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信你一样,你也应该相信我,相信阿雪。我们会做好我们该作的一切,而你也不应该逃避自己的责任。多想想那么多人已经作出的事情,再好好想想你现在究竟该作什么!”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已经震怒了,真的就想一把将她单薄的身体推开!我想怎样就该怎样,不需要别人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更不能弁;许别人阻挡在我的面前。什么责任、什么天下,全都去他妈的,我也要为自己的感觉活上一回!
不过也仅是那么一刻而已,很快我的意志就在仙芝的目光中如冰雪般消融了。甚至我有些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飘忽游移着看向了自己的脚面。“阿雪……真的不会有事吗?”我地声音底气不是很足。
“当然不会,你还信不过我的诊断?”仙芝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很有信心。“女人生孩子虽然根据各自的情况不同会有一定的差异,但是受罪那是一定的。折腾几个时辰的事情很常见,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阿雪地身体一向很好,而且胎音也很正常,我看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你保证?”我反而有些像小孩子,甚至还有点赌气的意思。
“我保证,你就快点去吧!”仙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我身后说道:“佐吉找你肯定有急事,你快去看看吧!”
我下意识地一回头。果然看见樱井佐吉手拿刚才的那叠文件,尴尬地站在我身后六尺开外的地方。他手里的文件依旧显得有点乱,看样子是匆匆忙忙收拾好追到这里来的。
“可我……”我再转回头时,仙芝已经回到了屋里并关上了门。“唉……”站在那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仙芝刚才的话使我失去了拉门的勇气。
“主公,几个地方都送来了紧急军情!”樱井佐吉从后面靠近我小心地说到。
“嗯……”我无意识地哼了一声,似听到似没听到。
“西国的局势发展最快,毛利家已经有了动作!”看到我没什么反应,他只得又靠近了一步说道:“蒲生殿下要我提醒主公,羽柴极有可能通过毛利在西国打开局面。而突破点最可能是在尼子身上……”
尼子……阿雪……尼子?我的脑袋突然清醒了些。一些事情也连贯了起来。最后形成了系列地影像反映在脑海中。“你跟我来!”我接过来那叠文件转身走了开去。
我并没有舍得离开,而是走进了斜对面一个小房间。这间和左近地几间屋子都是阿雪侍女的屋子,我走进去坐了下来开始看那些文件。而本来的主人此刻正在阿雪地房间里忙碌着。樱井佐吉作了多年侍卫兼秘书的工作,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他对着边上的人吩咐了几句,很快一张摆着笔墨纸砚的小桌被抬到了我的面前。
我把那叠文件简单地翻了翻,很快就从中找到了关于尼子家的内容。
尼子义久率军东进的意义要高于实际作用,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真要穿过“猴子”的大本营到达前线也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就好比你动了一下“马”,我怎么也得出个“炮”,只有这样下棋才有意思。可是既然局势渐明那么也得允许别人出招,毛利家就是羽柴走地下一步棋。
就在尼子家发出声明不久。毛利家也开始了动作,吉川元春领兵两万七千由安芸东进备后,意图不声不响地截杀尼子义久。不过尼子家也是西国的地头蛇,又有我情报网发出的暗中警示,所以还没有走出多久的尼子义久立刻调头返回了月山富田城,不过吉川元春的大军也尾随跟了过来。
尼子的在军事上采取的是守势,而吉川元春以疾风烈火之势在两天内拿下了出云大多数城池,接着就围困了月山富田城,大有一口吞掉尼子家的架势。
“终于忍不住了!”我轻轻地哼了一声。抽一搭信纸在面前摆好运笔写了起来。
毛利家是西国举足轻重的力量,我自然也是作过针对他们地策略,可是针对改变他们主流态度的行动却没有成功,最终他们还是倒向了羽柴一方。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采取“措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以说在现阶段我在他们身上下的心思,要比德川家康还要大,也就是仅次于羽柴秀吉。
“慢着!”我的手猛然一停,狼毫毛笔停在了半空中,慢慢地一个墨珠在笔锋形成,终于落下来在写了一半的信上殷湿了一大疙瘩。“毛利家刚刚在九州被我击败不久,那么他们还有能力一举拿下月山富田城吗?”我泛起了犹豫。
毛利家的实力远远超过尼子,关于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但毛利家真的能够迅速解决问题吗?以吉川元春不足三万的人马,去攻击月山富田城这座由近万人守备、粮草充足的坚固城池,似乎怎么看都有些勉强。由于这些年毛利家无论是和我还是羽柴的作战中一再失利,事实上他们在西国的影响力是日渐降低了的,也不大可能迅速召集起众多的豪族部队来,那么我的作法就似乎有点儿……
我伸手将那张弄脏了的信拿在手里揉成一团,又把已经写好了的那几张也做了相同的处理。可能是因为担心阿雪的情况,跟着就牵扯到了尼子家,我的精神有些不集中了。我筹划了许久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现在很多行动还没有展开,不能这么早地就把外围的力量暴露出来。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想的什么也不干,那同样会引起别人怀疑。
我重新摆上了白纸,润好了毛笔稍加思索就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两封信写好,我又看了一眼比较满意。
第一封信是写给堺町的可儿才藏,告诉他已经可以开始行动,但不是向东而是向北。
可儿才藏长期驻守堺町,手下两千部队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士兵,而且之前我早就吩咐过他,再召集一些纪伊北部的豪族和堺町的商人武装。这样他现在就有了超过四千人,而且装备和补给都相当充足。
这支队伍我原本想用来和池田夹击羽柴军,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而且现在正面冲突还可以再等等,局势还是更混乱些的好。北上石山町从道理上说并无可厚非,但是暗含着又有断去羽柴军粮道的意思,真是一招绝妙的好棋!
第二封信是写给丹波的长野业盛,现在秀清(龙王丸)还一直留在我身边,丹波的事情就由他全权负责。不过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因为秀清现在年纪太小,即便在丹波大部分事情还是要由长野业盛来处理。
我给他的指示是积极备战,但不必太冒进。现在甚至不必直接站出来,可以叫赤井直正出面以家主不在为理由,拒绝宇喜多忠家的部队过境。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我自己了,真是绝妙的好主意,不但替宇喜多忠家找到了停滞不前的理由,也使“猴子”浑身刺痒还找不出“虱子”!我的步骤应该是一步步的实现,这之前还不能把“猴子”的心劲儿泄了。
可儿才藏和长野业盛、波多野家的态度可以说非常正常,作为我的意思来看也并不奇怪。但就算是这样,我想“猴子”依然会勇往直前,因为在他看来,作出这些“小动作”正是我虚弱的表现。
又将这两篇得意之作看了一遍,我拿过信封分别予以装好。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可这股“东风”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刮得起来呢?
“嗨,这瞎操什么心!”我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太小心了,现在都到了这一步只是九十五分和一百分的差别,有必要那么求全责备吗?我又想到了即将出生的孩子,将来他们也会有一份不错的产业。之所以说是“他们”,是因为仙芝告诉我非常有可能是双胞胎。
这时门忽然咯吱向了一下,我全身的细胞立刻兴奋了起来。不过令我感到遗憾的是开的是另一侧的门,樱井佐吉再次尴尬地出现在了那里。“主公,小川孙十郎大人从京都回来了!”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后,小心翼翼地说到。
16、啼声(下)
小川孙十郎原来只是甲贺诸流中,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色,无论是之前独立在各处活动的时候,还是后来随着望月吉栋投入我门下开始的那段时间,都只是做一些很一般的工作。可是再一般的人也有他自己的特点,只是看什么时候表现出来而已。
当年征讨丹波的那个夜晚,他非常凑巧担任了外围警卫,而且同样非常凑巧地发生了我的遇刺事件,然后他就更为凑巧地在审问刺客中立下了功劳。应该说这个人的忍术非常一般,但是对于揣测人心上却很有些办法,因而近些年得到的提升非常快,已经由一般的支援甲贺众转入第一备队,并且担任了仅次于伴长信的副统领。
今天他是从京都来,既然他来了就说明“东风”已经齐备。“都准备好了吗?”我虽然已经知道了他来的意图,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小川孙十郎的行礼刚刚进行到一半,虽然我已经问了话,可他还是规规矩矩地行完了礼,双腿并拢成标准的跪坐姿势后才说道:“属下正是奉加藤大人之命来禀报这件事,并请主公的示下!”
“嗯……”我点了点头。这就是小川孙十郎,一个只知道上传下达和执行命令的木偶。
虽然像石川忠纲那样的忍者是个另类,而且忍者大多是一些冷漠的人,但很少有像小川孙十郎作得这么彻底的,就像望月吉栋梦想着家族的光荣,加藤段藏渴望着得到认可自身的价值,可见在这一族群当中基本还都是些有着各种欲望的正常人。就是这个小川孙十郎,所做的一切好像就是为了作而作,没有之后的什么乐趣和兴趣,似乎真的是个无欲无求的人。
我知道世界上有这种人,既有不求回报一心为善地真君子,也有损人不利己的真小人。虽然和世界上不可能出现“永动机”这一与物理规律相违背的事物。但你不得不说这种找不出“动力源”的人是却是存在的,而且具有最大劲头。这使我想到了刚才在琢磨的一个问题,这样的人或许因为才具平庸在打天下时发挥不出巨大的作用,但在和平时期确是弥补缝隙不可缺少地“腻子”。
“加藤大人让我请示主公,是否还要对于‘内容’有什么变动?”
“哦?”我抬眼向他一扫,他还是毫无表情地低着头,可见他只是传达而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
这不只是加藤段藏,可能很多人都有这个毛病!作为一个出身卑微的忍者或者武士。面对上位者会有一种本能的心里敬畏,要他们针对某一个目标执行命令或许会毫不犹豫,但是当有目的、有步骤去大范围灭绝过去一直仰视的人群时,难免会在内心中闪过一丝困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平清盛那样的枭雄!
我觉得加藤段藏作为具体执行者会有这样的犹豫很正常,没有必要过于苛责。“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让他们……”说到这里我心中忽然一动,今天我的孩子要出世似乎不宜冲血光。“让他们后天动手好了!”我这样说到。不能够光说别人,毕竟我也有软弱顾虑的一面。
“是!”小川孙十郎答应了一声就不在说话,在他看来改与不改并没有什么分别。现在只等着我给他回去地表示了。
“我之前要牛岛、虹绮他们制造足够地烟幕。现在京都环境混乱已经够多了吗?”我忽然一下想起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在开始设计时就想到了,但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简单地吩咐下去。对于执行程度没怎么关心。
现在想起来可以稍微利用一下,弄不好这还是将来的民心民意。
“那些小豪族们进京差不多都是受了我们谣言的鼓动,真正布置地‘手段’混杂其间不会有人发现!”虽然不是直接的执行者,但刚从京都来的他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一般的人只是想加入羽柴或池田一方捞些好处,并没有意识到到京度来看风向是受了谁的引导。不过那些人中重要些的势力里都有我们安排的内线,外围也布置了稳妥的监控,不会出现难以掌握的混乱!”
“一定程度地混乱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事先找好替罪羊就好!”我忽然笑了起来,不知道对面的人看着是否有些诡异。“你现在就回去,让段藏安排些人在今晚开始制造混乱。可以先在小舟町、人形町开始,让某些‘暴徒’抢劫商店。我想经过一两天的示范效应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那么后天起开始的行动看起来,就会变得非常顺理成章了!”
“是!”小川孙十郎还是那么简简单单地一句回答,好像这个决定和其他的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现在我至少知道了一点,那就是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好的观众,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喊好。
“那你就……”对着这么个人确实有些乏味,我挥手想打法他离开。
这时身后的墙壁后面发生了一阵混乱。隐隐还传来好像是欢呼地声音。我的心猛地一颤正向开口询问,一阵轻微的跑步声响过之后那边的门一下子被拉开。
“生了!主公,生了!”刚才被我训斥的那个侍女在那里兴奋地说到,虽然出于礼仪不能大声喊,但声音里还是带着抑止不住的兴奋。
我忽地站了起来,快步从那扇门里撞了出去。因为极度的喜悦我忽略了她语法中的毛病,而且还险些被门槛绊倒。因为种种原因长子和次子出生时我都不在旁边,直到虎千代出生时才算多少挽回了些遗憾,不过那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也许从今日始,这样的不得已再也不会发生了!
此时的走廊人来人往,混乱忙碌已经从屋里延伸到了外面,不过表面的混乱之下又隐隐藏着一种秩序。门不断地被打开后又关上,一个个拿着盆子、毛巾或其他各种东西的侍女不断进进出出,真难以想象生孩子怎么会需要这么多东西!
“哇……”我的手刚刚摸上那扇五秒钟前还开着的门,一声嘹亮的哭声就在里面响了起来。我地心脏猛然间一收一放。原本是要拉的手转而按在了门框上。
说起来我早已经是一个资深的父亲了,但是不知为什么还是克制不住可此时的激动,也许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春花秋月都能把我感动。就像此时此刻,一股幸福的冲动就几乎把我击倒。
里面的哭声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反而又越来越强地趋势,我就站在那里闭上眼睛侧耳细细听着。可能是太执着反而会产生幻觉,我后来居然听出了“立体声”。
“你怎么这么快又来了?”门开处仙芝又看见了我。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不过现在已经可以进来了,不过你可不要乱碰其它的东西!”
“好、好、好……”我忙不迭地答应到。
房间里熏着来自印度的香料,但还是掩不住一种淡淡的异味,人虽然不少但都轻手轻脚,所以显得不是很喧闹。阿雪还是躺在那里,布满汗水的脸庞几乎没有什么血色,显得很是憔悴,阿鹤跪在旁边正在替她擦着汗。这时阿雪也已经注意到了我,向着我笑笑但没有说话。
“你辛苦了!”我来到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的一只手握着。
“总算不负殿下的恩情……”阿雪本已基本被擦干的面颊又留下了泪水。眼神逐渐从我脸上移向了边上。
在阿雪的身边两个婴儿已经被洗净。并用几层布、丝、绸的薄被包好,哭声已经变小但还是没有停下来地意思。他们鲜红并布满“皱纹”地脸上眼睛还没有睁开,但却不安分地扭动摇摆着小小的脑袋。看来是急于了解这个世界。
“看看你的儿子,想必已经急得要着火了吧!”仙芝在一边说到。
“两个都是儿子?”我自己都感觉很意外。
“别不知足了,还想得个龙凤胎不成!”仙芝不满意地白了我一眼。
“话不是这么说,我只是不敢相信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