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谷传奇 作者:张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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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谷传奇 作者:张拉发-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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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里里外外仔细看了看,却发现这只碗是宋代的黑釉茶碗,光洁的色彩斑斓的釉面内壁上,是用剪纸贴塑,然后人窑烧制而成的几只山羊的图案,仿佛正在微茫的雨雾中穿行,显得生动有趣,真切动人;黝黑的外壁上则是几处浅黄色的斑驳的色彩,看上去正是当时盛行大江南北的鹁鸪斑黑釉茶碗。

  秦教授对古代老窑瓷颇有心得,知道这种黑釉碗盛行于宋代,是当时人们用来斗茶的主要茶具,这些茶具中最名贵的就是这种有鹁鸪斑和狗舔血的黑碗。狗舔血碗在宋窑中多有烧造,倒是这鹁鸪斑较难烧成,窑口也比较少,其中以吉州窑烧制的最为出名,因为当时工艺水平所限,烧制花斑十分不易,也就使这种碗成了宋代文人斗茶的珍品,为着宋代文化的繁荣,起了不可忽略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说起宋代的斗茶来,可谓当时声动朝野的盛事。尤其在朝廷的推荐下,文人雅士纷纷介入,野士山人趋之如云,从京城大都到边鄙乡村,无不以斗茶品茗为乐事。

  放下瓷碗,秦教授又打开一只石函,里面是一幅保存完好的绢布,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篆字,只是因为光线暗淡一时看不清楚。秦教授放下绢书,放眼向四周看去:就见靠墙另有块石板,上面有个唐代常见的凤字砚台,旁边还放了只白色瓷盘,显然是来用作笔洗的;秦教授自来对文房四宝情有独钟,自然爱不释手地用手电照着观察起来;但见砚台上面到处可见的是带有浅黄色晕圈的石眼,眼中瞳仁清楚可见,直如雀眼般栩栩如生;擦去砚上的浮土,隐约可见状如团絮的鱼脑冻,真有“白如青云,吹之欲散,状如团絮,触之欲起”的感觉,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方老坑端砚。

  端砚是中国四大名砚之一,成名犹在其它砚台之前,以优美生动的石眼及青花、鱼脑冻等纹理取胜。端砚出现得比较早,约在汉末已经开始采挖,唐代就有了文献记载,到宋代下岩旧坑的岩石已采挖殆尽;端砚以石眼的多少、好坏划分品类;眼多者为贵,而眼又有高眼、低眼,死眼、活眼和泪眼之分。在砚池里的为低眼,砚池外的为高眼,高眼要好过低眼。黄黑相问,黑精含于其内,有如雀眼的叫活眼;把砚台浸入水中,眼的形状不太鲜明的叫泪眼;虽有眼的形状,但内外一色,晦暗不清,毫无光彩的叫死眼;活眼胜过泪眼,泪眼胜过死眼,死眼胜过没眼;古人云:“无眼不成端”,可以想见石眼之于端砚的重要。此外还有青花,多为细小的斑点,浸入水中方可细分高下。

  砚上还有隐约可辨的字迹,只是因为光线太过暗淡,一时却也看不清楚上面究竟写得什么字。

  砚旁堆着许多字画,秦教授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却见墨色已呈灰色,上面绘就的却是一幅老叟扑蝶图;一位须发飞动的老人抬着一只脚,张开双手伸向前方飞动的几只蝴蝶;旁边是几个神态娇憨的幼儿,扎着冲天小丫,手里挥动着几根树枝,连蹦带跳地紧跟在老叟身后,看上去鲜活生动;这幅画构思精巧,设色苍劲圆润,线条却走柔媚轻灵、飘逸圆润的路线,让人在温馨中生发出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慨来。只是这种人生的伟大,却是因为后来者的推挽拒放;老叟的狂放与儿童的嬉欢却因为一个目标跃然纸上,这生活的自然生动让人不禁菀尔生笑。

  字画下面却又堆放着许多古玉,其中却有个一尺多高的玉兽,却像是只天禄,看雕工应是汉代的作品。秦教授爱玉成癖,便用手把玉天禄上的积尘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放进背袋里。

  石洞很宽敞,旁边另一个石台上还放着一张瑶琴,琴弦已经腐朽,显是用蚕丝做成的,因为耐不住漫漫岁月的煎熬,已然物化作尘;琴面上两行小字,却是两句古诗:“不学燕丹客,徒歌易水寒。”

  秦教授记得这是骆宾王的两句诗,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初唐诗人,文武相兼,却一生蹉跎,除开文学上的造诣颇让后人侧目,在宦海仕途中却是一无所成;尤其在参与徐敬业讨伐武则天失败后,却不知去向。难道这里会是他的埋骨之处吗?

  看着眼前的遗物,秦教授不由得心跳加速,他知道这个山洞的发现,很可能揭开一段历史往事的面纱;其它的不说,单就洞里堆放的图书,已是很少见的发现了。

  山洞很深,前室后面便窄了起来,深深地一眼望不到边。

  秦教授此时已感到疲累,便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的干粮、水壶,坐在洞中的石凳上吃起干粮来。

  秦教授边吃边想,出来一天了,是回去呢还是继续走?他犹豫半天,觉着出来一次不容易,最后决定还是继续考察下去。

  秦教授拍拍手上沾着的面包屑,抬手整理一下花白的头发,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伸伸手臂弯弯腰,放松了一下身体,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继续向洞中走去。

  行过几百步,就见山洞开始下行,坡道上有数处脚踏,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虽然略显陡峭,却并不难行。洞两壁山石峥嵘,凸凹有致,几点水滴垂落,在地面上现出些许小坑来。洞内抛置的长矛短剑随处可见,时有一两具骸骨横卧壁角,显出一种狰狞的可怖气象来。

  秦教授慢悠悠地一路行来,再不见什么奇特和意外;如此走了两公里远近,却听得耳边传来一片水响,洞中微现亮光,知道已近洞口,便马上打点起精神来。

  这时,山洞向着右边拐了个弯儿,眼前却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山地,长满了野草、山花和杂树。秦教授踏着没胫的野草前行,山地前面却是一处黑黝黝的山谷出现在熹微的月光下、苍茫的夜色中。

  梵钟悠悠,倏忽而至;清凉山风,爽然而来;细细看去,却隐约看出正是那座千古名刹香岩寺。

  秦教授对着眼前景象长呼一口气,发现洞口有一条隐约可见的小径,曲曲折折地顺着山势蜿蜒而下,连接到不远处一个矮矮的石屋,孤零零的石屋出现在山野中,四周却是平缓的山地,显得很突兀;屋里灯光雪亮,映现出几个摇摆不定的人影来。

  这石屋中是什么人?这些人在这夜半更深的山野旷室中现身,究竟在干什么?他们是好人呢还是坏人?

  带着许多疑问,秦教授蹑手蹑脚、轻轻地掩到石屋窗口向里面张望:石屋的窗户敞口着,一股股香烟味却从屋里飘散出来;屋里放了张方桌,四周围聚着几个人正在昏暗的烛光下打麻将;旁边有只宽大的木床,床上有两个人正在谈话,其中一个僧人模样的人偶然间回过头来,秦教授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僧人不是别人,正是香岩寺住持静尘大师。

  净尘大师如何会在这里出现呢?看模样他与这些人似乎很熟,像是在商谈什么事,根据眼前所见,这些人绝非善类,而那位与世无争的净尘大师何以要同这群人混迹一起呢?

  白凤鸣从香岩寺出来后也没回家,便径自到了凌丽新购的房里。在那里,两个人热情似火地纠缠了一番,便相依相偎地说开了悄悄话。

  一年多的肌肤相亲,白凤鸣已没有了对这个女人的神秘感,相反地,这个女人的拼命纠缠倒使白凤鸣对她心生厌烦。但这并不影响他同凌丽的交流,因为白凤鸣不得不承认,凌丽不仅天生丽质,有着一般女人所没有的那种柔媚和娇憨,而且,床笫之欢,却也着实让白凤鸣尝尽了做男人的那种欲死欲仙。

  白凤鸣曾有过对异性难以数计的纵欢的经历,当他与同欢的女人登上波峰的时候,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遗憾,一种说不出来的不满足,这就促成了他对异性的又一轮追求。

  白凤鸣同凌丽的交流一开始并没有给他什么太深刻的影响。

  他在那个洁白无瑕的躯体上恣肆颠狂,只是为了满足一种本能和欲望,获取一种雄性动物无时或忘的宣泄和排放的快感,这种快感在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当他同凌丽几番交流后,却发现了这个女人的不同寻常之处:她同他偷欢完全是为了全部的占有和永无止境的索取,当她一次次地掀起他们之间的战争时,女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既追寻性事中的快感,更要求这种快感带来的最终赐予。

  白凤鸣发现,他每次大汗淋漓地结束自己的冲动时,女人痴迷的眼神中总有一丝丝不尽兴、不满足。这给白凤鸣造成很大的心理负荷,甚至引起了他对自己性能力的怀疑。这造成了白凤鸣同凌丽偷欢时一次次身疲力竭的努力,当这种努力毫无结果的时候,白凤鸣感到自己就像填海不止的精卫鸟,永远无法了解海的博大和深沉;它每次持之以恒的努力,只能在浩瀚的海面上溅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浪花。

  带着这种苦不堪言的避瞑心理,白凤鸣想方设法疏远凌丽,企图找回自己作为男人、更作为一个成功了的男人所应有的那种尊严和自由。

  对他的这种反常,凌丽表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冷静。她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去责备他,向他苛求,她只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使白凤鸣就范。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白凤鸣主持的市委常委会议正在进行之中,议题是那位刚刚到任的市长田大龙提出来的,关于规范龙城市私营企业经营活动的意见。之前,市财政局刘局长向大家汇报了全市的收支预算情况,当然,这个报告同人大会上的那个报告完全是两回事。

  田市长原来是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刚烈的风风火火的个性同他原来从事的工作很适应。此番到龙城市当市长,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理想。在市长办公室里,上任不久的市财政局长刘逸飞汇报了市财政的收支情况,全市财政收入二十八个亿,剔除各种办公费用、各种人员开支,只剩下不到五百万资金,而市政设施的更新又需要大笔开支,这件脸上贴金的事,是历届市长主抓的工作,对于他这位新任市长同样也不例外。但是,财政收入的拮据让他一筹莫展,没办法,只好虚心向刘局长这位经济专家请教。

  专家到底不一样,他给田市长出了个高招,动用行政手段,加大执法检查和行政罚没力度。刘局长算了一笔账,全市有一万三干多个企业,除开效益不好的国营集体企业,少数几个中央直属企业,还有一万多个民营企业,如果每个企业收缴十万元,就可以增加十几个亿,这就可以解决财政困难,实现田市长的目标。

  刘局长说:“咱这样做也是为老百姓办事。反正那些私营企业都是为个人赚钱,有了钱也不干好事,为什么不可以让他们为城市建设做点儿贡献呢!再说了,他们赚的也是咱龙城市老百姓的钱。”

  刘局长一席话说得田市长怦然心动,但他还是不无担心地说:“这收钱也得有个理由嘛!”

  刘局长说:“这理由还不好找?现在的企业都是不规范经营,问题一找一大堆,哪有个找不出问题来的!再说,这些人也没有那么毛硬,破财免灾,还怕他们不交钱?”

  田市长想了半天,郑重其事地说:“你这个主意不错,只是要上上常委会,真有了事,也让大家分担些责任。明天就召开常委会,你可以列席参加。讲讲市财政的现状,也讲讲你这个点子的好处;不过,你可不能说是为了增加财政收入,要说为了规范私营企业的经营,加大对他们的监管力度,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干了。”

  听完刘局长的汇报和田市长的解说,常委们便七嘴八舌地开了腔。大家有个共同的感受,这几年富了一批人,而这些人又多是些违法乱纪、素质不高的人;他们为富不仁,偷税漏费,抽大烟、包二奶,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五毒俱全,十恶不赦,在社会上的影响极坏,应该好好约束他们一下,惩治他们一番,或者可以扭转一下社会风气,更可以缓解一下财政紧张的局面。

  倒是老成持重的宣传部李部长提出个问题来,这样明显的对私营企业的整治,会不会有负面作用?会不会影响龙城市的经济发展?影响外来企业投资的热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能是一种杀鸡取蛋、竭泽而渔的做法。古代有让利于民的做法,有“利不十,不变法”的训导,这也许是繁荣地方经济的一个良策。同全国比较,我们龙城市的经济发展速度很慢,原因在哪里呢?

  李部长说到这里停了停,显然是留给大家一个思考的余地。

  然后,他慷慨激昂地说,要让龙城的经济发展,关键问题是加大改革力度,简化政府办事程序,降低企业准入门坎,提高政府部门的服务质量,引导企业规范经营,这才是振兴龙城经济的根本出路。

  如果我们多几个亿元企业,我们的日子还会是这样紧巴巴的吗? ‘

  纪检委吕书记发表不同意见说,虽然龙城市的企业环境不像沿海宽松,但同周围省市比也可以了。关键问题是这几年“放”得太过,“管”得太少,以至于引发了许多犯罪和腐败,导致许多本来很好的公务员落马沉沙;究其根源,企业经营的不规范是万恶之源。要彻底消除腐败,必须加大政府监管力度,加大对不法经营的打击力度,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李部长说,我不反对打击犯罪,只是强调要有个侧重点。现在的主要问题在管理部门,就是说管理部门的服务质量。据我知道,在龙城市办企业要过好多关卡,再加上办事效率的低下和拖拉,一件事一年都办不下来。有的企业抱怨说:“企业经理是‘三陪’,晚上白天倒着来。陪吃陪玩陪赌博,弄个美人当招待。”大家想想,谁愿意做这样的“三陪”?如果不是你利用手中的权力故意刁难,人家会这样低三下四地陪你吃、陪你玩吗?这种情况的存在,不正是制约我们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吗?

  吕书记说,我不否认国家工作机关存在的诸如办事拖拉、扯皮推诿甚至关、卡、要的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放任企业胡来,如果这样,我们又何谈对企业进行管理呢?

  他俩这番针尖对麦芒的争论,让大家觉着说得都有道理。最后,还是那位资深的吴书记插了话,才结束了这场无休止的争论。

  吴书记说:“目前的企业发展中存在很多问题,有些事已经干扰了我们正常的经济秩序、工作秩序甚至社会治安等大事,是非解决不可的。解决这些问题,光靠说服教育不行,采取必要的惩戒手段也是应当的。企业,特别是私营企业,他们追求的最大目标就是利益,就是金钱;在这一点上,罚点款,对他们就是最好的教育。不这样,他们也不会吸取教训。只是要注意度与量,也就是要掌握分寸,不能偏离得太多,否则也会产生负面影响。”

  说着话,他又冲财政局刘局长说:“刚才李部长讲得也不无道理。作为执行部门,应该有个强有力的理由,这就叫师出有名嘛。不然,人家会告你侵权,告你侵犯企业的利益,应该重视的呦。”

  刘局长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胸有成竹地说:“那咱就改改口气,把私营企业改为中小型企业,这就避开了一些矛盾。再说了,现在的国有中小型企业都快垮了,连工人工资都发不了,罚款不是句空话吗?我相信人民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大家一定会对此大加赞赏、双手欢迎的。另外,为了能尽快收回钱来,我想,还是要让纪检部门、司法部门来参与,这样打击力度大,不愁这项工作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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