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是儿子?”我自己都感觉很意外。
“别不知足了,还想得个龙凤胎不成!”仙芝不满意地白了我一眼。
“话不是这么说,我只是不敢相信我有这样地运气!你们瞧瞧‘猴子’那个家伙,这么多年屁都没有……”我自认为自己不傻,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不过我也确实是有些奇怪,“品种”要做到如此单一似乎也并不容易。“阿雪,这么多年你什么也没要求过,这回想要些什么?”我好像心血来潮地问到。
“臣妾不敢,殿下已经……”阿雪感动地说到。
“那怎么行。不然岂不是体现不出殿下的‘公正’了吗?”仙芝截住了她的推辞,不过紧接着就向我说道:“殿下您也真是!只有主动说出对方的心意才算是赏赐,要别人自己开口又算是什么?”
“不错,我这是有些杀鸡问客了!”我好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赞叹仙芝和我的默契。“阿雪,我知道你不希罕什么,可我也只是多些珠宝金玉这样的阿堵俗物。不如这样,等过些时候外面安定了,我就封尼子家为数十万石的大名。也算了却你从小的一番心愿!”
“殿下……”阿雪挣扎着想起来行礼。
“你躺着!”我摁下她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一个孩子,又转脸看了看另一个。“该给他们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我犹豫到。
“不如就拜托一下二条晴良阁下,也借一下他的寿禄吉兆嘛!”仙芝建议到。
17、“桃源”之世外(上)
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三十日,桂川口城里一直延续着几天来的喜庆,诸星参议清氏殿下又添了两个儿子,昭示着一门武家的兴旺和发达。
这是一件大事,至少对我诸星家是这样的,为了庆祝这次三朝和冲一冲近来阴霾的气氛,我在这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远远近近的家臣都送来贺信和礼物。当然,因为道路遥远和通讯不便的原因,远处的家臣们只能大概知道诞生的日期,至于具体时间和是男还是女,那是说不清楚的。
这就使贺信的日期或早或完,礼物也是五花八门。前田庆次的考虑算是最周全的,居然拿来了两男两女一共四份礼物。不过我估计他也没有这份细心,应该是阿国出的主意。
遵照仙芝的意见,我请二条晴良给我这两个儿子起名字,他也愉快地答应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我这股喜气的影响,他的身体和精神也一起渐渐康复了起来。
“两位公子满面红光声震屋宇,将来也必皆是威震列国的名将!”二条晴良眯眯着眼睛慈祥地说到,两道长长地白眉毛不时抖动一下,比寿星公只是缺了一部长胡子。
其实我一直不是很明白,日本所有的公卿为什么都不留胡子?据说点眉、敷粉、染黑齿都是学自中国大唐的一些风俗,但当时他们就没有想过这有关于男女的问题吗?要是那张唐太宗的画像上,也像这么装扮一番毗每念及此我都是一阵恶寒。
“本卿不过是老无一用,能借上的只是这把寿数了!”说了一大套恭维话后,二条晴良慎重地从一本锦折里拿出了两张红色的纸片,看来是之前已经准备好了的。“四公子取名‘松寿丸’,五公子取名‘竹清丸’,不知诸星殿下、夫人以为如何!”
“谢谢您的费心了!”我微笑地递上了一份“谢意”,可心里却觉得这两个名字真是很一般。
不过仙芝看样子倒真是很满意,接过那两张纸片仔细地分别塞进了两个孩子的襁褓里。虽然有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的话。但是此刻这两个孩子却还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身子骨看着倒还算康健,为人父母者希望孩子健康平安那也是最基本地了。
“多多拜谢阁下了,难得您为两个孩子起了如此好的名字!”仙芝又表示了一番感谢后,示意乳母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您贵恙初愈要多多保重,孩子也该喂奶了!我这就带他们下去了!”说完她就和下人们带着孩子一道离开了。
“孩子能够将来能够健康顺达就好,我还是真没有想过让他们也去建多大的功业!”看着那扇门被从外面缓缓地拉上,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样子完全是一个为孩子操劳的疲惫慈父。
“诸星家乃守护天下正道的武家第一名门,殿下怎么说起了这么避世的话呢!”这种话几乎所有武家大名以退为进的时候都会说,我自己都未许相信,二条晴良就更加不会十分当真。“诸星殿下名震列国,大军纵横四方未逢败绩。两位公子出身如此名门,其母又是三军称奇的姬武士,自然不会碌碌无为。诸星殿下却如此说,可见是有些妄自菲薄了吧!”
他地语气很诚恳,至少听起来是这个样子的。或许他只是想表达这样的一个信息:朝廷还是信赖并倚重我的,至少在朝廷中还有像他这样一大批站在我这一边的人。
“名震列国、纵横四方吗?或许真的是这样吧……”我的兴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高起来。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这话也并不是吹得多么过份。在如今的地位上我确实称得上是名震列国。打着诸星旗号的大军也算是走过了不少地方,至于是否“未逢败绩”地问题,则完全可以另案讨论。“阁下想必也清楚。我和羽柴殿下都不是武士旧族出身,阴错阳差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有时候自己也不免感慨世事地无常。可我们两个人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基本一直是主动向前跑地,而我很多时候是被种种力量推着在向前跑!”
“这个……”二条晴良犹豫了,没敢随便接这番话。
“我成为武士多少有些赶鸭子上架,永禄三年桶狭间那夜的风雨险一险便要将我湮没……”感觉有些不舒服我就将腿从座下抽了出来放到前面,并还双臂抱住了膝盖。“说句不怕您耻笑的话,我当时真的是怕死了,之后连续一个多月还经常被噩梦惊醒。可既然已经干了这行就得一步步走下去。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二条晴良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多少有些感触。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容易感悟伤怀,可能再要加上点儿他这些年身为公卿的甘苦。
“当时我真是担心,担心自己说不准就会在哪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中死掉,留下孤儿寡妇寄人篱下,所以只是想着拼了命也要挣下一份家业!”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不过从这方面讲作为听众的二条晴良是个比我更大的“可怜虫”,想来也不会有笑话我的心情。“那时我要是能有桂川口这样一座小城。只怕就要乐疯了,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这个局面地!”说着我的目光又投向了窗外,语气里透出那么点儿小富即安的满足。
“是啊!这真是一座好城……”他终于一时没能把握住自己,有些失去了身为一个政客的立场,眼神里也多了些东西,仿佛只是一个在挑选埋骨之地的老者。
“阁下是否看过我养的那些马了,感觉怎么样?”我带着明显的主人翁自豪感向他问到。
“好马!真是好马!”二条晴良立刻点头,为了加重语气还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好马……不,应该说是宝马良驹!本卿这一辈子走遍了无数地方,就是东北那里至少走过了四五次。战马这种东西是所有大名的珍爱之物,但是即便是把我在其他所有地方见到的宝马良驹加起来,也不及这次在桂川口一地见到地多。这种档次的马即便是当年的谦信公,也不过就是两三匹而已,而且这就已经相当的了不起了。可没想到殿下这里居然有七十余匹,这可实在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在这点上我倒是不敢妄自菲薄,在整个日本你也绝对找不出第二家来!”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大生“知己”之感,扬眉吐气地说道:“我这里日本本地的良种马之占很少一部分,大多数都是重金购自海外的‘神种’。经过这十几年来的不断培育改良,留存下来的都是适应本地气候可日行数百里的好马。看着它们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感觉自己真是作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诸星殿下海量雅致,这份心境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我的听众很是感叹,不过究竟是为了我的品味还是财力。
“二条阁下,您是见多识广深识人情世故的前辈,有一句话我想冒昧请教一下!”我的话锋陡地一转,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如之前所说,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自己想要搞出来的。那么如果我现在退下来老老实实在桂川口城养我的马,你说某些人会就这么放过我吗?”
“这……”在我的目光中二条晴良低下了他的头,这是个他无法也不能作出回答的问题。
“感谢阁下的回答,我已经明白您的答案了!不错,我自己也是这么判断的。
”大约一分钟的沉默后我点了点头,其实这个答案是谁心里都清楚的。也许这个问题换一个人提出来,二条晴良马上就会笑话他的幼稚。“所以像当年的我毫无选择一样,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选择。现在我已经有些明白先君信长公的某些作法了,所以……就请您多多谅解吧!”
二条晴良的嘴唇有些发干,脸色也有些发白,眼睛也像长时间离水的鱼一样逐渐在丧失光泽。与以前含混模糊的话不同,这次我说得已经相当明白,他所置身其中的那个朝廷不得不作出明确的抉择,可这又不是他所能够决定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没有再往下深说,毕竟“响鼓不用重捶”,到这里他应该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之前已经一再地强调过,我并没有想彻底毁灭朝廷的意思,那么到了适当的时候总要有人回去传话的。
“之前阁下一直贵体抱恙,也没有容我好好地尽一下地主之谊,今天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了!”说着我把樱井佐吉招呼了进来。“吩咐下去,要厨房好好准备!我要用最高规格宴请二条阁下,遵循宫廷古礼筹备!可惜……”我又十分惋惜地抱歉道:“可惜这里没什么陪客,实在是简慢了!”
“诸星殿下客气……”二条晴良勉强地笑了笑,此刻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蒲生殿下已经回来了,不是……”樱井佐吉小心翼翼地提醒到。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有些“吃惊”地扭回头。
“是在今天凌晨寅时的时候,当时为臣看他极为疲惫而且也没说有什么大事,就没有马上打扰主公!”他抬头看了一眼我的表情。“是否要属下请他马上过来?”
“算了!再让他睡一会儿,等午宴时再请他出席就好了!”
18、“桃源”之世外(下)
到底是年轻,中午出现在宴席卜的时候,蒲生氏乡已经见不到丝毫疲态。虽然他的脸上努力保持着严肃,但是眉宇之间却隐隐带着一股兴奋。只是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也只有我这样与他相处了十余年的人才能感觉的出来。
“原本我还怕回来的过于冒昧,不想却正是时候!”在分别行过礼之后,他先转向了二条晴良。“原来只想着来讨诸星殿下(在外人面前他一般还是不叫我主公)的一杯喜酒喝,不成想还赶上来二条阁下大病初愈。
不知现下您的身体是否完全康复了,也好早日向朝廷里报个平安!”
“让蒲生殿下挂念了,老朽无用之躯不敢有扰朝廷的政事!”二条晴良直了直身体以示礼貌,虽然这在他的身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本卿年老昏聩尸位素餐,不但不能为朝廷分忧反而图添累赘。倒是蒲生殿下,这十余日不见想必又是在为国操劳,不知可有何进展吗?”
“叫您这么一说在下还真是惭愧,我不过是回日野城的家里看了看!”蒲生氏乡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脸上的红晕是否发自内心。“这一段时间近畿一带并不是很太平,我也是有些担心家里人的安全。既然诸星殿下奉朝廷谕旨隐退,那么我也就藏个私心去照看一下家里!”
在说到“奉朝廷谕旨隐退”这几个字的时候,蒲生氏乡的语气里稍稍出现了一些变化,当然还没有到达冷嘲热讽,或者甩脸子的程度。不过二条晴良还是听出来了,而且之前在京都时天下就有这样的传言。
“朝廷的作为均是从天下的大局出发,也是对我这些年劳碌的体恤!”看二条晴良似乎想要开口辩解,我就抢先接过来说道:“再说以现在的形势,我如果强制不退,那就会继续激化羽柴和池田殿下等人地矛盾。中小的地方豪族也更加不知所归。还是像现在这样冷静一下的好,你也可以有空回家看看,其他的话也就不必再说了!”
“是,是朝廷的一番体恤!”蒲生氏乡“诚心诚意”地点头称是。
“贤秀、定秀两位殿下还好吧?因为怕给他们添麻烦也一直没去看望,实在是非常的过意不去!”我的口气愈发的缓和,仿佛真是个心如止水地人在拉家常。看我如此轻松二条晴良轻轻叹了一口气,
“祖父和父亲身体均还健朗,劳您挂念了!”表示了谢意后他又说:“祖父还让我来劝解您。对于某些事情不必太在意,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
“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还会有什么看不开的!”我用哈哈一笑表示了自己的豁达。“你实在是应该多陪陪两位前辈,我这里现在又没什么事情。就算回来也不必这么赶,听说你昨晚还是骑了大半夜的马是吗?”
“我本来是准备在京都休息一夜再走的,可那架势实在是太唬人了!”蒲生氏乡听我问起砸了砸嘴,仿佛至今还心有余悸。
“怎么?京都出事了!”已经半天没有说话的二条晴良闻此言脸色豁然一变,急急地追问到。
“唉,只怕又是一场大乱要开始了!”蒲生氏乡这一声无奈的叹息,无情地击碎了二条晴良最后一点残存的幻想。“我原本也是想着在京都歇一宿再走的。可是还没进入市区就见到了隐隐地火光。因为是已经临近了年底,一开始我也并没有在意。可等离近了我才发现,原来街市上有不少暴徒在劫掠店铺。虽然没有引起大范围地火灾,但是已经有不少房舍被点燃了……”
“那皇宫……皇宫有没有收到袭击?”二条晴良向前一抢攥住了蒲生氏乡的手臂,但是因为是坐在那里,所以这个动作有点儿连滚带爬的意思。他地衣角还带翻了一盘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肴,汁水弄脏了衣服上的一大片,礼仪体统荡然无存。
“我虽然没有过去但远远看着却并没有多火光,想来不会有人胆敢如此大逆不道!”蒲生氏乡回答他的语气非常诚恳,却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但愿如此……苍天保佑……”二条晴良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此时他也只有如此安慰自己了。只是这时我又发出了一身叹息,使他的神经又调紧了一扣。
“刚才阁下还说过在下两个犬子。将来必会成为名震列国的武将。虽然我本人并不是存了这样的奢望,但只怕是要不幸成真了!”我苦笑着说到。
“哦……”二条晴良一愣,一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照这个样子看乱世依旧不会马上结束,一直持续几十年未必没有可能!”我这样解释到。
二条晴良没有话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思绪。这十几年来随着织田信长如彗星般崛起,似乎人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可以阻挡他的障碍都已经被人力或者上天清除,持续百年的乱世终于要结束了!虽然织田信长有些近乎玩笑地死去了,但是天下人的看法并没有变,织田家依旧是足以左右天下大势走向的庞然大物。只要继承了这股力量就可以得到天下,不管这个继承者究竟姓不姓织田。
可眼下的情形似乎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织田家的势力分裂成了两个,甚至更多并不具有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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