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头又嗡的一声,这还让不让人活啦。
炸弹也有点恼火,倒不是跟学校领导生气,是觉得我们这帮小王八蛋太不象话连哲学那么扯淡的课程都学不好。
其实我们都挺爱琢磨哲学的,不过都比较赞同萨特的存在主义和尼采的BT理论,并以此为信条BT的存在着。
那会已经跟炸弹混熟了,熟到可以百无禁忌的胡说八道完全不用顾忌什么师道尊严。
我们就说,老师我们这门课肯定抓补考其实我们都盼着抓补考明年好重修你的课继续听您讲故事没听够。对了您说您当年跟RED卫兵打架手里掐的是半截螺纹钢是吧我好像记着您后来又说是自来水管,你说它要考这个多有意思啊也算哲学的一部分反正都是您课上讲的。
炸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考试前的一个礼拜,炸弹每天晚上到教室里给我们这帮小王八蛋补课,补得我们欲哭无泪死的心都有。
补到最后我们急眼了炸弹也急眼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炸弹又到我们教室来了,没补课,叼着根没点火的烟溜达一圈,憋了半天憋出句话,你们要抓紧复习啊,考卷已经印好了就在我办公室放着。说完就走了。
我和老鼠一路喊着老师我们有火我们有火,一路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办公楼炸弹的办公室。
那天天很冷,站在楼道里都能听到外面呜呜的北风跟哭一样,楼道里的灯泡本来就度数不足恨不得整成负15瓦的,加上线路陈旧,胡明忽暗,很有恐怖片的气氛。
炸弹走到办公室门口吱扭一声推开门,没进屋掉头就直奔厕所了。
老鼠拿着烟和火柴一路追进厕所嘘寒问暖。
我闪身进了办公室,借着窗外路边残雪反射的路灯微光,用炸弹办公桌上的一把小刀弄开了木质文件柜上那把破锁。
现在想起来我有点后怕,幸亏这些年好歹还算有口干净饭吃,否则出落成一个lao改农场的熟练农业工人或者烧砖匠,那是肯定的。
后来我们很认真的商量了一下是不是要买一把新锁赔给炸弹。商量的结果是不用,炸弹肯定自己买好了。
毕业的时候我们请炸弹一起吃饭,炸弹那天喝的很高兴。因为学校给他评了个高级职称,工资能涨不少钱。
我们也挺高兴的。
人物:草莓
草莓是个漂亮女人,相当的漂亮,曾经的校花。
我们上大一时她就是学校模特队的首席模特(其实我一直想不通我们那个跟轻纺业八杆子打不着的倒霉学校干嘛要组织个模特队,这不逼着广大苦闷男青年犯错误嘛),每年学校搞大规模的文艺汇演,压轴的都是草莓,带领各系的高个美女们浓妆艳抹穿着不知打哪借来的哪儿哪儿都露的裙子,在舞台上拧腰甩胯的摆造型。
我们那会年轻,单纯,缺乏正确的审美观,觉得那玩意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草莓绝对就是领导全校女生着装潮流的人物。
夏天草莓穿低腰裤短T恤,校园里就到处都是肚脐眼,琳琅满目扑面而来。
冬天草莓穿皮大衣高筒靴,学校就算是被女纳粹占领了,教学楼楼梯咯噔咯噔的跟过野马群一样。
我们念大二的时候草莓毕业留校保研,到大四的时候开始给我们带一门很偏很怪的专业课,那门课横跨好几个专业,属于我们学校引以为豪的杂交土特产。
凡是学过那门课的,后来一提起来脑子就嗡的一声,反正就没听说国谁学明白了。
草莓讲课有自己的特色,一个人自言自语俩手乱比划,声音小的象地下党街头交换情报,生怕被谁听着,连我们都听不着。
每讲完一堂课,草莓都很紧张的四处乱瞅,提心吊胆的怕我们听明白了。
所以我们都很配合她,一堂课下来全班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懵懂,用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的眼神盯着草莓,连稻草都不例外。
草莓经常被我们感动的一脑袋汗。
我们班女孩比较HD,一下课就跟草莓聊天,问草莓的衣服在哪买的,妆怎么化的,平时都吃什么保养皮肤,整的草莓很不好意思。
男生普遍比较恶毒,动不动拿道题问草莓怎么回事,草莓一般都是小声嗯那么一下,然后盯着题看半天,跟相面一样揣摩一番,然后告诉我们,这道题我见过,应该怎么着怎么着怎么着。
或者说这道题我没见过,晚上我回去想想。
也不知道是做题呢还是认亲呢。
那会学生中有个关于草莓的传说,不知是真是假。
说草莓念大学的时候被社会上一大哥级人物看上了。大哥很牛很有钱,手下小弟乌泱乌泱的能挤破好几个派出所。
大哥对草莓一片痴心,天天给草莓送花玩命请草莓看电影吃饭情书写了好几尺厚光错别字都能凑成一本琼瑶小说。
后来大哥为了草莓洗心革面金盆洗手淡出江湖,俩人终于渡尽劫波情侣在相逢一笑手拉手。
所以草莓的学生们没人敢太招惹她。
有一回我中午喝了点酒,下午在草莓的课上睡觉,打呼噜的声音盖过了草莓被她叫醒了。
人睡的迷迷瞪瞪再加上点酒劲儿,居然随手给自己点了根烟,站起来推门走了。回宿舍睡了个回笼觉,吃完包子给我打的晚饭,才想起来刚才还有这么一出。
跟大家一打听,草莓被我当场气哭了。
我心里那个后悔哟,一晚上愁的没招儿没招儿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只好从床底下摸出酒瓶子又把自己灌高了。
那之后连着几个礼拜,草莓见着我脸都是青的。
我反复酝酿提笔写了篇特深刻的检讨,歇斯底里的把自己骂了一通,顺便把草莓表扬了一把,表扬的很结实很有力度,堪称肉麻。
然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交给草莓,那天好像犯了腰间盘突出的毛病,居然还顺势鞠了个躬。
教室里洋溢着女生不屑的眼神男生起哄的喝彩。
过了两天草莓在课间把那封检讨又还给我了,背着所有人,说学生还是要好好学习别想乱七八糟的事,表情僵硬仿佛面瘫。
回宿舍以后我一分析,靠,草莓把检讨当情书了。
我勇攀高峰搞师生恋的名声不胫而走,有一段时间走到哪儿背后都遥对着一排手指头,欲哭无泪欲诉无门死的心都有。
连老鼠他们都嫌弃我喝酒玩牌都不带着我,那个孤独苦闷纠结啊。
还好我这人心理素质好外带脸皮厚,硬抗过了那一段,终于熬到草莓一个研究生同学对草莓疯狂追求,吸引了无数曾经BS我的眼球。
那哥们也是个牛人,大冬天的穿件衬衣在研究生楼下面苦等4小时冻成雕塑了,草莓没下来,救护车来了。
那学期剩下的时间我都没再去上草莓的课,丢不起那个人呐。
临近考试的时候草莓通知大家晚自习的时候到教室画重点,大家都去了,我一个人在操场边上抽烟,假装自己是忧郁青年玩,一边走一边踢脚底下的小石子,盘算着第二天早点去食堂抢馅饼。
一抬头草莓居然出现在眼前,小脸煞白而目圆睁着瞪我,张嘴就问你是不是打算放弃这个学分。
我脑袋有点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被一口烟呛的直咳嗽。
草莓从怀里抱着的讲义夹里抽出两张纸递给我,转身就走了。走了两步突然扭头问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适合当老师。
我茫然无措。
考试那天又出了么蛾子。
不是我,也不是草莓,是那倒霉的考卷。
凭空多出一道答题,基本上属于团身后空翻3周半加转体720度再凌空劈叉后脑勺着地的难度,刘璇李宁加一块都整不明白。
一学期草莓都采用那种高深的传音入密的授课方式,授课内容高度保密,包括对我们都保密。所以我们也理所当然的对试卷保密,打死都不把答案往上写。考场里一片肃穆大眼瞪小眼。
草莓火急火燎的冲进来,跟监考打了个招呼,掉头冲大家解释,这回声音很大还带着哭腔,这套卷子不是我出的。
我们都很同情她,所以大家稀里哗啦的开始交头接耳。
草莓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找张纸开始做题。估计这道题跟她不熟,吭哧吭哧的费了半天劲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
草莓很有韧性,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开始满考场乱窜,跟稻草啊铁皮啊带鱼啊各色人等交换意见,交换的结果是,华丽丽的走上讲台,拿根粉笔开始公开演算,每写一个步骤都回头跟我们交流一下意见。
那个时段的草莓,声音洪亮表情坚决浑身上下放射着自信的光芒,跟上课时那个黄毛丫头判若两人。
离交卷还有10分钟,我们终于把那道题磕通了。
大家哗啦哗啦的把答案炒上交了卷,谁都没走,集体坐在考场里看着草莓。
忘了谁带的头,先是稀稀拉拉,然后噼里啪啦,最后整齐划一的开始鼓掌。
大家又恢复了平时讲课那种状态,不过这回是草莓目光游离仿佛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
后来草莓红着脸笑了,先是露出上下门牙,然后是8颗,再然后是16颗,最后连扁桃体都走光了。
那天她和我们全班集体聊天,气氛很象偶像见面会,气氛相当的活跃。
草莓说她一直对教学很不自信,这一点获得了我们的一致认同。
草莓说大家别叫我老师,叫师姐吧。这一点被我们坚决的驳斥了。
草莓还说很高兴第一次带课就遇到我们这群学生。我们说你就认倒霉吧。
那天草莓还说了很多。
时间太久,忘了。
事件:散伙饭
散伙饭什么意思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先说高中的。
高考之后第三天,全班同学都要回学校跟老师同学得瑟一下自己估了多少分,然后听听老师的意见,确定报什么志愿。我们这边高考是考完才报志愿的。
我不用得瑟自己的估分,因为我被开除了。但那阵子我的RP跟现在的股市一样比较低迷,缺德的小宇宙爆发,觉得自己考的还行,就回学校气老师玩去了。
去了也不进教室,斜跨在自行车上抽烟,用眼神秒杀老白毛班主任。
等全班同学都得瑟完了,大家出来围着我聊天,忘了是谁提的议,说咱们玩去吧。
我们的女班长桃子说还有点班费,大家再凑凑,咱们找个公园。
后来我们凑了点钱,没去公园,去了一个同学的哥开的歌厅。
那时候还没有KTV,歌厅有个小舞台,一套音响一个大舞池。白天人家不营业,所以便宜我们了。
大家唱了会谭校长和刘德华的歌,觉得没什么意思,有个平时就很生猛叫龙虾的女生突然点了首崔健的雪地撒野,上台开嚎,嚎的还真不错,捏着嗓子也能唱出崔健那种大便干燥的意思。
我光着个膀子我迎着风雪走在那逃出医院的道路上别拦着我我也不要衣裳就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
唱着唱着龙虾把外套甩了露出里面的白T恤,后背上写着几行字,黑色毛笔手写的。
虽然我脑子里的问题很多
可是多不过那看不见的无穷欢乐
虽然我和你之间没有感情
可我每次吻你都要表现我的狂热
气氛就这么着沸腾了,我们开始打口哨,对着瓶子吹啤酒,满场乱蹦,反正没怎么喝酒就觉得自己都高了。
后来大家放了首舞曲开始蹦迪,当时不叫蹦迪,叫踢死狗。
我们随便组合着在舞池里踢来踢去,班里年级最大最有留级和复读天分的男生突然破口大骂,你们恶不恶心啊,男的跟男的跳,女的跟女的跳,你们都是玻璃啊。
那一刻我们突然明白,踢死狗是个男女混双项目。
班里几对小情侣扭捏着踢到一块儿了,假装特别不好意思特别难为情,切,你们那点破事当谁不知道啊。
那天踢完狗大家都饿了,派人出去买了点面包火腿肠什么的回来,连女生都一人一瓶啤酒,喝着吃着就高了。
本来气氛挺好,都没心没肺的穷欢乐,突然有人提了一句,你们都打算考哪儿啊。
大家鸡一嘴鸭一嘴发言,好像没几个打算留在本地念大学的。
气氛突然就变得凝重伤感了。我们那个BABY FAT的桃子班长口不择言的冒出一句,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着啦?
龙虾MM最BH,嗷的一声就开始哭。
然后女生一个个互相搂着咿咿呜呜的掉眼泪,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个小花手绢。
男生比较面,觉得反正也哭不出什么新花样就不跟着掺合了,闷头喝啤酒,不管会不会,一人一根烟。
我当然不能象他们那么没出息,所以左右手各一根。
渐渐的有些男生也开始哭,不出声光红眼圈的那种,发现没人搭理自己,就跑女生那儿哭去了。
后来打入女生队伍的越来越多,大家伙抱作一团,分声部哭的此起彼伏错落有致。
我觉得自己老这么端着挺没劲的,就跟大家一块哭去了。
那天傍晚的时候我们从歌厅出来,一个个象刚参加完追悼会,精疲力竭嗓音嘶哑吸留着鼻涕,谁也再没说什么,大家分头回家了。
那天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我一路蹬的飞快,觉得心里憋得慌,浑身湿透,满脸都是水。
很多年以后我们组织了几次规模不等的同学聚会,基本上在国内的同学都到齐了。
大家说起那天,没人承认自己哭。
好吧,你们不认,我认。
事件:大学散伙饭
毕业前夕,我喝过很多场酒,老乡会的,文学社的,基本上每一顿都打着散伙饭的旗号,基本上每一顿我都把自己往高里喝。糟蹋了不少鸡鸭鱼肉。
只想讲讲我们班的那一场。
那是个大晴天,晴空万里,那天蓝的,令人发指,让人惆怅。
话说早上我们全班在教学楼门前照毕业照,排列整齐的冲镜头微笑,然后一人穿身袍子顶个锅盖摆POSE。
班里有相机的同学如鱼得水,到处咔嚓,校园里很多我们以前根本不留意的角落,现在看来都那么美丽那么销魂,不咔嚓一下就觉得对不起自己。
我没相机,所以还是一如既往的展现无耻本色,到处蹭相照,不管哪个女生冲着镜头摆好POSE,我都贱不喽嗖的一个健步冲上去,挤进画面的黄金分割部位。
大约过了11点,除了厕所和澡堂子,能拍的都拍了。老鼠他们开始张罗着出去吃饭,事先并没有约定,可大家都凑上来了。
学校周围没有能把我们全装下的饭馆,全班50多号人浩浩荡荡的打着车去了市中心。
那会班费基本上已经折腾没了,大家一人50,把钱给了老鼠,虽然他早就不当班长了,可我们还是觉得那钱得交给他。
点菜的时候大家突然觉得应该把导员(不是盒子,是我们系的副主任)和系主任请来,后来又觉得应该把大四那年给我们代过课的老师请来,再后来又觉得应该把所有老师都请来,好歹师徒一场个个差点被我们这帮莘莘流氓气死,临走了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少爷主动请缨说我去,被我们拉住了,你认得吗?
少爷憨憨一笑眼电一放坐下了。
豆子不干了,蹦起来说你们欺负谁呐,我们家少爷最起码认得辣妈。说完拉着少爷的手走了。
我们从酒店要了几张大红纸,让带鱼写了几十个请贴,大家分头拿着就回学校了。
带鱼去请炸弹。
稻草去请道长。
部长去请老茂。
我也去了,请草莓。
反正每个老师都有专人负责。
二哥老五他们被派去批发啤酒了,拉回来一车,大概20多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