓甚名谁?”
“说真的,在下一介落泊男儿,也羞提父母所取名字,这位大侠,又何苦强人所难?”
四君子中的老四见他三缄其口,已开始显得不耐烦,这地插咀耻笑:“是的!你真的很落泊,很潦倒,不过这都是你话该的!你不用再佯装下去了!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我们就是当年你重挫的十大派之其中一派——陇山剑‘万城’的后人,今日,我们就以我们所创的‘君子剑阵’,替爹手刃你这个罪魁祸首……”
那白衣汉子仍是懒洋洋的摇首回应:“抱歉!在下真的只是个说故事的,并不知道什么十大门派,我已经很潦倒,望诸位大侠高抬贵手,别再落井下石,让我在这里好好谋生。”
四君子的老大谩骂道:“呸!你还在装什么蒜!即使你已穷途潦倒,也太便宜你这种人了!是你令到当年十大派气势丢尽,颜面无存,更导致武林萧条,你以为自己就这样可假死全身而迟?哼!没有那样容易!”
“今日,无论你如何狡辩,也无法逃出我们掌心!兄弟们……”
“君子……”
“剑阵!”
一声号令,四君子其余三人亦不打话,猛地已抽出隐藏的剑,“伏伏”连声,四人已齐齐掠至白衣汉子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把他围困在方圆两丈的剑阵当中!
那白衣汉子眼见四人动手,不禁又道:“各位大侠且别意气用事!在下给各位赔个不是!在下一死又有何足惜,只是,若连累茶室老板茶具被毁,赔了老本,实在于心难安……”
可是,四君子的剑已如箭在弦,不得不发,那个老大复再暴喝:“妈的!我们四看子剑出必见血,还顾虑他什么茶具木桌!”
“接!……招!吧!”吧字甫出,四君子已同时动剑!
斗然间,一直在旁观的步惊云及聂风,但见剑光铺天,恍如一张天罢地纲,密不遗风,泰山压顶一般向白衣汉子压去!
好一个君子剑阵!这个剑阵虽名“君子”,却一点没有君子的平和之风,反而异常狠毒凌厉,且四人合使,简直把困在剑阵中时人去路尽封,欲脱无从!
步惊云与聂风乍见这个剑阵,二人皆不由自主心中暗思:真是江山代有人材出!这陇山四君子的剑阵真的严密诡奇无比,若他俩在阵中,无论身负的内力如何深厚,只怕也需费上一番功夫,方能破阵!
可是,何以白衣汉子仍不还手,难道他身负奇伤,抑或真的有不能动手的苦哀?正想以他比声音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