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萍的神态,刘逸飞面带微笑说:“今晚打扮得漂亮点,可能白书记还要带一位女人;你呢就充作我的情人,当然不是真的。”
王萍不觉红晕上脸,没说什么,只是温顺地点点头,有点儿不自然地站起来,袅袅娜娜地出了刘逸飞的办公室。
因为拿着钱,王萍从局长室出来后也没回办公室,叫上司机,直接坐车回了家。
回到家里,丈夫李斌正好留在家里改材料,到王萍回来时他已经做好了饭。见王萍进门,他也没抬头,一面改稿件一面说:“饭已做好了,在桌子上扣着,要是饿了你就先吃,我把这封稿件改好再吃。”
王萍今天的心情特好,她把坤包放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然后把那个装着钱的信封放在背后,走到李斌改文件的桌子旁边,说:“我说大记者,你别写了好不好。我现在让你看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她忽然就把那个信封放到李斌摊在桌子上的材料上面。
李斌有点疑惑地打开那个密封了的信封,突然就张大了嘴巴。
原来里面放着崭新的四捆人民币,打着银行印戳的捆纸都未曾动过。
李斌对着王萍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萍抬手把散开的披肩发向后一甩,不假思索地说:“奖金呗。没见过这么多吧,可别把你吓着了。”
王萍怕丈夫担心,把这笔钱说成了奖金。
但李斌还是疑惑地问:“你们单位的奖金会有这么多么?”
王萍说:“当然了。不过这奖金是根据岗位来定的,一般工作人员给个一两万,科室领导四五万,局领导能拿到十几万。这是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和工作情况来确定的。”
见他这样说,李斌仿佛放了心。他有点羡慕地说:“看来这实权单位就是不一样。我们这个单位算不错了,每年下来连工资带奖金也超不过这个数。有的单位连工资都发不起,哪里还会有什么奖金!”
王萍说:“你管那么多事干嘛。这不公平的事多着呢,大概都是人的运气吧。我们局里就是管钱的,光我手里掌握的预算外收入就有好几个亿,全在单位小金库的账上趴着。”
李斌说:“什么预算外资金?还不是横征暴敛从企业和老百姓那里收刮来的?还堂而皇之地这么叫。”
王萍说:“你们当记者的总是这么刻薄,就长了一张贫嘴,把什么事都说得那么难听。”
李斌说:“社会财富有个分配问题,归根究底看合不合理。现阶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讲按劳分配;也就是要按劳取酬,多劳多得。像你们这种衙门,大不了就是收收钱、算算账,可奖金却比我们这整天爬格子的人高过不知多少倍,你能说这种分配方式合理吗?”
王萍有点不高兴地说:“人家说‘存在就是合理’。你又不是国务院总理,操那么多心干嘛。只要咱生活得好一点就行。”
李斌看她有点生气,便忙忙地站起来,从后面把王萍抱在怀里,带点儿抱歉地说:“我是说说玩的,你怎么就当真了。”
王萍“扑哧”一笑,温柔地说:“我也知道。不过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认真的,在家里怎么说都成,在外面可不能乱讲。”
李斌有点儿好奇地问:“咱市每年的预算外资金有多少?这个钱谁批准才能花呢?”
王萍说:“这就复杂了。市里每个领导都可以批放,不过都要经过刘局长的审批。其实,这些钱除了市里第一二把手,其他人也不知道具体数额。另外,小金库之外,还用我个人的名义存放着几千万,这是我们单位的小金库,像奖金之类的开支,全从这里支出。
不过,光吃政财的就有那么多人,靠那点预算内资金,连人都养活不了,不搞点额外收入,政府还能办什么事。”
听着王萍的讲叙,李斌不禁眉头紧皱,他不无担心地说:“你这工作特殊,遇事得小心点,把自己涮进去也不值得。再说,现在查得这么紧,万一出了事,别把你当了替罪羊。”
听丈夫这样说,王萍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些什么。但她还是安慰丈夫说:“我所动用的钱全是领导批准后才花的,咱又不动它一分钱,真有事也不会找到咱头上。”
李斌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当心别让人把你耍了。”说到这里,他话头一转,说:“过几天咱买辆私家车,我出去采访时也好用。”
王萍说:“你想用辆车也很简单,根本用不着咱花钱买。就把行政事业单位的车调来用,过几个月再还回去;车钱不用掏,油费都有人报销,这还不好吗,何必自己掏钱去买,让人看着怪扎眼的,影响也不好。”
李斌说:“真能这样那当然好了。现在当记者压力很大,稿件和信息都要及时,没个车真不方便。再说了,香车美眷,是男人们最高的追求。”
王萍娇憨地瞪了他一眼,说:“我们单位科长以上的干部配专车,可是哪个股的股长没有车?有的科室就是办事员都开着车呢,还不是从相关部门借来的?局领导明明白白地知道,可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地装糊涂。咱好歹也是个实权派,说句话还是有人听的,办这点事应该不算太难。”
李斌说:“那你给咱也借一辆,咱也沾沾你的光。”
王萍说:“一两天吧。”
李斌有点激动,他使劲地抱住妻子,在她粉嫩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下午两点,王萍赶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是个单间,半封闭的,窗上贴了一层膜;坐在办公桌上可以看到外面科里每个员工的举动,而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她来到办公室,见员工已基本到齐,便把工作交待一下,就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来拨了几个号码,就听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王科长吗?我是建委的罗思齐,您有什么指示,请吩咐。”
王萍对罗思齐讲想借用一辆车,并说明是丈夫用的。
罗思齐说,这好办,单位前几天刚买了一辆新款桑特纳,还没分配下去,就让老李开去用吧。
罗思齐同王萍全家都很熟,又兼着建委有许多款项控制在财政局里,工作上的这种依赖关系使罗思齐不敢怠慢她。
办完这件事,罗思奇便顺便讲了建委前几天打报告修马路的事,说洪市长和建委的批示已发下去了,请财政局赶快把资金到位。
王萍说修马路的事她己接到刘局长的指示,自会尽快办理。
放下电话,王萍又接待了几拨要款的人,然后看看表,见已快到下班时间,便到卫生间里取出化妆品来,对着镜子化起了妆。
王萍虽说快三十岁的女人,可皮肤依旧白皙细嫩,没有一点儿皱褶,加上苗条而不失丰满的身段,看上去凸凹毕现,曲线玲珑,依然楚楚动人,很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一番,忽然就联想到自己那位英俊而又很有男性气质的领导来。她总觉着在刘逸飞眼神中有一种让她心跳的东西,只是没有明确的表示,她自己一时也确定不下来。她只是从人们的口里知道,刘逸飞为人很风流,在外面有好几个女人;只是他为什么对自己却总是那么一本正经,从来没什么表示,她不由地从心底泛起一种嫉妒来;这种嫉妒又让她产生一种很想见到他的冲动。
她想到今天刘逸飞有点儿怪怪的眼神,还有那句让她打扮得漂亮点的话,不由得心跳加速,羞红上脸。他想:如果今天刘逸飞向她提出这种要求来,她该怎么办呢?
王萍想了一会,自己觉着也拿不定主意。反正事情还没有发生,真到时候再说吧。想到这里,她忽然也奇怪自己何以会有这样的念头,脸上便觉着热乎乎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王萍从办公室出来,大约就是六点来钟。她让司机把她送到尔雅大酒店。路上的车很多也很挤。到达尔雅大酒店时,已经六点四十分。她告诉司机先回家,有事再打电话。说完一个人上了楼。
王萍推开包间的门,就见刘逸飞已坐在包间里,正在一个人抽烟。见她进来,便说:“怎么这会儿才到?”
王萍略带包歉地说:“路上车太多,有点不好走。”
刘逸飞宽厚地笑了笑,对王萍说:“这几年个人买车的多了,市政建设又跟不上,自然要堵车了。”说话的时候,目光竟没有离开过王萍那张刚刚化过妆的脸。
刘逸飞一本正经地接着说:“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老实说,我印象中觉着你很能干,还真没注意到你打扮起来这么好看。”
王萍心里感到甜甜的,却又神情忸怩地说:“你不是说要见白书记吗,哪能衣冠不整地见人呢!”
刘逸飞说:“其实,你不打扮也挺迷人,真有点‘清水出芙蓉’的感觉。”接着,他话题一转,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有件重要事情商量,事关财务手续,只好请你来看看怎么办。”
王萍心里有点失望的感觉,却没有流露出来。她张张嘴正想说什么,就见尔雅大酒店的经理领着个白胖胖的中年人走进来。
人一进门,刘逸飞赶快迎上前去,两只手握住白胖子的手,低头哈腰、一脸谄笑地说:“白书记好。”
那位被叫做白书记的,笑容可掬地说:“我说小刘呀,你这客气的毛病老改不掉。咱又不是初次相识,要那么客气干嘛!”说着话,他眼睛转向正局促地站在一旁的王萍,说:“要是我没猜错,这位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王萍科长吧。小刘在我面前可没少夸奖你。”
王萍两只手握着白书记主动伸过来的手,说:“谢谢白书记夸奖。”
话刚说完,就见方才出去的酒店经理又领着一位丰姿绰约的女人走进来。她一进门,刘逸飞又热情地迎上去,口里一迭连声地说:“凌总呀,你这一进门,咱这里马上蓬荜生辉。来,请上坐。”
王萍猜想,这位被称做“凌总”的女人,一定就是那位尽人皆知的白书记的情人,阳光集团的副总凌丽。不由得凝神睇眸地对着女人看起来。
王萍发现,这女人不光身材好,曲线玲珑,丰乳肥臀,看上去很性感;而且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秋水泛波,春情四溢,让人感到光彩照人、如沐春风,这使王萍生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谁知道那个女人却早冲着王萍走过来,一只手抚着王萍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王萍的手,像个大姐姐对着小妹妹说:“你是王萍科长吧,人们早就说财政局有个美人儿,正是闻名不如见面,今天见看你,简直就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呢。”
其实,王萍的年龄要大过凌丽好几岁,凌丽的这番话只是一种交际性的套词,凡是见着了漂亮点儿的女人,总要想着词儿捧半天,然后分人下菜,投其所好地套近乎。因为依着她的经验,女人总是爱虚荣、爱面子,凡是出没于社交场合的女性,总有一种特殊的身份和原因,是万万不可以忽视的。积习成弊,自然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
王萍虽说大权在握,却历来是求人的时候少,人找的时候多,一般用不着虚伪客套,因此,像今天这种场面的交际并没有太多的经历;此刻,对着凌丽滚滚而来的溢美之词,竟一时无言以对。
旁边的刘逸飞看着王萍尴尬的神态,就解围地说:“我说凌总呀,我们王科长可是搞业务的专家,在这交际场却是一名生手,你这出了名的交际花,可别让她下不了台呦。”
凌丽捂住嘴,笑得几乎弯了腰,然后一面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面说:“看来真是‘莫道风霜苦,自有惜花人,哪。”说着,她冲着白书记说:“你看人家刘局长这么多情,你真该学着点,知道怎样去怜香惜玉。”
白书记笑眯眯地说:“谁见着了你都会头疼的。别闹了,还是快点安排上菜吧。”说完了也不谦让,径自坐到主位上。
白凤鸣坐定后,凌丽在白凤鸣左首坐定,刘逸飞则在右边落座,紧挨着刘逸飞的自然是王萍了。
他们刚刚坐定,服务员已把事先定好的菜端上来,却是几碟很平常的凉菜,无非是些海蜇头、油炸花生米,还有个全是蔬菜的大丰收。热菜上得比较讲究,一人一个鱼翅、极品鲍鱼,还有剔骨左口鱼和大对虾,此外还有碟据说专门用来补肾的清炒长山药。
菜上齐后,服务员端了瓶特制的郎酒上来,瓶盖刚打开,一股清香四溢的酒昧儿便在室内飘散开来。这种奇特的香味引得白凤鸣连连深吸几口气,口里还在一迭连声地说:“好酒,好酒。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
一旁的刘逸飞说:“这是郎酒的新品种,最近才研制出来。还是我专门找人才买到的,今天让您尝尝新鲜。”
白凤鸣听他这样讲,也不等劝酒,端起酒盅来一饮而尽。
酒方入口,果然觉着绵软甘醇,满口馨香,一时间上下通泰,舒畅通达,令人难言其美。
白凤鸣轻轻咂了咂嘴巴,忽然就搓着手说:“曹操有诗:”何以解忧,惟有杜康‘,看来这两句应该修改为’何必快活似神仙,郎酒助你上云天。‘你们觉着怎么样?“
话刚说完,刘逸飞立刻拍手叫起“好”来。
因为白凤鸣乡音实在太重,王萍也没听清楚他杜撰的两句顺口溜,见着刘逸飞拍掌叫好,也便跟着把两只绵软细白的手拍得很响,一面低声问刘逸飞:“白书记讲什么了?”
刘逸飞不好直接作答,怕白凤鸣听了觉着尴尬,只好对着这两句诗作一番解说,顺便着回答王萍的问题。
刘逸飞是学中文的,解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让人觉着很有深度:“这两句诗称得起意蕴深远,令人耳目一新。上句是设问:”何以快活似神仙,‘下旬作结:“郎酒送你上云天。’意贯词连,堪称佳句。尤其是‘云天,一词,更是写尽了郎酒之妙处,也刻画出了云天的生动高远;碧空万里,天高云淡,把酒临风,其兴悠然。仅此已见一种悠长深远的意境。试想,当你醺醺然、飘飘然漫步醉乡的时候,那种感觉不是如在天外云端吗?真是千古绝唱、千古绝唱呀。”
说完,他又轻轻摇了摇头。
刘逸飞说完,王萍立刻听懂了意思。她想:这文不文、白不白的两句顺口溜让人听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呢!只是这书记虽然说不上才高八斗,毕竟还有点赏风吟月的文人做派,比起那些只知道你争我斗,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干部来,还是强了许多。倒是刘逸飞的借题发挥,虽说谄媚之词,却也让人联想生发,颇见才情。
想到这里,就见白凤鸣又一杯酒入口……
第三杯酒落肚,白凤鸣忽然就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
白凤鸣冲刘逸飞说:“你们财政局的预算外资金有多少可以动用的?”
刘逸飞说:“大约有两个亿吧。具体数字还得王科长讲,我不了解具体的。”
白凤鸣说:“那就请王科长说说。”
王萍抬头凝神想了想,说:“全部预算外资金为十亿三千万,可动用的约两亿三千八百多万元,其余已做了安排。”
白凤鸣说:“这次市委要办一件事,需动用一亿三千万资金,用来解决市直机关职工的住房。经我们同阳光公司协商,以优惠价售给市政府。作为交换条件,市政府将全部房款的百分之八十,一次性付给阳光公司。其余百分之二十的资金,由住房户筹集。不过,住户交纳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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