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国家能否存在,都取决于他和部下是否能及时监听到广播,以及迅速通知到前线指挥部。迈耶和他的部下自然会极端
小心谨慎。他但求他的各位上级也能够理解这个信息的重要含义。就在迈耶镇定下来安心等待的时候,125 英里之外,
B 集团军群司令也正准备动身去德国。
等待(六)
陆军元帅隆美尔小心翼翼地往一片涂了黄油的面包上抹薄薄一层蜂蜜。早餐桌上坐着他那位才智过人的参谋长汉斯。
斯派达尔博士少将,还有几位副官。大家都已熟不拘礼。餐桌上的谈话是随随便便、无拘无束的,就像是一家人围坐在
一起,父亲坐在桌子的上首。在某种意义上,这些人也确实像关系很亲密的一家子。每个军官都是隆美尔亲自挑选的,
他们也都对他忠心耿耿。今天早晨他们都就某些问题向隆美尔作了简短的汇报,希望他能使希特勒注意。隆美尔很少说
话。他只不过是在听。他现在急于要动身。他看了看他的表。“先生们,”
他突兀地说,“我必须走了。”在大门口,隆美尔的司机丹尼尔站在元帅汽车的旁边,车门敞开着。隆美尔请冯。
坦普尔霍夫上校和他一起坐进那辆霍奇牌汽车,上校是兰以外和他同行的惟一副官。坦普尔霍夫的汽车可以跟在后面。
隆美尔和他总部的成员一一握手,跟他的参谋长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接着就坐到了司机旁边,这是他坐惯的位置。兰和
冯。坦普尔霍夫上校坐在后面。“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丹尼尔。”隆美尔说道。
汽车绕着院子缓行,接着就驶出大门,穿过车道旁那16棵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菩提树。到了村子,汽车往左拐,
开上了通往巴黎的公路。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隆美尔麾下许多高级军官都抱成团,力图围绕隆美尔6 月4 日、5 日甚至D 日绝大部分时间
不在前线的情况,作不在场的证词。在书籍、文章和访谈录里他们都说隆美尔是6 月5 日动身去德国的。这不是事实。
他们也都声称是希特勒命令他去德国的。这也不是事实。希特勒总部里惟一知悉隆美尔要来访的人是元首的副官鲁道夫。
施蒙特少将。原来在最高统帅部任作战部副部长的沃尔特。沃利蒙将军告诉过我,不论是约德尔、凯特尔还是他自己,
对隆美尔来到德国都毫无所知。甚至到了D 日,沃利蒙还以为隆美尔是在自己的总部指挥战斗。隆美尔从诺曼底动身的
日子就是6 月4 日;无可置疑的证据是那本记录得异常精细的B 集团军群军事日志,上面提供了确切的时间。
现在是早上7 点钟。在6 月4 日这个特别阴沉的星期天早晨离开拉罗什吉荣,隆美尔感到挺合适。这次旅行所选择
的时间再恰当不过了。他身边座位上放着一只硬纸盒,里面有一双手工制作的灰色软羔皮鞋,5。5 码大小,这是带给他
夫人的。他所以要在6 月6 日星期二和她团聚,有着特殊的、很富人情味的原因,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
在英国,现在是8 点钟。(英国双重夏令时间与德国中部时间相差一小时。)在朴次茅斯附近树林里一辆住人的汽
车拖车里,盟军最高统帅德怀特。戴。艾森豪威尔将军工作了一个通宵后,沉入了熟睡之中。几个小时以来,密码信息
通过电话、信使与无线电从近处他的总部传了出去。差不多就在隆美尔起床的同时,艾森豪威尔作出了一个关系重大的
决定:由于天气情况欠佳,他让盟军登陆的时间推延24小时。如果情况合适,D 日将是6 月6 日,星期二。
等待(七)
33岁的美国“科里号”驱逐舰舰长乔治。D。霍夫曼海军少校通过他的双筒望远镜,观看那一长列在他后面坚定地破
浪前进,横越英吉利海峡的舰船。船队走了这么远却未遇到任何攻击,这在他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船队是依着航线
走的,时间上也分秒不差。这支船队迂回曲折地缓缓行进,每小时还走不了四英里,自从昨晚离开普次茅斯港以来已经
航行80多英里了。可是随时随刻霍夫曼都担心会遇见麻烦——潜艇或空袭,也许是二者同时来到。他预料即使运气好也
会进入雷场,因为随着分分秒秒过去,他们正越来越深入到敌方的水域。法国就在前方,现在离他们只有40英里了。
年轻的舰长——在这艘“科里号”上,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里,他从一名上尉一直“蹿”到舰长——对于自己能担任
这支浩浩荡荡的船队的领队感到非常骄傲。可是在他通过望远镜观看它们时,他知道对于敌方来说,它们仅仅是等着挨
打的“呆鸭”。在前面的是扫雷舰,六艘小小的舰船排成一根斜线,就像倒过来的V 字的半边,每一艘都在右边的水
里拖着一把长长的锯齿状的金属除雷装置,以切断系泊的水雷和引爆漂浮的水雷。
在扫雷舰后面的是瘦削、灵活的“牧羊犬”,亦即护航的驱逐舰。在它们的后面,一眼看不到边的,就是船队本身
了,一大群行动迟缓、笨重的登陆舰,运载着数以千计的军人、坦克、大炮、车辆和弹药。每一艘载了重货的舰只,都
在一根粗钢索的顶端系有一只拦阻飞机的气球。由于所有这些飘浮在同一高度的保护气球在疾风前都往一边倒,整个船
队就仿佛是个走路倾斜不稳的醉汉。在霍夫曼眼里这幅景象确是壮观。他估算了一艘船与另一艘之间的距离,他也知
道船舰的总数,他寻思这支令人惊奇的船队的尾巴现在仍然还在英国,还没有驶离普次茅斯港呢。这还仅仅是一支舰
队。霍夫曼知道,另外还有十来支船队在他离开或即将离开英国那天时也要起航。到那天晚上,所有的船队要在塞纳海
湾集结。清晨时分,一支由5000艘船只组成的庞大舰队,将停泊在诺曼底登陆海滩的外面。霍夫曼简直是急不可待。
他所带领的船队离开英国最早,是因为它要行驶的航程最长。这是强大的美军第四师的一部分,它要去的地方是霍夫曼
——千百万别的美国人也一样——过去从未听说过的,那是瑟堡半岛东部的一片风刮个不停的沙滩,代号叫“犹他”。
东南12英里,在海边村庄维尔维尔和柯莱维尔的前方,是另一片美军滩头阵地,代号叫“奥马哈”,那是一片新月形的
银色的沙碛,第一和第二十九师的弟兄们将在这儿登陆。科里号的舰长原来料想,今天早上会在附近见到别的船队,
可是如今整个海峡似乎归他独自使用。他并未因此感到不安。他知道,附近一带,总有属于“U 字编队”或“O 字编队”
的船队在驶向诺曼底。霍夫曼不知道由于气候情况不稳定,疑虑重重的艾森豪威尔只批准不到20个行动迟缓的船队夜间
起航。
突然,舰桥处的电话响了。一个舱面上的军官过来接,可是霍夫曼离得更近,就自己拿起了话筒。“是舰桥,”他
说,“我是舰长。”他听了一会儿。“你肯定没弄错?”他问。“命令复述过没有?”霍夫曼又听了稍长一些时候,然
后把话筒放回架座。真令人难以置信:居然命令整个船队返回英国——也没有说明理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登陆
延期了不成?霍夫曼透过望远镜眺望前面的扫雷艇,它们并未改变航程。在它们后面的那些驱逐舰也没有。它们收到
命令了吗?他决定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先亲自去看看打回头的命令——他得弄确实才行,他迅速爬下扶梯来到下一层的
无线电操作间。无线电三等兵本尼。格利森并没有搞错。他让舰长看无线电记录簿,说道:“我核对了两遍免得出错。”
霍夫曼匆匆地回到舰桥上去。
他和别的驱逐舰现在要做的,是把这支庞大的船队调过头去,而且动作还得迅速。由于他是领头的,他最关心的就
是在前面几英里的那支扫雷小舰队。他不能通过无线电与它们联系,因为已经下过一道死命令:绝对禁用无线电。“所
有机车全速前进,”霍夫曼命令道。“靠近扫雷艇。信号员打开信号灯。”“科里号”往前蹿的时候,霍夫曼回过头
去,见到他后面的那些驱逐舰在船队的侧翼拐弯调头。这会儿,它们的信号灯在眨眼,它们开始了引导调转船队的艰巨
工作。心事重重的霍夫曼明白船队处境危险,离法国极近——只有38英里了。难道它们还未被发现?倘若它们调头走开
都未给察觉,那真是个奇迹了。在底下的无线电操作间里,本尼。格利森继续每15分钟收录一次延期进攻的密码电报。
对他来说这是长期以来所收到的最坏消息,因为这件事像是证实了一种恼人的猜疑:德国人对进攻早已了如指掌。是不
是因为德国人已经发现,所以D 日被取消了呢?像千百个人一样,本尼不明白德国空军的那些侦察机怎么会没有发现登
陆的准备工作的——有那么些船队、舰艇、部队与设备,充斥在从兰兹角到朴次茅斯的每一个河港、水湾和海港里。要
是电报仅仅意味着进攻是为了别的原因而推延,那么下一步必然是德国人仍然有时间侦察到盟军这支庞大的舰队。
23岁的无线电报务员按响另一架收音机,调到巴黎电台,这是德国的宣传台。他想听听“轴心姐儿萨利”富于性感
的声音。她那谩骂式的广播听着怪有趣的,因为消息都假得离谱儿,可是有时候也很难说。想听还有另一个原因:“柏
林婊子”——大伙儿常这样轻薄地称呼她——那儿流行歌曲节目常翻新,都让人听不过来。本尼还顾不上听歌曲,因
为这时传来了一长串的电码,预报天气形势。不过等他用打字机记录完,“轴心姐儿萨利”也正开始播放今天的第一张
唱片呢。本尼立刻听出这是战时的流行歌曲《我下双份的注谅你不敢》。可是歌词是改写过的。他听着听着,心里最最
担心的事儿得到了证实。那天早晨将近8 点钟,本尼和千百个为了6 月5 日诺曼底登陆而鼓起勇气的盟军官兵——他们
现在又要焦虑地再等上24小时了——都听到了《我下双份的注谅你不敢》里异常贴切、却让人心惊肉跳的歌词:我
下双份的注赌你不敢来。我下双份的注赌你不敢挨近。摘下那顶大礼帽少给我吹牛。别咋咋唬唬给我放规矩点。
你可敢跟我打赌?我下双份的注赌你不敢进攻。我下双份的注赌你不敢行动。你唬人宣传里没半句真话,
我下双份的注赌你不敢来。我愿拿二比一输赢你打赌。
等待(八)
在朴次茅斯城外萨维克大楼盟军海军司令部的巨大的作战中心,人们在等待舰船的归来。
那间又长又高的糊了白、金两色壁纸的房间里既忙碌又紧张。整整的一面墙为一张巨大的英吉利海峡航海图所覆盖。
每过几分钟,就有两个站在活动梯子上的女兵,在海图上移动一些彩色的标志,以显示每组正在回归的船队的新位置。
每逢有新报告来到,盟军各机构的参谋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默不作声地观看。从外表看他们很镇静,可是每个人心底
里的那份紧张是无法掩饰的。船队不仅必须几乎在敌人鼻子底下掉过头,沿着扫过雷的特殊航道回到英国来,它们眼下
还面临着另一个敌人的威胁——海上的风暴。对于动作迟缓、满载部队与装备的登陆艇来说,遇上暴风雨极可能是灾难
性的。海峡里的风已经达到时速30英里了,海浪足足有5 英尺高,天气肯定会变得更加恶劣。随着分分秒秒过去,海
图上反映出了命令返航所形成的规整的图形。有好几行标记直指爱尔兰海,有的则麇集在怀特岛附近,拥簇在英格兰西
南海岸各个港口与停泊处。有些船队几乎得用一整天才能回到港口呢。对那面墙看上一眼,就能找到每个船队乃至几
乎每一艘盟军船只的位置。可是有两艘舰艇没有显示出来——那是一对小型潜水艇。它们似乎完全从航海图上消失了。
附近一间办公室里,一个俏丽的24岁的海军女上尉在纳闷,她的丈夫要过多久才能回到英国的海港来。内奥美。柯尔
斯。昂纳稍稍有点着急,但是还没有到过于担忧的程度,连她在“行动”组织里的朋友好像也全然不知,她的丈夫乔治。
昂纳上尉和他那条57英尺长的小型潜艇X23 号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在离法兰西海岸一英里的海上,一根潜望镜伸出
了海面。30英尺底下,乔治。昂纳上尉蜷缩在X23 号狭窄的操纵间里,把军帽往后推了推。“好了,先生们,”他记得
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咱们来好好瞧瞧。”他把一只眼睛贴紧杯形橡皮眼罩,慢慢地转动潜望镜,在那层扭曲图形
的闪光的水沫从镜头上消失之后,他前面的朦胧景象变得清晰了,奥恩河口附近那个懒洋洋的度假小镇维斯特勒昂出现
在他的眼前。距离那么近,再加图景放大了好几倍,昂纳都能看见从烟囱冒出的炊烟,以及冈城附近卡毕克机场刚刚起
飞的一架飞机。他还能看见敌人呢!他惊讶地注视着左右两边沙滩上在抗登陆障碍工事上静静干活的德国士兵。对这
个26岁的皇家海军后备役上尉来说,这是个伟大的时刻。他从潜望镜跟前退后一步,对负责这次行动的导航专家莱昂内
尔。格。莱因上尉说:“来瞧瞧,瘦子——我们都快要撞在目标上了。”就某种意义上说反攻已经开始。盟军的第一
艘舰艇和第一个军人,已经在诺曼底海滩之外登上自己的岗位。X23 号的正前方就是英国—加拿大作战区。昂纳上尉和
他的船员并非不知道这个特殊日子的意义。四年前也是6 月4 日,离这里不到200 英里,33。8万个英军士兵里的最后部
分,是从一个叫敦刻尔克的烈焰冲天的港口撤走的。在X23 号艇上,对于五名特选的英国人来说,这是个紧张、骄傲的
时刻。他们是不列颠的先锋队:X23 号的官兵是带领跟着就要来的千百个同胞打回到法国来的。这五个人挤在X23 号
艇那间派各种用场的小船舱里,他们穿着橡胶蛙人服,怀里揣着制作极其精巧、能对付最多疑的德国岗哨严格检查的假
证件。每一个人都有一张假的法国身份证,照片等等一应俱全,外加工作许可证、配给证,上面盖着官气十足的德国橡
皮图章,此外还有别的信函与文件。万一出了什么差池,X23 沉没了或不得不放弃,这些船员也能游到岸上,在新身份
的掩护下逃过搜捕,与法国地下组织取得联系。X23 号的任务异常艰险。在发动攻击前20分钟,这艘小型潜水艇和姐
妹艇X20 号——它在20英里以外的海边,正对着一个叫勒阿梅尔的小村——将勇敢地升出水面,充当航行的标志,明确
显示英国—加拿大攻击区的两端,这个攻击区由三个代号为“索德”、“朱诺”和“古尔德”的海滩所组成。
这两艘潜艇要执行的计划相当细致复杂。一升出水面,它们就要启动一台能连续发出信号的自动操作无线电信标机。
与此同时,声呐导航系统将自动向海里放送声波,好让水底的收听装置能够收到。运载英国与加拿大部队的舰船,将依
据一或两种信号对准目的地进发。
每艘微型潜艇也都带有一根18英尺长的望远镜杆,它和一架小小的但功率很强的探照灯连在一起,它发出的光束五
英里外都能见到。倘若发出的是绿光,这就表示潜艇在它的位置上;如果不到位,发出的将是红光。作为辅助性的措
施,计划还要求每艘潜艇派出一条泊系的橡皮小艇,上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