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她把身体向我这边靠了靠。九个多月的身孕已经使她的腹部非常突出,但不知是孩子个头不大还她有武功底子的原因,一般的活动时身子并不显得笨拙。“大人你可要知道,我的心情不好可是会影响孩子的噢!”
“你这是怨我最近没有常来陪你了?”我笑着拿她打趣到。“这可真是我的失职了,说说吧!我还有什么做得不到,只管提出来!”
“你这不是故意歪曲的意思吗?”莺边说边使劲儿摇晃着我的手臂。
“对了!”我突然又发现一件事。“你的贴身侍女到哪儿去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我想吃些酸的东西,叫阿鹤(侍女的名字)去拿了!”正说着阿鹤托着一盘桔子走了进来,她大约十一二岁的年龄,长得乖巧白净。莺原来没有专门的侍女,怀孕后才在京都找了一个。至于为什么非得找京都的则是仙芝的意见,她认为那里的女孩受的教育普遍较好。
“大人!”她叫了我一声后把桔子捧到了莺的面前。“夫人请用!”
“等等!”我先拿起了一个捏了捏,又放到脸颊上试了试。“冻得太凉了,而且有些干!拿到厨房里去,让他们放到笼屉上用蒸汽嘘一下!”
“你总这样会把我宠坏的!”阿鹤走后莺对我说,尽管她脸上笑容灿烂但眼睛里却隐隐有了泪光。
“宠自己的老婆并不算大错吧!”我在她洁白的小手上拍了拍,随手拿起了她刚刚正在看的书。“最近家里的事情比较忙,我可能有时候抽不出时间陪你,仙芝也是一天到晚操劳家计。你要是闷了可以画画、练练琴,看看书也不错……”我的目光扫过那本书的封面,居然是一本《神机制敌太白阴经》。“你怎么看这种书?太费脑子了吧!”如此艰深晦涩的古文兵书,我自己都没怎么看过。
“身为武家中人,即便是女子也要有必备的觉悟!”莺想也不想的说到。“尤其还是正处乱世的武家,要想兴旺昌隆就必须上下一心!”
“要是有朝一日……我说得是‘要是’!”怕她误会我急忙补充到。“我兵败身死,我只是说一种可能!作为武家本来就应该有这种觉悟,清盛入道相国生前傲视群雄,平家天下的败亡不过在几年之间;九郎义经纵横无敌,下场也是凄凄惨惨。这些都是远的,近几十年间细川晴元、三好长庆、尼子晴久、大内义隆、陶晴贤一直到今川义元,哪个不是声威煊赫一时,又有哪个不是悲剧收场?我是说如果我也有这么一天,你会怎么办?”
她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但眼泪却流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快别哭了,小心伤神!”我不知所措的急忙劝解到。
“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莺神态悲伤,但语气决绝的说道:“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帮助仙芝姐抚养少主成人,并要亲眼看着他重振诸星家!”
“莺!”我把她拦入怀中,眼睛也有些湿润。
“大人,您怎么啦?”莺把头靠在我胸前,语气轻柔的问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您的情绪怎么有些低落?可以对我说说吗?”
“是有一些事,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全当解闷似的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只是抽去了三好家卷土重来的可怕后果,最后貌似轻松的说道:“既然没办法就算了,且容他们多自在些日子吧!”
“大人,我或许能有办法……”莺突然抬起了头,眼中泪光尽去。“只是……您能完全相信我吗?”
“看你说的!”我哈哈笑到。“你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你是想向我推荐什么人吗?”
“是的!她们都是一些具有神奇本领的人。”
“那你让他们来吧!”我并没有对这件事太上心,随口不经意的应到。“我会让你哥哥安排,一定让他们满意!”
“不!只能由您亲自去见她们!”莺直起了身子,一脸凝重的说道:“而且必须是您一个人去!”
“她们?”我被她的神情吓了一大跳,沉默良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们’莫非就是……蜃千夜一族?”
“是的!”这次莺居然马上点头承认,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隐讳。
“她们真的能解决我的困境吗?”我不放心的问到。
“就我所知,‘她们’无所不能!”
“真的……非得我一个人去吗?”我试探着问。对于和如此神秘的组织打交道,我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除非……是我陪您去!”
“那还是我自己去吧!”我无奈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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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马上一个颠簸和光成的呼唤把我从沉思中唤醒了过来,使劲儿摇了摇头把杂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主公,你怎么了?”楠木光成拉住了坐骑关心的问到。
“没什么,想起了一点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里会这么乱,可能一切只是出于本能。
“哦……”他没有多问,只是催马又跟了上来。
“对了!光成,你知道‘蜃千夜一族’的详细情况吗?”我觉得既然他的父亲和妹妹都知道,他没有理由一点儿都不清楚。
“知道一点!我的父亲过世时我还未成年,很多事情并没有来得及交代。莺之所以了解她们,是因为从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楠木光成尽力回想着说:“从我侧面听来的细枝末节看,她们在忍者之间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和巢穴,甚至就连她们擅长的忍术也是众说纷纭,这种情况在甲贺遭到打击后尤为严重。我们楠木流和她们有一些极为久远的渊源,好像是因为在很久以前共同服侍过一位主公!”
我有些丧气,他的这些信息对我没有任何帮助。
“莺这次真是莽撞!”他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不妥吗?”我对他的这个看法倒是极为关心。
“我也说不很准确,可能是多虑了!”楠木光成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从传说看,与‘蜃千夜一族’联系在一起的大多不是什么好事,很多都是某个大人物的离奇死亡!虽然莺绝对不会做任何对您不利的事情,但总该把话说清楚,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嘛!”
“既然不会有什么不利就无所谓了,也许人家有什么不便公开的秘密也说不定!”虽然这么安慰他可我自己的心里却是一阵忐忑,不知这些人会不会看莺的面子少给我些“下马威”。
“主公!”楠木光成突然勒住了战马。“前面再走三里就是约定的地点,马已经无法前进了!不如我还是跟您……”
“不必了!”我跳下马把“黄金”的缰绳交给了他。“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再说我们诸星家也不能让人看扁了!”说完我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
84、蜃千夜一族
乌云似乎薄了一点,月亮从一点缝隙中露出了半个脸。本来就已经少得可怜的银色光辉再透过虽然光秃但很稠密的树枝,等到落到地面上时,就形成了有如毕加索作品般光怪陆离的诡异图案。
三里地,一千五百米,说起来真的不是很远,但崎岖的山路却无疑大大延缓行进的速度!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周围的树影竟如妖魔鬼魅般晃动摇曳,即便再勇敢的人恐怕也不能毫无所觉。
“噗愣!”就在我正疑神疑鬼的时候,前面十几米处一个白影突然一闪而过,自上而下落在了道路当中。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左脚还微微扭了一下。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白色的猫头鹰停在那里,正用两只闪着绿光的大眼睛警惕的审视着我,在它的利爪下有只肥大的山鼠吱吱叫着在做徒劳的挣扎。可能是确定了我与它的不相关性,那只猫头鹰带着自己的猎物拍拍翅膀飞走了。
“真TMD,怎么就忘了带盏灯笼来!”我坐在路上一边揉着脚脖子一边狠狠的诅咒,可随即想到在这漆黑的夜里我再打盏灯笼,那形象似乎和《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有些雷同,好笑间心里倒不是那么紧张了。大约过了10分钟,我的左脚逐渐活动开了,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在11:45分,约定的地点终于到了!这是一间废弃了的山间小庙,小到了不分大殿和僧舍只有一间房屋,屋顶零落的茅草和檐下歪斜的柱子以至让我对它的安全性产生了严重的质疑。
穿过已经倒伏于地的院门,走进山石垒就但已经坍塌多处的围墙,我来到了这所“危房”跟前,手摸着眼前斑驳不堪的隔扇门心里又是一阵犹豫。“跳河一闭眼了!”我的心里终于下了决心。
“唰啦!”门被拉开后我猛地钻进了屋子,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仅从外面的破败景象还真想不到,屋里居然非常的干净。墙壁虽然已经因退色而显得有些惨白,但却没有丝毫的灰尘和蛛网,地板上也没有任何因年深日久而常见的污秽和油垢,木头的纹理居然也清晰可辨。屋里不但没有人,甚至连家具也没有一件,只是在地板的正中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我走过去在油灯的边上坐下,这恐怕也正是它唯一的作用。房子的密封还算好,所以灯焰也相当稳定,无聊之中一时童心萌生,反正距离午夜还有些时间,我扳起手指对墙上的灯影作起了小动物的造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夜十二点终于到了!可想见的人并没有出现。“也许她们没有表,那时间可能掌握的不太准!”我并没有太着急,这个时代有表的人并不多。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不管怎么说‘她们’是些女人,女人好像历来都要磨蹭些!”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有求于人。
过了10分钟……又过了15分钟……接着过了20分钟……转眼到了凌晨两点,我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谨慎也被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考验诚意也要有个限度,再不出来我可真走了!”我对着空屋子大声吼到。
“咯、咯、咯……到底是忍不住了,身份的高低果然和耐性是成反比的!”银铃般的娇笑过后一个悦耳的女音响了起来,闻之竟有说不出的柔媚。从声音我无法正确判断出她的年龄,总之应该不是很大罢了,最为奇妙的是她的声音居然是从我坐的地方下面传来的。“久闻诸星兵部丞大人莫测高深,今天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我自知不是什么美男子,你一直这么看着我怕你烦!”我把身子移开了些,用手指敲敲那块地板又听了听。“再说你多少还能看着我,我一个劲儿和这盏灯较劲就更烦了!”
“大人果然风趣幽默,怪不得小莺对您那么迷恋呢?”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回换了地方,来到了我右上方的屋角。“哦,顺便说一句!您就不要白费劲儿了,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您是看不见我的!”
“你见过莺了?”听她提到莺的名字我本能的问了一句,随即便意识到了这话有多么傻。
“咯、咯、咯……”果然笑声抑制不住的再次冒了出来,而且其中嘲笑的意味显而易见。“不愧是诸星兵部丞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如果我没见过莺,那这次会面是怎么安排的?”
“你们不是无所不能的忍者吗?怎么还得用见面这么平凡的方法,就没有什么类似‘千里传音’之类新颖点儿的手段吗?”我嘴里在强词夺理的辩解着,可心里却越来越稳定。如此好说话的人想来不会给我什么难题,只是现在还没有摸到她的脉门而已。“要是你们只会这些藏头露尾的伎俩那我就回去了,免得耽误彼此的‘宝贵’时间!”
“大人好像小气得哪!既然如此,为什么又给了望月家那么优厚的条件呢?”声音尽管依然悦耳,可声调似乎有些凉了起来。“……要知道他们只是我们‘蜃千夜一族’的手下败将而已,不要说望月家现在只是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丧家犬,即便是重新整合了全部的甲贺忍者又能怎么样?当年要不是嫌麻烦,整个甲贺早就不复存在了!哼!”
“好歹望月家这次就召集了2000人为我助阵,可到目前为止蜃千夜一族我只见到你一个人!要知道我原来可是个商人,你究竟要拿什么和我讲价呢?”我这回心里大定。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蜃千夜一族中的身份,但显然她的阅历和经验都极其贫乏。几句话就让我试出了深浅,是个性高气傲爱闹意气的性格,尤其是最后那“哼!”的一声,简直就是个在使“小性”的小女人。(前几年莺也这样,近来是好多了!)“哦!我说错了,是包括你我一个人也没‘见’到!”为了加深效果我又狠狠的追了一句。
“我们如果也那么容易见,岂不就和那些无能之辈一样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突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句句话里开始暗藏机锋。“诸星大人能够涉险而来,又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吗?如果您的宏图大志仅只于此的话,那我对您的评价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我既然来了必然是为了某些事,只是对于你们的本事和传闻之间似乎……”我惊异于她的这种突然转变,看来事态并不能始终控制在我的手中,既然如此还是把事情早些说开的好。“……就是这件事了,你们能作到吗?”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足足一分钟,完全彻底的静默。
“如果不行的话请不要勉强,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根据性格判断我继续说着反话。
“这算是什么难事,如果办不到还配称是超然于众忍者流派之上的‘蜃千夜一族’吗?”果然她没有忍住我的这句试探。
“不是开玩笑吧?”我半真半假的继续试探。“你的药物可不能影响我的军队,一出鹿迷谷我可就是要作战的!”
“用药?用药那算什么本事!”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侮辱,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告诉你我们会用‘镇神术’,与我现在用的‘控音术’属于同一类……”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朝她声音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望去。
“没什么!我只是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帮你!”听起来完全是讨价还价,但她的声音里却有一点慌乱。
“要什么条件,你只管说……来听听!”我好不容易话音一转,及时控制住了急切的声音。
“条件?我们和望月那些人可不一样!”此时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高傲的语调。“只要你是我们认定的‘真命之主’,我们就会无条件的服从你的命令!否则……哼哼!”
“真命之主!”我对这个名词感觉非常敏感。
“‘真命之主’并不一定就是‘天下之主’……”那个声音显然也不想让我误会她的意思。“‘真命之主’就是值得我们忠心追随的人,本身的因素更多于外部的条件!”
“那要如何判定呢?”我不得不追问到,要知道我可没时间等。
这个问题显然不太好回答,那个声音又沉默了半天。“这样吧!这次我们先帮你解决问题,而后我们会派人考察你。如果你能够使我们满意的话,我们就会出现正式加入你的门下!”她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要是考核不通过呢?”未虑胜先虑败,这是我一直的习惯。
“您也知道!我们蜃千夜一族之所以历久不衰,神秘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她的话既像是在向我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我们不得不‘割断’和外界的一些联系!”
“怎么‘割断’?要我命吗?”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这么大赌注。
“那倒是不会!”这回她倒是回答得极快。“只是必须杀了莺而已,没有她你也找不到……”
“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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