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地洒金梅花的阵羽。一长串银色的大念珠半截缠于左臂,半截提在手中。一把巨大的太刀悬于腰间,漆黑发亮的刀鞘上装饰着黄金菊花图案。这也许就是那把“压切”吧!
一个侍从为他牵过了“黑云”。
“你!留下!”正要上马的织田信长突然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山口飞騨守说。
“主公!我……”
“你一但听到我军战败的消息,就立刻放火焚烧清州城!”说完信长翻身上马,对着我们大喝道:“开拔!”
我们跟在他的身后,排着整齐的队伍跑出天守阁的院子。
“嘎、嘎、嘎”随着城头上绞盘的转动,内城的城门被门卒吱吱呀呀的奋力推向两边。
在门外的吊桥边,一个骑着栗色高头大马的武士静静的站在皎洁的月光里。
“弃臣前田利家愿随殿下出阵!”身披赤色大铠手持朱红色长枪的前田利家宛如天神般大喝道。他只系了条护额没带头盔,双目中的眼神平静如水。
织田信长的身躯在马背上猛地一震,紧接着把右手向前一挥道:“阿犬!走!”
队伍越过吊桥,整齐的步伐声响遍外城的街道。巡逻队和哨兵都惊讶的望着这支部队。
“主公出阵啦!”
“主公已经带队出城啦!”
直到我们离开半天他们才象刚想起来似的,大喊着跑向重臣们的府邸。
我们出了城,星空下夜风吹拂着。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夏,但我还是不由感到一阵阵发冷,是发自内心的冷啊!
我们跑上了一座小丘,突然后面传来了一阵杂沓的马蹄声。
“什么人?”织田信长勒住马向后问道。
“柴田权六胜家率120骑随主公出阵!”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跟上来!”
又走了一会,后面再次传来声音。
“是什么人?”
“丹羽长秀率枪兵160人前来随行!”
“跟上来!”
“……”
“……”
这支部队还在不断的扩大着……
17、热田神宫的“吉兆”
经过近5个小时的长途奔袭,在凌晨4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热田神宫,而此时的人马已达2千以上。织田信长传令休息一个时辰。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听到命令,我立刻“倒”在了院子的墙角,草叶上冰冷的露水冻得我激灵灵打了了个冷战,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为没有加强体育锻炼而后悔。这半夜我几乎把这十几年的路都给跑了!说真的!我不是没想过溜走。可当看到跟在后面明显是“督战队”的骑士们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我就马上否定了自己这个“高明”的主意。
半个小时以后,我终于能够听清自己呼吸的节奏了。艰难的撑起上身,转过头向四下望了望,我开始打量起这座“神宫”。
热田神宫确切的名字应该是热田大明宫,里面供奉的是热田大明神。在日本各地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神社,有不少是供奉的各种大明神。其中较为有名的有热田大明神(织田家的守护神)、诹访大明神(武田家、诹访家的守护神)等。据我臆测所谓大明神应该是一些历史人物,在死后被尊为的保护神。与我国各地的城隍大同小异。
热田神宫的占地相当广阔,大约有5、6亩大小。殿宇也很有些巍峨气象,可以想见当年的繁盛。不难推测出热田神宫当初,也曾有过强势的支持者。在正面的大殿里,据说还保存着热田大明神用过的物品。只是如今显得有些破败,油漆和彩绘也早已斑驳不堪。可见现在的支持者织田家,在财力上并不尽如人意。
我从伙头兵手中接过了“早餐”(两个冷饭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昨天夜里的酒宴上光被信长逼着喝酒了,根本没吃多少。加上这半宿的巨大体力付出,我早就是饥肠辘辘了!这么匆忙的出兵,也不知道谁这么细心还带着粮食。(感动ing)
“这个也给你吧!”从旁边伸过一只手,上面托着两个饭团。
我一转头看见了一个14、5岁的小亲兵。瘦弱的身材再配上一张文质彬彬的脸,看起来和那身军装是如此地不协调。
“你不饿吗?为什么一点不吃?”我没有接他手上的饭团。
“马上要开战了!我……我吃不下。”他摇了摇头。
“那你才一定要吃……”
“就是嘛!一打起仗来谁也说不准要多久,就是连续激战一天一夜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到时候不用敌人杀,你自己就手软脚软了”正在这时,一个只有二十多岁却留着两撇胡子的亲兵走了过来。“看你这样……新兵蛋子吧?”
“嗯!我昨天刚入伍。”小亲兵红着脸点点头。(有够倒霉)
“我就说嘛!你看看人家……”年长的亲兵指着我说。“比你大不了几岁。吃得下睡得下,一看就是老兵!”(惭愧ing)
聊了一会我才知道小亲兵叫山内一丰,那个年长的叫村井贞胜。他们两个都是出身于没落的武士家族,所以才得以成为织田信长的亲兵。在他们的肩头,都担负着重振家名的重任。“好么!又是两个战国名人。”我暗暗想着。不过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并不是什么勇猛无敌的猛将,也没建立过出类拔萃的武勋。
“这回好了!只要取得敌人大将的首级或者夺得帅旗,就能成为真正的武士了!”山内一丰满脸都兴奋得发红,双眼一闪一闪的。
“不错!打这种大仗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村井贞胜也是双眼放光。
“诸星前辈!你怎么想的!”山内一丰突然把话题转向了我。
“我嘛……自然是建立功勋(谁在乎!)出人头地了!并且一定要活着(这是关键!)得到荣华富贵!”我显得异常坚定。
“不愧是诸星忠兵卫!目光远大而且头脑冷静。如果战死那就什么都谈不上了!我看过的书上写着,所有的名将都是知进亦知退的!”村井贞胜钦佩的看了看我。“我听说过你给信长殿下的建议,果然了不起!”
“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山内一丰的眼神是崇敬的。
“啊!……啊!……那实在是没什么可值得夸耀的!”我的脸一阵阵发烧。“我……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下!”
我站了起来,对他们两个说了声抱歉就往边上走去。一来是我得脸皮还没练到宠辱不惊的程度,二来是在昨夜喝酒与刚才冷饭团的双重作用下,我的肚子急需清理一下。
我轻手轻脚的从满院子席地而坐的士兵中穿过,又绕过正面的大殿,终于在后院找到了一片静悄悄的小树林。
“这下轻松了!”长出一口气后我站起来进行后期整理。就在这时突然从前院传来几声急促的大喝,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声。由于太多的人说话,我没听清是什么事。“集合了?”我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向前跑去。由于时间紧迫,我决定从大殿的后门穿过去。
“咣!”我一头撞在一件东西上跌倒在地,那件东西也哗啦啦响着摇晃起来。嘈杂声忽然停止了,整个院子都静得吓人。
“神铠无因自响!这是神明昭示我等的吉兆……”织田信长的声音在前面响了起来。这时我才看清我撞到的是一副挂着的铠甲。“有热田大明神的保佑,此战必胜!!!”他继续说到。
“必胜!”“必胜!”巨大的声浪震得房檐上的土簌簌下落。
“出发!”
听到殿内的人都出去了,我这才揉着脑袋走了出来。在走出大殿的刹那间,我似乎看到已经上马的信长向我瞟了瞟。
18、突袭
又经历了4个小时的跋涉,织田信长本队经过丹下砦,在19日上午10点左右抵达善照寺砦。
“情况怎么样了?”信长一下马就对在砦门口迎候的佐久间信盛问道。
“很糟糕!不久前得到消息,水野忠光大人阵亡了。还有……”佐久间信盛深锁眉头。“丸根、鹫尾两砦受到松平、朝比奈和井伊部3000余人的攻击,已经激战3个多时辰了!”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飞马而来。“报告殿下!丸根和鹫尾砦刚刚被今川军攻克。织田玄藩大人、佐久间大学大人、饭尾近江守大人阵亡!今川义元的本阵到了桶狭间!”
听到父亲的死讯,佐久间信盛的身子猛的一晃。
织田信长在砦门前来回走了两圈,突然对着焦虑不安的家臣们大喝道:“到中岛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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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实在太恐怖了,我的心在一阵阵抽紧。对面山坡上一大片印着“梳子纹”的旌旗猎猎作响,3000多名士兵严阵以待。在今川军的阵前,七横八竖的躺着近百名织田家士兵的尸体。大刀、长枪与其主人折断的肢体,一起散落在四周。他们身下原本青翠的草地,已被血迹染成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战场四周相当的安静,只有风在不停的吹着。这一切的一切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无比的诡异!与《勇敢的心》、《特洛伊》等电影的场景比起来,这里对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的直观和写实!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织田信长身边的大将们满脸的愤怒,却并没多少悲痛和不忍。也许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血与火的洗礼。
“晌午,佐佐胜通大人率300人进攻今川本阵前军……”一名足轻大将正在向信长报告战况。“激战一个时辰,自佐佐胜通大人、千秋四郎大人以下87人战死。今川军至今也未能接近中岛砦!”
织田信长的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今川部队,紧闭嘴唇一言不发,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望着他。空气紧张的仿佛要爆炸一般。
“进攻!立刻进攻!”他终于爆发了。“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主公不可啊!”柴田胜家从后面排众而出,拉住了织田信长的马缰。“我军是从后山入砦的,今川应该还没发觉。此刻敌军正面列阵,我们一旦出击就会陷于苦战。而只有攻其不备我们才有胜算!这是织田家最后的希望了!主公三思啊!”(柴田也并非一勇之夫啊!)
“放手!!!”信长怒吼道。
“主公!!!”
“啪!”织田信长的马鞭狠狠的打在柴田胜家手背上。所有人都愣住了。也许是被那条鲜红伤痕所惊醒,织田信长渐渐冷静了下来。
“就让这些骏河狗多活一会吧!”信长紧咬着嘴唇。我隐约看到一颗血珠从他的嘴角冒了出来。
“喀喇!”就在织田信长正要下马的时候,一声霹雳当头响起。
谁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已是漆黑一片。乌黑的云团如巨石般向地面压来。伴随着阵阵雷声,闪电好似一个个顽皮的精灵在厚厚的云层间舞蹈。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如银色的天幕挂满了天地之间。大地上到处都是激起的水花。
“看!敌军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透过雨帘,我们看到了令人惊诧的一幕。对面的今川军队形开始散乱,纷纷寻找避雨的地方。也许是对中岛砦内的“几个残兵”不屑一顾,他们随手就把刀枪放在了地上。不一会,一只大军就变成了三三两两的散兵游勇。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织田信长仰天大笑。“今川军连场大胜,如今正是轻漫骄狂之际!热田大明神又降此豪雨掩我军势!我等只要攻进今川本阵击杀义元,则大事定矣!”说罢掏出一枚铜钱(一面大凶一面大吉,用于卜卦。)抛向空中。
前田利家跑上前去看了看,转回头大喝道:“大吉!是大吉!”
“大吉!必胜!”所有人一齐大喊。
“各位!请把你们的性命托付给我吧!”织田信长在马上把手中的银色大念珠向前一挥。“攻击!”
砦门大开,我们冲进茫茫雨中……
19、治部之死
溅起的水花在四处飞散,形成了大团的雾气。仅仅500米的距离,我们顷刻便来到了今川军的面前。
面对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今川家的士兵们目瞪口呆。少数清醒的立刻拾起刀枪,呐喊着准备作战。可迎接他们的却是数把冰冷的锋刃。
到处是喷溅的鲜血;到处是飞散的肢体;到处是凄厉的惨叫声;……我只有一个感觉,“想吐”。可那点“早餐”早消化干净了,我只呕出了几口酸水。
我没有出手,我不想或者说是不敢杀人。事先我想了一个“办法”。根据历史记载,整个桶狭间战役中织田信长没有受大伤。而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作为一只奇袭部队的统帅在他的周围始终有很多己方兵将。所以我决定,在信长身后紧跟、紧跟、再紧跟!
战斗持续了不到20分钟,毫无建制和序列可言的今川军就崩溃了。2800多人被斩杀,只有不到300人逃出升天。而织田方面只有100多人受伤,阵亡的不到20人。除尸体外,在战场上到处扔着刀、枪、弓箭、铁炮和各种物资。整个期间我始终被众多的“自己人”包裹着得以毫发无伤,这更加坚定了我坚决按“既定方针”办的决心!
织田信长骑着他的“黑云”在战场上来回奔走,一边走一边大喊道:“不要首级!只要胜利!”
“你这个家伙!没听见我的话吗?!”织田信长用大念珠打在了依旧提着人头的一个士兵头上。“快扔掉首级!我们只要胜利!”他紧接着又喊道:“快集合!”
有些散乱的队形很快又排列好,我们又继续前进。
到达山顶的时候雨基本已经停了,只是天依然很黑。在我们面前的山谷里,有一座行军大营。由于是临时搭建的所以没有立营墙,只是用大车围了围。几百座帐篷排列还算严整,只是没多少士兵巡逻。除了三三两两的几个岗哨外,仅有十几个士兵在各处做着清理工作。正中间最大的一座帐篷前,赫然飘扬着今川家的帅旗。
“尾张的勇士们!那就是今川义元的帅帐!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随我来!”说罢织田信长抽出太刀,一马当先向下冲去。
“啊!”营门外一名正要报警的今川家士兵,被一支呼啸而来的箭射中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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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道第一武将”、今川家家督、治部大辅义元殿下,此刻正沉浸在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梦境当中。长年来上洛的理想即将实现,掌控朝廷号令天下也似触手可及。进入尾张以来战事进行的是如此顺利,简直就像没有抵抗一样!以致这几天来他花在庆功酒宴上的精力,远远超过了谋划作战。从前天开始他就学着公卿们的样子染黑了牙齿面敷白粉,穿着宫廷朝服做起了准备工作。
“这场大雨倒是让信长那个小子多活了一阵!不过昨晚喝得太多,休息一下也不错!”今川义元舒展身体躺在榻上悠闲的想着。“他的父亲织田信秀倒还称得上是个对手,这个‘尾张的大傻瓜’可就太差劲儿了!据报他今天早上到了善照寺。真是可笑!一只狂妄的螳螂挥舞手臂就想挡住车轮?正好!在这里就消灭他,清州就可不战而下!……下面就是六角家!六角义贤、义治父子都是庸碌之辈,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三好长庆倒是个人物!篡夺故主细川氏、放逐将军,真可谓乱世枭雄!且又拥兵数万控制近畿。可他已经卧病经年心灰意懒,又宠信佞臣松永久秀。三好的大部分兵力还在四国和长宗我部家对峙,看来也是难以威胁我了!……在京里会有……”
正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来人!去叫他们不要胡闹了!”今川义元以为是部下在生事,相当的生气。突然帐帘一掀,一个人冲了进来。
“今川义元!我服部小平太来取你首级!”来人大喝着挺枪刺来。
“混蛋!”此时今川义元才看清来得是敌人。他也是久经战阵,滚身躲开来枪并把名刀“左文字”抽在手中,反手一刀削断了服部小平太的长枪。
“毛利新助在此!今川义元!纳命来!”又一名织田家士兵冲了进来,挥刀砍向义元。
今川义元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