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说什么谢谢的话了!”他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挥手示意小和尚再送上一杯茶来。“你不先回一趟丹后吗?”
“不了,时间有些来不及!”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什么。“主公这次出行是不是还有什么目的?”
“呵、呵,是啊!主公最近想办的事情太多,觉得钱不太够花了!”“猴子”脸上的笑容变得非常暧昧。“准备让堺町和石山的商人们献金,据说数量开出得相当巨大,你也小心些吧!”
“哦!”我一下子愣住了。原来织田信长打得是这个主意,看来我真得准备准备了。
“对了,你也帮我参谋参谋……”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羽柴秀吉自顾自的诉起了苦。“过去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真正体会到‘钱’这个东西的好处!练兵、置备、招人、筑城都得要钱,还得时时应付主公的摊派。桂田长俊刚刚执掌越前几个月,据说已经搞得天怒人怨了!我可不想混成他那样,你给我支几招怎么样?”
“这又什么可支的招,多招些能赚钱的人不就行了!”我又端起了小和尚第三次送来的茶。这回是一只拳头大小的细白瓷精制茶盏,手隔着杯子就能感觉到滚烫的温度,阵阵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
“就这么简单?!”他不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就这么简单!”我放下茶杯微笑的望着他。“……别人要花100贯的事情他30贯就能办成,别人眼中数百石产量的瘠田在他手里可以变成数千石的水田,这又怎么会还缺钱?不要以为我是在空口说白话,一个能干的奉行绝对办得到!”
“能干的……奉行?”他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想不到问题的答案居然会这么简单。“那你给我推荐几个吧,我手下现在实在是支应不开了!过去只注意那些武勇的人,现在形势一变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他懊悔的说到。
“据我所知黑田官兵卫就是个治平定乱的不世之才,小一郎这些年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我回忆着前两天见面的情景,确实感到了羽柴派系实力的增长。“已经拥有了如此杰出的人才,还需要我来添什么乱!”
“官兵卫倒是我的一条臂膀,可惜他的今后的精力将更多的被限制在军事谋划上!”羽柴秀吉长叹了一气。“小一郎这几年确实日渐成熟,可一来他自己也在学习当中;二来他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现在我算知道了,不管文武都不能靠一两个人包打天下!”
“那就再招几个人呗!”我轻松的横了他一眼。“近江之地自古就能人辈出,我手下有不少人原本就是出身这里!你现在是手里捧着金碗,哪里还需要四处要饭吃?至不济也可以找一些好‘苗子’,自己培养不是又可靠又稳妥吗?”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容易?!”他大声抱怨到。“我现在可是睡觉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是什么也看不见啊!”
“真的?”我随手在面前的桌子上拍了拍,指着上面分成两排的六个杯子。“……对于时机、程度和‘量’的把握如此精到,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眼光,这样的人你难道能说他不是人才?你如果不需要我可以把他带走,自己放弃总不能再怨天尤人了吧!”
看了看面前的杯子,又看了看已经退出殿外的小和尚,羽柴秀吉一时无语了。
61、偶遇
京都正在进入她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距离所谓草长莺飞的光景还差几天,枝头的樱花已经开始有片片飘落。就在这个时候,我们一行人进入了京都的市区。
就在前天,羽柴秀吉正式招募了那个小和尚,北近江一个小豪族的次子石田三成。如果仅从历史记述上看,石田三成是个品行操守相当高尚的人,各方面的能力也是可圈可点。但是……应该怎么说呢!这个人或许是个能干的奉行,但却缺乏作为一个协调者灵活变通的能力,要是再把他摆在一个“抓总”的位置上,那就绝对会是一场灾难。用《三国志》中荀彧形容逢纪的话来形容石田三成正合适,那就是“果而无用”!虽然能够为了坚持理想而炊簧幔秩狈νㄈ锉涞氖侄巍U飧鋈私此鸬淖饔茫梢运涤仍谖纯芍N胰缃褚磺幸丫缴狭苏欤飧鋈嘶故橇舾昂镒印卑桑
看着眼前的景色,我的情绪非常之好!不如先在这里住下,消息已经传回了丹后,我需要的人员、经费想来马上就可以送到。织田信长到来之前我可以先在这里稍微“活动”一下,不管怎么说今后我也是个“高贵”的大人物了!
“干嘛?”兴致正好的我回头瞪了一眼拉我袖子的新八郎。
“走了大半天我都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吧!”新八郎夹着铁棍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这不就快到家了吗?再忍忍!”我奇怪他怎么这么没有耐性,再走几个街区就到了我在京都的府邸。
“到了又怎么样?”新八郎不服气的抗辩到。“……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来住,这里不过就是十几个看房子的人!肯定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吃上饭要到什么时候啊?”
“哦!”我一下子愣住了,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回到近畿以后我可能确实一时没有进入状态,只是和丹后通过了几次信息,来京都这件事也是临时起意,刚刚通知丹后的消息可能确实还没有传到这里。不过……新八郎是怎么反应过来的?“那就……吃了饭再回去吧!”
“好耶!”新八郎欢呼一声,率先朝不远处一座颇具规模的饭馆跑去。我抬头看了看招牌,这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字号,我以前也来过。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新八郎对着一个饭店的伙计怒目吼到,干扰他吃饭的愿望绝对是一件“重罪”。
“实在……是在对不起……各位老爷!”那个伙计被他吓得瑟瑟发抖,平民触怒武士(我们回来后已经换回了武士装束,只是没有佩带家族徽记。)生命是没有丝毫保障的。“小店……已经被一些……先来的老爷包下了,实在是……”
“这样……”我向大门边的木桩上看了看,那里确实拴着十几匹马。“没关系,我们在外面的散座也行!”被新八郎一说我也感觉饿了,反正是凑合一顿,也就别那么讲究了。
“谢谢您的大量……可……可小店的外厅也坐满了啊!”伙计以极其感激而又尴尬的神情对我不住的躹着躬,相信如果不是非常为难的话他是愿意满足我的愿望的。
“满了?”我有些惊讶,这里是一家有两层楼的饭店,而且我只在门口只看到了十几匹马。探头从门口向里望去,大厅里确实坐着五六十个下级武士打扮的侍从,由于太远看不清衣服上绣着的徽记,几面旌旗也全都耷拉着靠在墙边。看来除了马队外还有大量步行随从,应该是一位大名的队列。“我们换一家吧!”既然人家先来我们理所当然应该退让,我现在也不适合进去和人家会面。
“谢谢,太谢谢了!真是非常的抱歉!”伙计不住作着幅度极大的鞠躬,新八郎又狠狠的瞪了他几眼。
“诸星殿下,请留步!”就在我们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少年武士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当他的目光注意到我时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大步从里面追了出来。“能在这里见到您太好了!您是要用饭吗?能招待您是我们的荣幸,不知您赏这个脸吗?”
“你是……”我确实觉得他有几分面熟,但还是没能马上想起来。这些年随着地位的不断提高我见过很多年轻武士,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是我附庸系统内的人。
“你可能忘记了!两年前我有幸拜见过殿下……”少年武士一边说一边引着我们穿过大堂走上楼梯。我原本是不太想接受邀请的,可新八郎这小子却在后面不住的推我,好在现在近畿已经完全是织田家的地盘,能如此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的必是一系人马。
“明智殿下,原来是你们呀!”我上得楼来举目一望只见明智光秀坐在主位,其余稻叶一铁、安藤守就赫然在坐。这时我才想起,少年武士原来就是明智秀满。
“这可真是太巧了,不知诸星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智光秀热情的起身迎了过来,拉着我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也是刚到!主公那里还没有机会前去晋见……”坐稳后我也礼节性的客套了两句,这时酒菜也陆续摆了上来。“明智殿下也是来参加大礼的吗?我还以为自己是最早的一个呢!”
“是有些早了……”明智光秀拿起酒壶亲自替我斟上了一杯。“只是最近武田家很安份,美浓方面没什么事情,我这才准备提前到京都来赏赏樱花的!”
“明智殿下倒是和在下心有戚戚焉!”我端起酒杯对着明智光秀虚敬一下,又对着稻叶一铁、安藤守就举了举。“没想到两位殿下也有这般雅兴啊!”
“是啊,既然迟早要来不如作个伴!我们也就陪明智殿下早走几天……”安藤守就托着酒杯对我灿烂一笑,可能是因为竹中半兵卫的关系使他在我面前说话少了几分顾忌。“这次不知主公有什么打算,要求有家老格以上的家臣和万石以上的附庸大名必须都到!看这架势一定是又要有什么大动作,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
“诸位真是辛苦了!”我表示非常“理解”的安慰了他们一句。织田信长在京都召集“盛会”的详细安排,在昨天的路上我已接到,其中甚至附了一份命令的复制“范本”。现在唯一还不清楚的就是织田信长为什么会把这么多人都找来,关于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清楚,据岐埠的内线说他对身边的近侍们也是只字未提。织田信长的忘乎所以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心,不然安藤守这样谨小慎微的人也不会在公众场合提出,尽管方式非常的隐讳。不过在他提到“那件事情”后,明智光秀的脸色明显变了一变。
“主公可能是真的疯了!”稻叶一铁一句石破天惊话,立刻震惊了屋里所有的人。尽管这个雅间里仅有七八个人,而且看法基本趋同,但这也未免太“激进”了吧?
“稻叶殿下……未免……未免太诙谐了吧?”在一阵难耐的寂寞后,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句扯淡的过门话。
“不错、不错!”安藤守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替稻叶一铁解释道:“稻叶殿下可能是酒未尽兴,所以说话就难免带有郁结之气!大家不要见怪,一句笑谈而已!”说罢急忙替稻叶一铁斟上了酒,希望能够借此堵住他的嘴。
稻叶一铁也确实不再说话了,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明智殿下……”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向了那边,我侧头小声悄悄对明智光秀说道:“主公为人直爽,酒后往往更加狂放不羁!有些事未必就真是那个意思,还请殿下不要在意。至少多多看在浓姬夫人的面子上……”
“诸星殿下不必如此!对于很多事情虽然我并不认同,但却完全能够理解……”明智光秀对着我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生在这个乱世里每时每刻都可能面对背叛,‘残忍’有时也是一种掩饰恐惧的手段!作为一个美浓人我亲眼目睹了道三殿下的父子相残,朝仓义景也是死于最为信任的朝仓景镜之手。就拿主公来说吧!他最为倚重的平手政秀大人离他而去;放过的弟弟信行却再次谋反;深为赏识的浅井长政也是突然倒戈!这么多事情才使他如此的倒行逆施,不过……”他突然长叹了一声。“即便聪明如桀、纣,如果一再的一意孤行,最终也免不了众叛亲离的下场啊!” “总是……委屈你了!”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真实想法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虽然至今他的表现还算理智,但谁知道会发展出个什么结果呢!
“我算什么呢!”他的表情既像是释怀又像是自嘲。“……知道了阿市公主的那一幕,我自己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真正的生离死别、真正的撕心裂肺,当时的情景我虽未能亲见,但从亲身经历者的表现我也可见一斑了!”
“对了,你知道池田恒兴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前天猴子对我说过的话。
“他是反应最严重的一个!”明智光秀点了点头,显然了解某些情况。“你见到就清楚了,他眼下就在京都!”
“那……”还想再问时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转了回来,我也只有暂时压下了满腹疑虑。
62、心药
虽然心里很惦记这件事,但一回到在京都的府邸就被一大堆事务缠上了身。原先的估计是错误的,长野业正和竹中半兵卫他们不但已经通知了我的到来,而且派了一个奉行官带着大量待处理的文件在等我。
没办法,毕竟要公事为先!除了吃晚饭外我一直被埋在文件堆里,直到后半夜才算处理妥帖。一觉睡下再睁眼时,已经快到了中午。急忙着扒拉了两口饭,就备上车马出了门。
“诸星殿下,您辛苦了!”在池田恒兴的门上我遇见了他的家老河岩久信,一开口先问候了我的旅程。这是个没多少才能但很忠厚的长者,从小是看着池田恒兴长大的。
“池田大人在家吗?”我虽然问了但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池田恒兴是个闲不住的人,一般这个时候早就出去闲逛了,加上现在又没到忙碌的时候,要想他老实的呆在家里实在很难。我是早上起得太晚了,但今天一定得见这小子一面,说不得只好在这里坐等了!
“我家主公正在家中!”没想到池田恒兴居然没有出去,这实在是违反了惯例。“请殿下在客厅稍候,我这就进去看看主公起来了没有!”河岩久信答得非常匆忙,好像极其欣慰于我的到来。
我进到客厅坐了下来,阿雪站在了我的身后。应该说四周的环境与我上次来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我却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
窗明几净一如既往,庭院里的花草松柏依旧修剪得精致细腻。只是经过的几个院子里却没有见到几个家臣、仆从,全无了往日热闹活跃的气氛,偶尔出现的几个下人也全是满面愁容的匆匆而过,似乎被一种愁云惨雾所笼罩。
“抱歉让您就等了!”没过一会儿河岩久信就又跑了出来,一张老脸上充满了且忧且喜的神色。“主公请您到内室见面,请随我来!”说完就当先引路而去。
“哦!”我无意识的轻吟一声。这个家伙居然不出来迎我,实在是有欠教育。我随着他向里走去,想着“猴子”和明智光秀的话,以及这一系列不正常的状况。
“您请吧!”河岩久信替我来开了屋门,闪身站在了边上。
“呕!”我刚往门前一站就险些吐了出来,一股夹杂着酒味的浓烈阴霾腥臭之气扑面而来,险一险顶了我一个跟头。伸手把门完全敞开并站了一会儿,等里面的“毒气”放得差不多了我才抬腿迈入。河岩久信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我这番有些失礼的举动。
尽管门已经全都打开了,可由于窗子全都关着屋子里依旧显得很黑,和外面强烈的阳光相比显得似乎浮动着一层氤氲的雾气。尽管已经放进了不少新鲜空气,可浊酒的味道和湿霉的气息依旧很重。在四处的角落里,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不少的酒瓶。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贸然闯进来,一定会误以为是进了一间几百年前的墓室。
“大哥你来啦!”屋角阴影处一个原本以为是塑像的东西突然说了话。
“你?”由于一进来就被这间屋子里的诡异氛围所迷惑,以至一时竟然忘记了来这里的最初目的。直至细看才算明白,那件塑像一样的“东西”居然就是池田恒兴。
此刻的池田恒兴全无了往昔的奕奕神采,一身衣服皱皱巴巴的箍在身上,头发已经不知有多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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