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晚辈,自然是比不上松永弹正忠殿下的德高望重啦!”对这条毒蛇随时要谨慎,他曾经很间接的散布过我如何如何的“能力”不凡,后来我展转用那些“三好密件”敲了他一下,他这才算老实了下来。见到他我不禁有些来气,就在言语之间刺了他一下。
要理解我这么明显的暗示不需要多高的智力,他身边那两个不认识的人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不得不承认松永久秀修行的到家,不但神色泰然反而略显欣慰。“诸星殿下如此虚怀若谷,实在是让老夫受之有愧。老夫虽然痴长几岁,但无论胸襟气魄还是才学见识,在诸星殿下面前实在当不起‘前辈’二字!这里老夫再次恳请,诸星殿下对老夫平辈相交即可。如今老夫已是行将就木,只是希望殿下今后对小犬能够多多提点!”
我的话居然可以这样理解?!不止是我张口结舌,一边的仙芝和莺也是目瞪口呆,大概是没想到还有如此无耻的人。
松永久秀仿佛依然意犹未尽,扭头又对他的儿子说道:“不要看诸星殿下年纪和你差不多,但未及而立就已守护两国,你这辈子是拍马亦不可及了!为人要怀见贤思齐之心,你更要对诸星殿下恭执弟子之礼!”
“父亲您说得是!”松永久通看来是深得乃父真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后居然真的对我一躬到地。“诸星殿下当世豪杰,久通即便仰望也不可见项背!在此诚心为礼,还望您不吝提携一二!”
“你……好说……好说……”这个时候我真是无能为力了,总不能像市井无赖一样揪着他们两个的领子教训一顿吧?看着那两个随行者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我也唯有苦笑了。
“诸星殿下不但在近畿是名闻遐迩,自领丹后、但马以来更是武威远播!只是平时辛劳政务不得空暇,今日机会难得,我替您引见两位您的仰慕者……”松永久秀说罢也不等我表态,顺手拉过一个身材矮小的武士。“这位是北近江西部朽木谷城城主,朽木元纲殿下!他的领地正好连接丹后、若狭,并且是保障山阴通往京都道路的重要隘口。”
“哦,朽木殿下!诸星清氏不才,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啊!”我对着朽木元纲抱拳拱了拱手。这个其貌不扬者毕竟趴在我的后门上,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
“哪里、哪里……”朽木元纲不但身材矮小面黄肌瘦,而且一副谨慎胆小的样子,听到我的话竟有些张慌失措。“在下城小力弱无德无才,完全是仰赖诸位成全这才偏居一隅!诸星殿下武名浩荡大军无敌,在下久有拜望之心,只是一直……无缘……”一来是因为紧张,二来我们的领地本就挨着,一时他还真想不出没去“拜望”我的理由。
“朽木殿下客气了,拜望一说清氏实不敢当!”我非常和蔼的安慰了他一下,这个人作用确实不大。我记得他在历史上一直是个随风跑的角色,一旦敌军大兵压境他不会真的替我拼命,反过来我要攻打他也不会让我费多少事。“不管怎么说殿下与我也算是邻居,守望襄助份所应当!一旦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还请殿下不必客气!”
“谢谢、谢谢……”朽木元纲诚惶诚恐的连连道谢。
“还有这位……”松永久秀又拉过了另一个身高高瘦的人,这个倒是显得相当精明干练。“他是播磨三木城城主别所长治殿下!”
“幸会,诸星殿下!”别所长治虽然笑容可掬,但双目中却不时闪过道道寒光,温良的外表下隐隐浮动着一股杀气。“山阴、山阳虽然分置两地,但自古就是荣辱相通!只是多年来纷争不断刀兵勤扰,未得休养生息的机会。自诸星殿下主政山阴以来,这才使我等西国之人不坠人后,有鉴于此我这才赴近畿欲求右大将荫庇。也全仗松永弹正忠殿下的引见,这才得以幸会殿下!”
“别所殿下出身名门,在西国大名中又属翘楚!”我对这个人留上了心。别所氏是赤松家的分支,后来逐渐趁主家衰落之机崛起,虽然具体原因并不清楚,但别所长治这个人也是靠叛乱成名的。“播州地处连接东西的要冲,又是三十余万石的大国,右大将的西国战略首重于此!别所殿下的地位举足轻重,今后是前途无量大有可为啊!哈、哈、哈……”这个人是播磨的重要一环,而“猴子”应该很快就会到那里去,似乎我不该完全的置身事外吧!
“哦!”别所长治听到这个“重要信息”猛地一愣,而后双眼烁烁的放出光来。“我别所长治久有为右大将效力之心,但有所命定然万死不辞!当然,我对诸星予州殿下也是衷心景仰,一旦您兼领山阴、山阳……”
“以后的事自会有右大将定夺,我们就不必在这里妄自猜度了!”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即便是随口一说也非常可能变成谣言,而且是非常不好的谣言。
“是,您说得有理!”别所长治理解的连连点头,看情形应该是把我的阻止看成了伟大的“谦虚”。“只是播磨派系林立情况复杂,诸星殿下有什么差遣,在下必当全力以赴!”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诸星殿下一定不会亏待你!这点我完全可以替他担保……”松永久秀顺理成章信誓旦旦的说到,完全没有顾虑过自己是否具有替我担保的资格。
68、生活的政治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原因就是拿松永父子这两块“牛皮糖”毫无办法!
随着近畿地区的日渐趋于安定,松永久秀和筒井顺庆的作用在织田信长的眼睛里越来越轻了。虽然筒井顺庆还是大和守护,虽然松永久秀还时常替织田信长传话给南近畿的小豪族,但还是变得离正经战略越来越远,甚至后起的荒木村重都占据了更为有利的位置。
松永久秀和筒井顺庆都不是傻子,能在这么多次权力交替中支撑至今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傻子!为了自己的生存权力,这两个人开始活动了起来。
筒井顺庆出身佛门旧族,与一向宗不同是那种地区的守护神社,和京都的公卿原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种时候他清楚的看出织田信长借助朝廷这块“大义牌匾”打击幕府的意图,因而立刻摇身一变成了公卿们最亲密的“朋友”。可他的热脸凑上去,人家也未必把冷屁股贴过来,还了阳的公卿们也挑剔着呢!没办法,他只有不断充实自己提升价值,这也是他急于表示自己和我这样“强势人物”关系的原因。
松永久秀虽然做过一阵子的幕府执政,但与公卿之类的阶层却没有过深的关系,那阵子天皇都还在卖字画,而他上面也还有三好等人。但他毕竟是个深谋远虑的人,自作商人时起就时常的与近畿的地方小城主们勾勾搭塔。另外他也继承了细川——三好以来关西管领的部分关系,所以和西近畿、山阴山阳的东部很多势力也有着令人遐想的联系。当然,要成为这些边远小大名们在京都的“通天梯”,那么拥有坚强有力的盟友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条件。
如果说我对筒井顺庆这样的“小爬虫”是腻歪的话,那么对松永久秀就是恶心了,在这样的乱世里固然作个清教徒并不现实,但一再利用信任自己的人就不只是个方法问题了。交谈中我不断的话里的带出对松永久秀的挖苦讽刺,但均在谈笑之间被他化解,反而令身边的两个局外人愈发坚信我对他的支持。这样的误解将来可是有可能会出人命的,我不得不用各种方法进行撇清,可直到金森长近来找我时也没有成功。
“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忙得都快双脚不沾地了,你怎么还给我们添乱哪?”一边拉着我急急的往前走,金森长近一边埋怨着我。
“还说呢!”我此时也正一脑门子“官司”。“一个茶会都办得跟头把式,你说说你们哥几个还能办点儿什么?连引领客人的人手都不足,一会可怎么进行啊!”
“自己混头涨脑的乱跑,居然还埋怨我们!”他此刻的心情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在大门处的侍者都知道各种等级、身份人员的区域,你不知道难道连问也不会吗?只要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负责接待,这种事也要说!”
“哦!”我这时才想起进大门时是有一些侍者在和人说话,只是看周围一大群人围着就没去凑热闹,现在想来倒是给自己添麻烦了。
好不容易到达了自己的位置,金森长近招呼了一声就又去忙自己的事了。这是一张一丈见方的芦席,正中一张小桌上已经摆好了茶点。向周围看看,四周也大都是我这种身份(只是说品级官职不包括实力)的武将,不一定是织田家的直系家臣,但基本全是在近畿附近混饭吃的。
“你怎么才来啊!”一时眼花缭乱竟然没有看见就在边上的“猴子”,还是他主动叫了我一声。
“啊,你呀!”我招呼了一声并对他身边的宁宁点头致意。“说来惭愧,刚才在下面迷路了!”
“哈、哈,精明如你竟然也会犯这种错误!”说罢他得意的说道:“其实像这么大的场面早该想到的,所以应该早些出来以防万一……”
“你当谁都像你这样没出息,经不得事情吗?”宁宁在边上侧头白了他一眼。“大半夜的就出门,天还没亮就等在了外面!是,你是到得早!”又转头对仙芝说:“这些年你们回岐埠的机会也少了,我们难得有机会见面!过年时你送来的礼物我收到了,这么贵重实在是不好意思……”接着几个女人就唧唧喳喳的聊起了家常。由此就可以看出她对“猴子”的助力确实不小,通过自己的亲和力替丈夫笼住了不少人。
“其实我刚才是在下面被人缠住了……”那边既然插不上话,我索性和他聊起了刚才的遭遇,末了感慨道:“我以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是个了不起、受人重视的角色!”
“其实何止是你!只不过你刚回来不久,所以才有感觉罢了!”看他的神情,对这种事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去年讨灭浅井、朝仓以来,主公开始着手对近畿进行整顿,上至朝廷公卿,下至排不上号的土豪,没有不受波及的,就是足利义昭这颗根深蒂固的‘大钉子’也终于有了结果!谁都看得出来:主公是要重新整顿秩序,为天下平定作准备了!可偏偏又是谁都看不出来,主公到底会怎么作!就以前几天的事情来说:主公既不想当证夷大将军,又推辞了太政大臣的任命,那又割取分赐兰奢待干嘛?所以很多人都不是很踏实,尤其久居近畿的那些人,谁敢说自己和三好、足利没点儿撇不清的干系?所以现在是小人物急着找能替自己说得上话的靠山,大人物就是想方设法显示自己的‘价值’了!”
“这说来……你的安排,主公还没有表示了?”对于织田信长最近的行为还真是难以理解,他已经极少像过去那样召开会议制定方略了,多数是直接对方面大员面授机宜,甚至只是简单的传个命令,连句解释都没有。
“主公最近的总是作些莫名……我是说莫测高深的行为,我的事情只怕他已经忘记了!”谈起这件事“猴子”的神情有些沮丧,看来他知道的东西不会比我更多。
“你也不必灰心,想来你的地方总会比我好!”我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为了表示一种亲切,同时也是准备显示一下先见之明的眼光。
“但愿如你所言吧!”他的心情好了些,这也是与我多年来言出必果的灵验分不开的。
这时茶会已经正式开始了,远远近近和歌应唱的声音此起彼伏。其实在这么广阔的区域里,也就是附近几座的人说话还能听清楚,效果和校季游园会差不多。
“你们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吧?”中村一氏巡查到了这里,看到我和羽柴秀吉在一起交头接耳就走了过来。“我们人手很紧张,现在已经忙不过来了。你们没有事情便好,即便有事也不要来麻烦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你小子说得这是人话吗!”也不管他有事没事,我硬把他拉坐了下来。“你们这些小子自有偷懒的伎俩,这个我还不清楚?老实交代,这些没来的人是不是都被你们挡回去了!”
“天地良心!”他一下子哀嚎了起来。“想想你也该清楚,这样的茶会实际是主公要提高声势的过场,接到请贴的谁敢不来?主公的脾气远近驰名,这不是作死吗!”
“看,那不是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吗?”羽柴秀吉指了指左近一个空着的席位说到。
“那是……是……”中村一氏尴尬的吭哧了两句,见我们丝毫没有领会他苦心的意思,一咬牙说道:“那是给池田大人预留的位置!”
听到这个答案我猛地一愣,随即看了看身边的那只“猴子”。
“哦……”一个痛苦的声音从羽柴秀吉的喉咙里冒了出来,面色瞬间唰白,又慢慢的变成了茄子皮色。
“果然是他的风格,遇事总是不管不顾的!”我随口哈哈了一句,趁着宁宁她们的注意力没有转过来急忙转移话题。“我回来后就一直觉得近畿的气氛很是怪异,这次的茶会可以说是一个小高潮了!你刚才已经转悠了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啊!是有一件……”虽然并非是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但中村一氏却感到比谁都尴尬,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抓住。“刚才在上面时,主公和二条晴良阁下、近卫前久阁下说起了一件事,你们猜猜是什么?”
“能是什么,还能是答应了太政大臣的任命不成?”看“猴子”还没有从打击中缓过劲儿来,我只好自己问到。
“说出来一定吓死你们!”中村一氏语气兴奋,仿佛自己先被这个消息激动了起来。“咱们主公说‘天皇陛下半生操劳,如今也该是安享我们这些臣下供奉的时候了。太子殿下少年有为,必能开创出一番亘古未有的新局面!’你说这还不是……”
他下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极度的震惊使我陷入了雷击了的状态。原来织田信长是这个意思,他不想被过去规矩的圈圈所束缚,而是要自己建立起一番新局面!太政大臣已经按他的意思改立了近卫前久;对于足利义昭儿子的接位考察也在进行中;要是再把天皇也给换了……那就是说他不再是作为某一种方式的执政,而是把朝政、藩政、大义名份统统的攥在了手心里,也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改造整个国家的体制!从长远看我不的不佩服这个构想的高明,但……现在动手是否早了些呢?
“你怎么了?”羽柴秀吉把我从错愕状态中拉了出来,抬头看时中村一氏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我非常勉强的一笑。“主公……还真是志向高远,一举一动俱是深谋远虑啊!”作为一个“政治人”,他生活中的一举一动必都连着政治。忽然瞥见边上池田恒兴那个空空如也的位子,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69、既然如此……
在那场奇妙的茶会结束后又过了半个月,织田信长终于想起来该与重臣们在一起合计合计下一步的具体工作安排了,这才发出了在二条城御所会晤的通知。不知是嫌人多太烦还是出于保密的目的,这次出席的人不是很多,除了我们这次受封的七个人外,就是林通胜、池田恒兴、前田利家等一些尾张出身的老人,转仕的那些大名和城主家老一个都没有来,总共也就是不到三十个人。
“大哥,有日子不见了!”在通往会议室的松之廊上,我碰到了一脸幸福的池田恒兴。
“瞧你那副志得意满的德行,怪不得人说幸福中的小男人是最招人烦的呢!”看他恢复了精神我忍不住打趣到。
“真是话不说不明,道理不讲不透!我说你怎么一直人缘这么差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说罢他一边叹气一边不住拨浪着脑袋,一副痛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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