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的情形似乎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织田家的势力分裂成了两个,甚至更多并不具有悬殊差距的敌对部分,绝对的压制能量已经消失,内部的斗争则有越演越烈地趋势。一些原本快要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外地传统强藩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真正希望天下平定的人眼前则是一片黑暗。
“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背景,你都听到了什么吗?”我嘴里对蒲生氏乡问话可眼睛却在看着二条晴良,这样的震撼对他应该是足够了。话是我和蒲生两个人说的,可意思却是为了能让他更好的把形势转述给某些人。
“请恕在下驽钝,好像有些迹象,但一切又都是模模糊糊!”蒲生氏乡也飞快地瞥了二条晴良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我也试着想前往诸星殿下在京都的府邸,可是越向里局面就越加混乱。刚刚穿过了两条街道,我就碰到了五六波暴徒,嘴里喊的虽然是支持羽柴或者池田殿下,但是手下做得可都是盗贼的勾当。看到这种混乱的样子就没敢继续往里走,调头出来后直接绕路来到了这里。要是这种动乱引起了附近暴民的蜂起,说不定我在路上还会出现更大的麻烦!”
“羽柴和池田殿下的冲突看来引起了各方的响应,但愿不至于继续扩大才好!”我双眼看着屋顶刚刚画好不久的彩绘,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该不会……该不会还有别人插手其间吧?”二条晴良突然声音颤抖地说到。
“应该不至于吧……”我这样回答着,但是并没有多少信心。
“回禀主公,京都的府邸来人了!”樱井佐吉此时的回禀适时地增添了屋里的紧张气氛。
“京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快些说吧!”我看着面前衣着和相貌都很平庸的人,并不认识。
“松村总管让我来紧急报告主公:大量参与摄津战事的武士在京都发生暴乱,主要的商业街区都受到了波及!”这个人虽然也算武士但没有上过战场,因而说起这些事来显得有些慌张。“波动从昨天下午开始发生,至入夜已由部分人的火并发展成了暴乱。据说事情是因两方人在酒馆里一言不和而……”
“是否波及到了皇宫和公卿们的府邸?”我皱着眉头问到。
“是……不是……”被我打了个岔他的思路发生了某些混乱。
“到底‘是’还是‘不是’?!”我有些生气。
“是!皇宫并没有受到冲击,但公卿们的宅区受到了部分影响!”叫我一训斥他的口齿反而清晰了。只……只不过乌丸光宣阁下于昨夜入宫途中,在人形桥上被人杀害……”
“啊!”二条晴良惊呼一声面色惨白。“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不知道!”送信人以为这是在问他,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只是说当时乌丸阁下的轿子经过人形桥时,突然出现了十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冲上去,将乌丸阁下拖出来乱刀砍死。当时轿夫和扈从大多逃散了,所以也说不太清楚确切的情况。凶手们在行凶后从容离去,还撒出了一大把纸片在乌丸阁下的尸体上!”
“什么纸片?”我接着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张纸片,是用标准的信纸从中裁开的,上面只有四个简单的字“东国之犬”。“东国……这里面还有东国的事情?”我抖了抖手上的纸片十分“困惑”地说到。
“天下又要大乱了……”二条晴良一下子仿佛又苍老了二十岁,衰败的颜色几乎到了恐怖的程度。
“阁下也未必需要这么忧虑,只要有勤王之臣率军进京暴乱很容易平定!”我看似无意义地宽慰到。
“还是诸星殿下……”我的话仿佛一下子提醒了他,他的眼睛里又冒出了希冀的光芒。
“我眼下的这千余人未必会有多大的用处,而且这极有可能更加刺激羽柴殿下!”我一口回绝了他还没有口的请求。“而且……此刻朝廷未必希望这个人就是我,阁下不妨在这里继续看看情况的发展再说?”
19、父子君臣(上)
“挺直身体……也不要太过僵硬……对,随着马的起伏动作!”我站在一排粗大的木栏之后,对着里面不时高喊一声。而在圈成一圈的木栏当中,虎千代正骑在一匹神俊健硕的青骢马上。
龙王丸此刻也站在我的身边,神情专注地注视着里面虎千代的动作。这里是柱川口城的马苑,除了我们父子三人之外只有很少的几个侍从和马夫。
二条晴良又在桂川口城住了两天,终于在昨天启程返回京都了,请不要责怪他沉不住气,就这短短几天里广桥兼胜、日野辉资、土御门久俏又接连被杀。最惨的是日野辉资一家,全都被烧死在紧锁的房间里。
局势是严重的,抉择是紧迫的,到了这步田地已经刻不容缓,二条晴良必须尽快到回到京都里去,去劝说那些至今头脑仍不清醒的朝廷掌权者们。
对于他的热情我不好多说什么,只有派出100名精悍武士护送他回去。不过我并不认为到了如今这一步,朝廷就能够完全清醒过来,至少在他们那架天平上,两边的“砝码”还没有完全摆上托盘。
难道不是这样吗?摄津的战况羽柴军还是在不断地取得着优势呢!
池田恒兴接连又输掉了三场战役,但是因为采取了谨慎的防御策略,并没有造成崩溃性的后果。而恰恰相反,在继续丢失了五座城砦,战线后移了三里多地以后,池田——高山——中川军的态势更加稳固,随着不断的小股部队加入,双方的实力差距正在缓慢但持续地缩小着,在某些局部甚至发生了逆转。
羽柴军的实际情况在逐渐变得糟糕,进抵石山町一线的可儿才藏已经隐隐形成了夹击之势;在丹波边境的宇喜多忠家部依旧在犹疑不前,每天平白地消耗着大量宝贵的给养;羽柴秀长在姬路殚精竭虑宵衣肝食,可是运出的辎重在给宇喜多军一部分和沿途莫名其妙地袭扰消耗后。也就是堪堪有一半能够运送到摄津前线,可就算是这样也快要难以为继了;四国原想的大混乱并没有真的出现,因而驻扎在姬路城和长船町的部队还不能撤走。此时羽柴秀吉在一连串胜利的辉煌中是甘苦自知,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一只手扶他一把,无论是钱粮还是军队都行!
可惜他命里注定什么也得不到,吉川元春对月山富田城的攻击丝毫没有取得进展的迹象,毛利家以实际行动证明:它再不是那个在西国说一不二的超级霸主了!虽然据说他们已经给尼子家造成了相当地损失,但是离决定性的胜利还是相去甚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再提供些什么呢?
也许德川家康和东国的那些人,还能作些什么吧?遍观日本好像也只有他们了,拥有相当的实力,路程也不算很远。
本来谁都以为会动的德川家康并没有动,只是依旧把两万主力集结在三河冈崎一线,我知道他是在等,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为自己捞取最大的好处,而且我也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可惜羽柴秀吉不知道,他此刻是多么希望着这股可能改变局面的力量出手啊!
既然身在局中的“猴子”都无法掌握全部真相。那么京都里那些对军事态势没什么概念地公卿就更加如坠雾里。他们知道地只是羽柴殿下连续打着“胜仗”快要进京了,而他们自己身边连续地在死着人。他们是多么地盼望着这位“救星”的到来,以致迫不及待地付诸了自认为聪明的行动!
二条晴良地建议没有得到理睬。而羽柴秀吉殿下则得到了一份褒奖的圣旨,虽然其中没有提及池田恒兴等人的立场,但是根据负负得正的基本原则也不难推导了。只是历史的发展并没有根据他们的意愿为转移,依旧按照自己的轨迹不紧不慢地运行着。
我依旧保持着悠闲的沉默,虽然从各地传来向我报告的事情很多,但是真正需要提出更改的东西并没有几件,这就使我有了相当充裕地时间。我也有效地利用这些时间作了些令我快乐的事情,比如说教两个儿子骑马!
“放松马缰!”我将手拢在嘴前有大声喊了一句。
虎千代虽然只有不到十岁,但是几年的练习下来骑术已经似模似样,至少比我已经差不了多少。这也是武家子弟必修的重要一课。通常重视程度已经几乎不下于剑术。
我的骑术和别的武士技能差不太多,都是拿不出手的样子货,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给儿子以指导。没吃过猪肉怎么也见过猪走道,这么多年里也没少听高手这么指导我。
其实这种指导的明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此刻温馨的感觉才是最最重要的,我仿佛又回到小时父亲教我学自行车的情景。
“秀清,你看三郎的骑术怎么样?”我满怀兴奋地随口对身边的次子问到,眼睛还在盯着木栏内的虎千代。
“三郎确实是个少见的天才,无论文武都是极具天赋。我们兄弟中真正能够秉承了父亲您英明神武的,可能也只有三郎了!”秀清小声但恭谨地回答到。
“哦……”我侧目看了他一眼,从这话里听出了点儿什么。“是不是英明神武我想我比你们几个更有发言权,你们也没有必要什么都跟我学。将来你们兄弟几个能够齐心协力守住这份家业便好,很多事情不必想得那么仔细!”
“是!”秀清答应了一声。
“你也去挑匹马练练,这些马至少卖相是不错的!”我笑着转移了话题,有些话是不能够说得太透彻的。
秀清因为身体的原因,在骑马、剑术这样方面的学习一直差强人意,以致现在在某些方面还赶不上虎千代。不过我倒是并不认为这算是多么大的问题,毕竟这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大名继承人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能保持健康就好。
这里的马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但是有那么十来匹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是以平稳为第一保证,速度已经是提不上去了。
虎千代眼下骑得就是这样一匹马,所以我也不必为秀清担心。
“那儿臣也就试试!”秀清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这孩子的顾虑有些多,不知道是不是多少受了他母亲的影响。不过也就是这些年莺才表现出一定这方面的倾向,当年我们初见时她可不是这个样子。我把注意力又投向了木栏里,此时里面的虎千代已经骑了大约15分钟了。
虎千代所乘的这匹青骢马是安达卢西亚马和蒙古马的混血,兼具了强健的爆发力和适应寒冷气候的体魄,只是在长途耐力方面没有把母系祖先的优秀传统完全继承下来,不过也说得过去了。因为是圆形围栏的关系,所以速度一直不是很快,不过也正是这种速度最能体现骑士和马配合的优雅。
虎千代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汗珠,即便是初冬的季节在这样的晴朗晌午还是说不上冷,加上身上穿着足够的衣服,他开始觉得有些“燥”了。
突然,虎千代向内侧一带缰绳来到了围栏的中央,然后身子一伏双腿一磕向前冲去。他终于忍耐不住表现欲造成的诱惑,居然想要纵马跃过围栏。
“停!”我意识到后立刻大喊了一声。
木栏的最高一层约有一米二左右,方圆直径约有十五米,即便是按稍稍靠后一些计算,助跑距离最多也就是九到十米的样子。就青骢马本身的素质来讲,这样的高度是可以跳得过去的,不过眼下的助跑距离未免短了一些,而且命令又与平时训练形成的习惯有些相左。
“砰!”就在这种犹犹豫豫中,青骢马的下颈部撞在了木栏上,迟迟抬起的前腿没能跨过最高处的栏杆,估计我的那声呼喝也没能起到好作用。虎千代一头从马的颈畔栽了下来,堪堪落在了木栏旁。
我只觉的脑袋嗡了一声,三下两下翻过木栏跑了过去。
“我没事……没事!”一群人围上去的时候虎千代已经自己翻了个身,支撑着想要爬起来,脸上青了一块而且呲牙咧嘴,但还强笑着想要表示自己的坚强。因为速度不高他的身体没有撞上木栏,而且也万幸没有被马蹄踩到。
“立刻送回房间去,把医生请来!”虽然看起来没事但并不能表示没有脑震荡一类的内伤,我让侍卫抬着起虎千代送走了。
“属下该死!属下罪该万死!”马厩的总管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着头,嘴里一连声地请着罪。坚实的黄土根本磕不出声音,但是没几下已经沾染上了一块红色。“属下万死不足以赎其罪,情愿剖腹以谢主公!”
我此刻真的很生气,恨不得真的杀掉某个人才好。但是我也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罪马厩总管,完全是儿子淘气的原因。“你……算了!”站在那里脸色变换半天,终于甩出这样一句话转身走开去。
现在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直接回到了书房,可是一时却怎么也平复不了情绪,只是坐在那里发楞。
20、父子君臣(下)
蝶来到书房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但是对着那些堆积如山的情况通报也没多少兴趣。
房间里有一只巨大的青花瓷缸,直径二尺八寸是真正的宣德官窑精品。在缸里深约一尺二寸的水里有五条花团锦簇的鲤鱼在悠闲慵懒地游戈着,不时地把嘴贴近水面,吐出几个大小不等的气泡。我就坐在鱼缸的边上,虽说眼睛盯着水面,但焦距却总是不时地发虚。
“主公!”蝶靠近我的身后轻轻地叫到。“夫人已经亲自检查过三郎殿下的伤势,只有两处皮外伤而且已经上过了药,请主公不必担心!”
“这就好……”我点了点头长嘘了一口气,心情缓缓地又舒解了些。仙芝既是一名高明的医生又是母亲,既然亲自查看过就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过了好半天,我才注意到蝶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是有一件……”听到我的话蝶的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垂下眼帘避开了我的目光。
“怎么!夫人还有什么别的话吗?”看她这副样子我的心里猛地一揪,难道虎千代真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臣妾……臣妾有件事要请主公示下!”蝶摇了摇头,用仿佛怕人听到的小声说道:“是有关于我们蜃千夜一族的事情,需要主公作出决定!”
“吁……”我的心重心又放回到肚子里,目光再次转向那只鱼缸,而鲤鱼也依旧在里面悠游着。“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从一只黑漆盒子里抓出一把鱼食,细细地洒向水面。
“我很久以前曾经向主公禀报过,我们蜃千夜一族虽然是效忠于某一个家族,但针对于某一个人来讲,却又只有一个主人!”蝶的语气流畅了一些,但是依旧没有抬起头来看我。“蜃千夜一族每代只有三人,这既是千年的传统。又是我们这一门的技艺特点所觉定的,从千年之前的宫廷内府到后来的新田家,一直就是这样传承了下来。自从失去主公后我们蜃千夜一族就像在黑夜里看不见方向的航船,直到再次遇到了主公您。所以本代我们姐妹三人均是深感主公大恩,即便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你们地忠诚我是知道的!”我点了点头。这话原本是可以不直接说出来的,可此刻还是说出来的好。
蜃千夜一族和别的家臣尤其是忍者比起来,是个非常特殊的例子,她们没有自己的立场。仅是身为主人我的一个附属品。如果一定要说她们有什么目地的话,那也可以勉强解释为一种理念,这一点上倒是和岛胜猛或山中鹿之介有些相似,只不过她们的理念固化成了我这个主公,所以说这种没有是非观念的执着更加会令我信任。
“为了蜃千夜一族能够永远地为诸星家效忠,臣妾想请主公恩准我们开始选择弟子!”蝶稍微沉吟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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