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玉琴含羞地说:“这是我的看法,不知道对不对。”
张鹄对李玉琴的回答有点儿吃惊。他不知道,这位接受过西方教育的女性,何以会有这样的理解和认识。倒是那些生长在中国这块古老土地上的女人,反而对自己的传统已然淡忘,却在成天追逐所谓的潮流和时髦,而把本该承接的东西全数遗忘。
有位思想家说,看一个文明古国,不应该只看遗留了多少文物、遗产,而应当看保留了多少古文化。如此说来,我们的传统文化流传下来,并且承继下去的又会有多少?这正是我们这个民族需要认认真真地思考的问题。当历史的传统完全消失的时候,我们的民族个性还会存在吗?
想到这里,张鹄心情有点儿激荡,他幽幽地说:“在我们的观念中,谁不愿娶个好媳妇呢?对一个男人来说,有个温柔贤淑的女人终身作伴,那将是最大的幸福。”
李玉琴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同张鹄的相接,不觉羞红上脸。她没有直接回答张鹄的提问,而是站起身来,脸上现出一种调皮的笑容,很大方地冲张鹄伸出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另一只背在身后,对张鹄说:“张书记,可以请您陪我跳个舞吗?”
张鹄心头一阵激荡,马上站起来拉住李玉琴的手。两人马上来到桌旁的空地里,相拥着跳起舞来。
其实,张鹄的跳舞也只是在当旅游局长后的事。遗憾的是,这位精明干练的男人在交际舞上并没有太多的进步;时至今日,他所学会的只是一种最简单的“慢三步”。这种舞没有太多的变化,更没有繁复的套路,只是随心所欲进进退退地走几步而己。
李玉琴感觉着张鹄笨拙的舞步,不觉扑哧一笑,娇嗔地说:“你怎么连个跳舞都没学会?怎么这么笨呢!”
张鹄微笑着开玩笑说:“虽然如此,但我相信,我一定是个好男人。”
李玉琴抬起头来,大胆地把目光同张鹄的对接在一起,好半天才柔柔地说:“爸爸讲得对,你是个好人,更会是一个好丈夫。同你在一起,我有一种安全感。”
说着话,她把头抵在张鹄胸前,伸手环抱住张鹄的腰,随着张鹄不熟练的舞步,被动地挪动着身体。
张鹄没有吭声,他伸手把李玉琴柔弱的身体轻轻拢人臂中,缓缓挪动着沉稳却不规则的脚步。这时,就听着李玉琴喃喃地说:“其实,我在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竟然没有多看我几眼。这让我好失望,以为你看不起我呢!”
张鹄笑着说:“你真希望我是个见着漂亮女人就大献殷勤的男人吗?”
李玉琴把头从张鹄胸前抬起来,伸手轻轻擂打着张鹄结实的胸脯,娇嗔地说:“你敢。”
月光静静地洒下来,给院子中的这对恋人制造出一种宁谧和沉静;柔柔的、淡淡的,隐约、飘渺、含蓄、温存,并在这种静的极致里推演出人类共有的兴奋和激情,变幻为一种热烈的忘却世界的拥吻。
秦教授对古玉的研究已经进入一个更高的层次。如果说原来他对古玉仅止是喜好,那么,他现在的状况则近似痴迷了。
这次从山洞中带回的实物,从玉质上分辨,与宰相垴石窟中的基本一致。属于透闪石和阗白玉。进一步的研究又表明,从玉作的刀法和雕工上讲,这两种玉雕属于同一种风格,相似到如同一个人所作。可以肯定地说,这批玉器应该是种玉谷中的作品,一定是骆宾王带人洞中的。然而,种玉谷究竟在哪里呢?
从时间上推断,种玉国出现的可能更早一些。因为宰相垴崖洞失窃文物显然是摩尼教的崇拜物,而种玉国则似乎是战国以前的事;种玉国在战国末年取消封号,改为种玉谷,却一直为皇族治玉,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使它突然消失呢?
从中国目前的出土和考证结论看,中国大型玉器琢制的高峰在战国之际。铁器的使用改善了玉雕工具,使精雕细刻成为可能。
但在事实上,商代妇好墓的发掘改变了这种不切实际的结论。精雕的大型镂空璧把专家们投入一种迷惘,古人究竟用什么办法来完成如此精细艰难的雕琢,创造出如此伟大的艺术精品?难道说,传说中的昆吾刀真有其物吗?然而,这种锋利的刀具,又是用什么样的材料做成的,竟可以切削硬度在六以上的和阗白玉?
眼前的玉天禄固然粗拙,但精细之处却让拥有先进技术的现代人都自叹不如。
从玉天禄的沁色看,自然天成的感觉让人一眼就可以断定它的古老;深入玉质的蚀斑,灵巧飞动的造型,流畅而又略显滞涩的刀法,完全可以显示它作为汉代后期作品的身份。
为了进一步断定他的真伪,秦教授把玉天禄浸入热水中,洗去上面附着的污渍,就见天禄上显出几处白净清亮的底色来,油光隐然,完全可以断定这天禄是用上好的和阗羊脂白玉琢成的。这个发现不禁令秦教授怦然心动。
要知道,由于历代从不间断地开采,现代的和阗玉已近枯竭,十分珍贵难得的;而羊脂白玉历来就是玉中极品,直径几厘米的已经罕有,块料达到十厘米以上的更属难见,而这块玉天禄的高达三十厘米左右,可以想见它的珍稀程度。别说是古物,就是一个现代作品,都会引起世界的轰动。
秦教授怀着激动的心情,把玉天禄擦干净,捧在手里,用双手轻轻地抚摸、转动,进行着早已轻车熟路的“盘玉”程序,因为这是鉴别古玉的最好方法。凡是真玉,在人的盘玩之下,自会现出莹润剔透的真面目来。而新玉和假玉,任你如何盘玩,都不会改变。
关于盘玉,古人分为慢盘和急盘三种。慢盘也叫文盘,就是每天都盘玩几次,通过几年、几十年的盘玩,真玉会把沁人玉中的杂质吐出来,把各种沁色变化为斑斓动人的色彩,而玉质会变得温润洁白,更加动人可爱。
急盘也称武盘,却是要不间断地轮流盘玩,在很短的几个月时间就可以使玉改变原来的状态,而呈现出玉器的真实面目。
意盘却是盘玉的个性化;依照古人的观点,每个人盘出来的玉色各有不同,并随着人的意念和情感发生变化;从玉色的变化可以判断他的心态、气质、人品和道德修养。
秦教授盘玉已有几十年功夫,他盘出来的古玉器总是莹润可爱,色彩变化丰富繁复、气象万千,自有一种特殊的韵味。这种玉品质的外化,正是令秦教授对玉痴迷的主要原因。
几天来的研究,秦教授判断,那个神秘的大草甸,可能就是种玉谷。关于种玉谷的种种记载,已说明这是自周穆王西巡之后建立的第一个治玉场所,以后便成为皇家琢玉的主要基地。而杨氏族人,正是当时琢玉的玉工。那么,这近在咫尺的宰相垴,自然与种玉国人有着必然的联系,有可能是种玉国杨氏的嫡传子孙。
想到这里,秦教授决定,在充分准备之后,他将做一次对大草甸的探索。不过,他这次选定的路线是宰相垴村后的藏军洞,他认为,这里应该是进人种玉谷的一条秘径。
在应天碧办公室里,应天碧听完杨波的汇报后未置可否。他依照习惯绕室漫步,好半天才对杨波说:“现在有个情况,你要有一个思想准备:据国家公安部转来一封揭发信,称龙城市发生的古墓盗窃案的真正后台是现任某位省领导,经省委批准,今晚将组织对其住宅进行搜查。你马上安排警力,夜晚十时配合上面来人行动。
我能告诉你的是,不管是谁,一定要按照程序来,要注意保存和收集证据。特别是对现场,一定不能破坏,防止有人从中捣乱。“
听到应天碧这句话,杨波预感到这件事本身的重要。让他心生疑惑的是,盗挖古墓可以说只是些发生在民间的非法活动,参与者只是些比较低层的人物,怎么会有省一级的领导参与呢?
想到这里,他满怀疑问地说:“这可能吗?”
应天碧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结论只能在调查之后。
从感情上讲,我们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负责搜查的人员是从晋省武警部队调集的,指挥是公安部负责缉私的一位姓郑的处长,人长得高大魁梧。杨波来到他们集结的省公安厅时,公安厅负责查处文物走私的田副厅长接见了他,并把他引荐给郑处长。
郑处长在没有透露被搜查人物和地点的情况下,只给他讲了行动方案和注意事项;杨波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收集现场证据。
晚上九时,全副荷枪实弹的武警乘坐着一辆大巴车驰到城南一座六层住宅楼旁,杨波知道这里是龙城市市直机关宿舍,因为建造的时间在六十年代,房屋陈旧,经过几番新旧交替,这里已成了普通机关工作人员的住所,还会有哪位省级领导住在这里呢。
在郑处长指挥下,武警战士悄悄掩近楼边,迅速上到三层左侧的一间房屋门口。这时,杨波看到楼内的墙壁已很破旧,许多墙皮已然剥落,露出里面的砖墙来。门口上了个简易的防盗门,全是用铁皮和钢筋焊接而成,在某种意义上根本起不了防盗作用。杨波想:究竟这是那位领导的住宅呢,怎会如此简陋而破旧?
杨波知道,这几年省市机关的宿舍添置了不少,许多领导旧房换新房,小房换大房;有的领导数番易职,住宅有好几套,连孙子的住房都解决了,说不准这是其中的一套吧!
当武警战士破门进人屋内时,看到墙壁上挂着的那张照片,杨波才发现,原来今天搜查的竟是张鹄副书记的家。
张鹄的家只是一个两室一厅的住宅,还是他任龙城市副秘书长时候分的;以后,他的职务几经变迁,始终在基层工作,也没有机会再换住宅。就是他担任副省长之后,按规定应当调整住房,但因为同时提拔的还有两名人大副主任和一名政协副主席全是从地方上来的,在龙城市没有住房;省政府副省级住房有好几处,但退下去的腾不出来,新上任的又连连不断,虽然每年建房,可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住房分配的矛盾很突出。鉴于这种情况,张鹄便将本该分给他的住房让了出来,说好等新房盖好后再作调整。
这些情况,还是负责搜查的人调查张鹄的居住情况时才知道的,此刻讲来,大家都有点怪怪的感觉。
搜查人员撬开门进入屋里后,但见几乎未经装修的很简单的屋子里,狭窄的大厅里只有一副老式沙发和一台旧式电视机;旁边主卧室内是一张普通的双人床,床头赫然挂着张鹄同妻子的一幅结婚照。
看着这幅照片和屋内简陋的陈设,杨波真的怀疑起眼前的真实来;让他莫名其妙的是,一向以清廉著称的张鹄省长,竟会成为文物走私的嫌疑犯。让他更为吃惊的是,在另一间卧室里,除开一排放满书籍的书架外,地上还齐齐地放着十几个捆扎好的纸箱,打开纸箱,里面装着的竟然是许多文物;有错金的铜鼎、汉代将士们用的成套盔甲、汉绿釉的红陶罐、痕迹斑斑的玉器、高大的栩栩如生的陶人、陶马,还有一件,竟然是宰相垴采石场石窟中的那只玉辟邪。
杨波知道,就眼前文物的价值而言,绝对有数千万元之巨。他很清楚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这些东西在这里出现,无疑是有人玩弄的移祸江东之计。
在接下来的搜查中,还有一张用张鹄名义存人的八十万元的存折,被夹放在床头的一本书里;此外,还从张鹄的柜头中发现一张两千元的存折和十几封匿名的恐吓信,信中赤裸裸地讲:如果张鹄再执迷不悟,等待他的将会是很难看的下场。
看到这些信件,杨波似乎领悟到些什么,他让同来的李力军把这些东西全数保存起来,带回局里鉴定。
当天晚上,梅刚指示省公安厅厅长兼党组书记赵君璧,张鹄的案件由他直接负责,并要严格保护张鹄的人身安全。
梅刚在电话中声色俱厉地说:“如果张鹄真有其事,我们一定严惩不贷;但是,如果他遭人陷害,我会严惩那些帮凶。你的责任就是保护好他的安全,如果有一点疏忽,我就撤你的职。”
静尘失踪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中,吴夜生没有得到过静尘的任何消息。没有了聊天的伙伴,吴夜生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百无聊赖。依照约定,吴夜生关了店门,悻悻地回到靠山村的家,准备着打开静尘让他保存的那只皮箱,探索一下其中的究竟。
这天晚上,吴夜生正在家里酣睡。忽然,他感到有只手正在他脸上轻轻抚动。不由得一惊,从床上翻坐起来。就见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婷婷,另一个人是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吴夜生并不认识他。
“你们是怎样进来的?想干什么?”翻身而起的吴夜生惊疑地问。
婷婷嫣然一笑,脸上绽出个深深的酒窝来。她坐在吴夜生床边,手却一直不停地抚摩着吴夜生的脸,好半天才说:“这个并不重要,主要的是我很想你,想来看看你。”
吴夜生说:“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婷婷说:“回老家干什么?那里穷得连猴子都养不活,我怎么会回去呢?”说到这里,婷婷顿了顿,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吴夜生,说:“吴哥,听净尘讲,他在你这里放了个箱子,他让我替他拿回去。”
吴夜生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呢?”
婷婷说:“你连我的话都不信,还说爱我呢。”说着话,她指了指一直不吭声的小青年,说:“这位是净尘的侄儿,叫冯大军。你可以不相信我,却不能不相信他。”
那位叫冯大军的青年人走上前来,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声音说:“别废话了,快点起床,带上那个皮箱,跟我们见净尘去。”说着话,一把掀开披在吴夜生身上的被子,露出他精瘦赤裸的身体来。
婷婷在旁边说:“冯兄弟,对他好点儿。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毕竟做过我老公,你这样子我很心疼呢。”
说着话,她又用两只纤纤玉手,替吴夜生把被子盖在身上,口里还在说:“这样子会感冒的。你身边没个女人,也不知道怎样过来的。”
吴夜生知道来者不善,却又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净尘派来的,只好慢吞吞地穿上衣裤,心里却在琢磨着脱身之计。
在他穿衣起床的时候,冯大军却在屋里四处搜寻。屋子里的陈设本就简单,吴夜生又没有心理准备,那只摆放在墙角里的红色老式皮箱很快被发现了。
冯大军把皮箱拎起来,冲婷婷说:“婷姐,皮箱找到了,不知道这个老小子动过没有。”
婷婷走过去,把皮箱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转头对吴夜生说:“是这只皮箱吧?”
吴夜生没好气地说:“除了它,你还能再找出一只来吗?”
冯大军拎起皮箱,从腰里拔出一支枪来,冲吴夜生晃了晃说:“你老实跟着婷姐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把枪插进腰里,婷婷前头他后头,把吴夜生押在中间出了门。
门外停了辆长安车,一弯冷月高高悬挂在深蓝色的天际,洒下一地清辉,让人觉着十分诡异而又神秘。
吴夜生上车后,便被在头上蒙了块黑布,双手也被绑了绳索。
经过一阵长时间的颠簸,吴夜生感到车子停了下来,紧接着就被推搡着下了车。因为蒙在头上的布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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