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丹波的豪族高野直义反了,并企图借交纳田赋之机偷袭丹波龟山城,可长野业正人老成精他又岂是对手,不但兵败身死还被灭族。本月初又有一个叫长浦满则的豪族意图谋反,在联络波夺野家中旧臣时事机败露,被我安下的“钉子”坂上成枬发现,结果又杀了长浦一族七十余人。
美作也有一些人在搞小动作,但我想等的宇喜多直家却一直没有动作,他只是象征性的派了1000人参与了毛利、山名在但马方向的军事行动,真正履行了当初“消极作战”的承诺。派藤堂高虎扑灭美作叛乱时,我下命令很是杀了几个人,这个当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对宇喜多直家还是不能够放心。
在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山阴?可偏偏我现在就出来了,还不得不强自抽调了5000兵马!
眼看着织田家一天天坐大,武田胜赖再也忍不住了,借口长筱城主奥平贞能、贞昌父子背叛,发大军攻入远江。这一次明显同往常的“推手”似的摩擦不同,他不但尽起武田家的35000兵马,还向自己的大舅子北条氏政借了10000部队。这样的阵容绝对是一决生死的架式,天下大势又一次走到了十字路口!德川家康更加不是糊涂人,求援信使昼夜兼程的跑进了岐埠城。
织田信长显出了少有的慎重,传令各处尽量抽调人马参加此战!虽说武田信玄死了但名冠天下的甲州军势尚在,织田信长依旧没有在对等力量下战胜武田军的信心。接到命令的家臣全都忧心忡忡,如果作为根基的织田本家倒了,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没有继续坐在守护位置上的把握。
如果能确定武田家5年内不会西进的话,那我倒是真该衡量一下进退取舍了,可事实刚好相反,武田胜赖这次怀着一口吞掉天下的决心。非常确凿的情报表明:武田胜赖已经暗中联络了毛利、三好和本愿寺(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出这么多事)共同行动,要一举拔除织田系统的所有枝枝叶叶,丹后、但马被划给了毛利,而丹波则将属于武田!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既然武田胜赖这小子没他老子那么老辣的眼光,也就怨不得我不仗义了!这次大家是同船合命,少不得我也要尽一份力。当然,老家不能不顾,临来前我也作了一番安排。
丹波方面的还是比较稳妥的,前有美作半国缓冲,侧有播磨的羽柴军呼应,这种时候他是不敢玩“花活”的。给长野业正派去3000援军,即便有问题也不会太大。但马是个关键点,看似毛利军也是看中了这里,虽说来攻的只有山名的一万人马,但毛利还有相当数量的军队集结在因幡境内意图不明,边上的宇喜多直家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我来个“惊喜”。我不但派去了7000援军,其中还有半数的甲骑和铁炮,并且一再嘱咐前田庆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稳守疆域即可,即便是敌军一溃千里也决不可追!我起程时恩斯特的12门新炮还在路上,我留下话要他们一来就转运到但马去。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动员力量就可想而知了!勉勉强强带出了5000部队,其中只有1000甲骑和500铁炮队。这样的能力已经相当不错了,为了应对山阳可能发生的突变,羽柴秀吉这次只有2000人来凑数。
说不得这次织田信长也是处境尴尬,近畿的依附大名既不能带出来太多也不能太少,少了怕他们在后院‘烧火’,多了临阵倒戈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多多少少还得派人留下看着他们。堂堂织田信长这回只有六万多援军来到远江,可实在是够栽面的!这次织田——德川联军虽然有七万五千军势,但由于素质参差不齐,所以数量上的优势并不明显。
道路虽远但我来得却并不慢,可织田信长依然先我一步到达了。目下武田军正在鸢尾山围攻长筱城,德川家康亲自领兵5000镇守吉田城,其长子信康的7000人马则在宝藏寺布阵,既堵住了通向冈崎的道路又与吉田城成犄角之势。织田信长一来就进吉田城去和德川家康会合了,我在通报了一声后被安排在了支城奉安寺谷城。
“德川家上下均对诸星予州殿下再次仗义驰援铭感五内,大堂已备下便宴,请殿下和各位大人不要客气!”负责在这里接待的德川家臣客气的说到,同时侧身让石河贞友把“黄金”从门廊里拉了出去。
“多谢!多谢……”我一时语涩。
“户田重次……”阿雪隐身在我身后悄声提醒到。
“哦,户田大人……有劳了!”我这才说到。其实刚才在城门外时已经做过介绍了,只是我当时因为心里有事没有记清楚。
我们进到大厅里时,果然已经摆上了虽不华美,但还算丰盛的晚餐,看来为接待援军德川家康作了相当周全的准备。因为是支城所以并不十分宽阔,我带来的三十几个将领一坐下就显得满满腾腾了。
一路走来确实是有些饿了,我并没作什么讲话之类的过场就直接端起了碗。看到这种情景大多数人也没有吭声,默默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此次战役大多数人并不看好,虽然武田信玄已死但积威尚在,面对强大武田骑兵的冲击似乎三万人数上的优势并不显著,近畿与武田家暗通款曲的小大名不在少数,我也很紧张,并不仅仅是因为武田家。织田信长自以为“奇妙”的安排我已清楚,甚至忍者已经数清了(精确到十)他的足轻从岐埠背来了多少根木桩。武田胜赖的安排我也有详细系统的情报,似乎历史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我所担心的是那些与历史存在的差异,毛利家居然配合得如此默契,北条氏政居然派兵一万相助武田。要是在战役进行到关键时刻北条突然插手,亦或是毛利……
“禀报主公,羽柴殿下来访!”正在我胡思乱想也就是晚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执勤的近卫旗本进来禀报。随着这一声,屋里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和嘴,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脸上。
“有请!”我面不改色语调平静的说到。
“殿下……末将身体有些不适,请您体恤!”瞬间的沉默后,一个脸色青黑的瘦削中年武士向我说到。
“去吧!要打大仗了,注意休息。”我理解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其他的人说道:“你们如果吃好了,也可以去作自己的事情!”
“失礼了!”“得罪!”马上又有六七个人起身退下,另外的将领在我的目光示意下也纷纷离席。等到羽柴秀吉和黑田官兵卫进来的时候,我身边只剩下了竹中半兵卫、蒲生赋秀和阿雪三个人。
“怎么这样冷清?”看到空空荡荡的大厅羽柴秀吉不禁有些疑惑,从尚未来得及撤下的杯盘碗盏中不难想见刚才的热闹。
“想着你可能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都叫我哄走了!”我最近一段时间的“功力”日深,说这些话早已用不着酝酿情绪了。
“原来如此!”听我这么说他也恍然,不用让自己坐在了一边。早有手快的侍从重新布置了一席。“这次准备得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山阴山阳离得这么近,我们的情况还不是彼此彼此……”我沮丧的叹了一口气,神情间充满了无奈。“如今你我虽然也算混得风声水起,但谁不是仗持着主公这棵大树。一句话:打败武田万事皆通,如若不然一起完蛋!这次虽然尽量抽了人手过来,但……到底是捉襟见肘啊!”
“谁说不是啊!”他也深有感触的说到。“你我彼此守望,如今的局势也仅是勉力维持!对了,上次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说着说着他突然显出了一脸“愧疚”。
“请诸星殿下不要误会鄙上,一切都是在下的擅自作主!”黑田官兵卫抢着截断了主子的话。“前日吉川元春大举来犯,偏偏此时播磨内乱又生!不得已之下卑职才行这‘死后求生’之计,在山中大人等巨大伤亡下勉强退敌……”
“彼此心照,何必解释!鄙上……”竹中半兵卫以极大的热情阻止了黑田的“忏悔”,同时给我递过来一个眼色。
其实我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时我和“猴子”可是最紧密的利益共同体,在与武田的战役中是如此,万一织田家完蛋就更是如此!不管是出于哪个理由,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和他翻脸。“我这个人有时未免失之软弱,许多事情明知道理却狠不下心来!大哥你作得本并没有什么错误,妇人之仁只会害死自己。那时候如果换作是我,只怕瞻前顾后的结果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啊……”“猴子”依旧在流着他“鳄鱼的眼泪”。
“其实,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话锋一转,用另一种方式“安慰”起了他。“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尼子家的彻底瓦解倒是使西国局势为之一新。我最近可很是收了几个人呢!”我这可不是说瞎话,刚才的那个青脸汉子就是尼子三杰中的立原久纲,随他同去的那几个人也是差不多的身份。尼子家的这次短暂复兴倒是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原来许多离散的人又聚集在了一起,随后又都暂时寄居到了我这里。
“怪不得……也是……”羽柴秀吉的脸上此刻说不出是个什么颜色,黑田官兵卫却是一派渊停岳峙的沉稳。
102、大敌当前(上)
天正二年(1574)的八月十一日,也就是我抵达远江吉田城的第二天,上午九时许,我来到了主城二之丸的大厅外面。出于对德川家康这个儿女亲家和“亲密战友”作为主人的尊重,织田信长把行馆安设在了二之丸,而德川家康也是每日来此会商军务,以此表示完全服从于织田信长的统帅地位,因而这里也就成了本次战役织田——德川一方的神经中枢。
此时因为织田信长本队的入住,一座偌大的吉田城已被塞成了个“罐头”,到处均可见列队等候的成群士兵,由于最终的作战方案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大家都在随时等待着命令。谁都知道强大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心情的紧张无法避免。
由于道路较远我算来得晚的,因而战略的谋划不可能等我来了才开始,这种会议其实已经连着开了十多天,只是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而已。据说前几天争论得非常激烈,与战略思想相比许多人更多的考虑着自己的利益。
在门廊和候见室里,分小群聚集着很多人,都是来参加本次会战的。他们大多数都在闲聊,内容不管开始时怎样,现在也都引回了本次的战事。会谈的群体基本上都是各个相近的群体,但也有极个别者去和不隶属的圈子搭着话,我觉得可能是有一些题外的意图。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我主动搭讪,我也礼貌的回复了几句问候,但脚步并没有停下来,这些人都不是我想要交谈的对象。随着地位的提升,与我攀关系的人也是日渐增加,但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建立令人怀疑的密切关系。这并不单单是因为织田信长的原因,而是由于我还不太想因为某些不知所谓的人而在不知不觉间得罪另外一些人,那些地方离我现在还太远,不如以后看看再说。
“好热闹啊!”我在候见室里面的一个小角落,看到池田恒兴、堀秀政、中村一氏和金森长近四个人聚在一起,就朝那边走了过去。如今堀秀政他们三个已经是部将的身份,并且都在织田本家的中层人物里属于挑大梁的角色。“前些日子讨论的怎么样了,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吗?”我好整以暇的问到。
“还说呢!都快吵翻天了……”池田恒兴还是嘴最快,虽然已经身为家老城主但依然缺乏个稳重劲儿。最近他的地位和实力都有所增长,虽然没有直接增加领地,但由于他在西近畿的使命特殊,不但从来不上缴,反而时不常的从岐埠弄到些援助!就比如这次,“猴子”作为三十多万石的守护带来了2000人马,而他也是2000。“各方意见极不统一,各说各话都想压倒对方。其实打是一定的了,如何打也没多少悬念,关键是个在哪里打的问题!”
“那都想在哪里打呢?”我微笑着问到。
“还能怎么样,无非是远江、三河两种意见罢了!”金森长近耸耸肩说到。他现在已经和前田利家、不破光治一起长住越前府中城,名义上归柴田胜家领导,但他们的部队几乎都是从岐埠本家带过去的,在上次平定一向宗叛乱时借口留在了那里。其实织田信长也不是没有想过在山阴也派上这样一批人,只是一来没有太合适的人选,二来我也没给过他“援助”我的机会。“……前者是想在远江决战,而后者是想把武田军放进三河再打!”
“根据呢?”我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历史上只是提到了织田信长力排众议坚决的在远江打了这一仗,但这个“众意”都是什么我却一直没有搞清楚。
“远江派认为退后会动摇军心,还是利用这里地形多变的优势阻击武田军的好……”这次答复我的是堀秀政,在这几个人里他的军事素质最好。近几年里他日益受到织田信长的重视,几次大战中他都率领上千人在本阵中起独当一面的作用。“三河派认为这里不易发挥我军人数上的优势,反而时间一长有可能被武田军从南信浓斜插侧后,那时可就是个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不如只固守远江的几个坚城,其余的力量则退守三河,如武田军攻城不克我军就进攻,若武田军长驱直入则断其后路。”
“哦,都有些道理……”我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支持撤到三河的肯定大多数都是根基在近畿一带的新贵们,他们害怕被困死在这儿后家里出现什么问题,至不济还可以且战且走的往回退。远江派当然是以德川系和依然安居尾张的人为主,他们或不想让危险逼进自己的领地,或无法承受砸烂三河的损失。我从这番话里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两种战略构想都是基于长期僵持,进行一场消耗战的前提,怎么就没人计划一下在哪里合战最有利呢?
“似乎还是在宽阔些的地方好些,毕竟我们的部队要比武田多三万!不过……武田家的优势是骑兵,这么算着又是狭窄的地形好,可以限制‘赤备’的冲击力!”我仔细的盘算着。由于时间的久远,我竟忘了历史上长筱之战的确切地点,这可是个关键因素,成败会有很大的出入。“……这一仗其实……你们都怎么了?”我忽然注意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
“你没事吧!是不是路上淋雨了?”池田恒兴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有什么不舒服就说话,可不能强撑着!如果不行的话就先回去休息,主公那里我会替你说明。真是的!眼看要打大仗你却趴下了……”
“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我一掌拍开了他的手。“有话好好说,老是这么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你……真的没事?”池田恒兴又不确定的上下看了看,还伸手推了推我。“没事你说什么胡话!”看我好像真的没事他一下子吼了起来。“武田赤备乃天下第一强兵,我们的骑兵就算加上旗本也仅有对方的七成!一旦正面列阵对敌,几万人的战线只要有一处被冲垮就是个全线崩溃,到时候人再多又有什么用?你的甲骑是也是名闻天下的劲旅,上次都没经住人家一个照面,我们这么多参差不齐的部队怎么对阵?全军野战,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他的声音很大,以至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主意,但却没有人走过来参与。
“哦……”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我长筱之战的经过和结果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可在他们来说这却还是如梦似幻的推测!在他们心目中武田家至今还是一个梦魇,此时织田信长的战略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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