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通路便被切断。他们便可阻止德军增援部队,尤其是装甲部队的东西方向的活动,使之不能从侧面袭击英加部队的登
陆场。由于部队需要这两座桥梁来扩大他们袭击进攻时的桥头堡,这些英国士兵必须在德军守桥部队炸毁桥梁以前把它
们完好无损地夺过来。这就需要举行一次十分迅速的突然袭击。英国人想出一个大胆而十分危险的解决办法。滑翔机穿
过月光照耀下的夜空轻轻地着陆时,战士们挽起胳膊,屏住呼吸,他们将在大桥的引桥处强行着落。
三架滑翔机飞向冈运河大桥。布朗式轻机枪手、二等兵比尔。格雷闭上眼睛,鼓起勇气准备着陆。四周一片寂静,
静得叫人害怕。地面没有炮火。他只听见滑翔机引擎的转动声,仿佛在空中轻柔地叹息着。指挥突击的约翰。霍华德少
校站在舱门边上,准备飞机一着地就把门打开。格雷记得,他的排长昵称“丹尼”的赫。德。布拉泽里奇中尉说了一声
:“伙计们,开始了。”接着便是滑翔机着地坠毁时的爆炸声。起落架撞断了,断裂的座舱盖的碎钢片纷纷落了进来,
滑翔机像一辆失去控制的卡车,摇摇晃晃地发着尖厉的呼啸声在地面滑行,散发出一团团火花。撞毁的机身转了半圈,
让人心惊胆战。终于,滑翔机停了下来。格雷回忆道:“机头钻入带刺的铁丝网,差一点就撞在桥上。”
有人大喊一声:“小伙子们,快!”人们便争先恐后地往机外钻。有些人从舱门挤出来,还有些人从舱盖跳下来。
同时,在几码远的地方,另外两架滑翔机也强行着陆,滑行一番后停住。突击队的其他成员蜂拥而出。人人都往桥上猛
攻,乱哄哄,一片混乱。德军惊慌失措,不辨东西。手榴弹不断地扔进他们的掩蔽体和交通壕。有些德国士兵在火炮掩
体里睡大觉。
他们醒来时听见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看见的是瞄准他们的轻机关枪的枪口。还有些人迷里迷糊地抓起步枪或机
关枪便对着那些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人影胡乱开火。
突击组在桥这头收拾企图抵抗的德军,格雷等大约40人在布拉泽里奇中尉率领下冲过桥面去,占领极为重要的河对
岸。快到桥中央时,格雷看到一个德军哨兵右手举着一把维利式信号枪,正要发射报警的信号弹。格雷端起布朗式轻机
关枪向他扫射、他觉得人人都开火了。信号弹从桥面腾空而起,划破夜空,哨兵却倒在地上死了。
他也许想警告几百码外奥恩大桥上的德军士兵,但信号发得太晚了,那里的守桥部队早已被制服。尽管在进攻时,
只有两架滑翔机找到目标,第三架找错目标,落到七英里外的迪夫河上的一座桥上。两座大桥几乎同时失守。德军被神
不知鬼不觉的突袭吓蒙了,很快便被打垮。富有讽刺意义的是,即使德国国防军有时间,他们也不可能炸毁这两座桥。
拥上大桥的英国士兵发现,虽然炸桥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德国人始终没有把炸药安装就绪。他们在桥畔一个小屋子里
发现了这些炸药。
战役结束以后,似乎总会出现一种让人心神不定的寂静。人们还没完全从瞬息万变的战斗中清醒过来,他们努力回
忆,他们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人人都琢磨还有谁活了下来。17岁的格雷一方面为自己参加了偷袭而兴高采烈,一方面急
切地寻找排长“丹尼”布拉泽里奇中尉。他最后一次见到中尉时,他正带领战士冲过大桥。可惜,战斗总有伤亡,其中
一人便是这位28岁的中尉。格雷在运河大桥畔一家小咖啡馆前面发现了布拉泽里奇的尸体。“子弹打中他的喉部,”格
雷回忆道,“显然,他是给燃烧弹打中的。他的伞兵服还在着火。”
不远处,在一座刚占领的小地头堡里,一等兵爱德华。塔潘顿正在发报告战斗成功的信号。他对着一架类似对话机
的无线电反反复复地喊叫着密码电讯:“火腿加果酱……火腿加果酱……”D 日的第一场战役结束了。整个过程只用了
15分钟。现在,霍华德少校和他的150 名左右的战士,已经深入敌后并且暂时不会同增援部队取得联系。他们做好准备,
坚守这两座至关重要的大桥。
至少,他们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在霍华德的滑翔机着陆的同一时刻——午夜12时20分,还有60名英国伞兵引导员
从六架轻型轰炸机跳了出来。他们中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人承担了D 日战斗中最艰巨的任务。作为英国第六空降师的先遣部队,他们自愿跳伞进入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区
域,并在奥恩河以西用手电、雷达信标和其他导航仪器为三个着陆区布标。这三区都在方圆大约20平方英里的范围内,
靠近三个小村——离海岸不到3 英里的瓦拉维尔;霍华德手下人占领的大桥附近的朗维尔村;冈城东郊不到5 英里的图
夫莱维尔。英国伞兵将在12时50分在这些地区着陆。引导员们只有30分钟的时间布标。即便是大白天在英国,要在30
分钟内找到着陆区并且布好标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是黑夜,又是在敌人的阵地上,在他们中间很少有人到过
的国土上,他们的任务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他们跟50英里外的战友们一样,一下子就摔进了麻烦堆里,他们分散得太开,
着陆时的情形更为混乱。
他们的困难首先是由于天气变坏。事先没有预料到的风刮了起来(美国伞兵没赶上刮风),薄雾使有些地区不易辨
认。运送英国引导员小组成员的飞机遇到了猛烈的高射炮火网,驾驶员本能地进行回避,结果飞过了目标地区或者根本
找不到目标。有的驾驶员在指定区域上空盘旋了两三圈才把伞兵都投了下去。有一架飞机为了让伞兵引导员都跳出机舱,
在密集的高射炮火中顽强地来回低空飞行了惊心动魄的14分钟。由于这些原因,很多引导员和装备降错了地方。
以瓦拉维尔为着陆地点的伞兵基本上在目标区准确降落,但他们马上发现,他们的大部分装备不是在降落过程中摔
坏了便是落到了别处。去朗维尔的引导员没有一个是在靠近目标区的地方降落的,他们分散得很远,相互之间有好几英
里。
然而,最不幸的是图夫莱维尔小队。原定有两个十人小组用手电布标,每一组都要向夜空打出一个信号字母K。一个
小组降到了朗维尔地区。他们倒是很快就聚合在一起,找到他们以为是指定的地区。过了几分钟,他们发出了错误的信
号。
第二个图夫莱维尔小队也没有到达目标区。这十个连续投下的伞兵中,只有四人安全着陆。其中之一是二等兵詹姆
斯。莫里西。他胆战心惊地眼看着其他六人被一阵狂风突然刮中,卷向东去。他一筹莫展,眼巴巴地望着他们飘向远处
月色下泛着银光的迪夫河河谷。德军为了防御目的,早就用水淹没了这片河谷。莫里西从此没有再见过这六个人。
莫里西和其余三人的着陆地点离图夫莱维尔不远。他们聚集在一起,派一等兵帕特里克。奥沙利文去着陆地区进行
侦察。他没走几分钟,就被他们要布标的地区边沿射来的子弹打死了。于是,莫里西和另外两个人便在他们降落的玉米
地里布置好图夫莱维尔的信号光标。
实际上,在最初的混乱中,没有几个引导员遇到过德国士兵。偶尔有几个人惊动了哨兵,交了火,当然就有了伤亡。
然而,使他们最害怕的,还是他们周围环境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战士们都以为一着陆便会遭到德军的猛烈反击。然而,大多数人遇到的是一片肃静,寂静无声的夜晚,使战士们经
历了不少自己制造的叫人魂飞魄散的险境。好几次,伞兵们在田地里或树篱下彼此相遇,互相以为对方是德国兵。
伞兵引导员和空降营先遣部队的210 名战士,在诺曼底的黑夜里,沿着没有灯光的农舍和沉睡的村落的边缘摸索着,
努力辨认方向。他们首先必须准确判断他们所在的地区。在目标区准确着陆的人,很快辨认出他们在英国时从地形图上
认识的界标。完全迷失方向的人,想办法用地图和罗盘来定方位。先遣信号部队的安东尼。温德伦上尉,用一个比别人
更为直截了当的办法解决问题。他爬上一个路标,镇定自若地划了根火柴,发现他的指定集合地点朗维尔就在几英里外
不远的地方。
可是,有些伞兵却遭了大难,无可挽回。有两个人从夜空降落,正好落在德军第七一一师指挥官约瑟夫。赖克特少
将的司令部前的草坪上。飞机轰鸣而过时,赖克特正在打牌。他跟几个军官冲到阳台上,正好看到两个英国人落到草坪
上。
很难说,赖克特和两个引导员中间谁更吃惊。将军的情报官抓住两位英国士兵,解除了他们的武装,把他们带到阳
台上。大惊失色的赖克特冲口而出:“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一个引导员十分冷静地回答,仿佛他打扰的不过是一次鸡
尾酒会,“非常对不起,老先生,我们不过是阴错阳差才在这儿着陆的。”
就在他们被带出去接受审问的时候,盟军解放力量的第一支部队,570 名美国和英国伞兵,正在为D 日战役作安排。
着陆区内,信号弹开始腾空而起,飞向夜空。
夜晚(二)
“出什么事儿了?”维尔纳。普洛斯克特对着话筒大声问道。他昏头昏脑,还处在半睡眠状态,身上光穿着内衣。
飞机的轰鸣和炮火的呼啸声把他吵醒了。他本能地感到这并不仅仅是一次小规模的袭击。他在俄国前线呆过两年,惨痛
的经历教会少校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团长奥克中校似乎对普洛斯克特的电话很恼火。“我的亲爱的普洛斯克特,”他冷冰冰地说,“我们还不知道出了
什么事。等我们搞清楚了会告诉你的。”咔哒一声,奥克把电话挂断了。
普洛斯克特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快有20分钟了,飞机不断地轰鸣着进入布满炮火的天空,在东边和西边的海岸线
上轮番轰炸。但他所在的海岸中部却寂然无声,肃穆得叫人不安。他的指挥部设在埃特雷亨姆,离海岸线四英里。他负
责指挥德军第三五二师的四个炮兵连,一共20门大炮。它们守卫半个奥马哈海滩。
紧张不安的普洛斯克特决定越过团长,直接打电话给师部。他同三五二师的情报军官布洛克少校通话。布洛克告诉
他:“也许就是又一次空袭罢了,普洛斯克特。情况还不清楚。”
普洛斯克特挂上电话,觉得自己有点傻里傻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太莽撞了一点。归根到底,并没有发生值得惊
慌的事情。普洛斯克特想了起来,事实上,经过好几周的忽上忽下的紧急待命警戒演习,今晚正赶上是少有的不必值勤
的夜晚。
普洛斯克特现在头脑十分清醒,他太心神不定睡不着觉了。他在行军床边坐了好一会儿,他的德国种牧羊犬哈拉斯
静悄悄地躺在他脚边。城堡里一片静谧,但普洛斯克特还是听得见远处传来的飞机的隆隆声。
突然,野战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普洛斯克特一把抓起话筒。“据报告,半岛上有伞兵。”
话筒里传来奥克中校平静的声音,“通知你的部下,立刻去海边。这可能是敌人登陆。”
几分钟后,普洛斯克特、他的第二炮兵连连长鲁兹。威尔肯宁上尉和重炮官弗里茨。特恩等三人出发,去前沿指挥
所建在圣昂诺利村附近峭壁里的观察地堡。哈拉斯跟他们一起去。
大众越野汽车里挤得很。
普洛斯克特后来回忆说,汽车开了没几分钟就到达海边,途中没有人说话。他有一大担心:炮兵连的弹药只够用24
小时。几天前,第八十四军的马克斯将军视察炮连时,普洛斯克特提出过这个问题。“要是敌人真的入侵到你这个地区,”
马克斯向他担保,“给你的炮弹一定会多得你用不完。”
大众汽车穿过沿海防御工事的外围到了圣昂诺利。他牵着哈拉斯,沿着峭壁后面通向隐蔽指挥部的狭窄小道慢慢地
向上爬,他的部下跟在后面。好几段带刺的铁丝网把小路标得很清楚。
这是通向观察所的惟一道路,两边都是布满地雷的阵地。快到峭壁顶端时,少校走进一条狭窄的壕沟,走下几级水
泥台阶,沿着曲曲弯弯的隧道向前走,终于来到有三个人守着的、挺大的一个单间地堡。
地堡有两个相对的狭小的孔隙,在一个孔口前装了一架高倍数的炮队镜。普洛斯克特一进屋便立即坐到炮队镜前面。
观察所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它位于奥马哈海滩上方100 多英尺的地方,几乎处在不久以后便是诺曼底滩头
阵地的中心。要是天色晴朗,从这个制高点望出去,观察的人可以看到塞纳河口的全部海湾,从瑟堡半岛的顶端一直向
左到勒阿弗尔以及右边更远处的景色,都可以一览无遗地收入眼底。
即使现在在月色下,普洛斯克特还是看得很清楚。他慢慢地把炮队镜从左向右移动,巡视整个海湾。海湾上有些雾
气,乌云偶尔遮蔽朗朗的月光,在海面上投下黑色的阴影。然而,没有异常现象。没有灯光,没有声响。他通过炮队镜
反复搜索海湾,但是海湾里没有船只。
普洛斯克特终于站起身子。他给团部拨电话时对特恩中尉说:“外边没有问题。”然而,普洛斯克特还是心神不定。
“我要留在这儿,”他对奥克说,“也许是一场虚惊,不过,也有可能会出事的。”
这时候,各种各样含混不清和自相矛盾的报告开始进入诺曼底各地的第七集团军指挥部门,军官们绞尽脑汁,对情
况进行分析。他们没有太多根据——这儿看见几个人影,那儿听见几声枪响,还有的地方发现树上挂着降落伞。这些都
是线索,但说明什么问题?盟军空降部队只投下570 名士兵。但他们已经制造了极大的混乱。
各地的报告都很零散,只言片语,不带结论,连有经验的军人都不免将信将疑,胸中无数。
到底有多少人登陆了,两个还是200 个?是应付紧急情况跳伞的轰炸机机组成员,还是法国地下工作者发动的一系
列进攻?人人心里没底,连亲眼看见伞兵的德国军官诸如第七一一师赖克特将军那样的人都没有把握。赖克特认为这是
空降部队对他司令部的突然袭击,他给军长的报告里发表了这个看法。过了很久,这份报告才到达第十五集团军司令部,
按照例行公事被载入战地日志,并附有值得回味的注释:“并未交代细节。”
过去的虚惊事件实在太多了,人人都变得极为谨慎。连长们要经过再三考虑才向营部报告,而且事先还一再派巡逻
队反复核实。营长们在向团部报告以前还要更加小心谨慎。在D 日最初的几分钟内,各级指挥部内流传的说法,由于涉
及的人很多而五花八门,莫衷一是。但有一点是很明显的:由于情报零乱,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发出警报,尤其是一
个事后被证明是错误的警报。于是,时间就一分钟一分钟地流失了。
在瑟堡半岛,两位将军已经出发去雷恩参加图上演习。现在,第三位将军,第九十一空降师的威廉。法利少将也选
择这个时候外出。尽管第七集团军司令部有命令,不准指挥员在天亮以前离开岗位,法利还是认为只有提早出发他才能
赶上图上演习。这一决定使他送了命。
在勒芒第七集团军的司令部里,弗里德里希。多尔曼司