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然后他便在城堡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他突然感到无用和孤独。他非常想知道他的狗哈拉斯在哪里。
进攻日(八)
此时,在D 日里打了头一仗的英国士兵们仍然在坚守着他们夺下的阵地:位于奥恩河和卡堡运河上的桥梁,他们已
经坚守了13个小时。尽管霍华德少校的滑翔部队在凌晨时得到第六空降师的兵力增援,但是在猛烈的迫击炮和轻武器的
攻击下,他们的人力一直在减少。霍华德的战士们已经阻止了数次小规模的试探性反攻。此刻,这些疲劳、焦虑的伞兵
们在占领的桥头两侧德军阵地上,正焦急地等待着同海上部队的会合。
在卡堡运河桥的引桥附近的小型掩体里,二等兵比尔。格雷又在看手表。洛瓦特勋爵率领的突击队员们几乎已经迟
到了一个半小时,他想知道海滩上发生了什么情况。格雷认为那里的战斗不会比桥上的战斗更艰苦,他几乎不敢抬头。
在他看来,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流逝,狙击手的枪法会越来越准。
就在战斗的间歇时分,格雷的朋友、二等兵约翰。威尔克斯躺在他身边,突然对他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听到
了风笛。”格雷不屑地看看他,说:“你疯了。”几秒钟之后,威尔克斯再次转向他的朋友,他坚持道:“我确实听到
了风笛。”这时格雷也听到了。
洛瓦特勋爵的突击队员们沿着公路走来了,他们戴着绿色的贝雷帽,神气十足。比尔。米林走在队列的前头,他的
风笛正吹奏着《花坛上的蓝色女帽》。两侧的枪声突然停止了,士兵们都在注视这情景。但是震动持续的时间很短,当
突击队员走上桥时,德军重又开始射击。
比尔。米林至今还记得,他“不过是相信运气,我不会被打伤,当时因为风笛的低音管,我根本就听不到多少枪声”。
走过一半桥,米林回头看看洛瓦特勋爵。米林回忆说:“他大步流星地走着,仿佛是在他的领地上出来散步。他还给我
信号,继续吹奏。”
伞兵们不顾德军的猛烈炮火,冲出来迎接突击队员们。洛瓦特“为迟到了几分钟”而表示歉意。对于疲劳的第六空
降师的伞兵们来说,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尽管英军的主力部队要在好几个小时之后才能到达伞兵防线的终端,但
是第一批增援已经赶到。红色贝雷帽和绿色贝雷帽混合在一起,大家的精神突然间明显地轻松起来。19岁的比尔。格雷
感到“年轻了好几岁”。
进攻日(九)
此时,在决定希特勒的第三帝国命运的这一天,隆美尔疯狂地向诺曼底疾驶过去。与此同时,他的指挥官们正在反
攻前线竭尽全力,以阻止盟军暴风雨般的迅猛攻击。一切都取决于装甲部队:第二十一装甲师就在英军海滩的后面,第
十二党卫队装甲师和莱尔装甲师仍被希特勒保留着。陆军元帅隆美尔注视着前面白带状的公路,催促着司机快开。
“快!快!快!”他说。丹尼尔把脚向下踩去,汽车呼啸着奔驰。两小时前他们才离开弗罗伊登施塔特,隆美尔几乎一
言未发。他的副官兰上尉坐在后排,他从未见过元帅如此沮丧。兰想谈谈美军登陆,可是隆美尔显得丝毫没有谈话的愿
望。突然,隆美尔转过身来看着兰。他说:“我一向正确,一向如此。”然后他又注视起前方的道路。第二十一装甲
师无法通过。赫尔曼。冯。奥佩尔恩… 布罗尼科夫斯基上校指挥着该师的坦克团,他开着一辆大众牌汽车,在队伍前后
走动。城市已是一片废墟。早些时候城市遭到轰炸,轰炸机干得很漂亮。街道上堆满了瓦砾,在布罗尼科夫斯基眼里,
似乎“城市里每个人都在动,企图离开”。公路都被骑自行车的男男女女所堵塞,坦克没有希望通过。布罗尼科夫斯基
决定撤回去绕城而行。他知道这要花费好几个小时,但是别无他法。还有,那些应当在他通过之后支援他的进攻行动的
部队都在哪里?第二十一装甲师第一九二旅的二等兵、19岁的沃尔特。赫姆斯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这太令人愉快了。
他走在进攻英军的队伍的最前列!赫姆斯跨坐在摩托车上,在先头部队中绕行前进。他们是在向海边行进,他们很快就
会赶上坦克部队,然后第二十一师就会把英国人赶到海里去。人人都这么说。附近其他的摩托车上坐着他的朋友泰茨洛、
马图施和沙德。他们预测英军早该进攻了,但是一直没有动静。很奇怪他们还没有赶上坦克部队,可是赫姆斯猜测它们
一定在前面某处,很可能已经在海滩上发起进攻了。赫姆斯愉快地向前骑着,在部队的先头部队前面,率先进入英军突
击队员们在朱诺和古尔德之间尚未合拢的长达八英里的缺口。装甲部队正是利用这个缺口,使英军的海滩上形成了一个
大大的空隙,威胁了整个盟军的反攻——可是冯。布罗尼科夫斯基上校对这个缺口毫不了解。在巴黎的西线总司令
部,伦德施泰特的参谋长、布鲁门特里特少将给在隆美尔司令部的斯派达尔打来电话。这场一句话的交谈被正式记录在
B 集团军群的军事日志中。“最高统帅部,”布鲁门特里特说,“已经动用了第十二党卫队装甲师和莱尔装甲师。”时
间是下午3 点40分。
两位将军都明白为时已晚。希特勒和他的高级军官们阻止动用这两个装甲师已长达十多个小时,两个师都没有希望
在这个决定命运的日子里赶到进攻地区了。第十二党卫队装甲师直到6 月7 日上午才到达登陆场,莱尔装甲师遭到连续
空袭,损失惨重,直到9 日才到达阵地。现在牵制盟军的惟一机会寄托在第二十一装甲师上。接近下午6 点,隆美
尔的霍奇车停在兰斯城。在城防司令部里,兰往拉罗什吉荣要了一个电话。隆美尔打了15分钟的电话,听取参谋人员的
简况汇报。隆美尔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兰看出消息肯定很糟糕,汽车开动后,他们仍然沉默着。稍过了一会儿,隆美
尔把他戴着手套的一只拳头打到另一只手掌里,怨恨地说:“我的朋友加敌人,蒙哥马利。”又过了一阵,他说:“天
哪!如果第二十一师成功了,我们还有可能在三天之内把他们赶走。”
卡堡以北,布罗尼科夫斯基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命令威廉。冯。戈特伯格上尉率领35辆坦克,去占领前方距海边
四英里、位于佩里耶的高地。布罗尼科夫斯基本人则要带领另外25辆坦克,去设法攻克两英里以外、位于比耶维尔的山
地。第二十一装甲师师长埃德加。福伊希廷格将军、第八十四军军长马克斯将军,都来观看进攻的开始。
马克斯走到布罗尼科夫斯基面前,他说:“奥佩尔,德国的未来就寄托在你的身上。如果你不把英国人赶回海里,
我们就打输了这场战争。”布罗尼科夫斯基敬礼回答:“将军,我将竭尽全力。”当部队开始行动、坦克以扇形排
开穿过田野时,布罗尼科夫斯基又被第七一六师师长威廉。里彻特少将拦住。布罗尼科夫斯基看出里彻特“几乎因痛苦
而发狂”。“我的队伍都没了。我的整个师全完蛋了。”他一边告诉布罗尼科夫斯基,泪水一边涌入眼眶。
布罗尼科夫斯基问道:“我能做些什么,长官?我们会尽力帮忙的。”他取出地图,递给里彻特看。“他们在什么
位置,长官?你能指出来吗?”
里彻特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我不知道。”
隆美尔在汽车的前排座位上半转过身来对兰说:“我希望此刻在地中海没有发生第二次登陆。”他停顿了一会儿。
“你知道吗,兰,”他沉思地说,“假如现在我是盟军总司令,我能在14天内结束战争。”他转回身去,凝视前方。兰
注视着他,十分痛苦,却无法帮助他。汽车呼啸着向前开去。
布罗尼科夫斯基的坦克隆隆地驶向比耶维尔高地。到现在为止,他们尚未遇到敌人的反击。
随后,当他的第一辆马克4 型坦克接近山顶时,从远处某个地方突然传来猛烈的炮火。他说不清到底是遭遇到英军
坦克,还是遇上了反坦克火力。但是炮火既准确又猛烈,它们仿佛从五六个地方同时射出。突然,他的领队坦克一炮未
发就被打中了。又有两辆坦克开了上来,并且开炮还击着。但是它们似乎对英军大炮没有丝毫影响。布罗尼科夫斯基开
始明白为什么了:敌人的火力强大,远远超过了他们。英国大炮的射程似乎异常地远大。布罗尼科夫斯基的坦克一辆接
一辆地被击中,不出15分钟,他就损失了六辆坦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射击。布罗尼科夫斯基无计可施。他中止了进攻,
下达撤退的命令。二等兵沃尔特。赫姆斯不明白,坦克都在什么地方。第一九二旅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卢昂海边,
可是那里连坦克的影子也见不到。那里也没有英国人,赫姆斯有些失望。不过入侵舰队的场景差不多弥补了他的失望。
在海边,在他的左侧和右侧,赫姆斯看到了成百上千艘舰只和小艇在前后移动,离岸大约一英里左右,还有各种各样的
军舰。“真漂亮,”他对朋友沙德说,“就像阅兵式一样。”赫姆斯和他的朋友伸开四肢躺在草地上,拿出了香烟。似
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没有人给他们发布任何命令。
在佩里耶高地,英军早已进入阵地。他们在威廉。冯。戈特伯格上尉的35辆坦克进入射程之前,就阻止了它们的前
进。戈特伯格在几分钟之内就损失了10辆坦克。命令的延误以及企图绕过卡堡所浪费的时间,使英军有机会充分巩固了
他们在战略高地上的阵地。戈特伯格把他想得起来的人逐个咒骂了一遍。他撤到勒比赛村附近的一座林边,他命令部队
在那里挖壕固守,把坦克停在能观察到敌人并能向其射击的隐蔽地点,只露出坦克的炮塔,他肯定,英军会在几小时之
内向卡堡进军。
可是,戈特伯格十分吃惊,时间过去了,没有发生任何进攻。后来,晚上9 点钟刚过,戈特伯格看到了一个难以置
信的场面。先是由远而近的飞机轰鸣声,随后,在远处仍然明亮的太阳衬托下,他看到大批的滑翔机从海边飞来,一共
有几十架飞机,它们在牵引机后面排成队形平稳地飞着。然后,滑翔机在他的注视下同牵引机分开,盘旋着、倾斜着飞
行,嗖嗖作响地下降,在他和海岸之间的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着陆了。戈特伯格生气地咒骂起来。布罗尼科夫斯基在比
耶维尔也为坦克挖壕固守。他站在路边,望着“德国军官二三十人一群,从前线往后走——向卡堡撤退”。布罗尼科夫
斯基不明白英国人为什么不进攻,在他看来“几个小时之内就能把卡堡和整个这个地区攻下来”。「尽管英军在D 日取
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们没能占领主要目标卡堡。布罗尼科夫斯基和他的坦克部队在阵地上坚守了六个星期,直到城市
最后陷落。」
在队伍的尾部,布罗尼科夫斯基看到一名中士,一只胳膊挽着一个健壮的德国妇女队队员。他们“喝得烂醉,脸孔
肮脏,左右摇晃”。他们蹒跚而过,对任何事物都毫不在意,用最大的嗓门唱着“德意志高于一切”。布罗尼科夫斯基
望着他们,直到他们在视线中消失。“战争打败了。”他大声地说。
隆美尔的霍奇车声音低沉地驶过拉罗什吉荣,缓缓地经过道路两侧一幢接一幢的房舍。这辆轿车驶下公路,经过16
株修剪成正方形的椴树,开进拉罗什富科公爵的城堡大门,他们在门前一停下来,兰就跳下车,跑去通知斯派达尔将军,
元帅已经回来了。在大走廊里,他听到参谋长办公室里传出瓦格纳歌剧的音乐。房门突然打开,音乐声大作,斯派达尔
走了出来。
兰既生气又吃惊,一时忘记了自己是在对一位将军说话,他怒气冲冲地说:“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听歌剧?”
斯派达尔微微一笑,说:“亲爱的兰,你不会认为我放一会儿音乐就能阻止进攻吧,是吗?”隆美尔身着长长的蓝
灰色作战服,右手拿着饰有银盖的元帅杖,大步穿过走廊。他走进斯派达尔的办公室,双手交叉在背后,站着察看地图。
斯派达尔关上房门。兰知道这场谈话要进行一段时间,便向餐厅走去。他疲劳地坐到一张长桌前,向勤务兵要了一杯咖
啡。附近坐着一名军官,正在读报。他抬起头来,心情愉快地问道:“旅途如何?”兰只是瞪了他一眼。
在圣梅尔… 艾格里斯附近的瑟堡半岛上,第八十二空降师的二等兵、“荷兰佬”舒尔茨倚在小型掩体的墙边,听到
远处的教堂钟敲响了11点。他几乎无法让自己睁着眼睛。他估计,从6 月4 日晚进攻推迟、参加掷骰子赌博到现在,他
几乎有72小时没睡过觉了。他想到,花了那么大气力把赢来的钱全部输掉是多么滑稽。——他什么也没得到。事实上
“荷兰佬”感到有点儿局促不安。一整天了,他还连一枪都没有放过呢。
在奥马哈海滩的峭壁后面,医务中士阿尔弗雷德。艾根伯格疲惫不堪地猛然躺倒在弹坑里。他已经忘记了他治疗过
的伤员人数。他累得骨头疼,可是他想在睡着之前再做一件事。艾根伯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缩微邮政纸,在
一只手电筒的光亮下,准备给家里写信。
他写下:“在法国某地”,然后开始:“亲爱的妈咪和爹爹,我知道此刻你们已经听到了进攻的消息。嗯,我很好。”
然后这位19岁的医务兵就停住了笔,他想不出还要说什么。在海滩上,诺尔曼。科塔准将注意到“猫眼”,命令卡车
熄灭车灯,听到宪兵和海滩指挥员们指挥队伍和车辆向内陆移动的叫喊声。四处仍有燃烧着的车辆,火光向夜空洒去一
抹红晕。海浪拍岸,科塔听到远处有一挺机枪孤零零地时断时续射击着。科塔突然间感到十分疲劳。一辆卡车隆隆地向
他驶来,科塔挥旗示意让它停下。他迈到仍在行驶的卡车踏脚板上,一只胳膊挽住车门。他回头望了一眼海滩,然后对
司机说:“送我上山,孩子。”
在隆美尔的司令部里,兰和其他人一起听到了那个坏消息:“第二十一装甲师的进攻失败了。”兰感到十分沮丧,
他对元帅说:“长官,你看我们能把他们赶回去吗?”
隆美尔耸耸肩,摊开双手说:“兰,我希望我们能做到。迄今为止我几乎一向成功。”然后他拍拍兰的肩膀。“你
看上去挺累,”他说,“你为什么不去睡觉?今天可是个最长的一天。”他转身走开,兰目送他穿过走廊,走进办公室。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房外,两座铺满鹅卵石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动静。拉罗什吉荣寂静无声。这座在所有法国村庄中驻军最多的村落,很
快就要自由了——整个被希特勒统治的欧洲也将自由。从这天起,第三帝国的寿命不到一年。城堡外,大路宽而空荡地
伸向远方,红顶房舍的玻璃窗全关得严严的。圣萨姆森教堂的钟敲响了12点。
伤亡小记
这些年来,就盟军在反攻头24小时中遭受的伤亡,提供了各种模糊并互相矛盾的数字。这些数字中没有一个算得上
准确。它们最多不过是一些估计,因为就反攻的性质而言,谁都不可能得到确切数字。大体说来,多数军事史学家认为,
盟军的伤亡总数是10000 人,也有些人认为是12000 人。
美军伤亡人数被估计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